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對察哈彥的朋友們說,其實我下鄉的地方離你們不遠,你們在察哈彥上船,大概沿黑龍江下行一宿就到了大新屯,從這裏到我們哈青農場,隻有幾十裏的路。和你們,真有些相識恨晚!
還好,我終於可以和察哈彥的朋友們盡情相聚了。我的麵前的這一部大書《留存的足跡——察哈彥知青下鄉四十年紀念》向我展示一個遙遠的小村和二百多位上海知青長達四十年的曆史故事。這些故事讓我感慨、讓我流淚,讓我夜不能寐。感謝張大東和方振玉(我很敬重這位最後離開察哈彥的女知青)約我為此書寫序,給了我一吐為快的機會,給了我向大興安嶺的戰友們表達敬意的機會。
1969年10月12日,在中國曆史上是個極普通的日子。12名十六七歲的上海中學生,從上海坐七天七夜火車到達大興安嶺深處的塔河火車站,然後再乘汽車在一個叫三間房的小站下車,接著他們步行110裏來到黑龍江畔這個正在沉睡的小村察哈彥。從此,這個隻有36戶人家100多口人的小屯和陸續來到了的204個上海知青的命運都發生了根本的改變。這部如《史記》一樣的文本記錄了從這一天開始,長達四十年的關於這個小村和這個村子裏的人們的大事小情。這部大書見微知著地折射了大時代的變遷,包括了“知青時代”(十年),也包括“後知青時代”(三十年)。
這些年,我看了多種知青回憶錄,東北的、西北的、西南的、東南的,黑土地的、黃土地的、紅土地的,林林總總,而唯有這一部《留存的足跡》是完全不同的。因為,它不隻是知青們對苦難經曆的傾述、對非凡往昔的感懷,還有對這個村落曆史文化經濟社會發展的記錄;特別是對中國知青運動在這個小村的發展和衰落的過程以及知青們的心路曆程,都有詳實的記載。這種記載是圖文並茂的,大量老照片、速描、當年的文字材料,如日記、書信、文件、圖表、會議記錄,甚至還有下鄉的通知書、乘車證、邊境通行證一一陳列書中。我不能不佩服上海戰友的細心、精心和對這段曆史的珍視,這些材料我們都有過,可不知何時早就扔掉了。
輕漫曆史者,必然被曆史輕視;重視曆史者,當然受到曆史的尊重。因此,我特別感謝察哈彥的朋友,他們勇敢真誠地站出來為中國的知青曆史作證了,在這個有近兩千萬個年輕生命參與的運動被許多評論家全盤否定的時候。
我一直以為,以二千萬青年學生的青春為代價的知青運動,無疑是個悲劇。但也並不是一無是處。不管發動這場浩大的運動的發動者的本意如何,但對中國農村的文化影響和知青們自身的成長的意義極其重大和深遠。曆史是不能對此忽視的,更不能全盤否定。有人說,大量知青到農村,破壞了生產力,和農民爭飯吃,加劇了農民的困難。這個問題在察哈彥得到了相反的結論:200多位上海知青和當地農民通過十年的艱苦奮鬥,根本改變了這個落後的村落的麵貌,土地麵積擴大、農業機械增加、農民收入大幅提高;更重要的是他們用先進文化改造了落後的風俗,豐富了農民的精神生活,提高了他們每一個人的文化素質,引領他們開始了為有尊嚴的幸福生活而奮鬥。四十年過去了,察哈彥的村民們還記得,是知青領導他們從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開始打破大鍋飯,進行分配方式的改革;也是知青領導他們大規模地出村務工,擴大了增收門路,迅速增加了村民的收入;是知青領導他們開始研究科學種田,進行種植品種的改革。他們認為,在這個小村一百多年發展曆史中,最輝煌的最令人懷念的是知青在村的那十年。他們動情地說,沒有知青當年的奮鬥,絕不會有現在的好光景。他們雖然走了,什麼也沒帶走,但他們的奮鬥精神留下了,他們的文化傳統和文化習慣留下了。對我們來說,這是最寶貴的財富。
如果從對一代人鍛煉來說,在那些察哈顏的老知青心裏,這裏是他們青春的“伊甸園”、是他們身心的“煉獄”、是他們成長的學校。難以忍受的苦寒絕境、超極限的勞動磨難、孤獨寂寞的心靈煎熬,都成了這200多個年輕人性格和品德的“磨刀石”,他們在蹉跎歲月中百煉成鋼了,他們如火中的鳳凰在“涅槃”中起飛了。對許多人來說,這是不堪回首的日子,他們卻留下了讓後人敬仰的文字:
“這是一個永不服輸的群體,拿著鋼槍在邊防線上巡邏站崗,不怕腳趾和鼻子凍得失去知覺;爭著甩開大鏟刀在平地上堆起座座金山,爭著在白雪皚皚的地裏割黃豆,爭著跳進冰水中打撈線麻,哪怕白手套滲出血跡斑斑,全身凍僵直咬牙,大家還一個勁說:這沒啥!這沒啥!”——梅蘭
“他們特殊就特殊在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盞不滅的燈;在這明亮柔和的燈光裏,有夢想、有誌向、有溫情、有豪邁。如果說這個群體究竟在哪裏與眾不同?那就是他們敢於直麵艱難人生,敢於在荊棘叢中殺出一條血路,敢於忍受天大的無奈和痛苦,敢於在危險和困苦的惡劣環境中堅強地崛起,他們真的就是那樣與眾不同!” ——鄺玉齡
特別令我感動的是,四十年過去了,察哈彥的知青們對那段身處絕境的日子竟沒有絲毫的報怨和詛咒,隻有對人生的深切而深刻的感悟——
