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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7——綠色的豐碑

我恨我不是詞作家王德,應該為二九○農場寫一首綠色的歌,歌頌那通向天際的綠色大道,大青楊如盡職的衛士,幾十年如一日挺立在路旁,為路人遮蔭,為田園擋風;還有那和它並肩而立的四季長青的樟鬆,它那瀟灑的風姿為大地增色;不過風流的樟鬆兄弟,還牽手著一群玫瑰姑娘,它們隨風起舞,羞紅了腳下那些野花的笑臉。這寬50米,長有百裏的林蔭大道上,把這個黑龍江畔的農場引向天邊的世界,也把遙遠的世界引進這塞外江南。如今的二九○農場,如綠色的長城環繞著網格狀的田地,樹叢鮮花簇擁著別致的樓群,處處生機盎然,人人呼吸著芬芳。

我恨我不是詞作家王德,應該歌頌二九○農場的拓荒者的覺醒,他們在變荒原為糧倉之後,懷著對大自然的愧疚,以當年破土開荒的氣魄,還綠於山河,重建生態和諧的家園。

五十年耕耘大地,五十年風沙起落,五十年生態再造,五十年的春花秋實,這其中多少開拓者的辛酸苦辣,多少建設者的心血汗水!曆史告訴了我們許多,我們也應為未來留下更多。

人類發展曆史上最大的誖論就是:人類要生存,就要向大自然索取,因此破壞了生態的平衡;生態環境的惡化,又危害了人類的生存,人類再修複生態。萬物之靈的人類,如何探索出一條可持續發展之路,與山河自然唇齒相依的北大荒人可能捷足先登了。

其實無節製地農耕對自然的破壞最大。我曾在一篇文章反思我們下鄉初期,為了開荒,為了漫長冬季的取暖,毀掉我們連隊附近一片又一片美麗的白樺林。我在文章中說:“何止年輕幼稚的知青,整個人類都製造過毀林開荒的自然悲劇。昔日,也是水草豐美牛羊遍地的古巴比倫的文明早已被流沙淹沒;文明古國埃及,目前96%的國土已經沙化;我國的黃土高原在殷周時代有森林3000萬公頃,黃河流域的森林覆蓋率曾達53%,有人研究過河南簡稱為‘豫’,是因為那片土地上曾生長過大象。可一代代人的毀林開荒,刀耕火種,破壞了良好的生態,黃土高原的樹少了,山禿了,大象也滅絕了,連黃河都時而斷流了!連‘黃土高坡’的歌都撕啞得沒有水分!”

勿庸置言,我們在北大荒的開墾過程中毀林不少,但我們也是植樹最多的,寶泉嶺的北山上有碑為證,北大荒開發到1995年共植人工林600萬畝,黑龍江省政府為表彰墾區在這方麵的貢獻,特立碑紀念。時任的國務院秘書長陳俊生在碑上的題詞是“林蔭塞北 綠染墾區”。這高聳雲天的紀念碑立在寶泉嶺,是因為寶泉嶺管局造林業績突出。寶泉嶺管局的林業局的李殿明局長告訴我,全局各農場中二九○農場林業成績更突出一些。

我以為覺醒的是前提是“認帳”。在二九○農場場誌(1955-1985)上有這樣的記載:1955年建場後,每年都大麵積開荒,從1955年至1965年10年間,共開荒53萬畝。高平地的天然次生林有6萬畝被燒墾,全場自然林覆蓋率由建場初期的7.2%下降到1.7%。隨著自然林的逐年減少,生態因子的變化,二九○農場境內的氣候也逐漸變化。最突出的風沙、幹旱、早霜等自然災害逐年加重,尤其是春風加大,沙暴的次數也在增多。1960年前沒有沙暴,六十年代前五年發生4次,後五年發生10次;七十年代前二年達到9次。

