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泉嶺場誌》又載,王世英為解決對外運輸的困難,還指揮修了一條從農場到鶴崗的43裏的公路。隊伍剛在寶泉嶺站住腳,他就找來幾個大隊幹部:“我們要修一條從寶泉嶺到鶴崗筆直的路,要一槍打不透!爭取10月1日全團人員去鶴崗參加國慶遊行!”
大家明白,一槍打不透,就是要照直修,不能拐彎。
1000多名戰士和學員組成的築路大軍在山野裏擺開,住草棚,吃粗糧,鎬刨筐抬,連團機關的幹部也來參加。女戰士也不示弱,衛生所女指導員李月萍見缺少抬筐,就背著挖出來的草垡,一溜小跑。
“那個女的是誰呀?幹得這麼瘋!”一個學員問。
“你不知道?那不是王團長的媳婦嘛!”幹部告訴他。
“真沒想到,人家一點官太太的架子也沒有!共產黨真是好樣的!”那個學員佩服得五體投地。
從8月19日到9月18日,王世英帶領的築路大軍,削低了三座小山,墊通了兩個低穀,搭建了七座橋,一條12米寬,43裏長的鶴寶公路提前修成了。10月1日這一天,他們真的沿著這條路浩浩蕩蕩地走進了鶴崗。整個煤城震動了,不僅因為寶泉嶺農場是遊行隊伍中最雄壯的隊伍,還因為這些軍人開山劈路的創業精神。而鶴寶公路隻是解放一團在這一年完成的“四大建築”之一。還有那座正麵呈金字塔形,長60米、寬28米,中間高14米,能同時容納5000人的大俱樂部;可同時供幾百人洗澡比鶴崗市任何浴池都大的職工澡堂;連接場外公路的梧桐河大橋;安置下全場職工家屬的1300多間土坯營房。
當然,“解放團”最大的收獲是,全團在自己開墾的土地上,收獲小麥363噸、大豆3119噸、高粱64噸、玉米75噸。他們完全自給自足了,第二年就為國家交糧了。當地的老百姓服了,看還是解放軍利害!
還是曾羈絆在這片荒原的作家聶紺弩在自己創作的《北大荒歌》中說得好:“不有天神下界,匠星臨凡,天精地力,鬼斧神工,何能稍改其麵龐!”
春天又一次來到北大荒。寶泉嶺嶺翠樹綠,山花爛漫。王世英和莫餘生一起登上嶺端,望在眼下這片烈士曾灑過鮮血的土地上,生機盎然,一個農場已經神話般的雛形初現。他們議論著黨委即將討論的農場五年規劃。王世英指點山下說出了自己心中的藍圖:
靠近鶴寶公路交通方便的西部,可建設工業交通動力區;
東部近山地形起伏,可作為畜牧飼養區;
北部有山有水,為遊覽、學習、文化區;
中間是機關、住宅和商業服務區。
王世英特別和莫餘生說,寶泉嶺的山上一定多種樹,把它建成花果山,場部的馬路和街道上一定栽上株距有致的綠樹。
根據王世英和莫餘生商量的意見,場宣教科的幹事畫出了三張圖:《建場前荒原圖》、《五一年寶泉嶺現狀圖》和《寶泉嶺五年計劃圖》。1952年南京農學院來實習的35名師生,看了寶泉嶺農場規劃圖大為驚訝!他們說,一般農場場部所占麵積也就20公頃,可寶泉嶺場部規劃麵積竟是20公頃的二十倍以上!真是大手筆,大氣魄!
這寶貴的“二十倍”呀,為五十年後,為寶泉嶺的現代化建設爭得應有的空間!北大荒的土地是廣闊的,比土地更廣闊的是那一代建設者的胸懷。難道說這位智慧勇敢又善於學習的軍人,早就預見中國農業現代化、農墾工業化和農場城鎮化的未來?
