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 3)

我家在二九0農場時文化大革命來了,爸爸被打成了反革命份子、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戴高帽遊街,批判大會,抄家、一個生產隊一個生產隊地去接受職工的批鬥……後來他被下放到農場的磚瓦廠,當一個搖大輪壓瓦的工人,每月掙18塊錢工資。當了工人,他就有時間待在家裏了,他在家裏有時會唱歌,他識簡譜,無論是報紙上的新歌,還是書上的老歌,他隻要一兩個小時,就能準確地唱下來了。有一次,磚瓦廠例行開批鬥會,有人說:王強,你給大家唱支歌吧,你唱支歌,今天對你的批鬥會就不開了。我爸爸站起來,仰頭就唱,都是些鼓舞人心的老歌。那年秋天,我們家裏的燒柴沒有了,他請了一天假,帶著我和妹妹、弟弟去打草,他用的是大釤刀,一天的時間,他打的草整整拉了五牛車,我家的草垛高得像小山一樣……爸爸滿懷對黨堅定的信念,用一種樂觀和豁達的精神坦然麵對這一段生活,直到1969年秋天,他被宣布平反解放。

2011年夏天的一天,我在一個網絡論壇上看到一個貼子,記錄了30多年前我爸爸的故事。有一段是這樣寫的:“1980年我在寶泉嶺農場管理局工作,秋季的一天,我到一個農場辦公事,碰到管局王強局長在這裏檢查工作。除了給王局長開212吉普車的司機姚保國,王局長沒帶隨從。中午,王局長、姚保國還有我一道在農場機關食堂吃飯。主食是饅頭,副食是燉土豆、豆角、茄子,連一片肉都沒有。沒有酒,也沒有農場領導陪餐,一切都是那樣地簡樸自然。炊事員給我們端饅頭時,一個饅頭掉在了地下,炊事員沒有理會,掉頭回廚房了。王局長沒說什麼,彎腰揀起這個饅頭,扒掉沾土的饅頭皮,就著豆角茄子,把這個饅頭吃了。以他這個級別的領導幹部,在這樣一件小事上表現出來的精神令我十分感動!下午,我隨王局長的車返回寶泉嶺。到糖廠路口時,王局長吩咐司機:“把小呂送回家。”我再三推辭,表示這太麻煩。王局長卻堅持要送。我隻好說:就到局機關吧。我在局機關下了車,而王局長沒有在局機關停留,也沒有回家,直接調轉車頭返回公路去名山農場了……”

左泓還給講了這樣的事: 我是1986年調到哈爾濱文聯從事專業創作的。我和妻子帶著兒子在香坊區菜藝街租了一個一屋一廚的房子,那時工資低,稿費收入也低,日子過得相當緊張。當時,我爸爸已經是農場總局局長兼黨委書記了。有一天我跟爸爸說:農場總局在哈爾濱有很多房子,能不能借一套給我住。我爸爸想都沒有想就跟我說:兒子,農場總局在哈爾濱是有很多房子,可是我不能利用手中的權力這樣做啊,我要是這樣做了,怎麼能再去說別人啊?後來,我租不起房子,又退回佳木斯去住了五年。直到我調到龍江省作家協會,單位分了房子,才又搬回哈爾濱。

爸爸對我們三個孩子要求很嚴格,對一些老工人和老轉業兵的工作和生活卻十分關心,我記得有一年在寶泉嶺過春節,快到除夕的時候,爸爸拿了一瓶好酒去送給了晚上值班燒鍋爐的工人,回來後跟我們說,這些工人都不容易啊,過年不能回家團聚,還得給我們燒鍋爐。

還有一年春天,我在跟爸爸家門前的一塊小菜地翻土,來了一個年輕的女青年,看到我爸爸就高興地說,王叔,我愛人的工作落實在肉聯廠了,一切都非常順利。我爸爸聽了也非常高興,女青年說她剛從大連回來,給我爸爸買了兩斤海參,我爸爸如何也不收,後來那個女青年哭了,她說這是他爸爸的心意,要是不收下,她回去沒法交待,我爸爸一看,就隻好收下了,回屋去拿了兩盒茶葉交給她,讓她轉給他父親。女青年走後,我爸爸才跟我說,她的父親是老紅軍,身邊就這個孩子了,可是她愛人的工作一直沒有辦法解決,現在我爸爸給他落實了。爸爸把海參交給我,讓我送到總局幼兒園去,給孩子們做海參湯喝,我就把海參送給了當時的農場總局幼兒園。

聽了老局長王強的故事,我對王左泓說,你應該以你的父親和二九○農場的創業者為原型寫一部關於北大荒的英雄史詩,讓他們的偉大創業精神和光榮傳統世代相傳,那才是一筆千秋萬古長新的永恒財產!