“那一段光陰,恍若隔世,它是我們揮之不去的純情年代的青春故事;那一個地方,純淨遙遠,它是我們相識相聚的香格裏拉般的人生課堂。那山,那水,那歲月,我們勞動、學習、成長;那山,那水,那歲月,我們掐架、幹仗、愛與恨;那山、那水、那歲月,我們迷惘、失落、探索。那個歲月,那個地方,漸行漸遠,卻始終牽動著我們火熱的情懷。”
——陸亞平
對那山、那水,那嘠噠的懷念,成了這200多位察哈彥的老知青最大的精神寄托。這部書中有專門的篇章對此做了介紹。時離二十年後,一批批的老知青陸續重返第二故鄉,熱情擁抱、熱淚長流、熱酒燙心,那情景、那場麵,讓我也跟著他們激動。更讓我感動的是最早回去的張大東成了察哈彥和整個大興安嶺人民的“守護神”,他一次地飛回大山裏,為親人們做心髒手術,他所在上海的醫院成了大山裏的人們的“衛生所”;還有那位華東師大的光頭教授劉琪翻轉遍古籍,為這片山河求根溯源,他一次次回到呼瑪,踏察尋訪,把當地人熟視無睹的冒煙山、迎門砬子、白象菩薩、轉水湖變成寶貴的旅遊資源;還有那位上海師大旅遊學院的教授張文建也是一次次回呼瑪縣為其設計旅遊規劃,因車禍遭遇重傷,但建設好第二故鄉的癡心不改……當年的老知青是把每個察哈彥人都當成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把家鄉建設好,讓家鄉的人更富裕和幸福是他們最大的心願。
這部《留存的足跡》也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研究青年人如何成長的範本。現在城裏的年輕人夢想著一夜成名,依戀著時尚生活,可他們更應該知道“花盆難養萬年鬆,圈裏難出千裏馬”的道理。我曾多少說,我們不能再搞一次知青運動,讓我們的後代再遭一次罪,但我們應該鼓勵孩子們更多的到基層去,到艱苦的地方去,接受鍛煉,早日成才。我多麼希望,他們看一看他們的前輩在察哈彥這個遙遠的小村裏的故事!也許他們會感動,也許他們會警醒。
我無法一一列舉在察哈彥的上海知青中出了多少教授、專家和社會精英,如今他們活躍在上海和世界的許多國家;但我可以肯定地說,他們都是我們國家的棟梁、社會的中流砥柱,盡管他們多數人默默無聞。
在這部書中, 我偶然發現了曲光輝的名字,他是帶著一小提琴下鄉到察哈彥,他的保留曲目是“梁祝”;在“察哈彥大事記”中我看到他1973年底當的民兵連長。後來我搞清楚了,他就是建立“龍藝獎學金”,資助黑龍江省藝術教育的著名海外企業家曲光輝先生。據說,上海大劇院那架價格不菲的世界名鋼琴,也是他捐助的。我時任黑龍江省文化廳長,和曲先生多次見麵,成了很好的朋友,可他從來沒說過在呼瑪的察哈彥插隊的經曆。對他來說,做比說更重要。
現在鮮為人知的察哈彥的知青戰友又做了一件福蔭後人的實事,那就是這部《留存足跡》。由此我想到1936年費孝通先生寫的那部關於太湖東岸一個小村開弦弓的書《江村經濟》,本來那是他在英國倫敦經濟政治學院學習的博士論文,結果成了世界社會學界“研究中國農村結構和經濟發展的標本”。我以為察哈彥的朋友的這部《留存足跡》也可算作名為《新江村和中國知青運動》的書,也可能成為研究中國文革中的鄉村發展和知青運動的“範本”吧!
2012年3月春雪中寫於哈爾濱
對曆史文化的守望和建設
——讀畢文學的《滄海拾夢》
與齊齊哈爾近鄰的昂昂溪,是個神奇的地方。7500年前就有人類居住,並創造了燦爛的新石器時代的文明。揭開這個秘密的是中國近代田野考古學的奠基人梁思永,1930年9月他在這裏發掘出大量的石器、陶器、骨器和裝飾品。以此證明了,生長在這片水草豐美的土地上以漁獵為主的先民創造了堪與黃河文明比肩的草原文明,從此“昂昂溪文化遺址”名揚世界。
在省文化廳和省文物局任職時,我曾隨“龍江文物考古千裏行”的隊伍來到過昂昂溪,在當年梁先生發掘地五福屯遺址倘佯許久。在我的案頭上至今還供奉著在那片草地裏隨手拾來的陶片,時常引發我思古懷舊之悠情。
知我者李梅女士也。感謝她送來畢文學先生的文稿,其中多有對昂昂溪文化的記載。這真是雪中送炭,一解我對這片古老土地、奇異小城的思念和關注。畢文學是軍旅出身的地方官員,他在昂昂溪主政多年,文化素養頗高,又對文學情有獨鍾,對昂昂溪古文化的保護和新文化的建設做過許多卓有成效的工作的。盡管這是一本他表達個情懷的文集,也無意顯示自己在當地文化建設中的痕跡,但我仍然在其中獲得大量關於這個城市和這片土地的曆史文化信息。這出於一個老文化人吸納文化知識的本能,也是一個作家急需的在本土為建設文化強國的目標而思考的素材。因此,我要特別感謝畢文學先生,感謝他對文化的赤誠熱愛,也感謝他對當地文化建設的奉獻並為後人留下這貴如珠璣的篇章。