是的,為自己偉大的理想,勇於獻出一切的革命者,對人類最美好社會的憧憬,讓他們充滿美好的夢想,並時刻升發實現這些夢想的信心和力量。
可惜,讓寶泉嶺人時常念起的王世英,沒有看到他的理想甚至是夢想已經變成了現實,他更沒有聽到三代寶泉嶺人對他真誠的讚譽。
1952年5月1日,奉上級命令,“解放一團”集體轉業為地方農場,三個月後,團長王世英被調到東北人民政府農業部基本建設處任副處長,後又調黑龍江省土地管理局任局長,又調到新疆建設兵團任二師副師長,1961年6月8日在新疆因車禍去世。他的鮮血灑在了充滿夢想的沙漠戈壁。
在中國複雜政治環境中,全心全意為自己熱愛的偉大事業奮鬥的王世英曾飽受磨難,也有說不出的委屈。1960年7月他在給妻子李月萍的信中說:“我想和你說幾句兒女情長(的話),我們為真理,為了黨的事業,可以犧牲我們的一切,這是我們長期的、終生的願望。為我們的後代、我們生下的七條小生命著想,我們的責任是把他們培養成為保爾·柯察金式的戰士。”
李月萍的淚水打濕了那字字如血的信箋。她知道丈夫還有許多抱負得不到施展的機會,他把自己的期望寄托在自己的孩子的身上,希望他們成為保爾一樣的人民英雄!
1975年9月,農墾部部長王震給新疆主席賽福鼎寫信,建議為王世英平反,他說:“我感到王世英在工作上一貫積極,對開發建設北大荒是有貢獻的。”
據說,王世英生前最喜歡的一首歌是《寶泉嶺之歌》,在他人生最困難的時候,他經常哼唱。那歌由著名詩人金帆作詞,曲作者是創作解放軍軍歌的鄭律成。在寶泉嶺我聽到了他們久唱不衰的“場歌”——
寶泉嶺親愛的家鄉,
你像鮮花開放在祖國的邊疆。
我愛你無邊的原野,
我愛你大海一樣的麥浪。
這裏流過先烈的血,
這裏曾是野草茫茫。
風裏雨裏,
我們親手把這荒涼的大地變成穀倉。
寶泉嶺,寶泉嶺,
你是我親愛的家鄉,
你像鮮花開放在我心上,
我們要把你變成樂園,
你是祖國人民的希望。
3——前賢
前麵說到,王世英團長到了尚誌村,確定了要在寶泉嶺下建設農場的決心。接著他又和莫餘生副團長去了隻有七八戶人家的寶泉屯,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那是幾間在風雪中搖晃的土草房,低矮的煙囪裏飄出的絲縷的煙氣,表明這裏還有人居住。王世英和老莫推門一看,躺在土炕上的那兩個人正在抽鴉片煙。
“解放軍老總饒命!”他們嚇得渾身發抖。
王世英轉身對莫餘生說:“老莫!你來一口不?”
“哈哈!我早就扔掉大煙槍了!”他憨笑著回答團長的話。
其實,莫副團長在1944年率偽軍起義時,開始戒掉大煙癮。後來他常對別人說:“我在舊軍隊有三支槍。兩隻手槍,一支大煙槍。若不是共產黨的幫助,抽大煙也把自己抽幹癟了。還能有什麼出息!”
莫餘生的一生經曆十分傳奇,可惜沒人寫成小說拍成電視劇。我簡述如下,讓後人知道,在開發北大荒的隊伍中,還有這樣一位“另類英雄”。
莫餘生原名莫正民,出身於山東省莒縣一個貧苦農民之家,從小習武,頗講義氣。為讓家人吃上飽飯,他扛槍入伍。在抗日戰爭時期,他曾任莒縣偽保安司令,少將軍銜。他最信任的副官穀鳳鳴,是我軍打入敵後的共產黨員。正是在穀副官的影響下,餘正民逐漸接受了我黨我軍對日鬥爭的政策,也通過黨的地下組織,經常向我軍提供軍事情報。他早就“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1943年秋,日軍發動了對山東濱海地區的大掃蕩,搶走了老百姓的千餘頭耕牛,然後交給莫正民的偽保安部隊押送到諸城。途中,莫正民和我軍一起搞了一次“假截擊”,在預先商定的路段,槍聲一響,偽軍丟下牛群就逃跑了,結果牛群都跑回了老鄉家裏。耕牛是老百姓最主要的生產工具,像他們的命一樣重要。這回莫正民可為人民做出了大貢獻!
