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5
相應的,張平就可愛得多。
雖然餘淮不是很喜歡聽他講課,因為他講得太簡單。不過餘淮並沒有說,隻是我猜測的。他從來不會刻意賣弄自己對於高難度的偏好,尤其是在我這種需要平和派教師的人麵前。
張平每每結束一個知識點都會巡視全班,用一副有點欠揍的表情。我就會在這個時候朝他擠眉弄眼表示我沒聽懂,然後他就會重新講一遍。
而且絕對不會難為我嘲笑我。
我真的好喜歡他。
後來有段時間很多老師都覺得餘淮在故意搗亂。尤其是張峰,他看餘淮的眼神越來越古怪——想來一個上課不怎麼聽課的尖子生屢屢高喊自己聽不懂讓他重講,除了故意作對,找不出第二種解釋。
終於在又一次餘淮喊自己聽不懂之後,張峰把粉筆往講台上一扔,左手扶眼鏡右手合上講義,薄唇輕啟打算要說點什麼。
我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也很大聲地喊了一句,“老師,我我我我也沒聽懂!“
他呆住了。
然後咽了口口水,慢悠悠轉過身,重新把那道題講了一遍。
最後頗有深意地盯了我們兩個半天。
餘淮頭也沒抬,撇我一句,“你看,說不懂也沒什麼難的嘛。”
他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No.46
後來簡單跑過來跟我聊天,提起餘淮,嘿嘿笑了半天,說,“我也很多聽不懂,所以我那段時間也很感謝餘淮啊,他喊不懂的那些題,正好也是我不敢問老師的。”
那個被簡單喊作β的黑丫頭,名叫蔣年年,她也湊熱鬧奔過來說,“對啊對啊,餘淮好帥啊,每次他說他聽不懂,我都很想在後麵致敬,跟一句,‘老娘也聽不懂’!”
旁邊很多群眾附和,我才發現,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原來這麼多人聽不懂。
但是心裏卻還是有點不是滋味。我很想告訴他們,餘淮並不是真的聽不懂,他也不是為了造福社會而假裝不懂。
他是為了我。
小家子氣又泛上來,被我憋回去了。
我到底在鬱悶什麼。
於是上課的時候我偷偷給他傳紙條,也許因為當麵說不出口。
“我不懂的地方,會自己問老師的,如果還是聽不懂,我就問你,你給我講,好不好?省得老師誤會你搗亂。”
他盯著紙條,揚揚眉毛,有點詫異。
我以為他沒明白,抽出一張紙打算再解釋解釋的時候,他突然說,“直接說話多方便,你寫什麼紙條啊,不嫌累啊?”
我挫敗地臥倒在桌子上。
在我恬不知恥地帶動下,簡單她們也漸漸習慣在課堂上舉手讓老師講的慢一些,細一些。班裏的氣氛似乎輕鬆融洽了許多。
我的心裏也輕鬆了許多——好像終於把這個不知情的家夥從聚光燈底下搶回來了一樣。
可他還是很耀眼。有很多女孩子不敢看韓敘,卻很大方地跟餘淮開玩笑,班裏的男生也常常摟著他的脖子拽他去打球。
我有一個很出色很招人喜歡的同桌。
所以我有時候變態地安慰自己,你離他最近。
但是這又代表什麼呢?
我到底怎麼了?
No.47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爸破天荒沒有開電視看新聞聯播。
所以飯桌上很安靜,我們麵對麵沉默無言,忙著往嘴裏扒飯粒。
我爸做的油麥菜是一絕,我正在起勁兒地嚼,他突然放下碗,說:“耿耿啊,我和你齊阿姨,決定國慶節的時候領證。”
我把嘴裏的食物嚼得很細很細,慢慢咽下去。
“哦。”
白色燈管亮得刺眼,對麵我爸的臉,有點不真實。
“我們心想,拖著也不是個事兒,何況又不需要怎麼操辦,所以用不著準備什麼,正好國慶節你們兩個孩子都放假,我們就請雙方老人和幾個親戚朋友,一起吃個飯,就行了。”
我點頭,繼續夾菜。
我爸好像沒什麼話說了,畫蛇添足地問,“你……沒意見吧?”
我搖頭。
對麵的男人,很局促,好像這番話完全沒有把他心裏的大石頭卸下去。
我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你們做婚前財產公證嗎?”
我自己都楞了一下。何況是我爸。他慢慢地起身去盛飯,電飯煲在角落,背對著我,慢慢地說,“沒那個必要。房子存折什麼的,全都是分開的。就是人湊在一起做個伴。”
我就和被踩了開關的地理老師一樣,軸得很。
“還是做一個吧,也不傷感情。”
他沒說話。我這才反應過來我到底在做什麼,正想要說點什麼補救,他把米飯遞到我手裏,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