1930年秋天梁思永先生對昂昂溪古遺址的發掘,是源於正在這裏修建中東鐵路的俄籍員工路卡徐金在施工中的偶然發現。當然在俄國人進駐之前已經有漢、滿、回、蒙古、達斡爾等15個民族在這裏繁衍和生息了數千年了。在梁思永先生在這裏的重大考古發現的第二年,民族英雄馬占山又在這附近打響了抗日戰爭的第一槍。所以昂昂溪是具有豐厚文化曆史積累的地方,這裏的人民也形成了勤勞誠實、尚文崇武、兼容並包的獨特的文化魅力。但是這一切並不是世人所知。令我欣喜的是昂昂溪出了個具有高度文化自覺的畢文學,他用真誠的心和如椽大筆,給我們留下寶貴的關於曆史文化的文章。
《昂昂溪老爺廟的故事》是作者的代表作,他從1918年西屯出生的秦四爺成了廟中的第一個道士,1946年解放齊齊哈爾時黃克誠將軍在老爺廟的暫住,一直寫到2000年秦四爺的無疾而終。從一座廟的變遷、一位道士人生,折射了社會的變革,既有趣又有意義。而畢文學的那篇《昂昂溪振昌火磨傳奇》更是地方民族工業的一部驚心動魄的興衰史。文學性和紀實性都很強。四位結義為兄弟的實業家滿懷發財的夢想和工業救國的宏國大誌,在這邊塞小城演出了一場辦廠興業的活劇。作者雲:“振興火磨的興建投產,猶如給昂昂溪民族工業注入一股新鮮血液,聚散的物流帶動了南來北往的人流。”而侵略者的欺壓和政府的腐敗和經營者的變節,也讓振興廠破敗衰落,而民族的獨立和國家的新生才讓振興廠複興。這段鮮為人知的曆史正是對後人最好的教材。我們的孩子還有誰知道這充滿血淚的曆史!讓我特別喜歡的還有那篇《曬佛》,那簡直是一幅民間民俗的“浮世繪”,和那幅宋人的《清明上河圖》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長的文章足見作者對民俗文化的深入細致的研究和精巧的描摹能力。這篇小文的結尾處是這樣寫的:
“夕陽西下。十八時許,在鑼鼓和嗩呐聲中,鄉親們將關公、關平、周倉三尊神像抬回老爺廟神殿,一年一度的五月初三的曬佛活動至此結束,大戲亦同時收場。遠道的住店打尖,近道的三五成群往回走。看那通往鄉間的路上,一輛輛馬車、牛車,伴著飛塵在急馳。後麵步行的人群中,有牽驢的,有牽牛的,有挑擔的,有背筐的,他們的臉上都有一種同樣的表情,那就是喜興。有的甚至口裏還哼哼嘁嘁唱著戲詞呢……”
在一個地域文化的形成中,人的作用自然是第一位,因為人是曆史的創造者。畢文學先生當然明白這一點,在他的這部散文集中讓我感佩的還是他對人的記述和懷念。其中最重要的篇章當數《浮萍人生》,這是關於張荊亞先生的一篇成功的傳紀文學。張先生這一生頗為傳奇,命運多舛,經曆坎坷,充滿悲劇色彩。而這個具有屈原一樣文化品格的知識分子,對祖國和人民的情感“雖九死而不悔”,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也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想,他以自己的超群的才華,為大眾服務,為人民造福。他和那位命運與他相似的李鐵城先生是昂昂溪文化的奠基者,這兩位都在中國特殊曆史時期羈絆在這片荒原上的文化人,以自己的人格力量和文化力量影響和成全了這裏如畢文學一樣渴望文化而缺少師承的許多人。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的昂昂溪文化。為這樣的人樹碑立傳理所應當,但又難乎其難。我也是搞紀實文學的業餘作者,我知道采寫一位文化造詣很深經曆又複雜的人物的難處。而畢文學的這篇《浮萍人生》確是一篇史料詳實、背景清晰、引文精當、細節豐富、情景動人紀實佳作。這一方麵得益於作者與傳主相處長久、相識很深,另一方麵也說明作者有相當的采訪能力、豐厚的文化積累和自如的文字表達能力。能巨人對話的人,也要有自己的份量。
如果說《浮萍人生》顯示了畢文學先生駕馭長篇的能力,那麼《丁香情節》和《蒂》更表現了作者精巧架構、點墨成金的文學技能。前者是寫自己的啟蒙老師丁香,後者是寫雕塑大師張得蒂,這兩位傑出的女性在畢先生的筆下熠熠生煇,那是精雅的速描和淡淡的水墨,紙短情長,鐫永深邃。
畢文學是位重任在身的官員,在長期的刻苦自學中,稔熟於詩詞歌賦,這部集子中都有上乘的表現,聰明的讀者自然會在賞讀中有所體味。如《母親的回憶》中的情義深沉,《頭站村古榆賦》的意韻悠長,《青歌》的活潑輕巧,《贅述無奈》的獨特感悟,都給我留下深刻印象。我就不再作畫蛇添足的煩述了。
現在官員寫作十分熱鬧,我以為這是好事,熱愛文學總比迷戀酒色要好的多,即使附庸風雅也比粗俗無聊要強。但官員中確有一些頗具文學才能的人,即使不當官,也可能成為一個好作家,我以為畢文學大概就屬這一類。我常與這樣的人為伍,亦師亦友,不亦樂乎!遺憾的是我和畢先生相識恨晚,至今未曾謀麵,否則我會有更多的討教。
畢先生很低調,他說寫作“不為別的,但願這粗劣的文字能記下我後半生的鬱悶和快樂,記下我的思想,記下我的流年,抒發我那不了的情懷。”我以為畢文學是位有潛力的作家,憑著他豐饒的生活積累和文字表達的經驗,還可以寫出更多有份量有質量的作品。我特別希望他在地方的曆史文化建設上有所建樹。比如,我們多麼期待他為我們留下一部關於神奇的昂昂溪曆史文化的史詩般的畫卷,就像梁思永先生當年揭開新石器時代的秘密那樣!
