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呂府好閨門,娥?愓粕鮮?鶇笈塚渙跫藝娓F??險裳壑興奈還?(1 / 3)

話說呂雉豪情滿懷,興衝衝地來到地頭,迫不及待地揮鋤便挖,鋤頭歪斜地入土還不到一寸,人還打個大趔趄,生氣地道:“嗬,這地還真能認生呢。”二嫂走攏來道:“你得先站好一個樁。”呂雉驚道:“什麼?挖地也要站個樁?又不是打拳和比武呀?”二嫂道:“一個樣,凡要用勁幹活,都有一個姿勢。來,這樣把兩腳叉開,前後站定。對,就是這樣。還有,左右兩手分別執在鋤柄上下不同位置,這樣,才可以上下靈活,用力準確,來,你試試,這樣隨彎腰下去,對,這不就有力多啦?好,再繼續照樣舉起來,挖下去,對,不錯,真聰明,一點就破,已經基本上道啦。”

這時,四周已有多人在圍觀,他們一邊看,一邊在悄悄議論著:“新娘子也下地?”“人家本來是千金小姐呢!”“難怪傳說中有這麼能?”盧嫂和王嫂各肩農具說著話走來。王嫂道:“這下,我才不得不相信,這女人,是個狠角色。”盧嫂道:“這就是我們家老頭子,經常所說之什麼;是個人才,就定會像什麼錐處囊中,脫穎而出啊!”王嫂道:“難怪我家陵兒回來,就誇她如何遭人陷害之時,如何沉著籌謀,指揮全家人口,安然脫險。”盧嫂爭著道:“對,我們家綰兒,也常說此事,總是和他老子抬杠到天明。”王嫂道:“是呀,是呀,不過,你看,她剛開始,就如此下狠勁,手上很快就會起泡呀。”

不過,呂雉當時確已聽到此話,並不在意,而且,說老實話,她也還不知道“泡”是什麼東西,是以,照挖不誤,即使已感疼痛,也以為本該如此。直到傍晚收工,在熱水中洗碗,才覺手指根處,更加疼痛,這才伸掌細看,原來每個手指根部位,都長出水泡如眼珠,有些還是血紅和血紫呢,於是,趕快洗完手腳,擦個澡便在油燈下,用縫衣針沾著香油,往油燈火尾上炙一炙後,將手上水泡,一一挑破,時不時眉頭皺緊,時不時輕輕籲氣,劉季在後麵伸手抱緊她,心疼不已。呂雉道:“你心疼什麼?又不在你手上。”劉季深情地道:“可它在我心裏呀。”呂雉撒嬌道:“假惺惺,裝模作樣。”劉季賭咒發誓道:“天地良心,神明可鑒。”呂雉不禁長歎一聲道:“別說什麼神明啦,八字啦!我這一生,就是被我爹那八字害苦啦。”劉季疑問道:“是嗎?”呂雉道:“怎麼不是?我雖不是什麼玉葉金枝,但也稱得上是錦衣玉食。是老天爺不張眼,我爹竟然將我配給你,要不然,農村是個啥樣?我也不會知道,哪能來吃這份苦?”劉季道:“我可從來沒有騙你們家呀,當時就已對你爹說得清清楚楚,你又不是不知道?”呂雉道:“知道,知道,是我爹越老糊塗,偏信你相好、命好。你自己摸著胸口想一想:相好嗎?命好嗎?為什麼三十好幾人啦,依然隻是個無等無級之小小亭長。”劉季道:“什麼相好,命好?從來都是別人強加在我頭上之帽子,我自己從沒吹過牛皮,扯過大炮。至於將來如何?農村有句諺語說:六月不是看禾天。三十幾歲,還不算老吧?古人有雲:蓋棺定論。何況,今日不知明日事……”呂雉打斷話頭道:“那好,你就盡力而為吧,這吃苦之事,就算我是‘叫化子被米壓,自己討來。就由我一個人來承擔,你不用時時回來守著我,全力到外麵去闖吧,你若不混出個一官半職,給我帶來鳳冠霞披,我死不瞑目。”