16——熠熠生輝的黑土地

據二九○農場場誌記載:1956年3月15日,農場在綏東鎮的學校召開“向荒原進軍”誓師大會,就在這個冰雪還沒融化、氣溫還在零下20度的嚴寒季節,全團(農建二師五團)人員,莊嚴宣誓,然後開赴各開荒工地,開始了二九○農場正式建設的偉大事業。

58年過去了,這塊神奇的北方兩江三角洲,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展現在我們麵前的是這樣的景象:

這是一片滿載豐收喜悅的黑土地,糧滿囤穀飄香,國家級產糧大場的獎牌在這裏熠熠閃光。

這是一片蘊藏無限潛能的黑土地,調結構抓強工,一個個工業企業在這裏落地安家茁壯成長。

這是一片湧動青春活力的黑土地,改舊貌換新顏,獨具兩江韻味的生態城鎮在這裏拔地而起。

這是一片充滿溫馨祥和的黑土地,送崗位送項目,在致富路上職工們攜手並進共同唱響富裕歌。

這裏的人們正用他們勤勞的雙手,聰明的智慧和不屈的精神,在這片黑土地上不斷書寫新的輝煌,繪製新的藍圖。

因為我到二九○農場采訪時,也是在冰雪尚未消融的三月,場裏同誌怕我看不清這個農場的半個世紀來的巨變,讓我看了介紹他們發展的電視片,以上就是這個片子開頭語,讓我很震憾,這個農場的發展大大超越了先人的夢想,也超出了我們外來人的預料。

這樣的數字,是對這個農場的規模和經濟情況的基本說明:農場總麵積811.8平方公裏,擁有耕地麵積65.7萬畝,總人口2.7萬人,下轄37個管理區、作業站,是一個集農、牧、漁、工、商、貿、服一體化綜合經營的現代化企業,2012年農場實現糧食總產46萬噸,全場實現國內生產總值15億元,人均純收入23000元。

可以讓為這片土地獻身的前輩欣慰的是,他們當年多開荒多打糧食,多為國家做貢獻的目標已經實現了。二九○農場是寶泉嶺管局的“第一農業大場”,他們從2003年以來,實現糧食總產連續9年增長,多次被評為“全國農業先進農場”和總局的“農業標準化標兵單位”和“農機標準化管理標兵”。在這裏你可以看到北大荒農業發展的先進水平,也可以感受到農業現代化給這裏帶來的生機和活力,當然更讓我欣喜的是新一代農場職工新的精神麵貌。

場農業科科長孫旭東介紹說,我們場在整個墾區的改革和發展中,是從不落後的,這是前輩留下的傳統。我們1984年就在全場試辦家庭農場,當年就取得了好收成,實現了產量和利潤雙超曆史。1986年全麵推進家庭農場,從此農場職工結束了“上班聽鍾聲,生產聽指揮,生活靠工資”的曆史,開始向經營、生產和利益風險的主體轉變。到2000年,全場家庭農場達到3749個,承包耕種土地60多萬畝。緊接著全場又開始調整種植結構的改革,減少玉米、大豆的種植麵積,增加經濟效益高的水稻麵積,旱田改水田,以稻治澇,低產田為高產田,2000年水稻種植麵積就達到了42.5%。同時適度發展經濟作物,建立了大麥和紅小豆基地。到現在全場的高產作物的已達到95%,其中水稻占總麵積的86%,與此相適應的是加快全場農業機械化的水平,2011年全場投入3200萬元更新農機具,現有農技總量9000台(套)。在這樣的條件下,種植業從種管收全程實現現代化,農業現代化率達到95%以上,這是中國最高水平,也是世界先進水平。

從某種意義上說,農業也是資源性產業,可資源是有限的,如何在保護資源中,實現農業的可持續發展,這也是北大荒人的新覺醒。在二九○這個軍墾創業的農場裏,我看到了他們十分注重加強土地資源保護和利用工作,通過發展生態農業、實施國家農業綜合開發高標準農田建設示範工程,有效提高土地利用效益和耕地質量,實現了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和環境效益的和諧統一。

2010年,二九○農場依據建設生態經濟農場規劃,國家農業綜合開發高標準農田建設示範工程項目正式開工。項目區位於農場西部的第三管理區,項目區建設規模為建設高標準農田1萬畝。通過合理運用水利、農業、科技、生物等綜合措施,對項目區土地實施水、田、林、路綜合治理,促進中低產田綜合生產能力提高和可持續利用。把項目區改造成“旱澇保收、高產穩產、節水高效”的高標準農田。