我想,畢文學是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寫於2010年一個少雪的冬天
一麵折射社會和人生的鏡子
--讀溫明遠的長篇小說《三家孩子一個媽》
朋友送我一本書,是未曾謀麵的溫明遠先生的新作。因為這是個以北大荒的一個農場為背景的故事,而主人公有好幾位是知青,所以我才有興趣把這本書讀下去。因為想讀的書太多了。
北大荒是片神奇的土地,不僅因為其廣袤和深邃,還因為這片土地產生過無數傳奇的人生故事,先民們的篳路藍縷以啟山林,十萬轉業官兵的鑄劍為犁,百萬知青的屯墾戍邊,幾代農場職工的勵精圖誌、建設中華大糧倉,都有寫不盡說不完的故事。其中老知青那代人在這片土地上綻放的青春之花尤為世人關注。為此我曾以紀實文學的方式,講述過他們苦難又浪漫的生活。
溫先生寫的是一部小說,我們不能從其中找到你所認識的張三和李四,但我卻在其中尋到了我所敬愛的北大荒人的影子,如耿直剛毅的老場長柳雲豹、正直敬業的良種站長夏雨禾、熱情單純的女知青楊莉莎……當然更值得敬重的這部小說的女生人公徐寶秀,她本是一個農民的女兒,在城市的高中學習時正趕上了文革,後和自己的同學幹部子弟師愈元一起回鄉插隊,正想和他結婚時,卻因政治迫害,愛人自殺,她帶著遺腹子,投奔了西滿農場。這裏便成了她非凡人生的舞台。在純樸的北大荒人的關愛下,農場職工吳傳喜成了她的“代理丈夫”,她又收養了因公犧牲的老場長抱養的孩子,又收養了良種站長和女知青楊莉莎的非婚生女兒吳莎莎。這基本的人物關係成了這個故事的核。在現實的北大荒生活中,出現過收養過被遺棄的得精神病的老知青並養活他四十多年的農場女職工康金環;我也采訪過收養過上海女知青遺棄的“孽債”並且把他撫養成人的錦河農場職工老李,因此我相信徐寶秀這個人物的真實性。不過她是更多大愛無疆的北大荒的人的化身。愛並不能改變一切,在利益衝突的市場經濟中,在官場的叢林法則麵前,愛恨交加和你死我活,成了這部小說的看點。
我們不能要求,小說像紀實文學那麼真實,但我們有理由希望文學作品中的人物要有現實的根據。現在的問題是,許多作品中胡編濫造的人物和情節,與現實生活的十萬八千裏,讓人厭倦得沒有興趣閱讀和欣賞。這也許是商業目的對文學的傷害,也許是作者對生活的積累不夠,而硬要做文章,就像當地人說的“向寡婦要孩子”。“真實感人”應該是大眾對文藝作品的基本要求,不真實,如何感人?當然這種真實是文學的真實。用一句俗話就是“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無論文藝理論如何翻新,我還深信,生活是文學之母。貼近生活的真誠創作,也是讀者對作家的基本要求。我以為,溫明遠是位真誠嚴肅的作者,他以自己豐厚的生活為基礎,雕塑造出徐寶秀等一群他比較熟悉的人物,盡管小說情節設置的出乎意料,但讀者還是被人物的命運曲折所遷動,所感動。因為,作家所表現的故事和人物,在現實中能找到它們的影子。徐定秀的形象代表了北大荒人的無私善良頑強進取精神。他們像北大荒的土地一樣純樸,像北大荒上的野草一樣生生不息。雖然我們還不能稱他們為時代的英雄,但時代精神也在他們的身上閃光。
任何好的作品都是一麵折射社會的鏡子。《三家孩子一個媽》我們看的是不僅兒子情長、愛恨情仇,更看到的曆史的變遷,社會的發展。文革的殘酷、改革開放初期的萌動和浮躁、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生產力的活力和人性的蛻變,盡在西滿這片邊地上如火如荼地展現在讀者麵前。隨著小說情節的展開,各種人物紛紛登場,他們的種種表現,或讓人感動,或讓人憤慨,或讓人心疼,或讓人浮想聯翩。現實生活絕不像早上太陽出來晚下太陽落下那麼簡單,複雜的人生也不是“好人一生平安”那麼遂人所願。複雜的社會和曲折的人生更擴展了文學的天地,關鍵是作家要把握社會和曆史發展的總潮流和人物命運與社會大趨勢的關係,讓每個人都有一個符合曆史邏輯和人生軌跡的結局。我以為這部作品雖然是作者的“處女作”,但大體上,還是符合這樣一個基本要求的。可見作者把握人物命運的能力和謀篇布局的功力。
說到底,小說是語言的藝術。由於生活的豐富積累和對語言的感受和表達能力,作者在這部小說展示了自己的語言特點和魅力。文中的“西滿”大抵是指齊齊哈爾那片城鄉,我一時還說不清這個區域的語言特色,但文中我們感受了那種語言的簡潔明快、樸實幽默,那是泥土似的芳芬,有一種特殊的韻味。
一位業餘作者,一年就能寫出這樣一部有份量的長篇小說,已經很不容易了。但如果要寫出能流傳廣泛,打動更多讀者的精品,那就要付出更多的心力了,我們的理由對作者寄予更大的期望。
動物世界的人文敘述
——喜讀韓曉林的《鴻雁的故事》
