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在寶泉嶺管局時,曾給局長劉相增講過這個故事,他說你到各農場走一走,各農場都和綏濱一樣,環境衛生非常好。後來我走遍這個局的十三個農場,在我挑剔的眼光中,竟沒有在場部發現一處殘雪或漂在街上的白色垃圾!
上次在綏濱時,李場長領著我們參觀農林科技園,那是一座透明的建築,外麵冰天雪地,園內春暖花開。科技人員栽培的各種新作物,在溫控的試驗室裏綠茸茸的一片又一片。那園內試種的熱帶果樹也是碩果累累。在高大的椰樹下有品茶的小舍,沿曲徑林中漫步,可見溪中遊魚成群結隊。讓我們歎為觀止的是園中用新疆的胡楊樹根加水泥雕塑的大型“龍王吼菩薩”(2012年被哈爾濱極樂寺命名為龍王吼菩薩),那龍須髯盤錯,口中噴水,落池成流。李場長說,這人造龍頭造型肯定亞洲最大,正申報吉尼斯世界紀錄。
在參觀的路上,李場長三句話不離“龍”字,原來他們正全力打造“龍門福地文化”。這科技園中的“龍王吼菩薩”隻是一個象征。也許,因為綏濱農場就在黑龍江邊衝積平原的沃土之上,稱為“龍之府”也很自然。而李思軍卻說,此說源於當地的一個神話。
位於綏濱農場第一居民組的西南,與綏濱縣興龍村毗鄰的地方,有一深坑,被當地人稱為“老龍坑”。形狀如鍋,直徑約有一百多米,以主坑為中心,方圓十裏的濕地四周,分布著遠近、大小不等的幾個小坑。樹蔭籠罩下,坑水黝黑。老龍坑的深度沒有人測量過,坑水隨著黑龍江水升降漲落,但無論多旱的年頭,黝黑的坑水從未斷過流。坑內野生的草魚、鰱魚、鯽魚肉質鮮美,被當地的烹飪好手加工燒製,味道甚至更勝於黑龍江的名魚“三花五羅”。豐美的水草和豐富的水生資源引得大批的水鳥來此棲息。附近的居民,農閑時也到此垂釣、撒網,每每均有所得。夕陽下,樹影低垂,起網的漁人、歸林的倦鳥、芬芳的野花、鬱鬱的水草,一幅大自然渾然天成的畫卷。
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一條性情耿直的黑龍被玉皇大帝貶下凡間。黑龍隨處遊曆,發現一處高台前聚集了很多人,他就化身為名叫小黑的年青人,來到人群中探聽究竟。原來這裏久旱無雨,莊稼旱死了,人和牲畜都沒有水喝,眼看著活不下去了,人們搭起供台,燃起高香,對著東南太陽升起的方向,每日哀告跪拜,祈求上天降雨。人們的頭磕出了血,嗓子喊啞了,可是響晴的天空火辣辣的太陽,沒有一絲的雲朵。無助的人們隻能絕望、歎息。黑龍看不下去了,他決定犧牲自己,拯救這一方水土和這些善良的人們。當他盤旋到半空中,將身體彎成錐形,對準供台用力砸下去,隻聽轟的一聲巨響,把地砸成了一個鍋狀的大坑,石頭被砸得飛起數丈高,落下來又砸出無數的小坑。地下的泉水向上噴湧而出,不一會兒,整個大坑就滿了。這時,黑龍將身體彎成拱形,如一張巨大的弓,隨著一聲巨響,黑龍頭朝上尾朝下,將粗大的龍尾伸到水裏,用力的旋轉搖擺,將水攪到空中後撒向地裏的莊稼。“有水了!”人們大喜過望,高興地用柳條敲打水桶為黑龍助陣加油。