1944年夏天,我黨地下組織通過穀鳳鳴暗示莫正民我軍就要解放莒縣縣城,他找了個借口跑到青島向日軍要偽軍冬裝,並請領經費加修莒縣城防工事。當11月我軍向莒縣發起攻擊時,莫正民下令把防地讓給八路軍,他率領3500名偽軍撤出縣城,宣布起義。他還配合主攻部隊,消滅了日軍的一個中隊。這次莫正民的起義意義十分重大,因為拔掉了莒縣這顆釘子,濱海和魯中兩大根據地連成一片,山東戰區形勢向有利我方轉變。當時山東軍區司令員羅榮桓親自接見莫正民並給予嘉獎,任命他為解放軍山東軍區第二旅旅長。從此莫正民回到人民的懷抱,成了人民軍隊的革命軍人。
1946年8月,莫旅長在綴有鐮刀、斧頭的黨旗下莊嚴宣誓,他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從這一天開始,他把自己的名字從“莫正民”改為“莫餘生”,表示自己新生命的開始。
“餘生竭盡平生誌,建設農場是前賢。”帶著這樣的誌向,莫餘生和王世英一起統領著5000軍人在寶泉嶺下,展開一場新的戰鬥。在農場的建設中他是王世英的主要助手,建場初期重要的“四大建築”都是他親自指揮完成的。而他最大的作用是對3258名投誠、起義和被俘的原國民黨官兵的影響和教育。這位原國民黨的少將,旅長不當了,來當開荒種地的“團副”,到了寶泉嶺跟大夥一樣住窩棚,還帶頭割草、蓋房、打井、修路。他和大家一樣,同吃同住,從不吃小灶,春天沒菜吃,他帶頭去采野菜吃。他的一言一行,都為學員做出了示範。他們在莫團長身上看到了明天的希望,自己也在努力地向他學習,早日從“學員”轉變為“場員”。
當年的“學員”還向我回憶起莫副團長和他們一起打井的故事。那時先遣隊剛進入寶泉嶺下,開始打第一口井,八米直徑的井口,挖到三米時,遇到了一塊“臥牛石”,一鎬刨下雲,火星四濺,井難以下挖。這時,莫餘生趕到了現場。有人主張,再換一個地方挖吧!莫餘生說:
“井口不能挪了,不能半途而廢!現在幾百號人,幾十匹馬都等著喝水。每天我派一個班到黑魚泡子往回挑水,每個戰士一次挑四桶水!多累呀!這幾天,我宣布了,每人三天刷一次牙,五天洗一次臉,省下的水做飯。現在大部隊馬上到了,水是當務之急,我們不能讓一塊石頭嚇倒,咬咬牙,一定要消滅這塊‘臥牛石’!”
大家的勁又讓莫餘生鼓動了起來,兩班倒,連軸幹。夜間打井工地點起篝火,莫餘生還帶來兩瓶酒,讓打井上來的人以酒驅寒。這時井邊堆起了越來越高的砂石山,“臥牛石”被打碎了。“五一”節那天,寶泉嶺第一口井終於完成了。這井深17米,井木117層,水深6米。當人們從井下提上第一桶井水時,站在井旁的戰士和學員們興奮地歡呼起來!
莫副團長舀了一口井水嚐了一下,大聲地說:“真甜!真甘甜!好水!好水!”這時他那熬紅了的眼睛裏飽含淚水,他深情地望著滿身泥巴的大夥,望著地上已經磨禿的鍬頭、十字鎬和鐵釺,說道:“我要為你們出色的勞動,向黨委請功,並建議將這品牌井命名為‘五一’井!”
因為這口井,後續隊伍用水問題解決了。因為有了打第一口井的經驗,他們又在全場成功打井多處,每一處能湧出甜水。老莫高興地說:“咱這地方叫寶泉嶺,怎麼能不出好水呢!”