於是第二天,劉季又去泗水亭,周苛等人都感到奇怪,周苛道:“怎麼?才回家幾天,又來啦!是不是?”求盜道:“是農村工作辛苦?”周昌道:“難難……道是……是嫂子她……?”劉季總是悶悶不樂,一概不理,直到夜飯桌上,酒飲三盅後,才有點牢騷地,將酒杯往桌上一頓道:“這人嘛,也真奇怪,過去沒娶老婆,夢寐以求,總想娶妻成家,如今卻反而似乎無家可歸,你們說怪也不怪?”周苛道:“劉季大哥何出此言?你不是在中陽裏有個溫馨美滿之家嗎?”劉季將手搖搖道:“非也,非也。我在這裏,你們說妻子剛到農村,辛苦萬千,要我多回去陪陪,撫慰撫慰。”眾人道:“對呀!”劉季道:“不對!我回到家裏,你們猜猜,我老婆怎麼說?”眾人同聲問道:“怎麼說?”劉季道:“她要我全力向外,不掙個一官半職,給她弄副鳳冠霞披,她死不瞑目。”眾人歡叫道:“好呀,這才是賢惠妻子,聰明內助。她這要求,合情合理呀!”劉季道:“可我劉季並非狂妄之輩,毫無自知之明,文未多讀詩書;武未萬夫莫擋。而國事又如此,日非一日,叫我到哪裏去弄一官半職。”眾聲道:“那倒也是,不過……”周苛一人接著道:“不過,劉季大哥,你也不用灰心,事在人為嘛!何況,世上風雲,瞬間萬變,一旦將來……”劉季道:“世事如何變化,我也猜不透轍,隻是楚國之祚,不可能堅持長遠。到那時,國將不國,而家……?”心思又回到中陽裏,仿佛看見妻子正背上駝著繈褓,在地裏幹活,依舊是那樣投入,那樣從容。

夏矦嬰無聲無響地一腳踏進來道:“嗬,劉季大哥在想什麼啦?還這麼投入?這可是自磐古開天地以來,所沒有過之事呀。”眾人急忙起身相迎。劉季驚醒道:“夏矦大哥,近來忙些什麼?有好久沒來我們泗水亭啦。”夏矦嬰道:“還不是瞎忙乎,碌碌無為而已。現在,官衙之中,誰個不是如此?”劉季道:“好,那你就說說官衙,說說國家大事。”夏矦嬰道:“劉季大哥,你這話也太客氣啦,我能知道些什麼?還不是拾人牙穢。”劉季道:“不管怎麼說,你也是生活在城廊之中,工作在衙門之內,文件告示,也比我們見得多,而所交往者,又都是官官吏吏。俗話說:瘦死之駱駝比馬大。”夏矦嬰點頭道:“也許吧,現在國事,一言以蔽之:國王昏庸,奸臣當道。”劉季道:“怎麼?就全無忠直之臣啦?”夏矦嬰道:“不信?你屈指數數看,還有誰?”劉季道:“我就不信,石令尹呢。”夏矦嬰道:“他自知難以力挽狂瀾,今年致仕回家去啦。”劉季歎口氣道:“幸虧我也曾讀過什麼邦有道則穀,邦無道則隱。再怎麼不濟,也回家抱孩子去。”求盜問道:“國亡,該不會滅家吧?要不然,有家也歸不得。”劉季不禁心頭一驚:“這……。”周苛道:“這誰能說得準?既有國破家亡者;也有出榜安民者,聽天由命吧,喂,劉季大哥,你猜猜:將來滅亡我楚者,該不會是秦國人吧?”劉季道:“依現在形勢看,十有八九是秦國人。”求盜問道:“為什麼?”

劉季道:“聽人說,秦國之強,始於秦孝公用商鞅變法,其後又代有明君。現在之秦王嬴政,更包藏虎狼之心,吞並天下之誌,早已君臣一心,兵強馬壯,周、韓已為之所滅;魏、趙、燕皆岌岌可危;齊王昏庸,無以複加,我楚自春申君以後,已無人能支大夏。僅僅一個項燕將軍,在邊境勉強周旋,也是朝不保夕,這樣國家,唉!”周苛發急道:“那就糟糕,秦人凶殘橫暴,世人所懼,隻怕……”劉季自寬自解道:“那也不一定,或者也如古人所雲:鞭長莫及馬腹,也未可知。”夏矦嬰道:“不管怎樣,劉季大哥,你要拿定主意,多找新老朋友,通通氣,抱成團,不無用處。”劉季道:“此話有理,我明天就回去找盧綰他們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