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才知道何開來帶回家來的女朋友,原來竟是個小姐。我是在清掃房間時發現這個秘密的,何開來的垃圾桶裏丟了一個筆記本,已經撕成兩半,我看見上麵有他寫的字。出於好奇,我撿了回來。筆記本的前麵抄了一首聳人聽聞的詩《致天下小姐書》,後麵則記錄了他和黃小丫交往的全部過程。我躲進自己的房間,心驚肉跳地看完他的筆記本。開始,我簡直無法相信,這個何開來,就是我的哥哥?但再仔細看看,這個人確實就是何開來,他荒唐到這個地步,我應該是可以想象的。
當時,我一點也不覺著偷看他扔掉的筆記本有什麼不妥,反倒覺著抓住了他的把柄,等他回來,我鄭重其事地把筆記本遞還給他,說,哥,你丟掉的東西。我以為他會緊張或者勃然大怒的,但是他沒有,他隻是不懷好意地看了我一眼,說,你不該偷看我的東西。我說,我是垃圾桶裏撿的,我看垃圾桶裏的東西,也算偷看嗎?何開來說,連垃圾桶裏的東西都看,還不算偷看?可是,你不該看這種東西。我說,我是不該看,可是你就該做這種事情?還把它寫下來。何開來說,你不懂。說著他就不理我了,若無其事地翻看起筆記本來,好像他看的是一本撿來的別人的什麼東西。
下麵就是他寫的東西。
生活是不需要想的,生活把它過掉就行了。這個夏天,我和文如其,大部分時間是在瑪雅酒吧過掉的。應該說這種生活也不是我的生活,而是文如其的生活,我不過是跟著過而已。在酒吧,我把喝進去的啤酒,大部分變成了小便,當即排掉,另有一小部分變成了精液,隨後排進了黃小丫的身體裏麵。
黃小丫是我在酒吧認識的一個小姐,本來她是別人的,跟一個中年男人並排坐在我的對麵,他們靠得很近,一隻手臂是交在一起的,但麵部的表情又並不親密,黃小丫將腦袋歪在一邊,故意離他遠些。酒吧在播放搖滾樂,很吵,那個男人不時地努力把她的腦袋扳回來,在她耳邊大聲說著什麼,黃小丫總是心不在焉地一笑,然後搖頭。很快她就發現我在看她了,好像她並不反對我在看她,還朝我若有若無地笑了一下。我得到鼓勵,目光就完全落在了她的臉上,或者胸部。等我看得眼睛有些酸了,我跟文如其說,你後麵有個美女。文如其立即扭過頭去,許久才扭回來,肯定說,嗯,不錯,胸部也很大。我說,她和那個男人好像在偷情。文如其又扭過頭去,這回他是看那個男人,所以馬上回頭了,說,咳,有個臭男人跟著,你瞎看什麼。我說,隨便看看。
那個男人走了,我以為他上洗手間,但卻是走了。黃小丫獨自坐了一會兒,突然,端著啤酒杯向我走了過來,你好,幹一杯,好嗎?我受寵若驚地站起來,碰了碰杯,把酒一幹而盡。黃小丫也一口幹了,抿了抿嘴,說,我在你這兒坐一會兒,歡迎嗎?當然,那當然。黃小丫就老情人似的挨著我坐了下來。她又倒了半杯啤酒,跟文如其幹杯。我看著文如其背後空了的位置,我想,那個男人很快就會回來的,他回來看見他的女人已經跑到了我們這邊,他會怎麼想?他可能會懷疑我在勾引她,那麼,他是否會找我算帳?我這麼想著,並等著那個男人回來,我好像有一點點興奮,但是,那個男人遲遲沒有回來。
我說,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黃小丫說,什麼問題呀。
我說,剛才你身邊的那個人?
黃小丫說,走了。
我說,走了?是男朋友吧。
黃小丫說,不是,我不認識的。
我說,不認識?
黃小丫笑笑說,不認識,你好少見多怪,我們不是也不認識?
我說,好,好。我是怕他一回來,你就回去呢。
黃小丫說,你想我陪你,我就陪你。
我又說,好。好。
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她是小姐,我還以為她在逗我玩,她和那個中年男人偷情,他們在鬧別扭,那個男人走了,她很生氣,她找我玩,是想以此報複那個男人。這麼說來,我不過是她的一個報複工具,我又看看她,她確實算得上是美女,而且是那種欲望氣息強烈的美女,就是你看看她,下半身即刻就有反應的那種。我覺著被這麼一個美女當作報複工具,就算是人體炸彈吧,也沒什麼不好。她使我體內的力比多成倍成倍地增長,於是我就瘋狂地跟黃小丫幹杯,好像啤酒可以幫助那些想往她身上跑的精子。
文如其一直安靜地坐在對麵,看我喝酒,這時,忍不住了說,你這個色鬼,我從來沒見你這麼喝酒,見了美女就這麼狂喝。
我說,那當然,跟美女喝才有意思,跟你喝有什麼意思。
黃小丫大概覺著他受冷落了,將酒杯伸到文如其麵前,說,你也幹。
文如其說,好。
黃小丫說,哈,我看出來了,你們倆個都是色鬼。
文如其聽了,便興奮地眯了眼,肆無忌憚地朝她看。黃小丫說,幹嗎這樣看我,想吃人啊。
文如其拿出一個手指,比比我又比比自己,說,我是想告訴你,你看錯人了,他其實不是色鬼,我才是色鬼,他還是個處男呢。
我說,呸。
黃小丫一樂,就靠在了我身上。我又說,你看,你看,處男也比色鬼好吧。
我感到她的身子越來越軟,好像快要睡著了,我動動她,說,來,再幹。
黃小丫說,唔,不幹,我醉了。
我說,那就睡一會。
黃小丫說,我要去,去洗手,你陪我。
我扶她到洗手間門口,黃小丫並不進去,見門口無人,將雙手吊在了我脖子上,我順手也把她抱住了,她的兩個乳房就擠在了我的胸部,在跳。我低頭剛要親她,她卻把嘴唇挪開了,並且怪異地笑了一下。
她說,喜歡我嗎?
