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輯 向遠方(2 / 3)

那是1848年風雲激蕩的春天,歐洲資產階級民主革命也在匈牙利引發了反抗奧地利統治、反對農奴製,爭取民族獨立的革命運動。這場史無前例的革命運動的領導者,就是年輕的詩人裴多菲·山道爾。他在佩斯組織了進步的知識分子團體,經常在內城的一家咖啡館討論革命問題。3月15日,在他們的組織下數以千計的市民走上街頭,反對奧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封建統治,示威群眾集合在民族博物館廣場――就是現在的“3月15日廣場”。裴多菲站在一個高台上激情朗讀他連夜寫出的《民族之歌》――

“起來,匈牙利人,祖國正在召喚!

是時候了,現在幹,還不算太晚!

願意作自由人呢,還是作奴隸?

你們自己選擇吧,就是這個問題!

向匈牙利人的上帝宣誓,

我們宣誓,

我們不再繼續作奴隸!”

裴多菲的詩句,如號角如戰鼓,激勵著市民們冒雨遊行。那一天,整個佩斯城人都在傳看著印著《民族之歌》的傳單,更多的人走上了街頭。遊行群眾冒著如注的大雨,走向市政府,逼迫市長在他們的政治改革綱領“十二條”上簽字並派代表向總督提出民主要求。在這種情況下奧地利皇帝被迫接受匈牙利人民提的條件,準許匈牙利獨立。匈牙利的民主革命取得初步成果。

這時整個匈牙利,整個歐洲都對裴多菲這位年輕的詩人刮目相看了。他1823年1月1日出生在遠離布達佩斯的小鎮基什克勒什。本來我們提出了訪問裴多菲故居的計劃,可是因為路途遠、日程緊,隻好放棄了。新華社駐匈牙利記者介紹,裴多菲的故居是一座舊式的農家院落,一間蘆葦覆蓋的草屋,院後一口木架的老井。他的父親是村裏的屠戶,母親是農夫。少年的裴多菲愛讀書,但學習成績並不好,父母艱難度日,勉強供他讀完中學。為了生計,他當過兵,還當過流浪藝人。他乘驛車和雪橇浪跡全國,他經常夜宿小酒店、小客棧、軍營和偏僻的農舍,他熟悉了下層勞苦大眾的悲慘生活,這為他後來的詩歌創作打下了堅實的生活基礎。他從15歲開始寫詩,1842年在刊物上發表了處女作《酒徒》,它取材於流浪的路上聽來的民歌――

“美麗的少婦呀!酸的酒……甜的吻……

我的兩腿打戰,而且永遠不停;

老板娘,親愛的,快點擁抱我吧,

你不要等待,難道讓我昏迷倒下?”

從此之後,裴多菲一發而不可收,創作了大量為人民喜愛的詩歌。1844年他在佩斯的一家文學刊物當上了助理編輯,很快成為了聞名遐爾的大詩人。他一生寫了849首詩。德國詩人海涅十分看重裴多菲,他曾經說過:“在這個充滿病態和深思熟慮的社會中間,這樣出乎意外的健康和單純,致使我在德國找不到一個人與他並列;我自己隻有少許這樣的自然聲籟,這個農家子弟富有自然的聲籟,有如一隻夜鶯。”

在中國是魯迅先生第一個認識裴多菲、向中國介紹他的。1925年魯迅親自翻譯了裴多菲的五首詩,讓中國知道了這位匈牙利的愛國抒情詩人。而革命詩人殷夫(白莽)用中國五言詩的格律翻譯了他的《自由與愛情》(“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這首詩後來被魯迅在雜文中引用,而被更多的青年接受,五十多年來為全中國人傳誦,成為經常被引用的人生格言。如果直譯,這首詩為:

“自由和愛情!

我都為之傾心。

為了愛情,

我寧願犧牲生命。

為了自由,我寧願犧牲愛情。”

我以為就是這樣譯,也不失為一首好詩。殷夫是裴多菲的知音。因為他們都是為人民獻身的革命詩人。魯迅讚譽這位1931年2月犧牲的“左聯五烈士”之一的詩“是對先驅者愛的大纛,也是對摧殘者憎的豐碑”。他的《別了,哥哥》也為許多中國人熟知。

我再次拜訪裴多菲是在離開布達佩斯的前一天,我參觀了離“3月15日廣場”不遠的裴多菲文學博物館。那是一座並不高大的老樓,身處繁華的商業區卻顯得格外的冷清。在二樓的展廳裏我看到了那發黃的詩稿,那上寫滿詩人對祖國、對人民的愛戀;我還看到了他美麗的妻子森德萊·尤麗亞的照片和她穿過的桔黃色條紋的連衣裙,裴多菲在和她生活的三年中為她寫了120多首愛情詩;我還看到了那個隨著裴多菲到處流浪的帆布箱,那裏曾裝過他最愛讀的書和每天都在增加的詩稿;我也看到了裴多菲穿過的那件還掛滿硝煙的戰袍和那把已鏽跡斑駁的戰刀,還有那份已字跡摸糊的戰場死亡證明書,那上證實裴多菲1849年7月31日在西格什瓦爾的戰役中陣亡,犧牲時年僅二十六歲零七個月……眼前的這一切讓我的心情十分沉重,敬重和痛惜一起湧上心頭。

匈牙利人民爭取獨立和自由的鬥爭曆經曲折。就在1848年的秋天,不甘心失敗的奧地利王朝,又糾集沙俄軍隊一起向匈牙利進攻。英勇不屈的匈牙利人民奮起反抗,裴多菲拿起了筆號召人民,也拿起了軍刀上戰場。他擔任國防軍總司令貝姆將軍的副官,也衝殺在槍林彈雨中。1849年夏天,沙俄出動了14萬大軍撲來。匈牙利雖然頑強抵抗,終因寡不敵眾而戰敗。在西格什瓦爾戰役中,裴多菲消逝在峭煙迷漫和屍橫遍野中,有人說他戰死,有人說他被俘,也有人說他逃亡國外。匈牙利人在猜測,在尋找。1930年有人在維也納檔案館發現了一份當年奧地利軍隊的一名聯絡官寫的證明材料,說他在西格什瓦爾戰役後在戰場上看到一具身穿黑衣的屍體,根據相貌、胡須和佩帶的勳章,可以斷定死者就是裴多菲。這份證明大概就是我在博物館看到的那一件。此後,裴多菲便被確認為真的在戰鬥中犧牲了,因此受到匈牙利人民和全世界人民的尊重和愛戴。

但是裴多菲沒有戰死的說法一直沒有消失。對他的下落的爭論到了上世紀的80年代更加激烈。1989年,一位名叫莫爾毛伊·費倫茨的匈牙利私營企業家,自願出巨資,組織匈牙利、前蘇聯和美國專家參加的考察隊,要搞清裴多菲的真實下落。他們根據各種可靠的材料認為,裴多菲的戰鬥中沒有死,而是被俘獲後流放到了西伯利亞了。當時蘇聯正推行戈爾巴喬夫的“公開化”,許多曆史檔案已公開,考察隊竟然在1849年的被俘名單中找到了裴多菲的名字。後經一個80多歲的莫斯科老人的指點,他們找到了座落在貝加爾湖以南四五十公裏的巴爾古津諾村,這裏也是當年中國的蘇武牧羊的地方,交通閉塞,貧窮落後,大半年的風雪交加、天寒地凍。經當地政府同意,他們挖掘了這個村的21座古墓,在7月17日,發現了一座墓主的頭骨,匈牙利的一位專家認定這就是裴多菲的遺骸。因為詩人生前的頭顱形狀很特殊,而且長著很顯眼的虎牙,這些特征和頭骨完全相同。他們又挖出了整個屍體,和已掌握的其他特征相比,無任何矛盾之處。按著人體規律,在每3億人中才有可能出現一例結構相同的人。而當地居民一百多年來一直傳說,這裏埋葬著一位“匈牙利詩人”。這就更證實了考察隊的結論。經過進一步證實,死者姓氏為彼得羅維奇,這正是裴多菲家族的姓氏。據進一步了解,裴多菲流放到這裏後和當地郵差的女兒了結婚,他死於1856年5月,現在還留有後代。而他們並不知道裴多菲為何人。

裴多菲的重新發現引起世界輿論嘩然。匈牙利政府和人民對此十分冷淡,學術界指責考察隊的結論是“無稽之談”,為考察出資的莫爾毛伊備受責難,還多次遭到不明身份人的毒打。可以理解,匈牙利人民不願意麵對讓自己的英雄蒙羞的“事實”,在他們心中裴多菲永遠是“戰死疆場、寧死不屈”的英雄,這是他們不可動搖的信念。

我十分讚成長期駐匈牙利的新華社首席記者侯鳳菁先生的意見:“實際上,裴多菲被俘後所遭受的苦難勢必遠遠超過戰死。”他了解和記錄了考察隊重新發現的過程。他說,詩人在那裏生活的日子,無論在肉體上還是心靈上,都受到極大摧殘。可以想象,在漫長的冬季的零下40度中從事繁重勞動,在漫漫的長夜中思念祖國、親人,其痛苦程度真是生不如死。從挖掘的遺骸上還可以看到,裴多菲死時嘴張得很大,而且理葬時隻有衣服裹屍,未被裝入棺材。專家判斷,他可能死於被殺或者血液中毒。裴多菲被俘之後他隻活了七年。這難道不也是他為革命付出的代價嗎!他隱名匿姓,沒有出賣祖國和同誌,難道他的表現不頑強,不英勇嗎!

請聽一聽裴多菲《聽!子彈呼哨,軍刀擊響》的詩句吧:

用不著任何人向我宣講,

哪裏是我葬身的地方?

隻要盡了天職,在這裏,

我願去作戰,走進地獄!

我想對匈牙利的朋友說,無論戰死疆場,還是被俘後屈辱而死,裴多菲都是真英雄,都是大英雄!因為他盡了一個偉大的愛國詩人、一個英勇的戰士的“天職”!

裴多菲是不死的,他活在匈牙利的山水之間,活在熱愛他的人民之間,活在他永存曆史的詩篇之中。

紫羅蘭色的莊園

布達佩斯向東30公裏處,有一座被森林環抱的小城格德勒,小城中有一座華麗的古堡,因為一位美麗的公主在這裏住過,而使古堡和小城都聲名遠揚,更使旅遊者趨之若鶩。我們當然也不能脫俗。古堡看不看倒無所謂,但那位公主美麗而淒婉的命運是不能不讓我們感懷的。

我說的這位公主就是茜茜公主,奧匈帝國的皇後伊麗莎白。數千年的中國封建王朝,說不盡的宮闈爭鬥後妃恩仇,這方麵的通俗小說電視連續劇鋪天蓋地,但讓中國人特別動情的卻是美國的電影《茜茜公主》,羅蜜施耐德扮演的天真活潑風範可人的茜茜公主成了許多中國人心中的偶像,讓風風火火的花木蘭、淒淒慘慘的林黛玉都黯然失色。兩年前,在維也納的美泉宮――奧匈帝國的皇宮,我看到了真實的茜茜公主――那掛在宮殿裏她的一幅幅巨大的畫像――典雅高貴的美麗和深邃目光後沉重的憂鬱。我還在維也納人民公園一個幽靜的角落裏看到了這個悲情皇後的墓碑,從那純白的大理石雕像上,我看到了她的美麗端莊也看到了她的安祥和從容。她遠離皇宮,靜靜地安睡在這裏,回到她向往的大自然中,正是她最後的心願。

出生慕尼黑貴族之家的茜茜公主,其實是一個充滿野性的姑娘。也許是因為她少年時代居住的波茜小鎮秀美的湖泊、茂密的森林、芬芳的草地陶冶了她的性情。也許是因為她的父親自己生活浪漫,他經常帶著幼小的茜茜在山野裏遊玩,在草地上練習騎馬,他想讓自己可愛的女兒保持天性,而不成為循規蹈矩的大家閏秀。在1853年那個難忘的夏天,她的命運發生了根本的轉變。她所在的家族要和奧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聯姻,她的姐姐娜娜被選定嫁給奧地利年輕的皇帝弗蘭西斯·約瑟夫。相親的那一天,急切的約瑟夫先到了一刻,而娜娜還在試衣化妝,母親隻好讓茜茜先去陪可稱作表哥的約瑟夫坐一坐。而茜茜的真純美貌和開朗笑聲,使約瑟夫一見鍾情。15歲的茜茜一生的幸和不幸都從這一刻開始了。當盛裝的娜娜在眾人的簇擁下來到年輕的皇帝麵前時,一切都已成定局。皇帝是非茜茜不娶!其實茜茜對約瑟夫未必不是一見鍾情。她順其自然地聽從了命運的安排,不經意中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顯赫的地位並沒有讓這位充滿夢想的野姑娘終身幸福。沒想到本來是她姨媽的皇太後索菲成了她的天敵。索菲從嫁給約瑟夫的父親後,在哈布斯堡王朝權傾朝野,甚至一度親掌朝政。天性自然的茜茜婚後不願屈從於宮廷中的各種繁文縟節,因此被索菲視為無教養和不安分而倍受責難。索菲更俱怕聰慧賢淑的皇後奪去兒子對她的尊從,威協她的權利,便處處限製她的自由,不斷抵毀她的聲譽。更讓茜茜不能容忍的是,她竟被剝奪了作母親的權利。索菲不讓她接近她生養的二女一男。她親愛的兒子魯道夫曾和她距離相遠。甚至對茜茜一往情深的約瑟夫都不敢和她親近。茜茜雖然以美貌和善良征服了眾多王公貴族和臣民,但趨炎附勢的宮廷並沒有給她更多的尊嚴和友愛。她的一生並不快樂,總在逃避使她華貴於世的王朝給她的精神懲罰。這樣遠離皇宮的匈牙利的格勒德城堡莊園就是她當年最好的“避難所”了。

