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敵非友！燕青道。
既然這樣，那英雄剛才……
燕冷笑道：大路不平旁人踩！兄台不認為以六位大男子對付這位女公子很不公允嗎？
黑衣陣中最年輕的一位漢子喊道：弟兄們，既然他要來攪這渾水，那就連他一發算上，成全這對鳥男女，讓他們死後做一對風流……話還沒說完，被燕青一招隔岸觀火，甩了兩個巴掌。六位黑衣漢子齊聲發喊，將燕青與紅衣女子圍在中央，雙方都使出生平本領，一決雌雄，陣地中隻聽見乒乒乓乓的兵器聲，根本上看不見人影，戰到第六十個回合，黑衣隊中倒下一位，其餘五位齊喊：風聲緊，扯呼！跳出圈外，拖著同伴，沒命地逃去。紅衣女子提步要追，被燕青叫住。
紅衣女子轉過身來，道了個萬福：感謝英雄出手相助。
姑娘與那黑衣漢子有什麼過節？燕青問。
這六個江湖上稱為婺州六鬼，是方臘手下靈應天師包道乙的徒孫，原先跟隨包道乙守睦州，包道乙被淩振用轟天炮擊得粉碎後，這夥人流落江湖，結成伴當，專一為非作歹，剛才我從萬鬆林經過，正遇著他們。
姑娘哪裏人氏？單獨一人將要去哪兒？燕青問。
小女子福建邵武人，叫萬惠芳，爹爹萬守僵，人稱萬人不敵，又叫武夷金獅。隻因我的三位師兄前不久在清溪城外的棲燕山莊被梁山泊浪子燕青的手下山東四燕打敗，回來告訴了爹爹，爹爹聽了高興得手舞足蹈，說是三十年沒有遇到對手，這下子有得一玩了。第二天就帶著我的三位師兄下了山。這一去就是半年，杳無音信，小女子擔心不過，特趕來看看。英雄高姓大名？仙鄉何處？
燕青吃了一驚，尋思道：稍不留神，救了對手的女兒。怎麼辦呢？告不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呢？
燕青打量萬惠芳，這是一位正處在青春爛漫時節的少女，一臉的陽光，眸子裏看不出一絲陰翳和塵埃。能調教出這樣女兒的人，可能壞不到哪裏去。便笑道：俺是北京大名府人氏，從小就與浪子燕青那廝結下梁子，聽說這鳥人躲在方臘的老巢清溪享清福，正要找他不自在呢，正好與姑娘同行。
萬惠芳很高興，說：那敢情好。
兩人一前一後，說一些江湖上的事情，磋商武藝。正午時分，便進了清溪縣城。清溪縣城內雖然蕭條，也有幾家酒店。兩人經過中午那場廝殺耗了不少精力，肚子都有點餓，便進了一家叫杏花天的酒店，店小二將他們帶到樓上，揀副坐頭坐了。店家打著鄉談問：客官，用點什麼？燕青望了萬姑娘一眼，說：要一壇金華酒，切兩斤牛肉，一副豬腿，一盤燒雞和一盤清炒蘆薈。不久，小二就將酒菜般上來了。燕青是個精細人，久闖江湖，知道江湖險惡。所以處處留心，他發現酒壇口處有兩圈細細的封痕，就對小二說：店家，下去拿點果品來按酒。小二下去後，萬惠芳端起酒杯敬酒。燕青按住她的手，說：別忙！先吃菜墊一下肚子。兩人實在餓極了，風卷殘雲，不一會就將桌上的菜吃得七零八落。店小二端著果品上來，見他們隻吃菜不喝酒，笑著問：客官，怎麼不喝幾杯解解渴？燕青笑道：怕你家酒裏有蒙汗藥！
小二道：客官取笑了，我們是做正經生意的，將本求利，哪知道這個東西？
燕青笑道：要不，你先喝一杯，我們才放心。
小二神色露出一絲慌亂，忙笑著說：沒有這道理，哪能喝客官的酒。忙轉身準備開溜。