現在隨著寶泉嶺地區全部使用自來水,這裏的人民早已忘記了那口“五一”井,也很少提起老團長莫餘生和他戰友們打這口井的往事。這次訪問寶泉嶺,我執意要找那口“五一”井的位置,可望著那一片又一片拔地而起的樓群,誰還能說清那個被曆史掩蓋的老井去處。還好,我在《寶泉嶺農場誌》中找到了莫餘生先生的名字和對他的簡介,打井之事隻是他和解放團的前賢們創造的無數業績中的一件小事。他1952年1月從寶泉嶺農場調走的,先後擔任過東北農墾總局秘書處處長、紅色草原牧場場長、省農業機械化學院副院長、綏化農場管理局副局長。可惜莫先生已於1983年4月仙逝了。去世前他的文章《起義後31年》在香港的《大公報》上發表,深情回憶了自己無怨無悔無愧的“餘生”。
他在北大荒土地上留下的隻有“無字碑”。
“先生已去,風範長存。”翻閱莫餘生的生平時,我被另一個解放團的老戰士感動,他就是著名的獸醫專家、寶泉嶺畜牧業的開創者鈕煥先生。而紐先生這位前賢的經曆更令人感慨唏噓。他1922年出生於上海,1944年畢業於貴州安順獸醫學校。先在國民黨的軍隊中當獸醫,在解放戰爭中投誠,成為解放軍部隊的獸醫。
在當時的戰爭中,馬是主要運輸工具,獸醫是十分重要的職務。要建設農場,發展畜牧業,當然更離不開獸醫。1950年4月,紐煥跟隨莫餘生副團長帶領運輸大隊的一個中隊來到寶泉嶺,運輸隊的成員都是南下回東北的解放軍四野部隊的老戰士,他們使用的都是久經戰場的老馬。但許多看著健康的老馬已經患上了傳染性嚴重的馬鼻疽病,為了保證整個馬群的健康,必須迅速處死這些病馬。
紐煥不顧自己的特殊身份,馬上向莫副團長彙報,第一次槍斃這批病馬時,是在馭手睡覺的夜間。第二天,他們知道和自己一起經曆戰火硝煙的“戰友”被槍斃,而且這殺馬是事是老紐幹的,大家都說:“這不是國民黨搞破壞嗎!”矛頭直指紐煥。心底無私天地寬。老紐給老戰士上大課,他從科學上說明馬鼻疽可造成馬群的“全軍覆滅”的嚴重後果,靠他的真誠耐心地說服了每一個愛軍馬的老戰士。當發現有人要把得病的馬廉價賣給地方老鄉時,他又站出來全力製止。後來,軍隊派人來運輸大隊來挑選到參加抗美援朝戰爭的軍馬,結果凡是病馬早就被紐煥發現和淘汰了。這時,大家都佩服紐獸醫的高度負責精神。
從此,具有高度學術水平又敢於負責的紐煥成了寶泉嶺農場所有牲畜的“守護神”。為此他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艱辛努力。1953年,農場飼養的羊,特別是羔羊出現大量死亡的現象,白天,他一例例的解剖研究,手指都磨出了厚繭;晚上,他通宵達旦地翻閱大量外文資料,尋找相關論文,弄清羊死亡的原因。他精通英文、日文,但這些文字的資料當時國內甚少,而俄文資料較多。他就向奶牛場的一個蘇聯女工學習俄語,後來俄文資料他也看得懂了,經過多種文字學術資料的對比,他終於查出這種致羊死亡的病變屬於地方性的白肌病。他經過反複試驗,終於研究出用亞硒酸鈉和維生素E防治羔羊白肌病的方法,以後這種方法又延用到對馬、牛、豬、雞、鴨的白肌病的防治,均獲得良好效果。這項重大研究成果成為獸醫界的首創,一直沿用至今。如果在現在,紐煥的這一發現會獲科技大獎的。
1964年,紐煥被調到農場的畜牧科工作,承擔起了全場的畜牧防病和飼養管理工作,他根據農場的土質、水質、地貌等自然情況和畜禽的生活習性,規劃各種畜禽的生產基地,還製訂了一整套管理和防疫的辦法。因為對紐煥的信任,當年農墾部從國外引進的海伏特肉牛、阿爾登種馬和外省引進的細毛羊,都在寶泉農場安家落戶。從而使寶泉嶺農場成了北大荒畜牧業的大場,也帶動了整個寶泉嶺管局畜牧業的大發展。
