如笙有些不好意思,催著珠花快把頭給梳了,急急忙忙換了衣裳出去,瑞王正在夜瀾宮當中站著。暖陽灑在他身體的一側,如笙看得有些癡,半晌回過神,又故作鎮靜起來。
“好了?”
瑞王低頭看她,如笙卻不敢對上他的目光,隻得目視前方裝作沒有看見,說了聲:“好啦,走吧。”
清閑苑比如笙想象當中要稍小一點,與一些大戶人家的庭院近似。瑞王領著如笙到了湖邊涼亭,命人點了暖爐放在桌下燃燒。如笙坐在鋪了布墊的石椅上也不覺得冷。
“聖上時常來這邊散心?”如笙剝著橘子和他閑聊。
瑞王嘴角稍稍挑起,帶了點譏誚的意思,卻非針對如笙,他翻了一頁書,答道:“不太。上次來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
他不過是無心的一句話,如笙卻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她想問很久是多久?又是同誰一起?難不成是前王後?
瑞王不懂她的心思,一邊飲著熱茶一邊說:“等七月的時候再來,湖裏的荷花也該開了。或者再過一段時間下了雪,這片都是雪白的,也很好看,就是坐在外頭冷了點。”
“咱們可以裹著毯子抱坐在一起,那樣就暖和了。”如笙很喜歡清閑苑的幽靜,她還想再來,“外頭紛飛的飄雪形似柳絮,那景色該有多美。”
“隻怕你光顧著喊冷,哪有功夫去欣賞雪景。”瑞王凝視著如笙少有的發自肺腑的笑容出了神,待如笙察覺到後回望過來,他才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視線,“冷麼,要加條毯子麼。”
如笙搖了搖頭,臉頰上有被寒風吹過後特有的紅,“這麼吹著風可舒服了,比在宮中自在。”
瑞王勾勾唇角,沒有接茬。對麵的人沒有野心,也尚且不知道宮中鬥爭的險惡,若是完全靠她自己,恐怕哪天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昨日聶將軍同你說了什麼?”瑞王趁著如笙心情好,把昨天被耽擱的事又翻了出來。
“嗯?”如笙有些茫然的看著他,“他沒同我說什麼呀,也就一些家長裏短的。”
“你喜歡他。”瑞王風輕雲淡的說了這麼一句。
如笙怔在軟墊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躊躇了一會,小心翼翼挪到瑞王身邊,“聶將軍待我如同自家的妹妹,我還光屁股的時候他就帶著我四處玩了。”
瑞王睨了如笙一眼,“聶將軍待你如何我不關心,我關心的是你待他如何。”
“我待他能如何啊,他又不喜歡我,我何必再喜歡他。”如笙一半安慰一半抱怨。
“再?”瑞王別有意味的重複了這個字。
如笙啞然,明白自己是鬥不過他的,隻有乖乖認罪,“嗯,妾身是喜歡過聶將軍,但那也是以前的事了。”
“多久以前的事?”瑞王窮追不舍,勢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昨日之前。”如笙感覺到瑞王的目光如針尖一般刺向自己,恨不得把腦袋紮進地底下。
“那從今往後呢。”
“從今往後……”如笙頓了頓,微微垂下眼眸,眼裏有一絲悲涼,“聖上希望我說什麼。”
瑞王不願擺低姿態,如笙又是個強脾氣,兩個人一時相對無言。
“我上一次來這裏還是十歲的年紀,那時候祟王剛滿七歲,被母後抱在懷裏,石桌上擺著桂花糖,我伸手想拿一塊,卻被父王怒斥一番。”說著,瑞王看向平靜的湖麵,“昨夜你說爹娘不要你了,我卻想到了自己。”
如笙怔怔的望著他。
在他開口之前,如笙對他的過去半分不了解,隻旁人嘴裏聽說了前王後的事。可他也是由父母所生,也是由稚童一路成長成一介君王,他的過去究竟是什麼模樣,如笙一概不知。
“我十五歲那年,先王身體每況愈下,立太子一事刻不容緩。先王對我從小嚴加教導,我未曾過得像祟王那般自在,可是先王卻不顧朝中大臣的反對之意,想要立祟王為太子。若非他走得太早,眾大臣以立長子為太子為由輔佐我上位,如今同你說話的就是祟王而非我了。”這些話從他口中說出來顯得那樣平和,“我隻覺得自己與裕妃有緣,且緣分匪淺。待你同其他後妃……有所不同。”
如笙沉吟半晌,終於聽明白了瑞王話中的意思,身體猶如被重擊一般,愕然道:“聖上……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