和我們的想象完全不同,格勒德城堡並不像歐洲的許多古城堡那樣陳舊和陰森,這是一座陽光下綠樹中被花園簇擁的淡黃色的巴洛克式的建築,清雅秀麗,風情綽約。這是匈牙利王室獻給哈布斯堡皇帝約瑟夫和皇後的禮物,以紀念兩個敵對多年的民族的好合。19世紀中葉以後,一度強盛的哈布斯堡王朝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和遭到奧地利鎮壓而對他們充滿仇恨的匈牙利實行合解,於1867年建立了二元製的奧匈帝國。盡管奧皇約瑟夫還兼任匈牙利國王,但給了匈牙利比較多的自主權。在兩國媾合過程中,善良的茜茜為消除兩個民族的仇恨,做了大量爭取匈牙利貴族的工作,最終得到了上層人物的支持與合作。茜茜在這個過程中表現出來的真誠開明和雍容大度,贏得了匈牙利民族的尊重。為表達他們的敬意,匈牙把這座貴族莊園整修一新後贈給約瑟夫和茜茜作為夏宮使用。這以後的幾十年裏,茜茜皇後經常住在這座景色宜人接近自然的莊園裏,並在這裏學會了匈牙利語,通過自己的身份協調兩國關係,促進了匈牙利民族這個時期的繁榮。

隨著許多遊人,我們走進這座圓拱頂的二層樓,大廳堂皇華麗,順著兩側大理石的樓梯,走向二樓的各個廳室。這裏是約瑟夫和茜茜起居的場所,充滿的溫馨和恬靜的氣氛。二樓左側是餐廳,麵積不大,光線柔和,餐桌上的餐具閃著銀光。當年茜茜經常自己在這裏用餐,心情好的時候才和家人和好友相聚。她飲食簡單,喜歡吃匈牙利的飯菜。從餐廳向左穿過一道門,便進入約瑟夫的居室,從左向右是三間不大的房屋,分別是臥室、書房和客廳。當年他並不常來,這些房子總是空著的,那紫紅色的牆上掛著他大幅的畫像,他蓄著卷曲的大胡子,表情呆板,神色肅然,全無電影上那個英武小生的形象。在他的臥室裏還能看到一台老式的電報機。這位先後在位60年的皇帝,一生勞碌,勵精圖治,並沒能挽救哈布斯堡王朝的衰落。他在個人感情上也上一個失敗者,他雖然深愛著自己的妻子,茜茜不在他身邊時總能收到他情意綿綿的書信,可是他不能阻擋母親對妻子的刁難,減少對她身心的傷害。更使茜茜對他難以諒解的是,他們唯一的兒子成了他政治上的犧牲品,他不信任作為皇位繼承人的兒子,加上愛情上的不如意,使魯道夫走上自殺的絕路。從此茜茜和約瑟夫分居,一直穿著一身黑衣服,以懷念自己的兒子。

在約瑟夫居所的右側是茜茜的天地,那裏有客廳、書房、梳妝室和臥室四個房間,和約瑟夫的沉悶不同,這裏充滿了鮮活和浪漫的氣息。茜茜所有的居室都是充滿夢幻的紫羅蘭色,牆壁是紫羅蘭色,連窗簾門帷都是高貴的紫羅蘭色。每天在自己營造的世界裏,她讀書,讀她特別喜愛的海涅,也曾寫過詩,有的還用筆名在報刊上發表。她早晚都到古堡後麵的森林裏散步或騎馬,有時要人陪同,而更多的時候獨自行動。她接近自然,也接觸匈牙利的百姓。匈牙利到現在還傳頌著茜茜到貧苦人家慰問,慷慨解囊救助流浪乞丐的故事。

我們走出充滿著茜茜氣息的那座米黃色的建築,在她每天都散步的花園草坪上走過,向前麵那一望無際的森林走去。在曲徑通幽處,我們在尋找,尋找茜茜和匈牙利年輕英俊的貴族安德拉希伯爵的足跡。在茜茜寂寞散淡的日子裏,安德拉希成了幽暗中的陽光,成了寒冬裏她身旁的一盆火。不到四十歲的他從僑居的法國歸來,出任奧匈帝國中匈牙利政府的總理,到格德勒城堡來拜見皇後,向茜茜彙報請示是他經常的工作。他的英武和溫情打動了她的心,很快成了無所不談的朋友,後來他們又開始了柏拉圖式的愛情。可能出於君臣之間的心理溝壑和封建世俗的束縛,他們從未相互表露和宣泄過內心深處的感情。但他們仍心心相印。安德拉希陪著茜茜在花園裏散步,到森林裏騎馬打獵,他們像孩子似的歡笑和奔跑,也像情人一樣的花前月下含情脈脈。這樣無果的愛情卻讓匈牙利人民獲利。茜茜了解了安德拉希,也了解了匈牙利;她愛安德拉希,也愛匈牙利人民。她又把自己對匈牙利的友情轉達給自己的丈夫,為人民爭取了更多的利益。可惜英年早逝的安德拉希讓這段美好的故事夭折。一直到現在匈牙利人還把他們的愛情當做美談,留下的隻有惋惜和感歎!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裏空悠悠。”茜茜皇後最後一次住在這裏是1897年10月2日,住了22天離去。第二年,也就是1898年9月19日 她在瑞士的日內瓦湖遊覽時被意大利的無政府主義者魯切尼剌殺。

人已去樓還在。格德勒城堡紫羅蘭色的夢幻,並沒有改變一個善良美麗的女人淒婉的命運。這也許就是“高處不勝寒”吧!

感謝納吉麟

納吉·麟女士很有氣質,舉止中顯示著知識女性的文雅和職業女性的幹練。在中國女人中她說不上漂亮,但因為長得“很中國”,在歐洲男人眼中就成了“大美人”。中國人的美人標準在“西化”――身材高挑,皮膚白晰,高鼻梁大眼睛。而對此習以為常的歐洲人並不以為然,而我們看著習以為常的黃皮膚、扁平臉,小眼睛,他們卻以為很美。上個世紀80年代到布達佩斯讀書的來自中國貴州的麟小姐,成了許多英俊的匈牙利小夥子追逐的對象,最後嫁給了他們之中的佼佼者――現任國家教育部國際局長的納吉先生。納吉在匈牙利是個大姓,叫納吉的人很多。我們首先想到了納吉·伊姆雷,他1896年6月7日出生一個貧農家庭,當過鉗工,參加過紅軍,後來成了匈牙利農業方麵的專家;五十年代出任匈牙利政府部長會議主席,因對1956年的“十月事件”負有責任,他於1958年6月16日被匈牙利最高法院以“叛國罪和推翻人民共和國罪”判處死刑。1989年7月6日,匈牙利最高法院從法律上為納吉平反,他又被重新安葬在布達佩斯的英雄廣場上。那廣場為紀念匈牙利移居歐洲千年而建,廣場中間聳立著直插雲天的紀念碑,周圍立著14位建國元勳的雕像。廣場上隻有兩座墓地,一個是千年紀念碑下的無名軍人墓,為紀念在二戰中為國捐軀的藉藉無名的烈士而建,再一座就是納吉墓了。納吉是不是這個民族的英雄,匈牙利人還在爭論。對於匈牙利曆史隻知皮毛的我們也不好說什麼。

我們對匈牙利的訪問是納吉·麟女士牽的線,由她所在的匈牙利ATV電視台發出的邀請。我們到了布達佩斯當然首先就來拜訪A台。穿過著名的瓦茨街,在這條最熱鬧的步行街上感受了商業的繁華之後,在附近一條清街的小街上我們找到了A台的辦公樓。兩位電視台年輕的經理和麟女士在擁擠的辦公室接待了我們,麟還是這家電視台的股東。這是一家私人電視台,在匈牙利的十家電視台中排行第四,也是惟一有中國人股東的電視台。我們剛剛坐定,主人就向我們展示了他們新建成的A台的辦公樓的影像,投資500萬美元,建築麵積3000平方米,作為私人電視台,這已是相當大的規模了。他們的人員很精幹,正式員工隻有10人,聘用的合同製人員200人。負責新聞的副經理介紹,A台每天24小時播出,節目聚點是新聞、公共生活和時事。節目通過閉路網向布達佩斯的觀眾播出,同時通過租用以色列的衛星向東歐和中東發射。發射語是匈牙利語,在羅馬尼亞、烏克蘭和奧地利都有廣泛的觀眾。我們特別感興趣的是A台創辦的《中國之窗》節目,那是麟女士親自主持的,每月第一個星期天的16點播出,每月還重播一、二次。去年6月以來,麟女士已譯播了“長城”、“紫金城”、“三峽”、“兵馬俑”、“北京的四合院”、“中國的茶文化”和“中國的陶瓷”等專題。麟女士還三次邀請中國駐匈大使朱祖壽到演播室,介紹中國的春節、“兩會”精神和台灣問題。我們同行的北京宣傳部的肖部長和麟女士商定北京將無償向A台提供2008年奧運會的宣傳片,青島日報的辛梅還把隨身帶來的宣傳青島的光碟贈送A台。我們多麼希望有更多的麟女士這樣能幹的中國人能進入外國媒體,對中國的對外宣傳發揮事半功倍的作用。

離開A台,麟女士陪我們去拜訪匈牙利總理府匈中關係委員會專員胡斯迪·昂德拉斯先生。他辦公室的牆上掛著水墨的中國的國畫和紅紅的中國結,顯示著他的中國情結和中國朋友對他的情義。這位大腹便便的先生滿臉慈祥的笑容,見了中國朋友格外高興。他說,匈牙利政府高度重視對中國的關係,我們隻設了兩個專職專員,一個是俄羅斯,一個就是中國。去年,我們的總理訪問了中國,中國胡主席訪問了匈牙利,印證了兩國關係十分重要。匈中兩國關係發展順利,我們堅持“一個中國”的政策,無論在聯合國或是歐盟的爭論中,匈牙利都支持中國的立場。我們是歐盟內部中國的朋友。兩國的關係發展均衡,政治領域我們還有許多事情可做,經濟領域還要推動。中國政府已承諾,要有3-4個大型企業來匈牙利投資,其中有一個電視機製造廠。東歐隻有匈牙利和北京有直航飛機。匈牙利還有一個中國銀行的分行。我們在匈牙利還建了中東歐惟一的漢語和所在國語言的雙語學校。說到這兒,他指著麟女士說,她是這個學校的母親。大家都笑了。

在這座中國的漢白玉的石獅子把門的學校門口,我們看到了飄揚在空中的中國、匈牙利的國旗和歐盟的旗幟。走進校門,我們還看到流蘇垂曳的紅燈籠和展示版上童趣盎然的圖畫手工藝品;我們還聽到了朗朗的中文讀書聲和匈牙利特有的長短音節。匈方的校長維格·彼得和中方的副校長郭家明接待了我們,他們都是本國選派的資深的教育家。聽他們介紹,這所學校是2003年匈牙利前總理邁傑希訪華時倡議,經胡錦濤和溫家寶支持辦起來的。匈方提供資金,中方提供教學設備而建成的。課程設置有匈文、中文,還有英語,曆史、地理等。去年9月開學以來已有100多個匈牙利和中國孩子在這裏學習。很不巧,我們參觀的那天,學校放假,但是還在教室和體育館裏看到天真活潑的孩子們,他們很小,大概隻有五六歲的樣子,他們都認識麟媽媽,她是這個學校基金會的副會長,孩子們都叫好媽媽。郭副校長說,我們的學校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日後桃李遍四方。彼得校長說,人才的搖籃,友誼的橋梁,是我們的共同理念。

那兩天隨從我們訪問的還有當地華文報紙的幾們同行,他們都是先商後文的,現在也是邊商邊文。布達佩斯的華人大約一萬多人,華文報紙就有《新導報》、《市場報》、《歐亞新聞報》、《中華時報》、《歐洲論壇》等多家,最大的發行量也就一兩千份,版麵上隻有幾家中餐館和華人貿易公司的少量廣告,生存十分艱難。報上關於中國的報道多數是反麵的,許多是從網上抄來的“馬路消息”。那上麵關於黑龍江省的消息不少,有田韓案,有牡丹江沙蘭鎮小學生慘案,都令人觸目驚心。朱祖壽大使宴請我們時,我問起這些報紙為什麼關於國內負麵消息這樣多,朱大使說,那可能是為了生存吧!看來大使館也管不了他們的導向。這幾位華文報紙的朋友說,在東歐隻有匈牙利的中國人最多,多數是1990年以後跑來的,這裏既不需要簽證,發展事業的條件又好,於是北京、上海、廣東、浙江、江蘇、福建等地的學生、農民和商人都蜂擁而至,最多時布達佩斯就是三萬多人,駐冊的華人公司有數千家,中國餐館也上百家。我們在布達佩斯的大街小巷,到處都看到中文的招牌和宣傳中國商品的廣告。朱大使說,現在匈牙利的中國人少了,但經營的規模確比過去大了,有的從小商小販發展成大的公司。有的小商品市場已經被中國的商販壟斷了。如當地很有名的“四虎市場”、“上海市場”,百分之七十的經營者都是中國人。他們不再靠用火車飛機倒包,而是通過集裝箱海運了。中國服裝和各種生活用品靠豐富適用和價格便宜,特別受到當地收入不高的市民的歡迎。比如用買一個冰激淩的錢能買一個手電筒,老百姓當然高興。開始匈牙的輕工企業還和中國人競爭,後來幹脆轉產了,把市場讓給了中國產口。一位來自溫州的老板對我說,去年布達佩斯搞了一次民意測驗,評選最受歡迎的外國人,結果中國人排名第一。因為是中國商品救了在社會轉型期的困難的匈牙利人。他們中的多數人對中國人心存感激。那位老板說,現在匈牙利已離不開中國商品了。這些年關於中國人和中國商品在歐洲被貶損的消息聽了很多,這次到匈牙利耳聞又目睹,總算有了更全麵的認識。真希望在歐洲在中國人把生意作得更大更好,為國人爭氣,為國家增光。

離開匈牙利的那一天中午,布達佩斯華人商會和媒體的朋友在英雄廣場附近的一家中國餐館為我們餞行。大家談笑風生,如老友相聚。席間《新導報》總編滕維傑跑來,送我們每人一瓶葡萄酒,然後急匆匆的走了,讓我們又感動又不安。當晚我們取道德國的法蘭克福回國。大雨過後,機場晶瑩如一麵鏡子,滿天的星光璀璨。明天,歐洲肯定更晴朗。

印度驚奇

記題:

美國作家馬克·吐溫在上個世紀訪問了印度之後說:“印度,你隻要看一眼就永遠忘不了,因為它同世界上其他地方都不一樣。”這個古老神秘的國家對所有來訪者都是一個難以破解的謎,所見所聞,讓你驚訝,讓你驚詫,讓你驚奇。2006年10月我隨中國財經記者訪問團對這個國家進行了走馬觀花式的采訪,我將如實記錄我在印度的見聞,為我親愛的讀者,再次打開麵向世界的窗戶。

印度大詩人泰戈爾說過:“世界及其居民的活動,都具有神秘的、魅人的特征。”他還說過:“世界變化過程的整個和諧一致,由於它自身包含著的鬥爭、壓力和矛盾,則使這種和諧變得更加豐富多彩,更加迷人。”那麼就讓我們感受一下當今印度的神秘的魅力和在鬥爭和矛盾中這個大國和諧的豐富多彩吧!