感謝李梅女士為我推薦了一本好書,盡管作者韓曉林在文壇上鮮為人知,我還是被他的作品深深的吸引了;盡管作者說這部書是寫給中學生的課外讀物,可我這個可當中學生爺爺的老者,還是看得津津有味。讀後,我做出了個決定,把這部書存在書架上,等孫子上中學時,一定要讀這本書。正上幼兒園大班的他,現在正癡迷電視動漫片《喜羊羊和灰太狼》和《熊出沒》而欲罷不能。
按文學體裁分,曉林先生的這部作品應該屬於童話。因為它具有深厚的幻想色彩的虛構故事,通過想象、幻想、誇張、象征的手段,來塑造形象,其語言通俗生動,故事離奇曲折,特別引人入勝。如果按著荷蘭民俗學者阿爾奈和美國民俗學者湯普森創立的“阿爾奈-湯普森分類法”,曉林的這部童話屬於“動物童話”。因為書中的主人公是三隻姐弟雁,他們與雁父母、雁王和鷹、狼及其它動物之間的故事是這部書的內容。童話的人物形象最為自由和廣泛,上至日月星辰,下至鳥獸蟲魚、花草木石,不論有生命還是無生命、有形還是無形、具體物質還是抽象概念,都可以通過“人格化”,作為有語言行動、有思想性格的人物出現在童話中。這部童話,敘述的是鴻雁——一隻母雁、兩隻公雁和鬥爭對象鷹和狼的故事,涉及的動物有虎、狐狸、山雞、山貓、蛇、烏鴉、禿鷲、鶴、象、獅子、免、蛐蛐、蛾、烏龜、鵝、鴨、鼠、黃鼬、大馬哈魚、鴿子、角馬、梅花鹿等幾十種動物。可以想象,這是一個多麼豐富的動物世界,它們之間的故事當然是神奇而神秘的。而在書中它們都虛擬成了有思想、有行動、有語言的人物,其實這時的動物世界已是人間社會的反映了。這部書自然是對動物世界的人文敘述了。
作者為我們展示的故事並不複雜,文本也很單純。故事為“三部曲”,第一部“雁鷹之戰”,描寫雁姐為保護雛雁與蒼鷹的戰鬥為主線,包含了13個故事:古人狩獵、馴馬、熬鷹,鷹抓狼崽,獵鷹鬥豹,鷹兄之死,鷹捕信鴿,鷹襲雁母,雁陣打狐,雌雁情愛,鷹捕野兔,母雞鬥鷹,鶴鷹之戰。而第二部“與狼共舞”,講述了雁兄青梅竹馬的童年、淒慘的少年,幸福的婚姻,妻亡家散,舍身複仇五個階段組成的短暫的一生。其中也是13個故事,最後“三計誘敵”,與老狼王同歸於盡,十分悲壯。第三部“雁不負人”,以雁弟鍛煉成長為雁王的過程為主線,講述了雁的社會性、雁的遷徒、雁的愛情、雁的文化,最終的結果是雁群衝破沙塵暴勝利回歸故鄉。
世界上所有童話的意義,是通過一種單純的文學形式實現曆史文化的傳承,讓超物質的人類精神世代相傳。也許它起始於老祖母絮絮叨叨的故事,民間傳說,神靈古怪,但傳遞的肯定是讓後人健康繁衍(肉身和精神)的“正能量”,這也正是童話經久不衰的原因吧!特別是從口頭文學變成紙媒以後,童話就上了大雅之堂,以寫童話為業的大師級作家,更是舉世崇敬,作品更是世代相傳,如安徒生童話、格林童話其讀者無計其數,其教化功能超過所有文學作品。
韓曉林的這部《鴻雁的故事》,無疑是傳遞正能量的好童話作品。鴻雁的故事發生在那片神奇的呼倫貝爾大草原,如天河下凡的額爾古納河,如銀鏡鑲嵌在翡翠般草原上的呼倫湖和貝爾湖,讓我們神往。三隻勇敢善良的鴻雁曾享受了天堂般的幸福生活,又遭受了人生的種種不幸,但他們不畏艱險,積極進取,團結友善,即使麵對殘暴的蒼鷹和惡狼,毫不退讓,勇敢鬥爭,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保全族群的生存。最終還是正義戰勝邪惡,光明戰勝黑暗。當然,感動讀者的,不僅有雁姐、姐兄和雁弟的英雄主義精神,還有他們和雁父雁母的親情,和雁王及美麗的母雁“公主”和“天使”美麗的愛情,也給小讀者們留下美好的印象。他們對自然生態的熱愛,對生存環境惡劣的動物的關愛,也油然而生了。
如果,把這部童話隻看成是一個罰惡揚善的感人的有趣的故事,那就低估了這部書的意義。我以為,這是一部“小百科全書”式的童話,它的知識性超過了它的思想性。中國童話的一大特點,就是附著了太多的思想內容,想把每個故事都變成教你成人成才的教材。其實,知識對成長成才的孩子更重要。讀了這部關於鴻雁的故事,你不僅可以了解雁這種飛禽的習性,如每年上萬裏北南大遷徒、從一而終的忠貞愛情、家庭式的生活方式和團體式的行動方式及首領產生和方式,都有我們所不了解的有趣知識。書中還可以了解幾十種動物的生存方式和生活習性,從中你還可以獲得仿生學方麵的知識,如動物運動方式對當代武器的研發和體操運動員動作的影響。而在你跟隨鴻雁從額爾古納河濕地飛向南方的過程,你還有了解到它們一路上在許多棲息地的自然知識和風土人情。從某種意義上說,這部書可以說是集“雁文化”之大成,如與雁有關的成語、名人、詩詞、風景、建築、名曲、舞蹈均在書中有生動的介紹。這部書是即是優美的文學作品,又是豐富的科普讀物,每個讀者,無論是孩子,還是成人都會有所收獲。
