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道:“小文,弟弟醒啦,快去帶來吃飯。”小文應聲:“是。”便急走至坎下棚中,拉起小弟弟,爬上坎來,小盈用小手一指道:“那人是誰?”小文道:“是個看相人。”小盈再問道:“什麼叫看相人?”呂雉喊道:“小盈快過來,敢請老爺爺給你看看相,看看你將來是否有口飯吃?”小文道:“小弟,快走啊!”
姊弟倆很快來到麵前,小盈怔怔地凝視著生人。老丈也正凝視著,片刻之後,便扔下手中食物,伏地行起禮來。呂雉急止之道:“老丈,不必如此,老丈不必如此,坐下說話。”老丈囁嚅地道:“夫人之貴,終於找到根源,原來是源於這位小貴人。夫人務必好自為之。”呂雉道:“老丈之言過矣,使小婦人如處霧裏雲中,摸不著邊際,難以相信其真實。”老丈笑道:“天地之奧理,本就非人人皆可平視之者。”說完,起身道謝後離去,越走越遠,久久不見。
呂雉久久才回過神來,口中喃喃道:“這個老丈,說得也太奇怪啦。”小文問道:“娘,他到底說些什麼?你都懂嗎?”呂雉道:“懂是都懂,隻是不可理解。”小文問道:“什麼不可理解?”呂雉也一時難以說明白,口中總是道:“就是,就是……”小文道:“是不是什麼貴相?”呂雉道:“對,就是。”小文道:“我也覺得好奇怪,老爺爺怎麼能說:娘是貴相,我也是貴相,弟弟更是貴相呢?”呂雉道:“他的確是這麼說過。”小盈問道:“娘,什麼是貴相?”呂雉道:“就是有福氣唄!”小盈又問:“什麼叫福氣?”呂雉道:“就是有出息唄!”小盈再問:“什麼叫有出息?”呂雉道:“就是有官作唄!”小盈還問:“什麼叫有官作?”呂雉不悅道:“這孩子,怎麼老是刨根究底。”小盈嘟著咀巴道:“小盈不懂嘛!”
小文一眼望見劉季從那邊走來,喜道:“小弟,爹爹來啦,你去問個清楚明白。”劉季低頭悶悶地走來,呂雉問道:“你從哪裏來?”劉季道:“從盧綰家來。”呂雉怪問道:“怎麼悶悶不樂,是出什麼事啦?”劉季方才回過神來,問道:“你們吃午飯啦?”呂雉道:“吃啦,你來,坐這裏來。”劉季怪問:“怎麼?有事?”呂雉道:“有事,有大喜事。”劉季心神一振,問道:“什麼大喜事?說來聽聽。”小文爭先道;“剛才一個老爺爺……”小盈早忍不住打岔道:“我也看見。”呂雉道:“莫打岔,站一邊去。”劉季道:“好,大家都坐好,聽你娘說說,說錯啦,你們再說如何。”姐弟倆這才滿足地坐下道:“好!”。
呂雉道:“剛才來個老丈討茶喝,順便給我母子三人都看過相。”劉季笑笑道:“怎麼?都是下地之相吧?”呂雉道:“才不是呢!”小文姐弟爭說:“不,是貴相。”劉季神情一振道:“什麼?你們都是貴相?”呂雉笑道:“是呀。”劉季道:“我才不信呢,你們都是貴相,那我是什麼相?”呂雉道:“你也可以去找他看看呀。”劉季忙問道:“他去哪裏啦?”呂雉道:“剛走。”劉季問:“能追到嗎?”呂雉道:“快走吧,興許還能追得到。”劉季起身道:“好,我立刻去追他回來。”
劉季爬上一個緩坡,遠遠地見一老者在徐步行走,便大聲叫喊道:“老丈慢走。”老丈聽到喊聲,停下步來,劉季走近去道;“聽說老丈在後麵給人相過麵來?”老丈道:“是呀,是母子三人。”劉季道:“謝謝,那是在下眷屬。”老丈神情大振道:“哦!閣下是……?”劉季道:“此地非說話之所,請賜駕返回,也一並給在下相相如何?”老丈心裏暗喜道:“我正想找到此人呢。”便爽快答應道;“此乃老漢所願也。請前麵走。”劉季道:“還是老丈請先。”
老丈和劉季來到地頭原處,小盈也如見老朋友,喊著老爺爺,撲將過來,老丈將其雙手抱在懷中,小文端茶獻上。老丈手忙腳亂,笑道:“太客氣,太客氣,我老漢受寵若驚矣。”劉季道;“禮當如此,老丈快請坐,歇息一會,煩勞相相。”老丈急不可耐道:“還歇什麼?老漢我可是迫不及待啦。我走得就是不踏實,總想見到這家主人,是走走停停,真是天逐人願。”劉季道:“如此,殊深感激,隻怕相賤命薄,有汙老丈法眼。”老丈道:“別,別動,坐好,待老漢細相一番。”於是凝瞄細審,仔細端詳揣摸之後,立即伏地行起大禮來。劉季慌忙將其扶起道:“老丈請起,休得如此,折煞在下啦。”老丈道:“閣下乃天下貴人,小民安得不行大禮?老漢行走江湖,數十寒暑,相人無數,賢者,貴者,時或有之。然無以複加於君者,原來夫人母子之貴,皆因閣下而來。他日風雲際會,定必潛龍上天,威加海內。”劉季心中竊喜,隻是口中道:“天下洶洶,世事難料,俗子凡夫,豈敢非分之想,老丈幸勿虛言,免汙視聽。”老丈道:“主人何必如此謙虛,上蒼主宰,斷無謬訛,主人好自為之,幸甚,幸甚!”劉季道:“竊頗留心世事,楚已衰弱,秦國方興,天下或治,焉有平民之妄想?”老丈道:“貴人亦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乎?”劉季道:“難以一概而論。以在下觀之。秦以商鞅變法興,小民喘息,尚且難安,焉敢有邪念乎?”老丈道:“天理妙微,凡人難測。然而,有生於無,微發而劇,誰能料之?君不見商之治,四百餘年,可謂安如磐石,無何,紂寵妲姬,諸矦畔之,卒以亡國;周興八百年,子弟分封,盤根錯節,可謂盛矣。然而幽王寵褒姒,戲烽火,東遷浸弱,卒至滅亡。又有誰是知之者?假使天行至此,無亦是有,以適來者,此即所謂天機,主人大可乘時而起,適時而動,上應天心,下符民望,幸勿多疑。”劉季方笑溢滿臉道:“老丈金玉良言,季當謹記勿忘。他年若萬一有應,必當厚謝!”老丈道:“好,那時我就前來討賞。”呂雉高興莫名道:“我也討賞。”劉季笑道:“不埋怨你爹將你錯嫁給我啦?”呂雉道:“不埋怨。”劉季道:“不埋怨作農婦啦?”呂雉道:“不埋怨。”劉季道:“賞你鳳冠霞披。”小盈道:“爹,我也要討賞。”劉季一時難住道:“你要求賞什麼?”小盈偏頭想想道:“賞我一塊天大之糖。”眾人一齊哈哈大笑。正是:娥姁能受苦中苦;呂雉方為人上人。欲知後事如何,請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