學學唐玄奘

對我們來說,那是一個神秘的國度。神秘是因為我們對它的了解緣於一個和尚“西天取經”的神奇故事。那和尚俗稱唐僧,帶領他的徒弟孫悟空、豬八戒和沙曾,去西天取經,遠涉千山萬水,戰勝千妖百怪,經曆九九八十一磨難。這個中國人家喻戶曉的故事取材於古典小說《西遊記》。而這個故事真實的主人公姓陳名偉,法名玄奘,洛陽人。8歲時和當江陵縣令的父親陳慧學習儒家經典,13歲出家,雲遊四方,公元626年在長安與來自印度的高僧波羅頗密多羅相識,深受教益,下定西行求法的決心。公元627年從西安出發,遠行5萬餘裏,路途之艱險無以倫比,先後17年遍訪西域100多個國家,取得600多部梵文佛經帶回西安。據史載,貞觀十九年(公元645年)正月二十五日,玄奘返回西安那一天,“道俗奔迎,傾都罷市”。二月唐太宗親自接見表彰他的功績,並勸其還俗出仕。玄奘婉謝,潛心修研和傳播佛教。在他所著的《大唐西域記》中,第一次為曾被我國稱為“身毒”、“天竺”、“賢豆”的國家正名。他在此書上說:“譯夫天竺之稱,異議糾紛,歸夫身毒,或曰賢豆,今從正音,宜雲印度。”從此中國人知道了被稱為西天的喜馬拉雅山的那一麵的那一個國家叫“印度”。這個詞是唐曾從梵語音譯過來的,原意是“河流”。

印度最大的河流是恒河,公元前1500年至前1200年,雅利安人在恒河穀地創造的文明,使印度成為和中國齊名的世界文明古國。而普通的中國人對印度的了解,大概是曆史悠久,人口眾多,宗教發達,經濟落後。有點文化的人還知道印度有得過諾貝爾文學獎的大詩人泰戈爾、民族解放之父聖雄甘地和主張與中國友好的總理尼赫魯和他的女兒英迪拉·甘地。印度駐中國的記者最近在北京街頭進行了一次隨訪,老百姓對印度的了解竟來源於電影《流浪者》、《大篷車》,而且人人能唱幾句《拉茲之歌》,“啊,到處流浪,到處流浪……”關心時事政治的人們最近突然發現,現在關心中國同時關心印度的國際觀察員越來越多了,他們紛紛議論:中國和印度這兩條亞洲巨龍,究竟誰的發展模式更具持久性,誰又能真正成為21世紀的經濟強國?甚至有人欲言,要不了多久,印度的經濟將超過中國!看來,我們對印度這個老鄰居不能等閑視之了,我們應該也學一學我們的先賢唐玄奘,去看一看那個古老的國家是什麼樣子,它到底又發生了什麼變化。於是中國記者協會派出了我們一行--中國財經記者采訪團要飛越喜馬拉雅山,到恒河去,到新德裏去,到孟買去,到友好的印度人民中間去。在經濟全球化的世界上,那個國家都有值得我們學習的真經。

唐玄奘在《大唐西域記》記錄了他的行程“經途險阻,寒風慘烈”,一路上“崖嶺數百重,幽穀險峻,恒積冰雪,寒風勁烈”。有了現代的交通工具,我們完全不用再像唐玄奘一樣艱辛勞頓了。10月23日晚19點,我們乘坐東方航空公司的班機,兩個多小時飛到上海,23點再從上海出發,經過6小時30分,在當地時間淩晨3點,到達還在夜色中沉睡的新德裏的巴勒姆國際機場。如果我們再晚走一周就可乘坐國航從北京直飛新德裏的班機,全程隻有五個多小時。這條航線的開通標誌著中印交往的進一步增加。早就聽說印度的交通設施比較落後,但是還是沒有想到做為一個大國首都的機場是這樣的簡陋,這樣的不“國際”--空間狹窄,設備陳舊,頂棚低矮,燈光昏暗,樸麵而來的酸腐味。過關的手續不複雜,和藹可親的官員很快在電腦裏找到了我們的名字(印度的軟件業世界領先),然後在我們的戶照上蓋了一個章,我們就走進了這個熱氣騰騰的大國。離開北京的那一天,是攝氏10度,新德裏的地麵溫度是攝氏20多度。我們依稀看見了機場外草坪上棕櫚樹高大的身影。機場的出港口,人聲熙攘,穿白色長衫的小夥子,頭纏紅布的大胡子男人,身披彩色沙麗的婦女,還有穿著西裝的官員,一齊望著推著行李車的我們,滿臉的微笑。在印度無論富人還是窮人,他們總是笑對人生,笑對社會,笑對客人。據統計,印度人的幸福指數在亞洲高過日本,高過韓國,也高過中國。幾個穿著短衫光著腳的麵色黝黑的年輕人跑過來,要幫我們推行李,我們謝絕了,因為還沒換盧比,我們沒法付小費。他們問:“日本?高麗?台灣?”我們回答:“CHIHA!”他們很驚奇,因為中國大陸人到印度的並不多。據統計,共有24億的中印兩國每年來往人員40萬人,不及新加坡的四分之一,而我們和韓國每天來往1·5萬人!

這時,一位穿著西裝留著小胡子的中年人走過來,我看到他舉著寫有“中國記者”幾個漢字的牌子。他身後跟著一個小夥子,手裏拿著一串花環,那花是金黃色的。那個穿西裝的印度人說:“我叫阿倫,是你們的導遊!歡迎你們來我們印度訪問!”說著他把那金黃色的花環戴在我們每個人的脖子上。阿倫是一家旅遊公司的老板,他在尼赫魯大學學的漢語,是新德裏最好的漢語導遊之一,這次他親自出馬接待中國記者。阿倫是他的漢語名字,他的故事我們以後再說。

我們乘坐的中客穿過機場上擁擠的人群(有的人在等工,有的人就躺在廣場上過夜),在微露的晨曦中,向新德裏城馳去,路不寬也很顛簸,(後來聽說,要不要修機場高速公路,印度議會已爭吵了好幾年,現在還沒有結果。在中國大概找不到一個沒有高速路相聯的國際機場。)望著窗外不斷閃過的殘破的土房,我很疑惑,這就是世界名城新德裏嗎?這就是正高速發展的印度嗎?

德裏的老

天亮以後,我們才發現我們住在德裏郊區的一個小旅館。院內的草坪一片蔥鬱。在印度,落後的賓館業跟不上旅遊的快速發展,隻能虛報等級,高價收費,以緩解床位的緊張。這個相當於汽車旅館的小店竟是三星,住一日要收300美元。院中那個碧綠的小泳池,就是星級標誌。室內設施相當簡單,空調是懸掛式的,電視大約12寸的,衛生間很幹淨。穿著整齊的服務人員正在清掃院子,見了我們彎腰致敬,用英語問好。在印度所見的服務人員,都是那樣的謙恭有度彬彬有禮。在客人麵前,他們總是低眉順眼的盡職仆人。阿倫說,這是英國殖民統治時養成的習慣。硬件差,軟件好,這是我們對印度服務業的總體評價。對比中國,我們大概是硬件好,軟件差了。

德裏是分老和新的。我們乘坐的中客車一走出院子彙進公路,映進我們眼簾的盡是破舊、擁擠和混亂。路很舊,路上跑的車也很舊,路兩旁的建築也很舊。路口處、停車站,湧動著麵色黝黑、衣裳簡單、赤腳站立或行走的人流,他們是個城市的勞動者。最讓人吃驚的是,路上並排跑著有灰突突的小轎車,外麵掛著乘客的公交車,拉著重貨的卷起滾滾煙塵的大卡車,竟還有趾高氣揚的駱駝車,慢悠悠的牛車……更令人吃驚的是,傲漫的大象在路邊散步,瘋狂的猴子在路上橫衝直撞,成群結隊的小孩子自由穿行,忙著兜售報紙和食品。路邊的繁華處,更有乞丐追逐遊人。誰也不管誰,各行其道,各行其事,這真是隻有印度才有的路上風景!

眼前的的風景,使我們有些著急,甚至有些緊張。阿倫說,你們別看亂,亂中有序,和諧相處,德裏就是這樣的。其實德裏社會治安很好,交通很安全,很少發生事故。他的說法被以後的事實證明,我們在印度十天,跑了四個城市並沒有沒有見到一起交通事故。磕磕碰碰的事總是有的,但是多數車都很破舊,誰也不再乎,雙方打個招呼,接著趕路。印度人的脾氣也好,沒見誰吵架。在印度工作的中國鋼鐵總公司的王總告訴我們,印度貧富差別很大,但沒有強搶的,很少有偷竊的。更沒有聽說有吸毒的、有賣淫嫖娼的,更沒有拐婦女的。也許有,但比中國少多了。什麼原因呢?他說是因為全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信教。信教的人一般都向善麵不敢做壞事。這真是值得我們研究的問題。

我們問阿倫,這裏到低是新德裏,還老德裏?阿倫說,兩個城市已經融合在一起了,我也分不清,反正老德裏路窄,人多,建築陳舊;新德裏路寬,人少,外國式的建築多,樹多公園也多。他說,從地理位置上看,德裏位於恒河和亞穆納河交彙的平原上,麵積1485平方公裏,人口過千萬。德裏舊城在城的北部,為有名的古都,據曆史考證,公元前約1400年,印度的大史詩《摩克婆羅多》中的般度族英雄在此建都,取名“因陀羅普拉斯特”,意為“因陀羅神(雷神)之住所”。在以後,這一帶曾出現7個德裏城,每一個城市都記錄了一個部落和王朝的興衰,這些古城隻留下些殘垣斷壁,常讓考古專家們流連忘返。就對這城市建設來說,公元前一世紀的印度王公拉賈·迪裏和公元1648年莫臥兒王朝的皇帝沙賈汗的貢獻最大。前者是城市的重建者,並正式命名德裏;而後者建成了現在還留存的相當於中國故宮的紅堡等許多古建築。莫臥兒王朝的開創者巴卑爾是帖木兒的第5世孫,其母係可上溯到成吉思汗,由他開創的帝國便稱“莫臥兒”,是阿拉伯或波斯語“蒙古”帝國的意思。這個外來的有蒙古血緣的帝國統治了印度三百多年。

我們走馬觀花地瀏覽了這座皇宮,它被綿延數裏、高19米到33米的紅牆環抱著,擁有兩座正門三個邊門。主門為拉合爾門,1947年8月15日,印度獨立時,印度的三色旗代替了門上的英國旗,尼赫魯總理在此門前宣布印度這個最大的英國殖民地從即日起獨立。以後每到這一天,在任的總理都要在門前講演。

走進紅堡,展現在眼前的都是伊斯蘭風格的宮殿群,圍繞這些建築的是樹木、花園、草坪、水池、小渠,環境十分幽雅。宮殿是分外宮和內宮的。內宮是供帝王與王妃宮主憩息、觀賞的地方。外宮是皇帝接見外國使節的地方。其中的覲見大廳頗為引人注目,廳中錯落有致地聳立著60根紅沙石圓柱,相當壯觀;而石柱、牆壁、回廊和窗欞上都雕著精細的花紋,顯示了當時這個古國的獨特的東方藝術風格。更讓我們驚歎的是議事大廳的輝煌,這座白色大理石的宮殿的穹頂由黃金和白銀裝飾,至今還光彩照人。據曆史記載,這大廳上曾擺放過一座價值連城的禦座,其主體是銀階金柱,單黃金就用了10萬克。其背飾有一對用無數珠寶鑲嵌而成的開屏孔雀。在寶座前的牆上,還有沙賈汗下令刻下的鑲金的波斯文字句:“如果說上有天堂,天堂就在這裏。”1739年,這座印度人民引以為自豪的孔雀寶座被波斯王掠走,後又被庫爾德王從波斯搶走,他把寶座上的黃金和珠寶拆下,用於宮廷日常開支了,結果凝聚著印度文化和智慧的稀世珍寶就這樣被毀了。看來印度也遭受過如八國聯軍搶掠和燒毀中國圓明園式的苦難。據說,當年紅堡裏有52座宮殿,現在隻剩下27座了!