據說,這是韓曉林先生的第一部文學作品,其非凡的文學功力確讓我“驚豔”。首先,他選擇了一種講故事的敘述方式,親切自然,娓娓道來,語言流暢,節奏明快。而在敘述中,他又用一種時尚的方式,穿越時空,旁征博引,看似有些無厘頭,可正應合了或激發了當代孩子們的發散性思維和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比如,作者在第一部的第二節,講“雁與鷹都被人馴化過。圈養雁成鵝,馴鷹成獵鷹。”他節外生枝地講到當年蘇軾在山東密州當太守時寫的一首狩獵詞《江城子?密州出獵》: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作者說:“曆代文人詩詞都圍繞詩人胸懷殺敵衛國戍邊保疆之誌,和豪邁奔放氣貫古今的氣勢,還有洋溢百姓擁戴的自豪感。這些自是當然。然而很少人探究‘左牽黃,右擎蒼’一句。黃指黃狗,蒼指蒼鷹。以黃、蒼兩色代指兩動物,是以特點代指整體現代漢語語法借代的一種。右臂擎著的鷹,是人訓練出來的獵鷹。這一描述透漏一件曆史事實:馴鷹打獵是很古老的事,架鷹出獵是很威風的事,北宋時期官場已風行。”
看來這種對古老狩獵方式的文學式的回望,絕不是一種“畫蛇添足”。
比如,作者在第二篇寫到呼倫貝爾草原的風光時說——
“過了穀雨,草原開始進入一年的最美季節,一眼望去滿目翠綠,望不到邊,連接著墨綠的河水,連接著碧藍的天。
最美季節的標誌是花,草原最美的標誌也當然是花。它是生命的孕育,草原的延續。各色各香的花朵,積聚了一冬一春的精華,第次綻放,綠茵漸漸錦繡,漫過山坡漫過原野,沿著一條條河岸,鋪向天邊,揭開植物界生命繁衍的瑰麗大幕。
花朵以色香吸引著世界的目光和嗅覺,主要的並不是人類,而是昆蟲,它們為植物的授粉提供重要的幫助。這個季節也是昆蟲界最忙碌的季節。各種蜂蝶蛾蠅飛來飛去。有統計釀造500克蜂蜜,一隻工蜂需要來回飛行3萬7千次,采集花蜜帶回蜂房,而且來回多遠的距離不計。蜜蜂偉大的作用不是為人類提供蜂蜜蜂蠟,而是給植物授粉,包括糧油植物。如果蜜蜂消失,4年,也許再長些,人類也無法生存。生物關鍵環節的消亡,會相繼導致食物鏈的斷裂,最後導致生態鏈的斷裂,所以說其居功至偉並不過分。令人擔憂的是蜜蜂尤其是中華蜜蜂,近幾十年正在減少,想想辦法吧。”
看了這一段文學,我們感受的大概不僅是文字的優美,更是獲得了新知的快感。而這樣的文字讓我們震驚:“如果蜜蜂消失,4年,也許再長些,人類也無法生存。”這樣帶有警示性的知識,必然會增加讀者保護自然生態的緊迫感。
當年魯迅先生為蕭紅的《生死場》寫序時,曾讚揚她作品中“細致的觀察和越軌的筆致,又增加了不少的明麗和新鮮。”我以為,韓曉林以“越軌的筆致”寫出的別的別具一格的童話,這應該我們省文壇的一個獨特的風景。過去有一個因寫狗而馳名中國文壇的蒙古族青年作家格勒其木格·黑鶴,現在又有了一位以寫鴻雁而初上文壇的韓曉林。
這裏我真誠地提示各位讀者,千萬不要輕漫關於動物內容的寫作,你大概知道那部震動中國文壇的《狼圖騰》嗎?作者、我的老朋友薑戎是位在內蒙插隊11年、後來成為著名學者的業餘作家,長江文藝出版社主編安波舜在向讀者推薦這部書時說過這樣的話:
這是世界上迄今為止惟一一部描繪、研究蒙古草原狼的“曠世奇書”。閱讀此書,將是我們這個時代享用不盡的關於狼的圖騰的精神盛宴。因為它的厚重,因為它的不可再現。
因而,能夠在自然式微,物種迅速減少,人類社會的精神和性格日漸頹靡雌化的今天,讀到《狼圖騰》這樣一部以狼這敘事主體的史詩般的小說,實在是當代讀者的幸運。
本書由幾十個有機連貫的“狼故事”一氣嗬成,情節緊張激烈而又新奇神秘。讀者可從書中每一個篇章、每一個細節中攫取強烈的閱讀快感,令人欲罷不能。
現在,我以同情的心情推薦我的新朋友韓曉林這部“雁圖騰”。
2013年初冬於阿城鴿子洞
幸福吉祥 文化領航
——《杜爾伯特文學藝術叢書》序言
杜爾伯特草原是片神奇美麗的地方,每一次走進她的土地,我都禁不住一陣激動,是那草原上白蓮花一樣的蒙古包讓我親近,是那城鎮裏櫛次鱗比的別致樓群讓我欣喜,還是悠長傷感的長調讓我思古懷舊,還是飛奔的鐵騎鼓動起我青春的激情?我一時也難以說清。
人的一生要走過許多地方,有的地方去過一次就不想再去了;有的地方,去過多次還想再去的讓人難以忘懷。杜爾伯特無疑就是這樣的地方。
作為全省唯一的少數民族自治縣,這片6000平方公裏的土地上寫滿了故事,既有刀光劍影的爭城掠地,也有血乳相濟的民族融和。共和國溫暖的陽光讓這片草原冰雪消溶春風浩蕩,萬物重生;而改革開放的新時代讓這個曾經貧困的土地開始了跨越式的發展,走上了富裕文明的小康之路。多業並舉,城鄉齊飛,築巢引鳳,招財進寶,人民幸福,社會和諧,是這裏的新景象。特別是近年來,縣委提出的爭創全省的“牧業強縣、旅遊大縣、生態名縣”的目標之後,資源得到充分利用,主導產業日益突出,使杜爾伯特步入經濟社會健康發展的快車道。如今已脫貧致富日益強盛的杜爾伯特如超凡脫俗的靚麗美女吸引著更多的目光,這裏不僅成了許多外地人趨之若鶩的旅遊目的地,也成了投資興業的熱土和生態環境一流的宜居之地。
