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高速公路上的自行車(1 / 2)

No.73

我記得第二天早上是個陰天,張平站到講台上開始講期中考試的事情,那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願意正過臉去看講台,卻死死地盯著窗外不怎麼好看的灰色天幕。

後來我聽到粉筆和黑板摩擦的聲音,聽到張平抱怨餘淮擦黑板擦得不幹淨,聽到大家紛紛翻開筆記本來抄寫黑板上的期中考試時間地點和考場安排,紙片嘩啦啦地響,可是我就是沒有動。

直到餘淮推推我,“發什麼呆呢,抄考試時間!”

我終於還是認命地拿起筆。

那時候好像隻有我還沉浸在校慶的歡樂氣氛中,不能自拔,仿佛黑板上的考試時間就是魔咒,我隻要看一眼,啪地一聲,現實世界就撲麵而來,擊碎所有美麗的泡泡。

我對餘淮說,我覺得我死定了。

餘淮笑,小小年紀,別老把死掛嘴邊。死?你想的美!

我依舊堅持,餘淮,我覺得我真的死定了。

他這才嚴肅地對待我的小情緒,歎口氣,說,慢慢來,多考幾次試……

我等待他說“就會有進步”“會慢慢好起來”一類的美麗謊言,但是他停頓了一下,艱難地說——

“就會習慣的。”

多考幾次,你就會習慣的。

我們總是會不接受自己在某一個群體中的位置。抗爭成功的人得到喜歡的位置,抗爭不了的人,總有一天會習慣的。

想死?美死你。

隻是在我沉默的時候,他遞過來一張小紙條。

“有不會的題趕緊問我。其實類型題就那麼幾種,觸類旁通,熟練了就好了。”

我把紙條攥在手裏,仰起臉,看到他傻兮兮地朝我微笑。

No.74

考試設置在下下周。用張平的話說,複習時間很充裕。

周四上午是語文,下午是數學。

周五上午是物理和化學,各一個半小時。下午則把曆史地理和政治混在一起三個小時答完,由此可見在文理分科之前,這三科在振華的地位。

張平說,周六周日老師們會加班批改卷子,周一到校的時候,排榜就會出來。

“我們多受點累,你們就少煎熬一陣兒。我記得我上學那會兒,學生們等待成績一科科出來,那叫一個慢性折磨啊,不等成績和排榜都出來,誰也學不進去新內容,所以以後咱們的考試都會盡快出成績,大家要適應快節奏,積極調整心態,總結經驗教訓,迎接下一階段的學習,哈。”

前半部分正經得不像張平。後麵一個“哈”,全部打回原形。

“所以呢,估計周二或者周三,就會召開高一學年的第一次家長會,大家回去通知家長一聲,要請假的提前準備,哈。”

我把這些悉數告訴我爸,他點點頭說知道了,然後拍拍我的肩膀,又一次說,“輕鬆應戰,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上次進步了9名,這次……”

估計是他看到我的眼神太過哀怨,於是把後半部分吞了回去。

“這次……輕鬆應戰,輕鬆應戰。”

在政府裏麵呆久了的人,就會變得和政府一樣,總是會說出一些自己和對方都不相信的話。

我每天晚上都K書K到十二點半,實在撐不住了就去睡覺。有時候我爸會在十點半左右他要睡覺之前敲門進屋說兩句“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才能考好”的廢話,估計他也知道神采奕奕往往換來的是大腦空白。當然我隻能用“唔唔唔知道了”來回應,養足精神和認真備戰之間的矛盾,我們心照不宣。

以前吃完飯都是我刷碗,自從有了齊阿姨,我連家務活的邊兒都不用沾了,連收拾碗筷下桌她都會攔著讓我放下碗趕緊回去休息或者學習。

“耿耿不用動手,回屋歇會兒吧,要不看看電視放鬆一下,阿姨收拾就行,在學校累一天了,家務以後都不用做,交給阿姨。”

我很不好意思。不過由儉入奢實在太容易了,我用了兩天時間就拋棄刷碗這種好習慣,仿佛我這輩子從來沒刷過。

不過我也因為備考而變得很煩躁。說白了就是這個世界突然間沒有一個人一件東西讓我看著順眼。張帆迷上了四驅車,我爸成了他的車隊讚助商,每天晚上□□點鍾,我爸和齊阿姨坐在客廳看電視,他就架起他的黑色塑料跑道開始調試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