和紅堡一道之隔的叫月光市場,是典型的老德裏老街了。擁擠的小巷,破敗的房屋,衣衫襤褸的人群,舉目可見,那裏居住了這個城市1280萬人的絕大多數,那裏才是這個城市最有代表性的景觀。據印度政府1990年的統計,德裏住貧民窟的人口占38%。現大大概早就超過40%。印度的貧民窟當是真正的棚戶區,隻是個簡單的棚廈而已,棲居著進城的打工者。印度自稱是“遷徙自由的民主國家”,無地的農民拖家帶口的湧進城市,見縫插針地找個地方就住下來,你住我也住,越滾地方越大,天長日久就成了貧民窟。那些地方連水電的供應都沒有保證,衛生條件極其惡劣,老鼠在地上亂竄,蒼蠅在空中橫飛,成了這個城市的疽癰。政府早有改造貧民窟的規劃,但總是難於動手,一方麵政府手裏的錢緊,另方麵既使有了錢也難以動手。印度的法律規定,凡是居住了30年的土地就為私人所有,幾乎每一片的貧民窟都超過30年,早已人滿為患,誰也拿不起動遷費。就這樣拖下去,貧民窟越來越大,誰也沒辦法。

有人說,在老德裏,作為皇宮的紅堡是天堂,而貧民窟是地獄。我以為那不是地獄而是人間,那裏才是普通印度人生活的真實寫照,幾天後,我們將坐著人力車對月光市場進行一次“胡同遊”,到時我會詳情相告。

德裏的新

從老德裏進入新德裏,仿佛從人間進入天堂。汙水橫流、糞便隨處可見的小街被寬闊筆直、綠蔭擁夾的大道代替了;連片低矮簡陋肮髒的棚戶區被花木蔥鬱的公園和建築別致的花園洋房代替了;殘破陳舊的寺院古堡被高大宏偉的現代建築代替了。

新德裏的建設,是以姆拉斯廣場為中心,城市道路呈幅射狀、蛛網式地伸向四麵八方。街樹高大挺拔、濃蔭如傘。街心公園花團錦簇,噴泉激湧,銀珠跌落。更有雕塑聳立其間,那都是這個民族傳說中的神和這個國家為獨立而獻身的英雄。新德裏的所有建築都掩映的綠樹中,被綠茵茵的草坪環圍著。每座建築都保持著自己的風格。主要建築都是由印度獨有的紅砂石築造的,在大片綠色的襯映下那紅色的建築顯得十分鮮亮和昂然。國會大廈為大圓盤式建築,四周轉繞以白色的大理石的高大圓柱,顯示了中亞細亞式的風格,但屋簷和柱頭的雕飾又全是印度藝術,是我們在印度教寺院裏常見的花飾。總統府的屋頂是個巨大的半圓形的結構,鮮明地帶有莫臥兒王朝的建築風範。總統府門前的那條直通印度門的大道,比北京的長安街還寬闊,比巴黎的香舍麗榭大街還優雅,和世界上任何一條現代化的大道比都不遜色。

可以毫不諱言,新德裏是英國殖民者建設的。萬惡的殖民主義給印度帶來說不盡的苦難和屈辱,這個不屈的民族和殖民主義進行了幾百年的鬥爭。但是英國殖民主義也讓這個古老的民族麵向了世界,也讓一個破敗的都城新生,他們留下的政治體製、經濟製度和法律規範仍在這個國家發揮著支撐作用。英語仍是這個國家的官方語言,通曉英語使印度人走遍世界,比華人有更便利的謀生手段。

公元1498年5月,葡萄牙航海家瓦斯克·達·伽馬率船隊繞過好望角到達印度西海岸的卡裏庫裏,開通了歐洲直接前往印度的海路,他從這裏帶回去的絲綢、香料、寶石、象牙等,使他贏利達到航海費用的60倍。以後葡萄牙、荷蘭和法國商人的冒險家蜂踴而至。公元1600年,英國的東印度公司拿著女皇伊麗沙白的特許狀,奪得了好望角以東的貿易壟斷權,印度自然成了他們獨吞的一塊肥肉。他們靠經濟強勢擠走了葡萄牙人和荷蘭人,又通過三次戰爭打跑了法國,欺負莫臥兒王朝的衰弱,建立了自己對印度再無掣肘的殖民統治。通過野蠻的掠奪,英國獲得巨大的財富。為使印度成為自己永遠的原料基地和最大的傾銷市場,他們在印度建立了自己的政權機構,統治中心就選在了德裏。1911年動工,1929年一座全新的德裏出現在恒河岸邊。它吸收了西方城市的理念,展示了西方城市的文明,又溶進了東方文化,閃放著印度曆史文化的光彩。為了保持城市的風格,政府有嚴格的規定,新建築不能超過四層,綠地要占相當的麵積。從飛機上看,整個新德裏都掩映在樹林裏。

不管這個新城的設計者和建設者是誰,都應該被曆史肯定。他沒在老城裏東拆西挪,而是走出老城,重打鼓另開張,在靠近老城處建一座新城。這樣的結果是保護了老城中的莫臥兒王朝的所有古建築,保護了印度人原來的生活形態,保護了這個古老民族的文化傳統。這也許因為經過歐洲文藝術複興時代的英國資產階級明白如何尊重曆史文化傳統,如何在繼承中創新,如何建設適合人生存的生態環境。而靠暴力革命起家,從戰爭中走來的中國的領導者,更喜歡砸爛舊世界建設新世界。所以我們的執政者沒有尊重通曉世界建設史、當然也知道新德裏建設經驗的專家,如梁思成的意見,在對舊北京的摧枯拉朽的過程中建設了新北京,盡管由於一些開明的領導者盡力保護了一些文化古跡,但比老德裏還悠久的老北京還是在煥然一新的建設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壞!在解放北平之前,椐說毛主席曾給傅作義將軍捎話,一定要千方百計保護好城裏的古建築,傅將軍做到了,而後來我們進了城在建設過程中沒有做到!這教訓至今還常讓許多中國人痛心疾首。其實在中國的許多城市目前還在為建設新城而破壞老城,他們以為隻有改天換地,才能讓老百姓滿意,才能顯示自已的政績。他們到底是在立功,還是在造孽,還是讓後人評說吧!

最近在印度的《印度教徒報》上看到一篇題為《雙城記》的文章,作者說:“30年來,北京一直就像一個精心打扮準備參加婚禮的新娘。5條寬闊的四邊形公路環繞全城,沿途見不到一座貧民窟。新蓋的摩天大樓流光溢彩,一幢接一幢地拔地而起,富麗堂皇的購物商場、豪華的公司總部甚至政府辦公室紛紛駐紮其間。……我們不禁好奇,這座城市如何‘呼吸’的,它的‘肺’在那裏。我不由想到了德裏,那裏擁有更多開放的空間和公園。說來奇怪,我竟開始萌生某種感謝之情,多虧了我們較慢經經濟增長、糟糕的規劃以及缺乏想象力的建築,德裏不像北京,它的生活空間尚未慘遭吞噬。”

走在新德裏的大街上,我們看到了比北京少得多的高樓大廈,比北京要少得多的高速路和高架橋,比北京要少得多的高級轎車;但我們也看到了比北京要多的公園和綠地,呼吸到了比北京要新鮮的空氣,也望到了比北京要藍得多的天空。

那天聽中國駐印度大使孫玉璽說到北京和新德裏城市建設的比較,他說:“我們以日新月異為驕傲,他們以百年不變為自豪。”這話真值得很好地思考,隨著經濟的發展,人口的增加,城市的規模的擴大也是必然的,但並不是城市越大越好,城市越新越好,樓房越多越好,以犧牲城市的文化傳統和自然生態的“日新月異”並不足取。所為胡錦濤同誌提出的科學發展觀,切中時弊,非認真貫徹不可!新德裏的生態環境、文化保護,確有值得我們借鑒的地方。但幾百萬人居住的貧民區得不到改造,一個國際大都市沒有標準的國際機場和通達的高速公裏,老城區交通和衛生的髒亂差,大概不值得“自豪”吧!其實他們也不是不想“日新月異”,隻是經濟的發達還沒到這個程度,社會體製中還有諸多掣肘之處。

印度老百姓每天都在批評政府的無能,別說建設機場高速公路,連“猴子問題”都解決不了。原因是新德裏最著名的猴子聚集區,位於印度總統府與國防部前麵的達爾豪斯路,因為這裏的猴子太猖狂,導致國防部班車隻能改站。其實新德裏政府也采取了許多驅猴的辦法,如“以猴趕猴”,用恒河的天敵長尾葉猴“嚇跑”流浪在街頭的恒河猴。但恒河猴在德裏太多,長尾猴還是寡不敵眾,猴患的問題還是未能解決。最近,德裏最高法院就社區居民的起訴,申斥新德裏市政局:“如果你們不能解決猴子憂民問題,還能做什麼?”

對印度政府的能力我們不能妄加評論,但他們的簡樸我們確感受到了。印度的公務員隻是中國的八分之一,因軟件業世界第一、被稱為“印度矽穀”的班加羅爾,政府中負責軟件業的官員隻有七八個人。在印度從總理以下,所有的官員乘坐的車都是同一牌子、同一款式、同一顏色的國產車。夏天高溫攝氏45度,但省長和部長的辦公室都沒有空調。我們采訪的財政部,在紅砂石的老建築裏辦公,一切都保持當年的粗礪和原始,牆上還裝飾著傳統的磚雕,辦公用品也很老舊。但官員們的專業水準,還是讓中國一流財經記者大為讚賞。

新德裏有許多新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走過印度門

印度門聳立在新德裏的“國家大道”,它是大道的起點,那一頭是總統府,當年是英國的總督府。它有一個很美麗的名字--維多利亞宮,那是以英國女主的名字命名的。那是一座宏偉的用赭紅色砂石建造的宮殿,院內的公園是古印度莫臥兒王朝風格的園林,由奇花異草裝扮的方園、長園和圓園,十分清靜優雅。英國殖民者總是在清雅的環境中,製定最血醒奴役和掠奪殖民地的計劃。

不過,英國人也有與印度人並肩戰鬥的曆史,那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英國人把數十萬勇敢的印度人拉到歐洲戰場,與德奧軍隊決戰,英國人勝利了,卻把九萬印度人埋藏在了異國他鄉。印度人死而無憾,他們是為自己的祖國而戰的。因為英國人答應他們,戰爭勝利了,就讓印度獨立。結果他們犧牲了,戰爭勝利了,而英國人並沒的兌現自己的承諾。他們能做的事就是和印度人一起建造了這座凱旋門式的“印度戰士紀念碑”。這門是仿造巴黎的凱旋門而建的,但具有印度的風格。門高48·7米,全部用紅砂石砌造,拱門高42米,寬21·3米,頂部有屋簷,循台階可登頂端。門的最高處有一個直徑3·5米的圓石盆,每逢重大節日將點燃盆中的火把,那光焰照亮城市上空。

我在拱門的兩側看到了那刻在牆上的名字,那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年輕的生命,他們是否死得其所,隻有天知道。不過印度人民,在每年的1月26日的國慶日,都要在印度門前舉行盛大的閱兵儀式和群眾遊行。那時這些死去的戰士才得到些許的安慰吧!我們每個人都在印度門前照了相,不僅是到此一遊的紀念。

可惜印度門有持槍的士兵把守,我們不能從門中通過的。我們隻好遠遠地繞門一周,然後去朱木那河畔的甘地公園拜謁聖雄甘地墓。那是一個占地寬闊的園林,綠草茵茵,古樹參天。這可能是新德裏最大的綠地了,也是最幽靜的公園了。那公園沒有圍牆,誰都可以自由進入,順著紅砂石的甬道,默默地向墓地走去。為了表示敬重,每個人都脫下鞋,光著腳走進墓地。甘地受到印度各族各教人民的愛戴,是因為他最先率領自己的人民向殖民主義挑戰,要從英國統治者手中奪回人民自由的權力,為此他奮鬥終生,百折不回。甘地同樣受到全世界人民的尊敬,是因為他采取了非暴力的“不合作運動”的方式來對抗英國殖民統治,盡管不被人民理解,又一次次地被英國人關進監獄,他用絕食抗爭,用真誠打動人民,終於用真理的力量和人格的力量,爭得了民族的獨立。更值得敬重的是,他沒有權欲,沒有私利,一生為人民操勞,自己過著苦行僧式的生活。然而他卻死在了印度教極端教派分子的手裏。那是1948年1月30日,而在一年前的8月15日,印度擺脫了英國的殖民統治,宣布了民族的獨立,甘地沒有出席慶祝活動,也不出任政府的任何領導職務,還坐在自己家裏,靜靜地紡紗線。

我們順著甬道走上了一個高坡,高坡下凹出一塊方地,周圍砌著白色的牆,那方地的中間,是一塊16平方米的黑色大理石的墓體,墓體的四角上擺著由黃色和白色的小花組成的花環,中間立著一個燈架,淡淡的火苗忽閃在玻璃罩裏,那墓體的正麵刻著印地文的“甘地”,在墓前模臥的石碑上刻著甘地在被暗殺者擊中後的呼喊:“嗨!羅摩!”羅摩是印度教的大神。那呼喊,相當於中國的“我的天啊!”

甘地死後是按著印度人的習俗進行火葬的。這裏是當年的火葬地,甘地的遺體被架在檀香木上,當木堆被點燃時,大約有200萬人站在朱木那河兩岸,朝向火焰升騰處肅立默哀,向他們敬愛的聖雄告別。

當時,有一個41歲的印度人滿臉悲戚地站在火堆旁,他說:“我們生活中的光芒已逝去,世界一片黑暗……我說光芒已逝去是不正確的,因為這照耀祖國的光芒不是普通的光芒,多年來照耀印度的光芒將照耀印度更多年。千年以後這光芒仍然在印度看到,世界也能看到。”他就是賈瓦哈拉爾·尼赫魯--甘地的親密戰友和接班人。這位出身婆羅門貴族,畢業於英國劍橋大學的律師,1912年投身爭取民族獨立的政治運動,1921年成為甘地推進非暴力的“不合作運動”的戰友,1929年擔任印度國大黨主席,在反對英國殖民者的鬥爭中屢遭逮捕,但鬥誌彌堅。1947年8月15日,他出任印度的第一任政府總理。他在對全國的就職演說中說:“在今天,我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們自由的締造者,我們的國父。他弘揚了印度立國的傳統精神,高擎著自由的火炬,驅散四周的黑暗。但不隻我們,我們的子孫後代都將銘記國父的指示,銘記這個偉人,銘記他的信心、勇敢與仁愛精神。我們將決不讓自由之火熄滅!”