當然,對我來說更感興趣的是杜爾伯特獨具特色的文化。悠久的曆史孕育了燦爛的文化,不僅有豐富的文化遺存,還有能歌善舞的文化傳統;遊牧民族文化和農耕民族文化的融和,又產生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驃捍、勇敢、開朗、熱情、勤勞、樸實,彙聚成杜蒙人豐富的文化性格。新時代縣域經濟的騰飛,又為文化的大發展大繁榮提供了豐厚的經濟基礎。這些年,杜爾伯特專業文化特色鮮明、民族歌舞全省一流,我曾有幸目睹過他們的精彩演出,蒙古女歌手的高吭明麗,拉馬頭琴的那個小夥子的風流瀟灑,長久地留在我的美好記憶中;這裏的群眾文化、社會文化更是異常活躍,文藝演出遍布城鄉,廣場歌舞通宵達旦,人民的幸福指數寫在每一個人的臉上;而文化設施的建設也有了相當的規模,文化產業也初見成效。
何謂文化,定義有幾百種。我同意我的老朋友餘秋雨先生經典的說法:“文化,是一種包含精神價值和生活方式的生態共同體。它通過積累和引導,創造集體人格。”從這個意義上說,文化確實是一種軟實力。生產力的第一要素是人,經濟競爭說到底是人的競爭,有文化的人是最有競爭力的。在溫飽解決之後,人的幸福指數高與不高還是決定於文化,決定於人的文化需求是否得到滿足。總結杜爾伯特兩個文明進步的基本經驗,“幸福吉祥,文化領航”是比較貼切的。
文化發展一個重要標誌是文化藝術作品的不斷湧流。和杜爾伯特的農牧業的連年豐收一樣,這裏的文化藝術創作也是碩果累累。更令我喜悅的是一批又一批文藝人才的破土而出。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片詩意豐饒的大地,必然生長出更多詩人、作家和各個門類的藝術家。這部洋洋大觀的《杜爾伯特文學藝術叢書》就是個證明。這部叢書分為散文、詩歌、民歌、民間故事、書法和攝影6卷,它既是這片土地的曆史文化的集大成,又是新時代文化成果的全麵展示。
感謝杜爾伯特縣領導者的高瞻遠矚,特別感謝大慶市人大副主任、縣委書記薛誌偉先生,十年如一日,兩個文明一起抓,為草原巨變建功立業,又玉成此套叢書的出版,開創了縣域文化建設的先例。這部書的出版無疑為廣大讀者提供了一個了解杜爾伯特曆史文化、民俗風情的讀本,開啟了一扇對外展示杜爾伯特的窗口,從不同角度和側麵描繪和詮釋了這個縣獨特的曆史文化、自然風光、人文風貌,歌頌了草原人民熱愛家鄉、建設草原的雄心壯誌和不屈精神。因此我將珍藏這套大書並寫下這篇文章,表達我對策劃者、編者深深的敬意。
當然,我更要向杜爾伯特草原親愛的文友們表示我的尊敬和感謝,感謝你們寫下如此美麗動情的詩篇,為全省的文學繁榮貢獻了你們的才華。你看老詩人餘永金寶刀不老、詩意盎然:
一邊是樓群的喧鬧
一邊是榆林的蓊鬱
天湖斂濤聲
摟幾抹燦爛的餘暉
溫熱清幽深沉的心境
有遼遠的蒙古長調徜徉
舒展的牧鞭追趕朵朵白雲 《天湖夕照》
你聽聽中年蒙古族詩人額魯特夫對家鄉豪邁的詠唱:
啊,杜爾伯特
是白雲駿馬的故鄉
這裏也是蒙古高原
馬頭琴拉響時代的強音
蒙古長調唱出新的輝煌
新時代和諧大廈在這裏營造
民族大團結凱歌在這裏奏響
啊,杜爾伯特
是吉祥幸福的家園 《我的杜爾伯特》
連我們的副縣長韓衛忠也加入詩人的行列,而為家鄉歌唱:
看看我們的阿木塔草原吧,她像一位美麗嫻靜的少女,靜靜地依偎在連環湖岸邊。婆娑的沙榆是她飄逸的秀發,點綴著野花的嫩草是她輕輕的紗裙。湖水經不住常年的誘惑,時不時跑上岸來,投入少女的懷抱,而當他走後,少女的衣衫會變得比原來更加翠綠,更加迷人。而這美麗的少女所吸引的除了癡情的湖水外,還有那些來自天南地北的遊人。《天堂草原阿木塔》
而新一代的詩人任青春唱出更激越深遠的歌謠:
我站在杜爾伯特腹地多克多爾山上,俯視著遼闊的杜爾伯特大地,杜爾伯特草原蒼茫、空曠、廖遠。“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早已成為塵封的曆史舊事。但我的眼裏,仿佛看到了馬頭琴大師寶力高在《萬馬奔騰》中的描述:莽莽草原,碧碧青草,萬馬奔馳,卷起萬丈煙塵……煙塵中,有桀驁不馴的馬眼,狂放不羈的馬鬃,踏波騰浪的馬蹄,氣吞山河的馬嘯……我的耳邊仿佛響起13世紀成吉思汗的鐵蹄如急風暴雨般橫掃歐亞大陸的叩問曆史的巨響…… 《馬向何處》
原諒我隻能就所熟悉的文學說點感想,其他藝術門類的藝術作品也讓我珍愛。可以說,不是那是縣都能選出這麼多藝術精品的。杜爾伯特的地靈人傑,是讓人羨慕的。
文學藝術作品像杜爾伯特草原上的花朵一樣永開不敗,文藝人才像草原上不息河流一樣,一浪更比一浪高。而這些人才不僅有詩人作家,還是書法家、攝影家、民間藝術家和一切愛好文藝的人們。對他們的尊重、愛護和經常的扶持是當地文化繁榮的關健。在這方麵杜爾伯特是有經驗的,當然他們會做得更好。