現在農場通過投資1700萬元完成了第三管理區大型農業綜合服務園區的二期工程建設。園區內的高標準育秧大棚150棟,可滿足9000畝水田的秧苗需求,智能化浸種催芽設備可供應15萬畝水田所需芽種,水稻育秧的全過程實現了工廠化的要求,標準化水平得到大幅提升。3處農機停放庫可滿足60台拖拉機,15台大型收割機和280台插秧機的入庫需求;75000平方米的水泥曬場可晾曬糧食10萬噸,3200平方米的物資儲備庫可存儲農用物資1萬噸。園區的建成使用,解決了職工從春種到夏管到秋收的一係列農業生產問題。

這次在二九○農場采訪,我有幸參觀了第三管理區新建的“軍犁智能化浸種催芽基地”,數千平方寬敞高大的車間,並列排放著兩排幾十個大型水池,每個可容數百斤稻種,這個大車間上空有天車滑動,可向每一個池子吊裝稻種。整個車間,有電子加熱和調溫係統,通過電腦操縱,在每個池子裝滿經過消毒和化學防病處理過稻種,然後加水升溫,催芽生長。這套投資數百萬的智能化浸種催芽設備,可一次性浸種300噸,生產期內可供應15萬畝水稻所需芽種。也就是說,全場今年要種的54萬畝水稻,隻要4套這樣的催芽設備就可以解決催芽問題了。而完成春天的催芽任務後,這大型的芽池還可以養魚。過去我們暢想著農業生產的“工廠化”,現在就在眼前了。負責這套設備管理的是位剛從大學畢業的技術員,他告訴我,操縱這套催芽設備的24小時兩班倒,隻要十幾名穿白大褂的技術人員。

透過催芽車間那寬闊的玻璃窗,我看到了外麵那地裏的皚皚白雪,而車間裏溫暖如春。我看到了技術人員正在檢修線路,調試電腦,清理芽池,育種工作就要開始了。到時間,每天數十噸的長出嫩嫩的綠芽水稻種,將從這裏送到全場的數千個育秧大棚裏,隻要一周的時間,這嫩芽在溫濕的環境中的長出小葉,就可以運到田間,用插秧機栽種在稻池中了。

在二九○農場,從水稻的催芽、育苗、栽種、管理到最後的收割,全部是工廠化、機械化和自動化,這就是世界最先進的也是規模最大的農業現代化水平的表現。作為曾經在北大荒下流過汗、流過淚的老知青,我為之自豪!

我在二九○農場看到最好的風景,是我認識的那幾位新一代勞動者,他們不僅繼承老一輩墾荒者吃苦耐勞、樂於獻的精神,而且還發揚了勇於創新、銳意進取的精神。

精明幹練的範明春是52作業區的種糧大戶,說起話來滿臉純樸的笑容,他的父母都是第一批墾荒者,他從小在生產隊長大,當時知青還在連隊幹活,他的老師也是知青,一有空他就往知青宿舍跑,從他們手裏借了不少的書。1977年16歲的小範在場中學畢業了,他被分配到新建的52連當農工,這時大批知青返城,連拖拉機都沒人開了。就這樣聰明能幹的小範成了拖拉機手,他開著“東方紅”拖著大犁,像衝鋒的坦克一樣向荒原衝去,尖銳的犁鏵在他的身後卷起油黑的波浪,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

可時間一長,他又不滿足這種上指下派、日升而出日落而歸的日子了,他覺得還有很多勁沒有使出來。1984年全場開始成立家庭農場,老職工們充滿了憂慮,覺得工資沒有了,地要自己種了,有點六神無主。可像範春明這樣的年青人,都覺得機會來了,畢竟是有知識的人,更容易接受新鮮事物。他和老同學宋學軍一商量,也成立了一個家庭農場,一起承包了1500畝土地。當年就豐收了,當然比跟著大幫哄時收入要高。第二年他們買了一台東方紅,後來又買了一台康拜因,這樣種管收都靠自己的機械力量。

範明春是種玉米和大豆的專業戶,雖然收入不如種水稻,但隻能因地製宜。這些年,他們經曆了三次水災的考驗,但由於機械化程度高,抗災的能力增強了,收成還是保住了。現在他自有種管收的農機好幾套,價值百萬元以上。範春明說,這些機械雖然是我的,但買時都享受了國家和農場的資金補貼。其實離開國家政策的支持,我們也不會有發展。

我問到他的經營情況,他說我最多時承包3000多畝土地,大家看著種地掙錢了,都爭著包地,我又讓出一些,現在包1820畝,如果好年景每年純收入20多萬元,就是受災了也有十萬八萬的收入。

我又問日子怎麼樣,他笑著說,和別人一樣,我在場部買了84平米的樓房,有兩台車,一台是奔騰,還有一台運輸車。我把家安在場部,現在年青人結婚,都住場部的大樓裏,要不人家媳婦也不幹呀!