尼赫魯是中國人民的好朋友,他在任時,中印兩國建立了友好關係。1950年4月1日兩國正式建交,印度成了第一個和中國建交的非社會主義國家。1954年6月,尼赫魯邀請周恩來總理成功訪問了印度,當年10月他又訪問了中國,陪同他訪問的還有他37歲的女兒,這就是1966年接替他成為印度總理的英迪拉·甘地夫人。當年毛主席接見尼赫魯父女時,他已發現了這個賢淑的女子的不凡氣度。她的父親擔任了十七年總理,她從1966年到1977年連任三屆總理,1980年她第四次提任總理。尼赫魯家族為國家做出了前所未有的貢獻,也付出了巨大的犧牲。1984年10月31日,甘地夫人在自己的官邸被自己最可信的保鏢剌殺,這兩個錫克教徒是為了報複甘地夫人下令鎮壓旁遮普邦盤據在金廟裏的錫克教武裝暴徒。在那次戰鬥中1200人被打死,逮捕了3000多人。

甘地夫人的大兒子拉吉夫·甘地隻好接下了她母親國大黨主席和總理的職務。這個劍橋大學畢業的工程師,熱衷於航空事業,已考取了國家航空公司的領航員。她的母親精心培養了活躍於政壇的弟弟桑賈伊·甘地,可是他於1980年6月因飛機失事身亡。拉吉夫隻好尊母命出山從政。然而這個善良儒雅缺少政治經驗的工程師執政五年後敗北。1991年5月21日,準備東山再起的拉吉夫參加一次群眾集會,正要講演時,突然的爆炸讓他當場身亡。製造這一事件的是斯裏蘭克的“泰米爾猛虎組織”成員的人體炸彈。

接替拉吉夫·甘地成為國大黨主席的是他的夫人索尼婭·甘地。1965年,18歲的意大利姑娘索尼婭隻身赴英國劍橋學習。有一天,她的一位德國朋友把高大英俊的拉吉夫領到她麵前,兩人一見鍾情。21歲時,她嫁到了印度,成了顯赫的尼赫魯-甘地家族的一員。為了家國,為了丈夫的遺誌,她隻能挺身而出了。可能是血醒的政治,給了她許多教訓,她隻擔任了國大黨的主席,而謝絕了全黨對她擔任總理的提名。她身居簡出,鮮於露麵,但左右著印度政治的國大黨,仍在她的掌控之中。她的接班人是她的兒子拉胡爾·甘地,現在是議會下院的議員,他被稱為“印度政治新星”、“國大黨的救世主”;還有她的女兒普裏婭卡·甘地,兩個孩子的母親,她像父親一樣聰明,像母親一樣美麗。印度政界對她也很看好。誰知道,複雜殘酷的印度政治會給這兩個尼赫魯-甘地家族的年輕人安排怎樣的命運!在二十世紀的政治曆史中,美國的肯尼迪家族和印度的甘地-尼赫魯家族的命運,是最具有戲劇性了!

這次到印度,我才搞清楚,甘地夫人是尼赫魯的女兒,因為她的丈夫叫費羅茲·甘地(1960年亡),他才被稱為甘地夫人,她和聖雄甘地沒有親緣關係。但政治上的繼承關係肯定是有的。

這就是我在走過印度門,看到的和聽到的關於甘地、魯赫魯、甘地夫人和她的後代的故事。這也許是我們了解這個謎一樣的國家的一個背景。

大使館裏見老鄉

無論到那個國家訪問,都要去拜訪中國大使館,那裏是我們自己的家。到了印度就更想到使館了,因為特命全權大使孫玉璽同誌,是哈爾濱的老鄉。

也許我們早就相識,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我常到道裏區石頭街67號的省電影公司看新片,每次都在門口看到一些等“蹭票”的孩子,那其中一個眉目清秀的孩子可能就是少年的孫玉璽。因為他就住在這個院子裏,常擠到電影公司看片,可能這就是他最早的文化啟蒙。道裏的柳樹小學和地段小學是他的母校,他至今還記得,地段小學很漂亮,那是一座灰色的俄式建築,大門很高很氣派。在這裏,他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哈爾濱三中,他特別喜歡文科,剛萌生著一個文學少年的夢想,他就下鄉了。那是在1968年秋天,那一年他隻有16歲。在偏遠的長水河農場,他踏著殘雪播種,頂著烈日鋤地,在雨雪交加中收割。在漫漫的冬夜裏,油燈下他手不釋卷,在詩辭歌賦中尋找燦爛的人生。機會總是屬於有準備的人,1973年已經當上連長的孫玉璽被推薦上大學,“白卷先生”張鐵生的一封信,險些讓他失去機會,但終因他現實表現突出,考試成績優秀,上了北京外語學院英語專業。三年以後,大學畢業的孫玉璽進入了外交部,從知青成為職業外交官,盡管他從來沒作過這樣的夢。

大概我和孫玉璽正式相識,是在2001年秋天,在參加中國記者協會第六屆理事會上,我們相見在二十一世紀酒店的電梯裏,他比在電視裏看的更年輕英俊,那時他正在外交部當新聞發言人,他的沉穩幹練、義正辭嚴,給全國人民留下了深刻印象。這次會上,我和他都當選為常務理事。大概第二年春天,我在電視上看到孫玉璽站在中國駐阿富汗破爛的大使館的廢墟上,他已被任命為這個還處於戰火中的國家的大使。我在網上看到,5月2日他在向卡爾紮伊總統遞交國書的當晚寫的一幅對聯:“開門見山滿目焦土;推窗望月一頭冷月。”後來唐家璿部長到使館視察,看到已閑置九年的使館感慨道:“今天來看一廢墟,明年重遊滿園色。”孫玉璽回詩兩句:“樂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甜。”他沒有辜負祖國的重托,經過兩年多的奮鬥,他不僅建立了和阿富汁政府的友好關係,還複建了一座顯示中國發展水平的嶄新的大使館。孫玉璽仔細研究了玄奘所撰的《大唐西域記》,據記載,唐僧師徒去西天取經,曾途經喀布爾附近。據此他還在新使館的草坪上樹立了唐僧師徒四人的雕像。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離開阿富汗後,他也追隨那師徒四人來到印度。那是在2005年1月11日。他被國家主席任命為與中國關係曾非常友好現在又困難重重的印度大使。

印度使館雖然沒有阿富汗使館那樣新,但它的闊大確讓我們大吃一驚。使館的新聞參讚李胡兵領我們在這個大公園裏參觀,他說印度使館是中國駐外使館中最大的,僅草地就有10萬多平米。這裏大樹環抱,綠草如茵,鳥語花香。我們看到在樹上跳竄的小鬆鼠,在草坪展示美麗的孔雀,還有在遠處觀望不速之客的猴子。院子裏還有很標準的藍球場、網球場和遊泳池。向往農耕生活的外交官們還在碩大的草坪旁邊開了一片菜地,我們看到隨丈夫來館的妻子們,正在給來自家鄉的菜蔬澆水。她們說,在德裏生活“菜藍子問題”自己解決了。看到來自祖國的記者,她們高興地和我們打招呼。

看見孫大使是在使館的會客廳裏,走廊裏掛著毛主席、周總理、鄧小平、江澤民和胡錦濤會見印度領導人的照片。大廳裏掛著中國的風景國畫。孫玉璽還是那樣儒雅謙和,他正忙著安排胡錦濤主席下個月訪問印度的事宜,一會兒又要宴請來印度訪問的中國海軍司令,他忙裏偷閑地和我們這些老朋友見麵,他先問我們到印度的感受,我說:“不像傳說的那麼壞,也沒有想象的那麼好!”他點了點頭,接著更娓娓道來,給我們介紹印度的情況,都是我們感興趣的問題--

--訪問印度,有四大看點:一是千年古跡,與中國一樣,印度的古跡遍布全國。例如,瓦拉那西的印度教聖地及菩提迦耶、鹿野苑,居師那伽蘇等佛教聖地,還有阿旃陀石窟,不亞於中國的敦煌。二是集中了伊斯蘭文化的建築精華,泰姬陵就是代表作。三是十八、十九世紀的殖民時期的建築,反映了東西方文化的完美融合。四是現代建築,主要在一些新型的工業園區,雖然總體上比中國落後,但是有一些亮點,如班加羅爾的軟件工業園。四是看看孟買的貧民窟和老德裏的髒亂差,也有借鑒作用,不抓緊看,也許過些年就看不到了。

--中印友好交往2000年,99·9%的時間是友好合作的曆史。曆史上出現三次友好的高潮,第一次是在古代,以佛教為媒體,中印兩個偉大的古代文明大國開始的曆史性的交流。如玄奘出使西域。第二次在近代,兩國在爭取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中相互理解相互支持,並結下的深厚友誼。如柯棣華醫生援助中國抗戰。第三次,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即兩國共同倡導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和促進萬隆會議成功舉行,為二戰後世界曆史寫了重要的一頁。當時最流行的一句印地話是“印地--泰尼帕伊帕尼”(印度中國是兄弟)。現在第四次友好的高潮已經來到,兩國不是競爭對手,而是發展的夥伴。兩國人口超過24億,在1250多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上創造財富,將不可阻擋地遷動整個世界的發展。十年來兩國的貿易從2億多美元增加到2004年的136億,增長了70多倍。而且潛力巨大。中國近代著名學者章太炎曾感慨:“東方文明古國,葷葷大國,獨印度中國耳。言其親也,則如肺腑;觀其勢也,則如輔車。”這話說得何等地好,真值得兩國政治家體味。

--一百多年來,印度一直比中國經濟發展快,沒有經曆過大的戰爭,經濟政策比較穩定,體製比較建全。特別是上世紀的最後十年印度的經濟增長平均達到6%,近兩年達到了8%。經濟增長速度僅次於中國。但要趕上中國大概不容易。2004年,中國的GDP的總量是19多萬億美元,而印度是6·9多萬億美元。差別還相當大。基礎設施建設大概有二十年的差距。你們走一走看一看就明白了。

--在人口的總量上,大概十多年後印度肯定超過中國。他們現在將近十一億,國家也倡導計劃生育,但措施不力,效果不明顯。現在農村平均每家七八個孩子,城市每家也有五六個孩子。我到過印度的一個農村訪問,一個村長有97個孩子,都是他親生的,有三個夫人,但村裏的好多女人都給他生孩子。

--我看印度最大的長處是樹多,花多,動物多,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最大的短處是兩極分化,據統計,印度是貧困人口最多的國家,也是富翁最多的國家。有些人富可敵國,更多的人一貧如洗。

不愧是新聞發言人,孫大使口若懸河地說一個小時,信息豐富,又生動有趣。盡管我們還沒聽夠,孫大使隻好和我們握別,秘書已催了幾次,他要宴請的客人到了。因為是老鄉和荒友,隻有我和孫大使合了一張影,他說:“歡迎黑龍江省多來些人到印度看看,有什麼困難來找我!”他還親自簽名贈送我一本他主編的書《菩提樹下的印度》。

晚上,公使銜參讚鄭清典代表孫大使宴請我們,大家喝了不少茅台酒,他說使館的酒都是真的。我們說你們的情義更真。夜色朦朧中我們告別,那使館大樓上的國徽和院裏聳立的五星紅旗還清晰可見。

富可敵國與一貧如洗

在世界上的任何國家的任何城市,你都看不到這樣對照鮮明的人居條件。一邊是像公園一樣大的豪宅,高樹圍牆,草坪如毯,泳池如鏡,名車成排,傭人成班,錦衣美食,金屋玉堂。那一邊草棚為屋,塑膜擋雨,席地為床,以手為筷,吃豬狗食,幹牛馬活。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他們的生活,已有些誇張了,他們住的房子連四壁都沒有。以上所述,是我在印度首都德裏所見,如果到了印度貧困的農村,那貧窮差別就更讓你吃驚了!這種差別用孫玉璽大使的話來概括,那就是富人富可敵國,窮人窮得一貧如洗。

據印度官方所言,印度富人有500萬人,為世界之最。印度的首富為維普羅電腦公司的老板哈希姆·普萊姆基,個人資產350億美元,僅次於比爾·蓋次和沃倫·巴菲特。印度的這些富豪,在各大城市及海濱都有自己的別墅莊園,其間會議廳、電影廳、舞廳、健身房、台球室、桑拿室、宴會廳、酒吧、圖書館,一應俱全。園內亭台樓閣、奇花異草、噴泉雕塑,美倫美奐。如果說,豪華住宅、名牌轎車、私人飛機是印度富豪們富的靜態象征,那麼出手大方,一擲千金,則是他們富的動態顯示。印度的鋼鐵大王拉克什米·米搭爾,不僅擁有世界最貴的豪宅--一座坐落在倫敦、價值1·28億元的宮殿,還為女兒在法國巴黎的凡爾賽宮舉行盛大的婚禮,一次花銷3000萬英鎊,他還請來了澳洲的當紅歌星凱莉·米洛在婚禮上獻歌。更用甚者,印度工商巨頭、撒哈拉集團主席蘇伯拉塔·羅依之子的婚禮之豪創造了世界之最。2000人組成了的籌委會,4000人準備了3個月,500個花匠布置現場,動用了27架專機和200輛奔馳車拉貴賓,其中有國家總理、各部長和世界名流,共一萬來賓。其中有“第一美女”的前世界小姐阿什維雅,印度電影界的“老大”阿米達,連“體操皇後”羅馬尼亞的科馬內奇都請來了。來自英國的110人的管弦樂隊和來自東歐的50人的雜技團登台演出,為來賓祝興。婚禮活動進行了6天,全部花銷9500萬美元!

和中國富人的富不而露的經營之本、生存之道不同,印度的富人不怕露富,而且敢擺闊氣,善擺闊氣。因為在貧窮差別極大的印度沒有仇富心理,更很少出現殺富現象。印度的富豪們利用一切機會顯示自己的實力,結交各界朋友,擴大自己的影響。這方麵他們是舍得花錢的。泰戈爾說過:“在消除貧困的時候,我們會失掉自己的財富,而擁有這筆財富,我們卻會失去多少善心,多少美,和多少力量啊。”在印度有許多甘願失掉財富撫貧,而不願失去愛心和美的富人。其實泰戈爾自己也是這樣做的,1913年,他的詩集《吉檀迦利》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他把獎金全部贈給他辦的學校作經費,抵製了當時殖民當局以津貼為名而控製學校的企圖。

在以私有製為主的印度當然存在富人對窮人的剝削。但並不是每個富人都是靠剝削起家,每個富人都為富不仁。前麵說到撒哈拉集團老板為兒子舉行盛大婚禮,在婚禮的第二天,這位老板為101對窮人孩子舉辦了集體婚禮,還給了每人20萬盧比的支票。第三天,在為他的小兒子舉行訂婚儀式時,他們集團又為14萬窮人免費發放了食品。在印度經常有富人向掃盲事業,向治療愛滋病、麻瘋病機構捐款。許多大學都有富人建立的基金會,窮人的孩子上學費用很低。在印度老百姓看戲劇、歌舞,基本都是免用的,一般都是由富人讚助的。印度最大的私人財團塔塔集團,還建立了自己的資助慈善事業的機製,把每年利潤的65%進入慈善基金,以此支持窮人的教育、醫療事業。整個社會和窮人對這樣的富人隻有感激和尊重,當然沒有仇恨心理了。

在印度許多富人既是資本家,又是勞動者,程度不同地體現出勤勉、刻苦、節儉、節欲、具有憐憫和同情心等特征。印度的首富普萊姆基先生,是他公司中最勤勞的人,每天工作14個小時,中午不小睡,早晚飯都陪同客戶,邊吃邊談生意,午飯到職工食堂,邊吃邊向職工了解情況。他的生活又是非常簡樸,他的衣服、手表、汽車都是國產的,出差坐經濟倉,住三星級酒店,並且行李箱裏裝著洗滌劑和熨鬥,以方便自己洗衣服。

在孟買當過多年總領事的袁南生說,印度不少富人行為規範,注意自律。他們雖然也經常出入高級健身休閑場所,但沒聽說誰去尋花問柳;在我認識的富人中,包括頂級公司的老板,他們的秘書都是男的。富人離婚現象較少,嫖娼、“包二奶”的現象鮮有所聞,描繪“包二奶”現象的詞在印度都沒有。我想這也許是印度的私營經濟發展很快,很多企業成為國際一流的大公司的一個道德上的原因吧!