這就是我一個老朋友,對杜爾伯特文化藝術事業的希望和祝願。
2013年多雪的春天
光榮!你們曾是北大荒的孩子
賈宏圖
著名主持人菲陽給我打電話說,一幫知青的學生寫了一本書,想讓我寫篇序言。因為菲陽在她主持的“閱讀時間”的節目中,多次介紹我寫的反映知青經曆的長篇紀實文學《我們的故事》,所以隻要是她吩咐的事——特別是有關知青的事,我是必辦無疑的。後來,全偉同學把這部黑龍江省雙鴨山農場場直中學83屆畢業生《相約30年》的紀念冊送到我的家。
說來湊巧,第二天,知青作家王青鬆送來了她的新著——長篇報告文學《北大荒走出的孩子》。這是我為她出的題目,一年前在她的新書《黑土地走出的愛情》的發布會上,我對她說:“因為有了愛情,才有孩子。你應該再寫一部北大荒走出的孩子!他們是北大荒的未來和希望!”現在真的看到了這部作品,同時又看到了雙鴨子農場孩子們的《相約30年》,我特別的欣慰,特別的感動。
不知為什麼,我對北大荒的孩子們有著特殊的感情。
也許是因為他們出生在那片神奇的土地上,北大荒的山水養育了他們的身心,讓他們特別的健壯、特別美麗、特別的堅強;
也許是因為他們從小就和父輩一起經曆了暴風雨、大煙炮和荒原上的所有苦難和艱辛,“北大精神”已溶入了他們的血脈,成了他們的遺傳基因,無論什麼時候他們都不會讓自己的前輩失望;
也許是因為他們是我們知青的學生,從小就接受了高於一般農村的文化教育,知青們傳授給他們文化知識,更用先進的城市文化影響了他們的生活方式,幫助他們確立了遠大的理想和誌向,做好了走向新世界的準備。
北大荒的孩子是一個特殊的人群,他們生長在農村的廣闊天地,卻有著城市的物質和文化生活;他們有和城市的孩子一樣的生活方式,卻有著農村孩子一樣的堅韌和頑強的性格。他們像土地一樣樸實,像藍天一樣開闊,他們飛出北大荒會像雄鷹一樣展翅高翔,他們留在北大荒就像青鬆一樣挺拔——已成為現代化農業的棟梁。
如果你翻看一下這本《相約30年》你就會看到這群1983年畢業於雙鴨山農場中學的學生,30年前,他們都是農場的子弟,或是轉業官兵的後代,或是農場職工的孩子,他們生於斯、長於斯,懷著對知識的渴望,走進條件還很簡陋的校舍。很幸運的是,他們的許多老師是上海、北京、天津、哈爾濱的知青;當時這個農場(兵團3師29團)有3000多位知青,而他們是知青中的佼佼者,有的還是原來城市重點學校的高材生,這些北大荒孩子的老師不僅把自己的知識無保留地傳授給了這些真誠的孩子,還把自己沒有實現的理想和抱負寄托於這些孩子。於是這些邊遠山鄉的孩子得天獨厚地接受那個特殊時期所能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他們被插上了奮飛的翅膀,引上了光明的人生之路。
30年後,這些畢業於這個普通農場中學的同學再聚首,他們或衣錦還鄉,給母校帶了他們的人生奇跡,為母校增加一份榮耀;他們或還生活這片土地上,卻以人生和事業的新豐收,為母校送上一分感激。時逢盛世,這30年正是中國經曆巨大變革、發生天翻地覆變化的偉大時代,他們每個人都以自己學到的知識和老師的教誨,為祖國、為事業奉獻了自己的青春。因為機會和條件不同,有人當了教授、有人當了老板、有人身為高官,有人還是普通農場職工,有人生活還麵臨困難,但他們都度過了30年的無悔青春,他們都沒有辜負老師和母校的期望。因為每一個人都成為了對社會有用的人,都成了為社會輸送“正能量”的人!
讓我感動的是,30年後重逢母校,這些83屆同學還做了一件意義非凡的大事,建立了“勵誌基金”會,用以支持學校的建設,獎勵母校有貢獻的老師、學業優秀的同學和資助生活困難的校友。這是件功德無量的好事,有老同學、畢業於上海同濟大學的期貨專家吳轉普的精心動作,也有更多老同學的無私投入。已經有60多萬的資金投入了以上事業的捐助,現在基本金已達200餘萬。他們的目標是“勵誌基金”要達到1000萬元,為雙鴨山農場中學和整個北大荒教育作更大的貢獻!
這是些多麼有追求有理想有情義的年青人,我為他們而自豪!
這幾年我經常到北大荒的農場采訪,那裏中國最現代化農業的壯麗圖景,那裏的職工、當年和我們一起屯墾戍邊的戰友終於過上幸福而尊嚴的生活,讓我激動得熱淚盈眶。接待我們的各級領導都會對我說:“我們當年都是知青的學生,你們的最大貢獻是給北大荒輸送了先進文化,培養了一代人——他們已成為農業現代化的骨幹力量!”這話我愛聽,這是我們知青永遠的光榮。
今天,我看了雙鴨山農場中學83屆學生的這部《相約30年》,我有著同樣的感動!
親愛的同學們,30年前和30年後,你們都是北大荒人的希望。和我們相比,你們仍然是早上八九點鍾的太陽。
奮鬥吧!為這片神聖的土地爭光!
奮鬥吧!為家鄉的父老和你們的老師爭光!
2013年9月16日 於哈爾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