場誌還說:隨著自然林地和草原大麵積變為耕地,二九○農場境內動物、鳥類明顯減少,1972年已經見不到狗熊,1982後見不到野豬。麅子少見了,狼幾乎絕跡了。

可喜的是二九○農場的開發者從1958年就開始了大規模的人工造林,他們明白了這樣的道理,沒有森林的護佑,就沒有農田的風調雨順;沒有森林的產出,也缺少人類生產和生活的條件。他們的方針是:優先營造農田防護林,使耕地條田化、林網化,同時營造四旁(路、田、村、街旁)的綠化林,還有經濟林、薪炭林。

在場誌上我找尋這個農場林業發展的路徑,多次看到一個的名字:閆英。從1956年開始他是連續四代造林樹種的“引種人”,他最早從佳木斯引進的小青楊、從額爾吉納左旗引進的落葉鬆、從白城子引進的小黑楊,早已長成參天的大樹。他也和樹一起成長,從技術員到林業科的副科長、科長,經過34年的人生曆程,他成為當地首席的造林專家和造林計劃的忠誠實施者。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重造青山、重現綠水的偉大事業中。2003年7月5日,按照閆英的遺願,他的同事和親人把他的骨灰撒在了他栽種的林帶裏,撒在了他用林帶保護的黑土地裏,撒在了他熱愛的黑龍江裏。

我驅車在撒過閆英骨灰的大青楊和樟子鬆擁夾的大道上, 我看到望不到邊際的由防風林分隔的棋盤一樣田地,我看到在林中飼養著經濟動物和經濟作物的職工的笑臉,我知道了這個由軍墾農場起家的大型企業,通過一以貫之的植樹造林,極大地優化了生態環境,已經走出了一條生態經濟並重、協調可持續的發展之路。特別可以告慰閆英的是,現在農場的林業經營麵積80122公頃,林業用地8237公頃,森林覆蓋率達到10.28%,完全超過了建場初期的7.2%。全場的林地麵積7645.9公頃,總蓄積量610549立方米,也超過了建場初期。可以肯定地說,當年老一代開荒者毀林開荒欠的債都還上了,還為後人留下了一片青山綠水好田園。

“不抓林業不是一個好場長。”

“不盡植樹造林的義務不是好公民。”

“一張圖紙一支筆,一門心思幹到底。”

“一個決心一份心願,一股力量打造綠化一片天。”

“一個目標一次規劃,一項舉措孕育新跨越。”

這不是這個農場的造林口號,而是化作了從場長到每個職工的行動。“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造林要靠一代又一代的領導者不務虛名地幹下去,要敢於對每棵樹負責。我聽到這樣的故事,2007年場裏要修建一條從場部到第六管理區的公路,路邊有160株20厘米粗的楊樹影響機械作業,當時有人主張要用機械清除這些樹,樊慶東場長堅決反對:“這些樹栽得不容易,一棵也不能動!機械不能全部用人工!”

每年各地都搞植樹造林活動,如果這些年全國人民栽下的樹都活下來,那全國的森林覆蓋率早就100%了!種樹不少而成活率太低,這是中國最典型的形式主義。而在二九○農場,不僅有98%的人參加人工造林,而且成活率達到95%以上!這是毫不動搖的硬指標!

一位熱情的作家對二九○農場有這樣的讚頌:這是一片再也不受沙暴侵擾的土地,這是一片人人可以享用飽含富氧離子的空氣的土地,這也是可以與仙鶴、天鵝、麅子相遇的土地,這是一片可以讓每個人都能成為畫家、攝影家和詩人的土地——因為這裏一步一景,禁不住要詩性大發的。

而我更想表達對這個農場一個普通的造林者,被譽為北大荒新型勞動者和全國綠化獎章獲得者陳大玉表達我的敬意。在場部召開的座談會上我認識了他,還跑到他的“北綠園林”看了一下。他給我講了他的故事——

我叫陳大玉,今年70歲,是二九○農場第三管理區第十四作業站的一名退休職工。1958年,16歲的我從山東梁山移民來到二九○農場,從此就與北大荒結下了不解之緣。

在農場我先後幹過機務工人、副隊長、農業技術員等職務,40歲那年,我擔任了農場服務公司副經理。成為一名領導後,我經常有機會到南方考察學習,看到人家的綠化環境是花紅、草綠、樹茂,而相比之下北大荒草多花少,園林綠化苗木更是少得可憐。那時,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讓北大荒美起來、綠起來、靚起來!