再說一說印度的窮人。按照印度政府的標準,每天收入不足10個盧比(相當2元人民幣),即為貧困線之下的人口。他們公布,印度窮人6億至7億,貧困線以下2·5億人。印度窮人是世界上生活成本最低的人,一是吃的成本最低,他們多數吃素,吃飯用手抓,連筷子、勺子都不需要。二是穿的成本低,四季炎熱,短衣短褲就能生存。三是住的成本低,在德裏我看到許多印度人就睡在大街上、廣場上,過道裏,身上蓋一塊破布,地上鋪一張報紙,就可以過夜。另一些住在家裏,那家就是一個塑料布的棚或殘磚爛泥堆成的窩。家裏最重要的財產,幾張席子,一張神像和幾個裝破爛的紙箱子。

印度的窮人多是城市的農民工,他們完全與中國的農民工不同。中國農民工一般是自己在城裏打工,妻子和老人在家種地,那裏還有自己的家產。而印度農民,因為沒有自己的土地,全家進城,一無所有,在顛沛流浪中尋找生路。但他們還認為這樣要比在農村好生存。

正是這些進城的農民組成了印度城市裏的貧民窟。而最大的貧民窟在孟買。孫大使說:“我第一眼看到孟買,簡直糟透了!不僅無法和上海比,就是在中國最貧困的省份,也難以看到如此髒亂差的地方。孟買國際機場座落在城區最北端,機場周圍的方圓幾公裏布滿了大片的貧民窟。從飛機上鳥瞰,孟買像一大片望不到頭的難民營,沒有一點現代化大都市的影子。”在1400萬人口的孟買,貧民窟的人口已達到了770萬。這又是一個世界之最!

袁南生總領事認為,印度的窮人也是世界是最安份守已的人。他們安貧樂道,他們把自己貧窮的原因歸於前世造了孽,他們很少把怨氣發到富人身上,從整體上沒有嫉富仇富的“紅眼病”,更沒有殺富濟貧的造反意識。他們深信因果報應,業報倫回的宗教思想,害怕做了壞事會遭到報應,他們無怨無悔,安於現狀,隻希望神靈保佑他們早日脫離苦海,轉世成了富人再享福。正因為如此,印度貧富之間基本能相安無事,和平共處。泰戈爾說過這樣的話:“理智告訴我們,這世界不會完全快樂。隻要它還不完滿,它就必須容忍缺陷和悲痛。”

縮小貧富差別,是建立和諧社會的題中應有之義。印度靠宗教的力量,化解矛盾,凝聚人心,對我們很有啟發。但像印度這樣的貧窮大國,不解決人口問題,不提高貧困人口的文化水平(印度文盲占人口的63%!)和自力自強能力,想讓人民過上好日子,想成為經濟強國是根本不可能的。人不是萬能的,神更不是萬能的!

在印度財政部和國家銀行采訪時,我們都問到了如何解決貧困人口的脫貧的問題,他們提到了普及教育、加強農村基礎建設,開放小額貸款,讓每一個農村貧困家庭每年有一個人參加100天政府安排的有酬勞動等辦法。可以肯定,這些都很好,但是不是最根本的?我們的憂國憂民意識跑到印度來了,是不是有點多餘。

無處不立廟和無人不信教

走進印度,就是走進宗教。在這個宗教人口最多的國家,用“無處不立廟,無人不信教”來概括是十分準確的。看了一個印度官方的統計表,全國信奉印度教、穆斯林教、基督教、錫克教、佛教、耆那教的人口已超過90%。如果再加上信拜火教、巴哈伊教的大概也接近百分之百的人口了。使館的同誌對我們說,在印度,可以說幾乎家家有佛龕,村村有廟宇,城裏大街小巷廟堂林立、香煙繚繞、鍾缽相聞,人們每天都堅持拜神祈禱,對神靈十分虔誠,宗教活動已成為印度人不可或缺的生活方式。

過去我們以為中國的佛教來源印度,印度肯定是個佛教大國。其實佛教徒在印度占人口的比例還不到百分之一。教徒最多的還是印度教,占人口的83%。我們訪問印度的兩個導遊阿倫和阿菲都是印度教徒,一路上他們禮拜很勤,每天下午的兩三點鍾,他們會失蹤片刻,躲到一個僻靜之處拜佛去了。這兩個尼赫魯大學的畢業生,和其他同胞一樣有著濃重的宗教情結。他們總是熱情安排我們看更多的寺廟。在新德裏,親密接觸印度教的最好去處莫過於比爾拉廟了。它建於1938年,是實業家比爾拉集資建設的。這是一座宏偉華麗、金璧輝煌的宮殿式建設,和中國古廟老寺的殘破陳舊完全不同。印度的廟宇多為近代的新建築或者修舊如新,都是有錢人出資出力的,在印度越有錢的人越渴望神靈的保佑,生怕失去即得利益。我們也和當地信徒一樣脫鞋光腳拾階而上,走進大理石鋪就的主殿,伸手敲了一下懸在門上的銅鍾,以示向神靈報到。我們也虔誠地注視著大殿中間供奉的保護神毗濕奴和他的妻子財富女神拉克希米和破壞神濕婆和他的妻子杜爾伽,說是禮拜其實是欣賞那繪製精美的畫像。和歐洲許多的教堂一樣,印度神廟裏的畫像都是可以傳世的藝術品。那畫像不是西方油畫的筆法,有點像中國的工筆畫,如我們在西藏的寺廟裏看到的畫像相似。在主殿的北麵的二級神殿裏,我還看到了造型優美的吹橫笛的女神克裏希納和可愛的象頭神甘奈施。那神象頭、彎鼻、長牙、圓腹,足踏一隻小鼠,十分親切可笑。在印度關於他的傳說很多,公認它是忠誠、智慧、勇敢和力量等美德的象征。(後來我在新德裏的一家國營工藝口商店買了克裏希納和甘奈施的小雕像,現在分別擺在我和兒子的書架上。)印度教是泛神主義,圍繞著創造之神梵天、破壞之神濕婆和保護之神毗濕奴還衍生出許多神。信徒們說恒河裏有多少沙子,印度教就有多少神位。據不完全統計,印度教典籍上有記載的神有3·3億!

我們參觀的這座印度教神廟隻是遍布全國城鄉的神廟中普通的一座,最大的神廟是在中央邦北部鄉村中的克久拉霍廟群,那是印度教的聖城(發祥地),著名的世界文化遺產。那裏曾有建於公元950-1050年的85座寺廟,可惜現在隻剩22座了。但那紅砂石砌成的神廟仍高大軒昂,那廟內廟外的神像神態各異,栩栩如生。大多以婦女為主題,婦女們或沉思冥想,翩翩起舞,或嬉笑取樂,千姿百態,形象萬千。古代印度藝術家的想象,如今已化作印度美女在“世界小姐”舞台上的表現,這正是她們多次奪魁的曆史文化的源泉。

對於一個印度教徒,一生最大的幸福是到聖城朝拜,到聖河沐浴,最後化身於恒河--把屍體或骨灰投進聖河。那聖河就是恒河,一路上我們隻是遠遠地望著它的支流,靜靜地流淌,並未覺出它的神聖之處。據說最美麗的河段在瓦拉那西城內,到那清涼的河水中浴身,喝一口那河中的水,是幾億印度人的夢想。餘秋雨先生在“千禧之旅”時路過那裏,他的觀感是“我拒絕說它美麗”,因為他麵對是一條屍橫兩岸江水肮髒臭氣熏天人滿為患的惡河。他說,我在那裏看到的不是一個落後的風俗,而是人類的悲劇。他還在心裏呼喊:回去吧,這哪裏是你來的地方!聽餘先生這麼一說,我們誰還敢去!

無論怎麼說,印度教滋養了發祥於恒河流域的一個龐大的民族。一般認為,印度教在2000多年前產生於南亞,是入侵印度的雅利安人和當地的達羅毗茶人信仰的融合,以婆羅門教為主,並在公元8世紀吸收了佛教和耆那教的思想,最後形成了自己的教義。印度教的共同信仰都承認吠陀天啟,承認吠陀經的最高權威,都尊從種姓製度,視嚴格的等級劃分為天理。這種封建等級製度產生於公元1000年前的吠陀時代,最初是早期社會分工的產物,掌管著知識和文化的祭司階層為“婆羅門”,掌管著政權和武裝的階層為“刹帝利”,掌管著商業和貿易的階層為“吠舍”,手工勞動者為“首陀羅”。後來前兩種種姓為高,後兩種種姓為低,高為貴,低為賤,世代相繼。現代的印度雖然已廢止種姓製度,但其深遠的曆史影響難以消除。印度教追求“梵我合一”,“梵”為完成宇宙的終極實在,“我”就是個體的自我,兩者統一才是修行的最終目的。印度教都相信業報輪回,認為靈魂會轉世,轉世後的形態取決於在世時的行為,周而複始,無窮無盡。印度教徒都追求解脫,力圖通過修行使靈魂脫離肉體,徹底擺脫輪回之苦。在這種思想的影響下,一些教徒離棄家庭,拋棄一切物質上的享受和欲望,進入深山野穀,盤膝靜坐,或持杖托缽,雲遊天下。在德裏街頭所見的衣不蔽體、蓬頭垢麵者,就是這些人。更有極端者故意放縱皮肉之苦,或坐在螞蟻窩上,任其在身上漫遊;或坐在鵝卵石上,任日曬雨淋,有的幹脆返璞歸真,身著“天衣”(一絲不掛,迢遙過市。)這種苦行僧在印度並不鮮見,他們自認為精神生活非常豐富。據說,當年亞曆山大遠征印度,在恒河邊遇見一個苦行僧,與他談話後不僅感歎道:我真的羨慕你,我為占有這個世界,吃盡苦頭;而你雖一無所有,卻在精神上擁有整個世界。在印度你經常可以聽到一些富豪舍棄財富,甘當苦行僧的故事,他們在追求更多的精神財富。

對印度教的信仰塑造了印度人溫順和善的性格,他們大都安於天命,老實本分、易於相處、樂於助人,同時對宗教與神明充滿熱忱和虔誠。他們重精神輕物質,以苦為樂,以苦為榮。這種源於宗教的文化性格正是這個人口眾多,貧富差別巨大,等級階層森嚴的大國的凝聚力,不管種姓之間的矛盾有多大,社會的隔閡和歧視有多深,人們總體都能統一於已經形成的社會框架中,並能順利運轉。還泰戈爾說得好:“宗教一定是在人們的苦難達於極點之時產生的;它必須以靠人的鮮血生存;於是,不管它是否能給人帶來幸福,人的旅程都是將在完滿的歡樂中終結。”

這時,我才明白,為什麼主張非暴力革命和自我堅持苦行僧生活方式的甘地能成為推翻殖民統治建立民主政權的“國父”;這時我也才明白,清純淡雅、和諧圓潤詩風的泰戈爾為什麼成了這個民族的“詩聖”。訪問印度這一路上,我拿了一本泰戈爾的詩集,邊走邊看,我沒有發現一句李白似的豪邁,也沒讀到杜甫式的悲愴,更沒有找到白居易式的長歎。但讀了他的詩,那因眼下的擁擠、混亂和肮髒而沉重的心情也開朗起來,我抬起了頭,看到了藍天和天上的飛鳥。

泰戈爾有這樣的詩句:“世界以它的痛苦同我接吻,而要求歌聲做報酬。”

月光灑滿人間

破舊的老德裏也有自己的亮點,那就是400多年前,莫臥兒王朝的皇宮--紅堡。當年,紅牆內是金璧輝煌的宮殿和王公貴族們紙醉金迷的生活。紅牆外,隻有一道之隔的地方,是一個街陌縱橫、店鋪林立、人聲嘈雜的市場。數百年來,牆內刀光劍影,城頭旗幟變幻,孔雀寶座上的皇帝換了一位又一位,紅堡老了舊了。可牆外的那一片集市是永遠的繁華和熙攘,總是迷漫著鮮活的人氣。皇帝奪的是權位,老百姓過的是日子。無論誰掌了權,老百姓的日子都要過,要過日子就有買賣,就有市場。皇宮時盛時衰,但市場的繁榮永在。

與紅堡相鄰的這個老德裏最大的市場,叫“月光市場”。大使館的新聞參讚李胡兵解其名:“月光市場在印地語被稱‘Chandni Chowk’。Chandni有‘銀色或月光’之意,Chowk則為‘市場’。當年,紅堡裏的王公貴婦們,經常在晚上出宮,在月光下來到這裏逛街,因此叫‘月光市場’。也有人說,這個市場曾以賣金銀首飾而聞名,所以也稱其為‘銀色市場’。我以為,無論是那種解釋都說明這裏曾是商賈雲集、珠光寶氣的繁華世界,象征著古老印度的富庶和浪漫。”李胡兵建議我們一定要看一看月光市場的,他說看了這個市場你才能知道印度庶民的生活。其實,我們和關在紅堡裏的貴族的心情是一樣的,是想“下凡”的,了解和感受真實的人間。現在的出國訪問基本是住賓館、看風景、赴宴會、逛商店,帶回來一大堆無價值的照片而已。我們這幫記者是不想如此的。