我問,你看家庭農場這種形式怎麼樣呢?他說,沒什麼可說的,隻有這種體製才能讓國家增收,個人才能富起來。當然這種富是有差別的,但困難戶也有扶持政策,場裏領導和機關幹部都有對口幫扶對象,出主意,送項目,大家一起富。範春明說,家庭農場雖好,還要發展,今年我和15戶組成了玉米合作社,共同選良種、共同買農資、共同種管收、共同搞銷售,這樣經營體製又上了一個台階,肯定會帶來農場的新發展!

和信心滿滿的範明春比,第50作業區的祁躍清走得更遠。他也是墾荒第二代,父母那一代為了吃飽飯1958年從河北老家移民到這個農場。1968年出生的他,中學畢業也跟著父親當了農工。但是他們所在的生產隊地都在黑龍江大壩之外,腐殖層薄,沙質多,種啥產量都不高。大家誰也不願意過這樣收入不高、還要在農場掛帳的日子。2005年農場組織作業區祁躍清等10餘名黨員、幹部外出考察,大年初十那天他們到了天津港,到外貿部門打聽現在急需什麼農產品,他們獲得了日本非常需要一種草籽的信息。他們回來立刻種了1500多畝,當年就有了比較好的收益。

祁躍清不是個見好就收的人,他說隻種草籽不行,還要找更有發展前途的項目。他又跑到全國最大的雜糧基地吉林省的扶餘縣。這裏的雜豆種植麵積很大,而土質和他們壩外的沙土地相似。能生產還不行,關鍵是有好的銷路,祁躍清又跑到大連與遼糧進出口公司建立了業務聯係,公司派業務員到二九○農場做實地考察,被黑龍江畔無汙染的環境所吸引。在遼糧公司的指導下,當年試驗引進1875畝白芸豆、黑芸豆、日本白圓、紅芸豆、奶花芸豆等新品種,經過兩年的小麵積試驗取得了成功。

發展特色經濟,提高農產品的抗市場風險能力是關鍵。走南闖北的祁躍清明白這樣一個道理,要想通過發展特色經濟實現農業增產和職工增收,就必須把有限的土地、人力、物力、市場等生產要素整合起來,走合作經營的路子。他在外地參觀和考察了正在發展的各種農業合作組織。他決心聯合場裏的部分職工創辦雜豆生產合作社,他的建議得到農場領導的支持,他們第一時間召集壩下的種植示範戶召開了座談會,這一建議得到了種植戶的認可,在農場黨委、工會、作業站、工商等部門幫助下,農場很快製定了《二九〇農場農業合作社理事會和監事會組建方案》,幫助種植戶完成了合作社章程製定等項工作。2008年7月,二九〇農場第一家農業合作社“普惠豆類專業合作社”在管理局工商局注冊登記,正式宣告成立,按照“入社自願,退社自由”的原則,采取土地入股合作經營製,吸納職工入股到合作社,發展特色豆類種植。

祁躍清被選為合作社的理事長。他興奮地告訴我,合作社成立當年,他們種了1500畝雜豆,純收入60多萬元,比種水稻的效益還好。現在我們和天津、大連出口公司,還有江西的一家食品企業都簽訂了合同,年銷售額4000多噸,每噸5400元的基本價格,年終時隨行就市,高了升降了保底,而且預先支付種管收的費用。這當然是好買賣,現在入社的種植戶越來越多,從最初的十多戶,現在發展到150多戶了,其中除了我們本農場的,還有綏濱、同江等地方的和寶泉嶺、普陽、大興農場的。這回,祁躍清的“普惠”願望真的實現,他帶領更多的農民和農場職工通過種雜豆富了起來。