1986年,我毅然辭掉工作走上了寒地苗木花卉培育之路。當年,我播種了第一批黑加侖種苗,幻想著能像種莊稼那樣容易。

當時,我缺乏苗木知識和經驗,所需生產資金更是沒有,雇工沒錢,我就自己幹,早晨四、五點鍾起床,一直幹到天黑。由於幹活時間長,吃飯時一打瞌睡,筷子就掉在了地上。一忙起來衣服十天半月都不洗,有時實在太累了,衣服不脫就睡著了。由於沒有經驗,賠了兩萬多元。妻子氣急眼了罵我說:“整天幹活,也不見錢,早知道這樣,當初說啥也不嫁給你!”麵對妻子的數落,我總是一笑了之。

1987年,我又借錢把種苗基地擴大到450畝,這一次,我又賠了4萬多元。四年的時間賠了六萬多元,全家窮的一貧如洗。連續三個春節,我家沒有買過一斤肉。沒錢買煤,冬天就用路邊揀來的枯樹枝燒炕取暖。數九寒冬,屋裏結滿了霜花,看到凍得渾身發抖的三個孩子,我把他們緊緊地摟在懷裏,酸楚的淚水無聲地滴落在孩子的身上。

“難道自己真的要半途而廢嗎?難道當初主動向領導辭職信誓旦旦的承諾為綠化、美化北大荒做貢獻變成一句空話嗎?”

我不停地在內心問自己,同時,也暗自下定決心,決不能半途而廢,要堅持下去。

1990年,我去北京、沈陽、上海、廣州等20多個城市進行考察,引進了芍藥、牡丹、小丁香等30多個苗木品種,這些花木雖然漂亮,但在北方耐寒性差,無法越冬,引種失敗,我又損失了1萬多元。

接二連三的失敗,讓親朋好友失去了耐心和信心。“沒這個能耐,你就別幹了!照這樣下去,非把家底兒折騰光不可!”好心的朋友勸我說。每當回憶那時的情景,我都要流淚。那時真是一步一身泥巴,一步一滴眼淚。

經過幾次挫折、失敗,我明白了,要想成功,必須用知識武裝自己,從此,我白天忙活苗圃的工作,晚上回到家放下碗筷便捧起了書本。時間一天天過去了,我的眼睛腫成了一條縫,身體也消瘦了許多。就這樣,僅有小學三年級文化的我自學了《園林植物遺傳育種學》等幾十門課程,並建立了自己的苗木科研繁育基地——北綠園林苗圃。

為了選育抗逆性更強、觀賞性更好的園林綠化品種,每年封凍農閑後,我就來到黑龍江邊尋找野生優良苗木品種來進行培育。一連四、五年的冬季,我都是騎自行車到黑龍江邊後,從施加島步行出發,沿江向上遊尋找新品種,最遠時走到蘿北縣太平溝。一天轉悠下來,臉劃傷了、衣服刮破了,餓了吃點隨身帶的凍饅頭,渴了抓把雪吃,常常是天黑才折回,等上道回家都是八、九點鍾。

經過四、五年的考察、尋找,我從黑龍江邊采回來的金銀忍冬、雞樹條莢迷、衛矛、山桃稠李、山丹百合、紫花鶯尾等優良花灌木,現都已培育成功,有的已經作為園林綠化苗木走向市場。

在全國第六屆花卉苗木交流會上,國家園林協會的一位資深專家對我說:“你選育的這些花木,顏色鮮豔,花期長,抗逆性強,填補了北方園林冬季綠化的空白,一個農工出身的人能做到這個水平,了不起!”