管局的畜牧獸醫局副局長孫玉成告訴我,紐煥老前輩是我們這一行的神,令我們崇敬和遵從,他是寶泉嶺墾區畜牧業的奠基人。沒有他,不會有寶泉嶺畜牧業的今天。我問到全局畜牧業的發展現狀,他以豬為例,提供了這樣的數字:全局生豬存欄60萬頭,2013年出欄肥豬145萬頭;萬頭以上的豬場36個,有7個豬場為商務部的生豬活體儲備基地,52個養豬場為出口備案場。全局力爭2014年畜牧業產值突破50億元,2016年突破100億元,實現占總產值“半壁江山”的目標!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貢獻傑出的獸醫專家在特殊年代也受到令人心酸的磨難。文革中,他被無數次的批鬥、鞭打、抄家;然後又下放到邊遠的連隊當小工,每天挑磚、合泥,幹最重的體力活。和他一起下放連隊的還有也是獸醫的老伴沈玉珍,她被安排去養一群病豬,因體弱多病,連豬食都挑不動。從建築工地下了工,老紐又到豬舍,幫助老伴幹活,在母豬產仔時,他們晝夜看護,生怕出一點差錯。1970年,他趕去為一頭母豬接仔,結果瘋狂的母豬冷不防一口咬掉了他的一個睾丸,他痛得昏死過去。因此,他住了40多天的醫院,經手術後,隻留下了一個副睾。1977年春,紐先生在給馬診病時,突然一頭瘋牛向他衝來,頂斷了他的五根肋骨。他被送到場部醫院,經過透視沒有發現內髒受傷,他索性醫院也沒住,回生產隊自己調藥治傷,一天也沒影響工作。
紐煥是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後返回場獸醫院工作的,他第一批被晉升為高級獸醫師。60歲後又他主動讓賢,自己要求到局科研所搞外文資料的翻譯,為年輕的研究人員服務。
1985年,在紐老離開工作崗位之前,還上交了一篇關於養雞場把散養雞變成籠養雞的論文。有人說,紐老真有預見性,現在寶泉嶺正建設股份製的全國最大白羽雞的生產基地,項目一期工程投資13個億,要建設全封閉的養雞車間,從美國引進種雞,集中繁育,統一配料,保證衛生環境,計劃2015年屠宰6000萬隻,2016年力爭達到年屠宰1.2億隻。寶泉嶺從畜牧生產基地發展成了最安全畜禽肉產品加工基地。這也是鈕煥先生的夢想。
2010年9月,我在人民日報發表的報告文學《仰視你,北大荒》中有這樣一段話:“徐一戎這樣的科技工作者和劉文舉這樣的專家型幹部組成的十萬大軍,是墾區的中流砥柱,他們質高價廉樸實能幹,無怨無悔地以事業為生命。在過去的歲月裏,他們之中的許多人命運多舛,忍受屈辱,但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他們就像大地裏的苦菜花,即使被碾壓和踐踏過,每年都會開花,並默默地把自己的種子撒向田野,讓大地總是花開不敗。”
據說,很多北大荒的老科技工作者,讀到這段文字時,流下了眼淚。可惜身居天堂的紐煥先生是不會讀到了。我悔恨自己這樣的文章寫得太晚了。我想,紐煥先生本該受到更高褒獎和尊重的。
還好,紐煥這些投誠或起義參加人民解放軍的老戰士終於趕上了政策的落實——1985年1月3日,管局黨委根據上級指示發出通知,落實解放戰爭時期國民黨起義投誠人員的政策——起義投誠的日子,就是他們參加革命的時間。有146人享受了這個政策,軍官成了建國前老幹部,士兵成了建國前的老工人,工資和待遇相應地提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