人們得救了,莊稼返青了,可是黑龍卻又一次的獲罪遭貶,被玉皇大帝打入黑沉沉的黑水江,永不複出。為了紀念善良勇敢的黑龍,人們把這條黑水江叫黑龍江,黑龍砸的大坑就取名“老龍坑”。至今,人們都說,老龍坑的底兒和黑龍江是相通的,小黑龍在老龍坑和黑龍江中保佑著黑龍江畔的人們,年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古老的傳說,表達了當地農民祈求風調雨順年年豐收的願望,而綏濱農場的領導者借古喻今,打造地域文化品牌,也不失一種高明的文化策略。挖掘地域文化,樹立有特色的文化形象,對內振奮精神,對外擴大影響,這是許多地方經濟和社會發展的經驗。
農場的黨委書記俞新利解釋說,我們提倡的“龍門福地文化”,具有中國傳統文化團結向上的共性,也有其澤惠眾生的地域文化的特色,老子《道德經》中的“上善若水”為龍門福地文化的內涵。我們以把“龍門福地文化”衍生到生態農業上,就是擴大黑龍江水灌溉的水稻麵積,提高“龍門福地”米業的名牌效應;還要發展黑龍江水養殖項目,擴大江水養魚、養蟹、養鵝、養鴨等;還要生產“龍門福地酒”係列。我們還要把龍作為一種“圖騰”打造濱水新城,建設“龍府大廈”,“龍澤苑”高檔住宅和“龍潤”、“龍盛”居民小區。當然,我們倡導“龍門福地文化”,不是一種複古懷舊,改革創新仍然是我們發展的不竭動力。1987年,我們農場被國務院命名為全國農村改革試驗區,現在“大農場套小農場”的經營體製已在全國農墾係統推廣。“家庭農場”已經成為新時期中國農業發展和農村建設的成功範例。
在綏濱農場賓館的餐桌上,李思軍場長向我們介紹他們在“優農”、“強工”、“美城”、“富民”等方麵的設想,每項都鼓舞人心,外地車手第一次感受了北大荒的豪爽,更看到了北大荒驚人的發展;更讓李場長高興的是電視台記者用攝像機記錄了在農場的見聞。這時,我更明白了李場長操心費力地把和自己無關的賽事請進農場的意義。這當然也是省政府舉辦這次賽事的一個初衷,通過這樣一個活動,讓更多的人來黑龍江,看一看我們的發展,更看一看我們的潛力。可惜,我們許多幹部還沒有這位可敬的李場長的熱情和遠見。
這次再到綏濱農場,我又一次領略了李思軍的魄力和這個農場的魅力。溫暖如春的科技園裏已經遊人如織了,那些遠道而來的老人悠然地在綠色的園林裏散步,年輕人擠在龍頭噴泉旁照相,孩子們嬉笑不斷。這冰雪世界難得的情景,竟在北大荒一個邊遠的農場呈現,真是個奇跡。我還看到,在科技園門外,已列出銷售長廊,這裏展示著自己農場的水稻、豆油、白酒等新產品,也吸引不少客人。
李思軍告訴我,春節以來,到這裏參觀遊覽的人已經超過三萬多人。現在要來參觀,得提前預約了。我知道,場裏專門在附近各縣市的電視台都做了宣傳自己的廣告。其實“好酒也怕巷子深”,如果不宣傳,誰也想象不到,在黑龍江邊的農場,還有江南的小橋流水和海南的椰林風光!
好啊,我又一次在綏濱農場看見了“龍抬頭”,不僅是農業現代化的步伐大大加快了,而且看到北大荒人思想觀念的巨大轉變,他們正突破計劃經濟下“軍墾經濟”和“農墾經濟”的傳統模式,向全球化的市場經濟邁進!