燕青一把將他拉住：你們也不問問老爺是幹什麼的，老爺是用蒙汗藥的祖宗，專門捉鬼賣的，你們竟拿鬼賣給老爺！邊說邊用筷子撬開店小二的嘴，將一杯酒全倒進小二的喉嚨，店小兒立馬口吐白沫，翻身倒地。隨著店小二的倒地聲，燕青隻覺得腦後一陣風響，也不回頭，一招反客為主，來襲者非但沒有砍著燕青，反倒來了個餓狗啃屎，收煞不住，一刀將桌子劈成兩半。燕青順勢按住來人的腦袋，猛擊對方的後腦勺，來人便軟軟的倒在地上。這當兒，萬惠芳也與偷襲者交上了手。偷襲者越來越多，從四麵八方的木屏風後，一下子跳出十來位高矮不一的漢子來，將燕青和萬惠芳團團圍住。燕青邊打邊想：這夥人的背後肯定有高人，憑這夥人的本領開黑店是維持不下去的。不能與他們久久地纏在一起，那樣會消耗自己的內力，要速戰速決。主意打定，燕青一招樹上開花，將十位漢子全都撂倒，趴在地上叫喚不跌。燕青這招樹上開花的妙處在使出來猶如千手觀音，似有無數雙手擊向對方。
這時，從屏風後轉出一位白麵書生模樣的中年男子，頭上戴著纓子帽，金鈴瓏簪，金井玉欄杆圈；身杭州繡花褶兒；腳下細結底陳橋鞋，手裏搖著灑金川扇。燕青見他手中扇子骨架與一般的大不相同，首先是特別粗，其次它不是竹子的，而是鐵骨，應該比較沉，但在來人的手裏好像虛若無物，知道今個兒遇到了一個可怕的對手，因為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一剛一柔，武功高的人看上去像白麵書生，那可能此人的武功高得怕人。
白麵書生上前朝燕青稽首道：小者這廂有禮了，是什麼風將英雄吹到敝店，使蓬蓽生輝，小者真是三生有幸。話未說完，隻見他一甩手中的扇子，有七枚繡花針般大小的金針從扇骨飛出來，向燕青射來。隨著萬惠芳一聲驚叫，有一人“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令人吃驚的是倒下的並非燕青，倒是白麵書生。燕青見來勢凶猛，一連使用了自創兵書三十六劍中的兩招，先是一招無中生有，將對方的暗器用劍沾住，化為己有，然後用一招反客為主，將暗器還給敵人。一旁的萬惠芳隻覺得眼花繚亂，沒有看出燕青是怎麼出手的。
原來白麵書生的暗器煨有劇毒，見血封喉，不大一會兒白麵書生就七竅流血，一命嗚呼。店小二見勢不妙拔腿就流，早被萬惠芳用刀尖點住了喉結，厲聲問道：想死還是想活？
想活……想活……店小二結結巴巴地說。
想活的話，從實招來。他是誰？她用腳尖指著倒在地上的白麵書生問。
店小二哆嗦道：他叫，叫白麵閻羅王五，以前是方臘的四大侍衛之一，方臘遭擒被剮之後逃到流求躲藏了幾個月，又回到這裏，殺了我們以前老板全家六口，奪了酒店，幹起殺人越貨的勾當。白麵閻羅有個癖好，喜歡吃人肉，用藥將客人麻翻之後，將腦袋和四肢砍掉，丟進後園的廢井裏，把心肝掏出來下酒，大腿和胸部的好肉燒著吃，骨頭燉湯。
萬惠芳聽得毛發倒豎，渾身冒冷汗。心想，江湖原來這樣險惡，自己糊裏糊塗的跑出來，沒有做他鄉之鬼真算是萬幸，提起來就後怕。她收起刀，說：你可別跑，好好服侍我們吃飯。
店小二連聲說：是，是。
燕青久曆江湖，這樣的點子見得多，在梁山泊聚義時，梁山就開有東南西北四路酒店，一來打探消息；二來接納天下英雄；三來也幹打家劫舍的勾當，添補山寨開支。燕青是個有心計的人，他想，這裏離棲燕山莊不遠，山莊倒是可以開家酒店，用來打探消息和為山莊斂財。於是對店小二說：小二，你給我聽著，打從今日起我就是杏花天的老板，你好好地替我打點酒店，我不會虧待你，你但凡耍滑藏奸，下場就和這個什麼白麵閻羅一樣。說著用腳勾起白麵閻羅的屍首，從窗戶外拋了出去，厲聲道：扔到枯井裏去，叫人將枯井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