我們的老德裏“胡同遊”是在紅堡側的一個停車場出發的。那天9時許,我們剛一到就被車主們圍起來,他們一個個麵黑精瘦,短衣短褲,操著英語和我們討價還價。胡參讚說,一輛車兩個人50盧比就可。可他們漲價了,一輛車要100盧比。100盧比合人民幣20元,拉兩個人跑一個多小時,不算貴,欣然成交。我和人民日報記者李麗輝一輛車,她英語不錯,也好和車夫交流。那車比北京的人力車要窄和硬,但很結實。說話間,那壯漢拉著我們如遊蛇般地彙入路上的車流中。先在主幹路上跑,在轎車、貨車、破舊的三輪摩托車、急馳的馬車和慢悠悠的行人中穿行,車行如箭,我們耳邊生風。那車左拐右躲,幾乎與鄰車相撞,但有驚無險。我手心生汗,麗輝聲聲驚叫,讓車夫緩行,那廝騎得更快,連聲喊著“OK!”。隻見街上車水馬龍,街旁人如潮湧,晨光中煙霧升騰,路邊家家相連的店鋪開門迎客,這就是老德裏最平常的光景。

走在大街上還是旁觀,進了小巷就身臨其境了。店鋪密布的月光市場是分銀街、銅街、香料街、布料街、服裝街、首飾街、果品街、食品街、雜貨街等的。我們無選擇地漫遊,見街就進,隻覺眼前如萬花筒般變幻,色彩繽紛,目不暇接。而雙耳被種種市聲充盈,人聲、車聲、牛的叫聲、狗的吠聲,小販的叫賣聲,小店裏傳出的印度民歌的纏綿之聲和現代音樂的金屬鏗鏘之聲,聲聲入耳,真是大飽耳福。那店鋪門麵都不大,大的有一門兩窗,小的也隻有一門,門前都掛著色彩豔麗的牌扁,還掛著自己銷售的物品,琳琅滿目,頗為打眼。小店都沒有櫃台,貨都鋪在地上,售貨人席地而坐,或高聲叫賣,或閑目養神,“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門麵前還擺著貨攤和貨車,貨攤前坐著一人,多數為老者(老翁、老婦)或少年,印度婦女特別是年輕婦女很少做買賣,即使是在大商店、大飯店女服務員也極少。貨車多數是賣水果的,賣橙和甘蔗的當場去皮榨汁,用笨重的手工機械。還有賣印度餅的,把油鍋就擺在路邊,滋滋啦啦地響著,香氣撲鼻。這樣一來,路就更擠了,但車夫拉著我們穿行在貨車和貨攤之間,靈巧地躲閃著對麵的來車,和熟人打著招呼,十分自如和快樂。

最好看的是賣女人服裝的那條小街,簡直是五光十色,美不勝收。印度婦女的傳統服裝是“紗麗”,比中國的旗袍要普及的多,百分之九十的婦女,從少女到老婦,人人身披“紗麗”--那是一條圍在腰上,披在肩上的一條長約6米、寬約2米的長紗帶,誰穿上了都有一種修長感、飄逸感和神秘感。賣紗麗麵料的那條街,完全被這個世界凡是能看得到的鮮豔顏色所籠罩,赤橙黃綠青藍紫及它們之間的過渡色,不下幾十種,還有噴繪的繡花的綴金屬片的,千變萬化,無一類同。這裏為印度女人準備了所有的美麗和浪漫,無怪乎,印度是出“世界小姐”最多的國家之一。

還有更精彩的銀街,那街上的窗上門前擺著難以計數的銀製首飾,光彩奪目,精巧可人。你可以隨意挑選一件裝飾你的手、腳、胸、耳、鼻、唇,甚至還有掛在肚臍眼的小銀墜。印度銀匠的手藝真的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個銀街的高手媲美。我們真想下去挑選,特別是李記者這樣時尚的知識女性,但還是沒有離車,一是兜裏的盧比有限,二是怕引來更多乞丐,我們難以脫身。這使一再動員我們下車的車夫很失望,他把我們拉到哪一家,都不白拉。

我們還是仔細看一看街上的人吧!街上賣貨的人很多,好像是隻要你手裏有點東西都可以拿來賣。有的老婦人麵前隻擺著幾棵白菜,也坐在那兒賣。好像不必辦什麼手續吧!賣貨的人,高級一點的門市的還穿著整潔的,一般的店鋪那賣貨人和買貨人一樣的打扮,連一套白服也不穿。坐在地攤上的人就更不講究了,手黑黢黢的,可印度人根本不在意。來這裏買東西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穿一身白褲褂的,比較斯文;纏著頭布的,比較嚴肅;披著紗麗的女人比較挑剔。但無論誰,連個手提袋也不拿,東西都在手裏拿著,吃的穿的用的,樣樣都有,買什麼都方便,更重要的是這裏價格的便宜。我看到更多的人都席地坐在街兩旁,有白發蒼蒼的老者,有黑瘦黑瘦的中年人,更多的是衣不遮體的年青人,他們都呆呆地望著行人,也被行人望著,他們中幾乎沒人抽煙,也很少有人吃東西。他們不是在看熱鬧,而是在等生計。人口大國的印度到處都是閑人,大城市就更多了。到市場做個小買賣可能是他們最大的出路。

路邊的建築因年久失修,顯得特別的陳舊和殘破,那屋頂和路旁電杆上密如蜘蛛網一樣的電線,罩在人們的頭上,讓我們有些恐怖,如果真著了火,我們是難以逃脫的。不經意中,我們走了一個廣場。廣場上那一座宏偉的建築讓我們眼前一亮,三個黑白相間的大理石圓頂和兩個直插雲天的高塔十分壯觀。這就是莫臥兒王朝興建的德裏最大的賈瑪清真寺。那寺院門前有一個那可容納二萬人的廣場,當年舉行盛大宗教活動的場所,現在成了鞋匠、鐵匠和乞丐們的大本營,亂紛紛,髒兮兮的樣子。有時為了生計,神聖也要讓步的。我們不敢下車,隻在車上對著那片神聖照了幾張像,鏡頭高舉,躲過了寺廟下的混亂。

無論怎麼說,月光市場還是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餘秋雨先生曾說過,廢墟也是一種美。這亂紛紛、熱騰騰的市場何曾不是一種美?我們在這裏不僅看到了混亂肮髒,還看到了人氣旺盛、經濟繁榮和老百姓的安居樂業。在印度高速增長的經濟中服務業的拉動最大,大概也有這月光市場的份額吧!

這時我不能不想起,北京被強遷的大柵欄,哈爾濱被改造的道外市場和全國許多如老德裏月光市場這樣的地界!最能反映老百姓原生態的老市場,最能給老百姓生計的老市場,在中國被還剩幾個?拆遷的力度可為世界之最,是為了整潔,為了政績,為了神聖的目標,還是為了開發商的錢包?

遭遇乞丐

到德裏的第一天,中午在一家中餐館吃飯。說是中餐館,廚師和服務人員,沒有一個華人。其實是一幫印度人照著中國的菜譜,比照印度人的口味,做出的不倫不類的一種菜肴。不過,合著我們從國內帶來的榨菜和辣醬一起吃,還可口。我們更喜歡飯店幽雅的環境和服務人員的衣冠楚楚。很有意思的是,那西式打扮的男服務生,為每桌上了一個很闊的銅火鍋,那鍋裏隻是普通的菜湯,鍋下也沒有炭火。後來在許多中國餐館吃飯都上這樣的銅火鍋,看來印度人把此鍋當做中國人喝湯的用具了。印度人多數信教,沒有飲酒嗜好,飯店裏沒有烈酒,我們隻好要了啤酒,那酒淡淡的,我們全當了飲料。

酒足飯飽後,我們剛走出酒店,就被一幫人圍住,一個個衣裳破舊,汙頭垢麵,一齊把手伸向我們,滿臉的淒苦和渴求。為首的是個婦女,歲數不大,披著一身灰土土的紗麗,很瘦弱和憔悴,她懷裏還抱著個孩子,有三四歲的樣子,我們能看清就是那雙可憐的眼睛在忽閃,其形象如非洲的饑餓兒。那女人腳下還跟著兩個孩子,女孩兒稍大,五六歲的樣子。麵對這一大幫乞丐,我們真有些不知所措,都把手指向了我們訪問團的團長--新華社國內部主任萬武義。這下子可好,這群人把老萬圍住,那個小女孩兒,突然在他的麵前連著翻了幾個跟鬥,並不優美,但很叫人生憐!這當然是有償表演了,我們督促老萬快拿錢。正好我們剛在飯店用美元換了盧比,老萬拿了一張100盧比,給了那個小女孩兒,那孩子還沒看清麵額,就被她母親搶到了手裏。按貨幣比價,100盧比大概還不到人民幣的20元。我們以為老萬給那孩子的錢還可以。他也是陝西老區的苦孩子出身,當年是從當縣的通訊員起家,以為老百姓說話、善於搞輿論監督出名,當過陝西、湖北分社長,現在成了國家通訊社的大腕。他的仁愛之心如舊,真的讓我們感動!

這下子老萬惹事了,更多的乞丐瘋湧而至,這回他們可碰到中國的“大款”了!人人爭相獻藝,那女孩兒又表演絕活,她彎成弓字形,腰上套一鐵環,她母親把懷中的那個小女孩,放在她姐姐的肚子上,再讓那小孩從那環中爬過去。那孩子爬得很慢,我看那彎著腰的孩子的腿在顫抖。這不但不優美,卻有些殘忍了。正當我們大家都有些為難時,導遊阿倫趕來了,他毫不客氣把這幫乞丐都趕走了,讓我們上了車。當他聽說,萬主任給那孩子100盧比,大為驚訝:“給的太多了,到印度訪問的外國部長,給小費最多也是100盧比!”我們笑著說:“這回訪問回去,老萬就要升副部級了!”後來在印度聽說,一個流浪的母親,無力撫養幼小的一兒一女,最後100盧比賣掉了小女兒,為了給小兒子一口飽飯。看來100盧比是一個很大數額的錢。

阿倫接著教導我們一番:你們這樣同情印度乞丐,我很感動!但你們最好不能他們錢,給他們一點吃的就行。剛才萬主任給她孩子的錢到不了她的手,也到不了她母親的手,回到家要交給他的父親,他會拿去喝酒,晚上一高興會又製造一個孩子,這個家庭就更困難了!聽阿倫這樣一說,我們都笑起來了,沒想到善良的萬主任到印度闖了禍!從此之後,我們吸取了他的“教訓”,把援救印度乞丐的“資金”換“食品”了,表現最好的是人民日報的李麗輝小姐,她怕吃不好印度的抓飯,帶了半廂子餅幹和點心,一路上都送給那些可憐的孩子了。來前李正在遼寧省的燈塔市代職副書記,我們說你不用回去了,就留在印度撫貧吧!

沒想到,後來我們在印度的那些日子裏,我們接觸最多的印度人就是乞丐,他們如影相隨跟著我們,他們中有婦女兒童,老弱病殘者,也有壯實的小夥子。有生拉硬要的,也有當場表演的,或兜售小商品的。最可憐的是殘疾人,在地下爬行跟著你。有時運動速度驚人,我們在前麵跑,他也追得上。最可怕的是,有的人揣著一個竹簍走近你,突然打開蓋子,伸出一隻眼鏡蛇,嚇出你一身冷汗!他是想讓你看蛇的表演的。乞丐最多的地方,一是交通路口,隻要一停車,他們便湧上來敲你的窗戶,做出種種窮苦的表情;再就是在旅遊點,無論是風華絕代的泰姬陵前,還是在氣勢弘宏的古皇宮,他們都在夾道歡迎你,寸步不離地跟著你。不過印度的乞丐也不可怕,他們常對你麵帶微笑,從來不加害你,也不報負你。

阿倫趁機給我們講了印度的乞丐文化。乞丐是印度一個古老的職業,也是一種生活方式和文化現象。全國現在500多萬的乞丐,靠討要維持生活。自古以來,種姓製度中最高的種姓--“婆羅門”也行丐,因此它符合“法度”的。乞討既是一種生存方式,也是一種靈魂解脫方式。在印度的曆史上,佛教的創始人喬達摩·釋迦牟尼和耆那教的創始人筏馱摩那,在悟道前都曾長期行乞。他們都是舍棄貴族身份,離家出走,在追求真理的路上,風餐露宿,沿街乞討,在苦行中終於形成成了自己的教義和哲學。因此他們的宗教思想也倡導樂施好善。在印度樂施好善也是一種社會美德,因為印度教、佛教和耆那教都有“還債”的的信條,一般人生之債有五類:一是神債,要敬神;二是祖債,要結婚生子;三是聖哲之債,要學習宗教知識,尊敬神職人員;四是人債,要款待不相識的人,為他們提供食宿的方便;五是生靈之債,要愛護動物、殘疾人。同時宗教中的“輪回”思想中的“善有善報,惡的惡報”也使印度人以善待乞丐為自覺行為。這也是乞丐現象全世界都有印度最為壯觀的原因。當然對這種有損社會形象和民族尊嚴的乞丐現象,印度政府也正在整治,但要想根絕,必須解決幾億人的脫貧問題,那還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如果你以為印度的乞丐都是因為貧窮,那就錯了。在離開新德裏的前一天下午,我們去訪問印度最大的經濟周刊《商務世界》,當走出那座大樓已是華燈初上,那條有多家報刊辦公大樓的“媒體大街”車水馬龍。我們穿過大街向停車場走去。這時我看到路燈下的道邊上,一個衣衫破舊的老者坐在一難爛紙堆裏。我走過他身後時,見他正全神貫注,借著昏暗的燈光,正在手上的一個大本子上寫著什麼,那字一行行的,很整齊。我拿起手中的相機,在他的身後照了一張像,在閃光燈閃亮的那一刻,他回過頭向我怒吼了,聲音很大。我立刻雙手合十,做出道歉的手勢,他不依不饒,還在高喊。這時,我們同行的幾個人示意我趕快離開,他們拿出錢給他(一般乞丐是不讓照相的,如果你給他幾盧比,他也不反對),可這位老兄堅決不要,還在高喊!後來聽阿倫說,他不是在罵人,而是在說著很文雅的英語,說不經他同意就照相,是不尊重他的人格,他表示憤怒和抗議!