15——永遠不變的光榮番號
從大興安嶺的大山峽穀中奔流而下的黑龍江,與從長白山的山林中款款而來的鬆花江,激情相擁處形成一塊825平方公裏的衝擊平原。從地圖上看,其形態像一麵飄揚的旗幟,那旗幟上寫著“290”。它不僅是一個大型國營農場的名稱,還是一個光榮的軍隊番號。這個番號所代表的精神如火炬一樣,指引著這支部隊的軍人在戰場勇敢衝鋒,也指引著他們和他們的後代在這片浸透他們鮮血和汗水的土地上,創造北大荒變北大倉的傳奇。
1948年,決定中國命運的解放戰爭節節勝利。在徐世友將軍率領下,解放軍膠東軍區北海獨立二團的指戰員們,在完成孟良固阻擊戰的任務後,奉命進駐剛剛被華東野戰軍攻克的濟南城,擔任衛戍任務,整肅殘敵,保衛重要機關,維護社會治安。他們紀律嚴明,果敢堅決,敵人懼怕,百姓歡迎。
1950年下半年,朝鮮戰爭爆發,戰火燒到了鴨綠江邊。獨立二團奉命又撤出濟南,被編為解放軍步兵第九十七師二九○團,整裝待發,集結在山東半島,時刻準備跨過鴨綠江,與侵略者決戰。指戰員們日夜苦練,枕戈待旦,等待著軍號的召喚。
1952年3月,朝鮮戰場上我們取得了連續的勝利,全國國民經濟由恢複時期向建設時期轉化,毛主席向部隊發出了“生產待命”的命令,部分軍隊從國防戰線轉為生產建設戰線。這時軍委批準31個師轉為解放軍建設師,其中15個師轉為農業建設師,二九○團的部隊番號改為解放軍農建二師五團,全體指戰員戰略轉移,又上新戰場。他們開進山東省廣饒縣北部大徐家村,同樣以一種戰鬥精神開荒種地,他們成了人民解放軍第一支以農業生產為主要任務的部隊。他們滿懷把這荒山野坡建成“山東好江南”的理想,吃苦耐勞,披星戴月。
在延安大生產中開發南泥灣建立功勳的三五九旅旅長王震將軍,擔任了共和國的農墾部部長,他關注山東廣北開荒的這支特別有戰鬥力的部隊。1954年8月3日,王震部長親自主持會議,參加會議有農建二師的首長,也有黑龍江方麵的領導。在這次會議上,大家一支認為山東廣北人多地少、水利設施跟不上、土質條件差,不適合建設大型農場。
“我看大家的意見是對的,咱們還是向黑龍江發展,北大荒有的是地等著你們開!”
王震當場拍板,農建二師從山東廣北,移師北大荒。這是進軍北大荒的第一批帶著軍隊番號的隊伍。他們像播灑在這片土地上的火種,將燒去荒蕪,點燃希望。
當年,農建二師的先遣團進駐黑龍江省的密山,他們是老五團,也就是二九○團的500多名官兵,他們住在當年日本侵略者遺留下的北大營,開始了挺進荒原的準備,設計開發方案,學習農業技術,籌備生產和生活物資。
據老五團的幹部梁海水回憶,1955年初,我從師部生產科調到五團,認識了團長婁錫鈞。在他的領導下,我們跟著他兩次勘查選新建場址。我們九個人組成了勘查小組,其中有楊克強,他當過二九○團的炮兵連連長,當時是我們五團的生產科科員,後來他當上了二九○農場的場長(本來我要采訪他,可惜這位在戰爭年代曾立多次戰功,為農場建設奉獻了一生的老戰士於2011年12月去世了。我還是來的太晚了。)四月中旬,我們從密山坐汽車到寶清縣,當地領導向我們提供兩個地方,一是七星河一帶,二是索倫崗一帶。縣裏認為七星河不如索倫崗,那裏有個大佛鎮,背靠完達山,有著豐富的森林資源,土質肥沃,隻是交通不方便。我們決定去大佛鎮看一看,我們是帶著槍去的,那裏野獸出沒,尤其是狼特別多。據當地人說,當年日本鬼子一個小隊,曾被狼群包圍,無一人生還。在勘查時,我們發現這裏的老鄉多數從事狩獵,也種些水稻和大豆,但交通特別不便,要修一條路得建四十多座橋,需要二年的時間。國家需要糧食,我們等不及了。
我們回去向婁團長做了彙報,他親自領著我們進行了第二次勘查。我們從密山坐火車到達佳木斯,又乘船到達富錦,再騎著馬進入綏東鎮一帶,這裏雖然也是荒草叢生,林木遮路,野獸出沒,但地勢平坦,集中連片,初步勘查可墾麵積30多萬畝;土質屬長年野生植物腐質土,形成的黑土層達20厘米以上,真得可以一抓攥出油來;水源充足,水質好,適宜生產生活所用;交通也方便,這裏距綏東鎮20 公裏,距富錦縣40公裏。婁團長高興地說,這回我們可找到好地方了。
我們還乘小船進入黑龍江,逆水而上,寸步難行,被蘇聯機船拖到一個叫“大口門”的漁亮子,才上了岸。這次勘查後,我們和婁團長回到密山,經農建二師師部研究,批準我們的意見,我們五團就在黑龍江和鬆花江彙合處的那一片遼闊肥沃的土地上建農場,場部確定太平山,名字就用我們部隊的老番號“290”。那是我們的光榮!