我說,喜歡。
她說,想要我嗎?
我說,想。
她說,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我說,不知道。
她說,我是小姐。
我說,好,我最喜歡小姐。
她說,不開玩笑,我真是小姐。
我說,真的?不像。
她說,有什麼像不像的,收費了就是,不收費就不是,你想要我,是要付費的,一次五百,包夜一千。
她已經完全是一個妓女和一個嫖客在談價錢,剛才那種互相吸引的欲望一點也沒有了,她仰著頭,在等我的決定,表情是冷漠的。我因為意外,沉默了大約一泡尿的時間,抱著她的手也鬆了,我一直在想,啊,原來她是妓女,妓女原來是她。
她說,快嗎,要不要嗎。
我說,啊,要,當然要。
她說,一次還是包夜?
我說,包夜。
她這才滿意地進了洗手間,我突然覺著在洗手間門口,跟一個妓女在談價錢,好像是對欲望的一種諷刺。我不再等她,就跑回了座位。
文如其說,她呢?
我說,還在洗手間。
文如其說,那麼久,我還以為你們做愛去了。
我說,你知道她是什麼人?
文如其說,小騷貨唄。
我說,她是妓女。
文如其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我說,你笑什麼,她真的是妓女。
文如其說,我說你今天怎麼這麼有魅力?原來是妓女,這就對了,看來,也就妓女對你有興趣。
我說,別酸了,你不是也對她很有興趣。
黃小丫回來,我就準備帶她走了,但是,文如其抗議說,這樣不行,你想獨樂樂?孟子曰,獨樂樂,不如與人同樂。
我說,這樣不太好吧。
文如其又問黃小丫,小姐,你說,對不對?
黃小丫說,這是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我不管。
我說,那好吧,同樂同樂,於是一同樂。
文如其一個人住著一套二居室的公寓,後來,我們就把黃小丫帶回了他家。進了房間,她先去洗澡,我和文如其坐在客廳的地板上等候,我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甚至不知道接著該怎麼辦了,雖然在理論上,妓女跟電視台、政府什麼的一樣,都可以算作公器,人人得而操之,但是,我和文如其,同事是可以的,同穿一條褲子也是可以的,而同時玩一個妓女,我還是不太習慣。這中間,好像總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文如其說,這麼嚴肅幹嗎?是不是現在就緊張了。
我說,是,是有點不對勁。
文如其說,到底是處男。
我說,要不就留給你了,我回家。
文如其說,這不行,媽的,你還是男人嗎。
沒等我把問題說清楚,黃小丫已經浴室裏出來了,坐在我們中間,笑眯眯說,兩位哥哥,我好了。
文如其說,不急不急,現在是在家裏,慢慢來。說著隨手開了一瓶啤酒,遞給黃小丫,又給我和他自己各開了一瓶。
黃小丫見隻是喝酒,似乎有點不安了,跟文如其說,價格你知道了?
文如其說,價格?我不知道。
黃小丫說,那我再說一遍,一次五百,包夜一千。
文如其說,我們是兩個,兩個怎麼算。
黃小丫說,兩個二千。
文如其說,兩個要打折的。
黃小丫說,初次不打折,哥哥若喜歡,下次再打折,好不好?
文如其說,你這樣不好,這樣太像做生意了,不談不談,先喝酒。
黃小丫說,哥哥,我本來就是做生意。
文如其說,那也要裝得不像做生意。
黃小丫說,給了錢,我就裝。
我就笑了,我蠻喜歡她這樣毫無掩飾地說話,我立即掏了一疊錢塞進她的胸口,朝文如其說,我喜歡小丫,晚上歸我,你明天。
我的動作大概像個老嫖客了。媽的。文如其笑罵了一句,又指著臥室說,那好,你們去吧。
文如其一點也沒有爭的意思,我反而不好意思了,我說,要不,我們丟硬帀,由命運決定,正麵我去,反麵你去。
文如其說,不,我就喝酒。
我和黃小丫做了兩次,第一次像是在跟空氣做,我還來不及抵達她的身體,就完了。我算是明白了陽具為什麼又有個外號,叫“鳥”,它不是一個器官,它是會飛的,它不由我控製。第二次比較正常,有點滿足感,不過也有點累,做完我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