我嚇得落荒而逃,他沒有起來追我。看來我闖了比老萬更大的禍,因為我的無禮損傷一個高尚的印度人的尊嚴,至今我還十分後悔。阿倫說,乞丐中不僅有貧窮的百姓,還有來自鍾鳴鼎食之家、詩禮簪纓之族的的達官顯貴和高級知識分子。他們突感萬事皆空,棄一切物質享受,雲遊四海,去追求精神的自由。我所傷害的這位先生也許正是這樣人,也許他正撰寫的正是一部關於人生的哲學的思考!

實在對不起了!

阿倫和阿菲

阿倫和阿菲是我們在印度結識的朋友,他們都畢業於尼赫魯大學,是新德裏一流的漢語翻譯。我們有幸和他們一路同行,這兩位既是我們的導遊,又是我們認識和學習印度文化的導師,最後成了我們親密的朋友。

認識阿倫是在新德裏國際機場,那天半夜他就到了接機大廳等候。這次中國使館把接待中國記者的任務給了阿倫旅遊公司,阿倫感到很榮幸,作為老板他要親身出馬,在德裏的130多個漢語導遊中,阿倫是資格最老水平最高的。淩晨時分,當我們推著行李走出大廳時就看到了阿倫的微笑,那笑很真誠也很滑稽,他那兩撇很重的胡子向上翹著,眼睛閃著神彩。他把那金黃色的花環掛在我們每個人的脖子上,用很純正的漢語向我們問好,歡迎我們的訪問。他和司機還有那個小助手一起把我們的行李裝上車,在印度老板是不可以和工人一起幹體力活的,可阿倫幹得很認真。當時,我們也並不知道他是老板。一上了車,阿倫就拿起話筒開始履行導遊的職責,滔滔不絕地介紹印度的曆史和新德裏的現狀,不緊不慢,說得很溜,我們基本可以聽清。

天色微曦,阿倫把我們送進賓館的每個房間,忙活了一宿的他也該休息了。上午8點多鍾,我起來散步,看見阿倫正坐在餐廳喝咖啡,滿臉的疲憊。昨天他整宿未曾合眼。我向他道謝致歉,他說當導遊都是這樣。9點鍾,他又領著我們進城參觀,每到一處景點,他先把我們集中一起,他說:“我們上課!”然後仔細講解。印度的曆史和宗教特別複雜,阿倫講得很通俗,年代和人物說得很清楚。每到一處我們都受到乞丐和商販的糾纏,他告訴我們千萬不要給乞丐錢,看好什麼東西,可以把小販引到車上來,我幫你砍價,東西到手再給錢。他也領我們去了幾家高級禮品店,他總是站在我們的立場上和老板商價,他說看不中不要買,店裏有茶水,還有幹淨的衛生間,你們好好休息。說著他還神秘地笑了笑。

在德裏的第一天晚上,阿倫把我們送到中國大使館接受宴請,我們出來時,已快到10點了,可阿倫還坐在車上等我們,晚飯還沒吃,我們十分不過意!他說,我們印度人吃晚飯很晚的,還沒到點。每次吃飯,阿倫從不和我們同桌,他信奉印度教,吃素。我們請他喝茅台酒,他隻是象征性地舔一舔,我們從國內帶來的食品他從不吃。

阿倫是個很節製,很有分寸的人。在離開新德裏的那天,在回賓館的路上,他說:“明天阿菲接替我作你們的導遊了,這幾天和中國朋友相處得非常好,要分別了真有些舍不得,我給你們唱幾首歌吧!”他說得很動情,歌也唱得很感人。“月亮代表我的心”是他獻給我們的第一首歌。“你問我愛你多深,我愛你有幾份?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沒想到,一個印度朋友把中國情歌唱得這麼情義綿綿。我們說,阿倫是不是有中國女朋友?他說:“有!就是阿裏山的姑娘。”說著又唱起了“阿裏山的姑娘”,唱得很有味道。我們又說,印度美女這麼多,你為什麼喜歡中國姑娘?他說為了學中國語言,學中國文化。他說,他是先學會唱中國歌,後學會說中國話的。那時台灣朋友來的多,他和他們學會許多鄧麗君的歌。他說:“唱著中國歌,就知道了中國人的心,對學習漢語也更有興趣,也更有信心了。”

也許,阿倫唱得那首“愛拚才會贏”才能代表他的人生態度。“人生好比海上波浪啊,有時起有時落,好運歹運,好命歹命,總嗎要照工來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愛拚才會贏。”阿倫的人生經曆就是對這首歌的最好注解。他從小喪父,和母親相依為命過著艱辛的生活。阿倫從小聰慧好學,對中國曆史文化特別有興趣。1985年,他如願以償地考上了公立的尼赫魯大學的外語係中文專業。學習其他外語的一個班都有幾十人,他所在的中文班隻有3個學生。對於從小就說英語和印地語的阿倫,學中文像爬過喜馬拉雅山一樣艱難,但是他以百倍的努力,突破一道道的難關,終於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了。然而畢業就失業了,他沒有用武之地,那時的中印關係十分冷淡。為了贍養含辛茹苦的母親,他到歌廳去唱歌,專唱他喜愛的中國歌曲。一個名校的高材生淪落到歌廳唱歌,他飽受白眼,但優美的歌喉和憂傷的情感也感動了許多人。

有一天,阿倫唱得最動情時,一位先生把他叫到跟前,問他能不能當漢語導遊,他說,我可以試一下。當時整個德裏隻有一個漢語導遊。第二天,他去了。對著那一群人大聲地說:“你們好,我叫阿倫,從今天開始我為你們服務!”可是那些人隻是對著他笑,一句話也不說。阿倫有點蒙了,難道我說得不對?他放慢了速度又說了一遍,大家還是不吱聲。後來接待方告訴他這是個聾啞人的訪問團。這回阿倫也笑了,他打著手勢上大家上車,從此開始了他的導遊生涯。當時他想,隻有手勢我都能帶團,再說我的漢語也可以。這樣他給自己增加了信心。他再接中國團,先給大家唱漢語歌,取得好感,然後再說漢語,先慢後快,越來越熟練。開始隻能說些生活用語,後來就能給遊客“上課”了--講曆史和文化。經過十多年的打拚,阿倫成了德裏最好的漢語翻譯之一,他還成立了以“阿倫”命名的旅遊公司,我是在我們乘坐的旅遊大客車的窗戶上看到阿倫公司的牌子的。他的手下有25個漢語導遊,每年接待一百多個中國的團組,隻有要客或其他導遊忙不過來時,阿倫才親自出山的。

現在的阿倫成了大忙人,他除了打理自己的公司,還時常被請去給重要的中國團組當翻譯,一天的傭金要1000美元。他還和自己當年的漢語老師辦了一個漢語學校,在德裏漢語很熱,想學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都教不過來。阿倫的夫人是位英語教師,兒子也是搞英語的,他非常希望有機會讓夫人和兒子一起到中國當英語教師。我們都表示歡迎,還希望他能到中國開個人演唱會,唱印度歌也唱中國歌,一定能火。阿倫說,我最大的願望是到北京開一家印度餐館,中等價位,最好在大學區,一個臨街的二三樓上,從外麵能看到印度的歌舞。大家都說,這是個好主意。財政部的辦公廳歐主任說可以辦他聯係上層,中國稅務報的邵社長說幫他爭取政策,還有人民日報、經濟日報、中央電視台的幾位哥們表示開業時一定去給他捧場,全車一片笑聲,阿倫說,我的夢想就要成真了!

第二天,來接阿倫的是他公司裏的一個小夥子,他也是臉色黝黑,但個子不高,高眉深目的,長得很帥,一身牛仔服,很幹練的樣子。他開宗明義:“我是你們的新導遊,名叫菲格斯,你們可以叫我阿菲,是草字頭的菲,可別叫我飛機的飛,那我就成‘阿飛’了。我可是個本份的孩子!”這小子把我們逗樂了,他的語言可比阿倫豐富多了。但一正式解說,就不靈了。他的語速太快,運用的詞彙太多,再加上話筒的變聲,我們幾乎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我們讓他慢點說,又讓他把話筒聲音調小,他急了:“說話是我的工作,我知道怎樣才能做好!”最後他幹脆關掉話筒,麵對我們的給大家講解,這要多費些氣力,阿菲還是很敬業。

23歲的阿菲出身貴族,大概屬於“刹帝利”種性,這個種姓的人最早是掌管軍事的階層,父親是比哈爾邦的軍政要員,一位將軍。阿菲從外省考進尼赫魯大學語言學院的中文專業,當年有兩萬多人報名,隻有33人被動錄取,畢業時隻有7個人合格。這7個人中的3個人考上了碩士,阿菲就是其中之一。本來政府已準備公派他到中國上海的複旦大學深造,他卻選擇了當導遊。後來在去阿克拉的路上,我們已很熟悉了,我們讓他來個“答中國記者問”,都是一些關於中印關係的敏感問題,如中印邊界問題、台灣問題、西藏及達賴問題和中印的競爭和合作問題。他講得很好,既有自己的獨立見解,又符合印度政府的立場,又被我們這些中國記者接受。我們說:“菲克斯先生你應該去當外交官,或到印度駐中國的使館工作,當導遊太屈才了!”他說,他的父親和哥哥、姐姐都是國家公務員,隻有他一個人下海。他說是想多和中國人接觸,增加實際能力。這小夥子誌向很遠大。

後來,我們知道了,阿倫的女朋友是個來自中國雲南的女大學生,她來印度學習藝術的。怪不得阿菲的漢語這樣好,對中國這樣傾情。我對阿菲說,這就對了!你看歐洲和美國的那些有成就的大漢學家,都娶了中國妻子。你肯定有大出息!他笑了。

路漫漫

走出沉悶的德裏,我們一路南下,直奔阿克拉而去。那裏有印度最吸引人的美麗之處--泰姬陵。這條路195公裏。可是走進這條印度最好的公路,我們的心情並沒豁然開朗,反而更加擁堵。心情的擁堵是因為路的擁堵,沒想到這裏比德裏還亂。那大小不等、式樣陳雜的車輛,走出了德裏就像脫離了父母管束的孩子,一下子撒起歡來。拉貨的車,如衣衫破爛的壯漢,傻乎乎地猛跑,卷起陣陣煙塵。拉人的車,像剛喝了酒的小夥子,滿身披掛著人,還橫衝直撞。那些非動力的畜力車,像不懂規矩的鄉巴老,在急速的車流裏邁著四方步。隻是麵目比較幹淨的私人小轎車,還有點紳士風度,但為了躲避傻人和醉漢,也隻能委蛇而行。也許就因為這樣的環境才產生了泰戈爾這樣的詩句:“世界的大路是擁擠的,回響著你車輦的隆隆的輪聲。”

在這車流滾滾、煙霧迷漫中如閑亭信步般行走的是牛,是肥壯的黃色的黑色的和褐色的印度牛。它們三五成群,大搖大擺地遊來逛去,有的幹脆路中橫臥,對呼嘯而過的車輛不理不睬,一副怡然自得、惟我獨尊的樣子。車輛之間因躲讓不及,可以碰撞,但誰也不敢惹那路上慢悠悠的牛,在這個國度裏它們是至高無尚的神。神話傳說中,印度的三大主神的破壞神濕婆的坐騎就是一頭公牛。久與主神相伴,牛也有了靈性,或是愛屋及烏,人們對牛也頂禮膜拜了。遍於印度各地的濕婆廟裏前,必定有公牛的雕像,它也掛滿花環,分享主神的尊榮。在印度最古老的宗教典籍《吠陀經》中也有讚美奶牛的記載,如奶牛是神聖的,奶牛是宇宙之母,是過去與未來之母,是眾神之母。

印度人對牛的尊重除了宗教因素,還因為牛對於一個農耕大國的生產和生活太重要了。在農村牛是最重要的耕種和運輸的工具,而牛乳無疑是農民最高的營養品,連牛糞都是農村適用的燃料。一路上我們經常可看到一塊塊圓形黃色的東西貼在房舍的牆上,那不是宗教的裝飾物,而是取暖的牛糞塊。但是印度牛的作用也被泛化了,有的神廟給參觀者發一種白色的粉末,說塗在臉上可以避災祛邪。那粉末是母牛糞燒的灰。還有的地方的人喝鮮牛尿,說是可以治病。可以說貧窮的印度卻是牛的天堂,一方麵它們受到法律的保護,全國除兩個邦(西孟邦和喀拉拉邦)外,其他各地的法律都是禁止殺牛的。禁止屠殺奶牛更是印度憲法明文規定的。另一方麵牛老有所養,政府資助在全國建立3000多家老牛的“收容院”和“避難所”,收養無數無家可歸的老牛。這樣一來印度在人口爆炸的同時,也出現了牛口爆炸,現在全國的老牛有2億多頭,僅在德裏的流浪牛就有4萬多頭,它們任意遊蕩,阻礙交通、傳播疾病、製造垃圾,汙染環境。實際已成為公害。更有甚者,因為牛引發了教派和種姓的衝突。據印度報載,在毗鄰新德裏的哈裏亞那邦,五位印度教賤民被活生生地剝皮!其原因是一些印度教徒聽說他們將一頭神牛屠殺並剝皮,怒火衝天,把這五個人團團圍住,暴打一頓不解氣,當場把他們活生生地剝皮處死。參與這次暴行的有2000多人,就發生在當地警察局門口,不少警員和政府員見死不救。事後他們不但不逮捕凶手,還聲稱要以觸犯《防止屠宰奶牛法令》對五位可憐的賤民提出指控。後經當地媒體披露,這五個賤民是皮革運輸商,隻是運輸牛皮在內的一些動物皮革!現在想起這個事件,還讓人不寒而栗!在印度,賤民階層是排在“婆羅門”、“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羅”四大種姓之外的下等階層,被稱為“不可接觸者”,盡管印度憲法有保護殘民的條款,但他們仍受盡歧視,隻能幹其他種姓不肯幹的最下等的活,一但觸犯了其他人的利益就會受到非人的甚至是殘酷的懲罰,命運極其悲慘。據說,賤民人數在印度有1·6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