場址確定後,在山東廣北的大部隊和在密山的團部機關進入富錦縣,以此作為兵站,先後接待和轉運了1767名軍人,他們陸續進入自己的“陣地”。老場長楊克強在文章中回憶了他們是如何找“家”的——
1956年春節剛過沒幾天,我們二營和機炮連從富錦過江來到綏東鎮,往在永和屯的老鄉家。我們還趕上農曆“二月二”,看著老鄉用火炕的草木灰在院子裏灑一個圓圈,中間放上五穀雜糧,表示他們對豐收的企盼。當時,我們的心情是早點找到家,紮下根,好開荒種地多打糧食。四月上旬的一天,我拿著團部交給我們的地圖,上麵標有我們連建點的位置。我們走出永和屯六七裏的地方,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樹林。林中積雪未化,一腳踏上去陷到膝蓋。當時我們都是十八九,二十來歲的小青年,邊走邊說笑著,興奮地議論著未來家的建設,沒走多遠,我們都滿頭是汗了。走進樹木後,我們展開地圖,對照方位尋找建點的地方,時近中午,還是找不到,大家都很著急。後來大家四下分開,每個人手裏拿著木棍,撥開積雪和落葉,忽聽一聲歡呼:“找到了,家在這兒!”大家高興地看著那雪中的金黃色的小木樁。然後,我們莊重地用鐵鍬和鐮刀,把標記周圍的雪和雜草清理幹淨。沒過幾天,我們全連便告別永和屯,開進新家,蓋房打井。當時條件十分艱苦,可我們的情緒非常高漲。
黑龍江日報退休的記者部老主任方培恩,也是農建二師五團的老戰士,他對“回家”的回憶十分有趣。當時他是師部剛創辦的《生產建設》報的記者,進駐到富錦。當年在二九○團司令部工作的老戰友、新建立的二分場的場長李傑,托人捎信:“歡迎你這個青年記者到我家做客!”當時老方急不可待想見一見已經成家的老戰友。他的文章很生動:
爬犁在飛奔,馬蹄濺飛一團團雪花,茫茫的雪原鋪向天際,不時有幾隻野雞從雪堆裏飛出來。突然我們眼前出現了用木棒寫在雪地上的一行大字:“千裏沃野變良田 ,英雄建國立家園。”我和趕爬犁的老邱同時停往,看著這行大字,我不禁想起戰爭年代進軍路上,經常看到了標語口號:“打到南京去,活捉蔣介石!”、“打到濟南去,活捉王耀武!”兩種內容不同的標語,不都表現了戰士們推翻舊中國和建設新中國的堅強決心嗎!
傍晚,我們到了黑龍江邊,見到了李傑同誌,話沒說幾句,我便急切地問嫂子呢?他又呲著金牙一笑,“不忙,先到家裏。”“家”原來是個大地窨子,戰士們用炸藥在平地上炸開凍土,然後從這個洞口挖土,掏到一米半深的凍土層下,再向外擴展,從上麵打個氣眼,這就是新的宿營地。
李傑對我說,這個大地窨子是大家的傑作,沒有它就沒有安身的地方。他又說,咱們的戰士轉戰南北,現在多數還沒有找老婆,我已經下了命令,凡是回家探親的,都要領個大姑娘回來,在這兒安家,在北大荒生兒育女!我又問他嫂子呢,他大笑起來:“什麼嫂子,告訴你,丈母娘還沒給生呢!”我說,你要帶頭給我找位嫂子呀!