農場黨委乘勢而上,抓住祁躍清“惠普”豆類合作社這個典型,召開了專題研討會、職工座談會、經驗交流會,用他們成功的事實向職工宣傳組建農業經濟合作組織的必要性、重要性和可行性;積極宣傳農場支持合作組織建設的政策、措施,充分調動起了職工參與合作社建設的積極性。接著又出現了新的典型,總局勞動模範楊世紅帶動第一管理區職工組建了“厚德”粘稻專業合作社,通過擔保貸款種植粘稻710500畝,年創利潤210萬元,帶動合作社成員實現脫貧致富。2011年,農場投資565萬元建設了百棟果蔬大棚基地,成立了果蔬種植合作社,吸納20多戶低收入職工種植有機果蔬,在農貿市場設立綠色果蔬專賣銷售點,年創產值300餘萬元,純效益100多萬元。四年來,農場合作社的凝聚力和影響力逐漸顯現,幾十個合作社應運而生,加快了職工的增收致富步伐。

在場部召開的座談會上,我還認識了一個叫何永強的小夥子,他經曆更有趣。通過他所在的29連的一位返城的北京老知青的關係跑到了北京,在一家飯店打工,後來還當上了廚師。一幹就是四年,他在北京還和一個能幹的河南姑娘搞了對象,雖然可觀的收入可以滿足他倆在京過日子的需要,但要想買房子,得到猴年馬月。這時農場不斷有好消息傳到北京,許多職工通過種水稻,富起來了,還在場部買了房子。小何和女朋友一商量,幹脆打道回府,回農場種水稻。

畢竟在北京呆了四年,小何這個北大荒的孩子,有了更開闊的眼界。雖然種水稻掙錢很快,買房子也不是什麼難事。但全部機械化的種管收,在田間勞動的時間少了,休閑的時間多了。他已經適應大都市緊張的工作節奏,能不能再幹點別的呢?小何又動了心思。偶然間,他在電視中看到山東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在山裏散養雞成了氣候,幾年的時間建設起16個養殖場。2008年剛過元旦,何永強就跑到了臨沂縣的陸宜鄉找到了這位可敬的養雞大王。小何登門拜訪,還給老人帶去北大荒的人參蘑菇,連在她家幹了十多天的活,一分錢工錢也要。老太太看中了這個才20歲的實誠的北方小夥,他說服他幹脆辭職,留著他這兒幹。為了表明自己的誠意,在她去省城開會時,讓他在場裏主事,還單獨讓他到銀行取大額現金。

可何永強還是又回到了農場,他希望自己在這個“優農”方麵有建樹的農場,也在養禽方麵有大的發展。他租了一片林地養了2000隻散養雞,銷路很好,可“家有萬貫,帶毛的不算”,他又包種了90畝水稻,也農牧並舉了。第二年,小何又增加到4000隻雞,其中還有麻雞、烏雞和珍貴雞,普通雞蛋賣2元一個,而這些特種雞蛋5元一個。

小何越幹越有經驗,他還專門到八一農大學習了家禽飼養專業,回來後,除了養雞外,還養孔雀、駝鳥、飛龍,還養野豬、香豬。一時間,小何家的那片山林成了野生動物園了,慕名參觀者甚眾,小何乘機辦了一家“北雁觀光農舍”——一家專營自家產品的野味飯店,還在工商局注冊了“寶泉北雁”的商標。現在小何一年的收入大約十多萬元,他並沒著急在場部買樓房,而是投入到擴大再生產的計劃。

我和陪同我采訪的管局宣傳部楊德君副部長一起前去小何的“野生動物園”參觀,那是路旁的一片柞樹林,雪後初晴,陽光耀眼。沿著林間小道,向一座林間別墅走去,隱約可以聽到孔雀高聲的啼叫,還有什麼動物哼哼的叫聲。走近那一棟別致的小房,看見了“北雁觀光農舍”的牌匾,卻沒有主人的出來迎客。狗對不素之客的叫聲,把一位看家的親戚喊了出來,她笑問客從何處來。我說來自省城,來向小何學習。她說何經理和他媳婦去水稻地裏支大棚了,他們準備育秧了。我們隻好隨意地在莊園裏轉悠一會兒,隻看到了關在圈裏那隻孤獨的孔雀和養尊處優的野豬。那個親戚說,年前所有養著的能吃的動物都賣光了。這兩隻是留種的。過幾天就要開始孵化新雛了。她要去喊小何,我說家事為重,還是讓他們忙吧!

“桐花萬裏丹山路,雛鳳清於老鳳聲”。這次不見主人的造訪仍然收獲甚豐。窺一斑而見全豹,通過小何,我看到新一代的北大荒人與時代相適應的知識文化和胸懷遠大的創業激情,他們從“單位人”變成“市場人”,肯定比老一代有更輝煌的前程,當然他們主宰的北大荒也會有更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