這天晚上,當戰士們都聚集在地窨子裏,李傑招待我們吃頓晚餐——饅頭、腐乳湯,就是在菜缸裏放塊腐乳,抓把雪,在火上加熱攪成湯,再用烤焦的饅頭蘸著吃,二三十人 的菜都在這菜缸裏。生活略好一點的是我的同鄉戰友孫成仁,他在來農場前在老家娶一個健壯的農村姑娘,她是第一個隨軍家屬,住在江邊的漁房子裏,前幾天生孩子生在了草地上,落地後被樹枝墊了個紅血印。大家說這是老五團在荒原上繁育的第一個後代,這血印子就是個記號。孩子下生後,團裏立刻把孫成仁派回來,給孩子當“警衛”,專職幫老婆驅趕耗子,這裏野耗子太多,怕它咬傷孩子。這樣孫成仁在老婆身邊,能吃到從山東帶來的地瓜幹了。
方培恩說,第二天,我隨李傑來到江邊,發現不少戰士的手和臉已經凍傷。看到這些,我深深地被感動了。我們的戰士雖然轉業了,但他們還在戰鬥,進行著艱苦的創業勞動,他們褪了色的軍裝上正添著新的光輝。
是的,在經過戰爭的生死考驗的軍人麵前,是沒有什麼克服不了的困難。他們知道剛剛成立的共和國急需糧食,開荒種地是他們擔負的最重要的戰鬥任務。當時二九○團隻有一百多個戰士上了朝鮮戰場,他們多數人曾因為沒有渡過鴨綠江參加抗美援朝戰爭而遺憾,現在他們可以在開發北大荒戰鬥中建功立業了。和犧牲在戰場上的戰友比,他們覺得什麼樣的付出都不算什麼!
和楊克強的連隊的戰友們一樣,他們麵對的都是一片荒原和立在荒原上的一個木樁。他們打破冰封的大地,立下第一棵房樁,蓋起馬架子,支起帳篷,或挖地窨子,那是他們寒冷卻溫暖的家園;當荒原升起第一縷炊煙的時候,他們吃下了比什麼都香甜的幹糧,就是以雪化湯,喝下去也是渾身都充滿力量。早春的大地上長出第一叢映山紅時,他們點起燒荒的火,然後在燒焦的荒原上拉動著犁鏵,讓沉睡的黑土地蘇醒翻身。
他們盼望的拖拉機終於來了,用火車運到富錦,然後從封凍的鬆花江上開過去,可那沉重的鐵家夥壓破鬆花江冰麵陷進泥水裏,重達五噸的機器,隨時可能被江水吞沒。戰士們找來木杆,繩子,冒著生命危險把它牢牢地固定住,然後摸索著把拖拉機大拆八塊,人拉肩扛地拖到岸邊。而拖拉機開到開荒現場,麵對是剛剛開化的“大醬缸”。有一次一台機車陷進去,另一台車來拉,結果是自己也陷進去了,最多時連陷四台車!開荒英雄們克服了所有的困難,1956年當年開荒12.6萬畝,糧豆總產1671萬斤,實現了自給自足,還支援了國家。
同時,他們還創造了一個記錄:曆時78天,建房32棟,總麵積達5557平方米。在建房施工過程中,戰士們為了搶時間,爭速度,每天工作十二三個小時,10月份以後,氣溫下降到零下,戰士們堅持施工。手凍僵了,烤一烤接著幹。天冷得合不開泥,就抬來做飯的鍋,底下點火,鍋裏合泥。這一切都為了完成上級下達的“當年建房5000平方米的任務。
在二九○農場誌上,還有這樣的記載,戰士們剛剛在荒原紮下根,開了地,又打了糧,這時嚴重的三年自然災害又一次考驗著他們。1960年,農場遇到春澇災害,春種無法進行,全場職工幹部——他們中有1958年從成都軍區轉業來的800名官兵和350名家屬,1959年9月來自山東蒙陰、沂水、沂南的850名支邊青年,在困難麵前不屈服,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和機會搶播,在機械無法播種的情況下,人工播種214000畝。在三年自然災害期間,二九○農場累計向國家交糧2092萬斤。在最困難的時候,農場職工自己堅持低標準瓜菜代,而把省下來的口糧支援附近的村屯,至今在周邊老鄉中還傳為佳話。
應該說,二九○農場也是“艱苦奮鬥,勇於開拓,顧全大局,無私奉獻”的北大荒精神的發祥地之一。因為這裏最早集合了一批成建製的人民解放軍建設者!
清華大學教授胡鞍鋼在《北大荒之路》中指出:“北大荒直接繼承和發揚了人民軍隊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吸收、融合和延伸了包括延安精神、南泥灣精神在內的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精神。一代代北大荒人用汗水甚至生命鑄造了這些寶貴的精神產品,成為鼓舞和激勵北大荒人不斷奮進的不竭精神動力和精神支柱。”
這時我的心中響起了北大荒最愛唱的那首歌,那首歌是對北大荒精神的最好詮釋:
第一眼看到了你
愛的熱流就湧進心底
站在草原上呼喊
北大荒啊我愛你
愛你那廣袤的沃野
愛你那豪放的風姿
幾十年風風雨雨
我們同甘苦在一起
一起分享春光的愛撫
一起經受風雨的洗禮
你為我的命運焦慮
我為你的收獲歡喜
啊北大荒我的北大荒
我把一切都獻給了你
你的果實裏有我的生命
你的江河裏有我的血液
即使明朝啊我逝去
也要長眠在你的懷抱裏
也許你還不知道,這首每一次唱起都讓北大荒人流淚的歌的詞作者王德,也是農建二師的老戰士,本來他已經報名要到二九○團墾荒,卻突然被調到哈爾濱,但老一代墾荒者的生活他是熟悉的,與這些老戰友的心是相通的。
我是在普陽農場的場史館裏看到王德和作曲家劉錫津的照片,過去我知道王德也是從部隊轉業到北大荒的老墾荒戰友,但不清楚他具體轉業到什麼地方。我在電話裏找到了已經退休回上海的哈爾濱文聯副主席王德,他說,我是12歲在濟南參軍的,在警備司令部當文工團員,在17歲時,也就是1954年隨農建二師進駐密山,在當時的師部搞文藝宣傳工作。二九○農場我去過多次,給他們演出根據他們創業事跡創作的節目,戰友們很感動,我也被他們艱苦條件下的火熱生活所感動,我向師裏提出要求,要到二九○農場邊勞動邊創作,可這時我被省裏發現,結果被調到哈爾濱歌劇院搞創作了。說實話,當時我是舍不得離開北大荒的,更舍不得一起來的戰友。這之後,我又多次到墾區體驗生活,因為是農建二師的,所以對二九○農場的老戰友特別有感情,這首歌我就是寫給他們的。當年的娃娃兵,今年我都77歲了。我多數的老戰友都獻身給那片土地了。所以,當我寫到“啊北大荒我的北大荒,我把一切都獻給了你……即使明朝啊我逝去,也要長眠在你的懷抱裏”我是熱淚長流啊!這輩子我寫了上千首的歌詞,隻有這首《北大荒人的歌》和《我愛你塞北的雪》是我最喜歡的。因為,我知道老戰友們都喜歡。
這想,這也是二九○農場曆史上鮮為人知的光榮。
在二九○農場采訪,人們還常提起一個人的名字,就是曾擔任過場長的老幹部王強,他是在北大荒建設初期從地方選調到農場擔任領導的,他就是從這個農場提升到寶泉嶺管局擔任局長、黨委書記,後又升任墾區的最高領導——省農墾總局局長和黨委書記的。可惜,在寶泉嶺的史誌上對他的記載並不多。還好,他的兒子王左泓是我在省作家協會工作的同事,他能想起的都是關於父親的小事,可多中你仍然可以看出老一代創業者的大境界。
左泓說,我出生在二龍山農場,我的妹妹出生在二九0農場,我的弟弟是在七星農場出生的。我聽媽媽說,我和妹妹出生的時候,我爸爸都不在身邊,我弟弟出生的時候,我媽媽剛下產床,我爸爸就去生產隊檢查工作了。我媽媽和爸爸結婚後我們搬過七次家,都是我媽媽一個人操勞。爸爸在二九○農場當場長的時候,總是騎著摩托車在田間飛馳,還有一些時候,他柱著一根用葡萄藤彎成的柺棍,從一個生產隊走到另一個生產隊,因為徒步走的最大好處是順便把地裏的墒情也看完了。我記得那個時候他戴一頂被陽光曬得泛白的帽子,隻有當他把帽子摘下來時,在帽子裏邊才能看出這帽子是藍色的。深藍色的中山裝後背也被太陽曬成了白色。我聽爸爸說過一件事,有一次,他走到一個生產隊時天已經黑了,就在生產隊的農工的大炕上擠了一個地方睡下了,第二天早上,起來給農工們燒洗臉水,讓大家洗臉,大家還以為他是新來的農工呢,家長裏短跟他嘮個沒完。我媽媽說他有一次走路回農場,在路邊撿到了一根拖拉機用的的牽引鋼筋,那根鋼筋有幾十斤重,他就用手拖著,走了十幾裏地,回到農場交給了修配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