為了豐富當地的園林綠化品種,我又開始引進國外新品種。多年來,我先後從歐洲、非洲等國家引進紫葉稠李、王族海棠、鑽石海棠、金娃娃萱草等10多個品種與當地品種雜交。2007年春,北京一家公司看中了我培育的花楸,每棵以30元的價格,一下買走了8000顆,成為了2008奧運會兩個體育館的綠化樹種,將我們北大荒的苗木揚名國內外。

經過多年的努力,我已經在針葉、闊葉、花灌木、宿根、野生園林花卉引種育種方麵都取得一係列重大突破,現已選育出幾百個耐嚴寒的園林綠化植物品種,填補了東北邊陲地區園林綠化品種的多項空白。

我於2010年秋季到山東萊州引進了1000餘株月季進行野外繁育和溫室扡插試驗。為了照顧這些苗木,溫室大棚裏就成為了我臨時的家,餓了就嚼幾口涼饅頭,渴了就喝口澆花用的井水,一幹就是一天。雖然是深秋時節,但溫室裏麵仍然像蒸籠一樣,沒多長時間衣服就濕透了。三天下來,我將引進來的月季全部扡插完畢,可手上卻因為月季花枝上的刺劃出了一道道的傷口,手指因為傷口發炎腫得像紅蘿卜一樣。一個冬季過去以後,我扡插的月季花全部成活移栽到室外進行馴化繁育,經過三年的時間,我引進的1000餘株月季在北大荒的土地上成功紮下了根。

紅豆杉,是我近年來繁育成功推廣的珍貴稀有盆景苗木之一,是世界上公認的瀕臨滅絕的天然珍稀抗癌植物,我通過應用矮化技術處理的紅豆杉盆景造型古樸典雅,已經成為農場職工家庭的珍貴觀賞盆景。省林業廳副廳長楊克傑、國家級林業專家金鐵山來到北綠苗圃進行參觀時,積極建議我對矮化處理的紅豆杉和藍地毯進行專利申請。目前,我已經在苗圃內成功扡插培育出30餘萬株矮化紅豆杉和藍地毯苗木,已成為國內最大的紅豆杉盆景苗木繁育基地,3年後這些苗木的產值將達到150餘萬元,我計劃以“北大荒紅豆杉”來命名我培育出來的這些紅豆杉苗木,讓“北大荒”這一品牌持續叫響國際苗木綠化市場。

現在我的苗圃占地1000畝,花木品種300餘個,苗圃的大中小苗有500多萬株,苗木產值達1000餘萬元。每年銷量200-300萬株,其產品銷至哈爾濱、齊齊哈爾、牡丹江等省內30多個大中城市,部分新品種打入了北京、長春、沈陽、吉林、內蒙等市場。

我時常提醒自己,雖然我的事業越做越大,但我也要對得起我的農場和父老鄉親。作為農場的一員,並且擁有這麼大苗圃的我,有義務也有責任為農場的綠化做出貢獻。

我引進培育的花楸、重瓣芍藥、榆葉梅等許多品種特性非常優良,不但在城市供不應求,其價格更是高出本地許多,但是為了支持農場的綠化事業,大多品種我都讓利50%以上出售給本場的使用單位。近三年,是農場小城鎮建設突飛猛進的三年,農場在場部和管理區修了許多條水泥路,一個個新型住宅小區拔地而起,需要大量的美化苗木,我每年都要提供幾萬株綠化苗木,3年下來,個人少收入50多萬元。

有一次,一位伊春的客商找到我以高價急著訂購一批紫葉稠李苗木,被我當場拒絕了。我告訴那位客商:“苗木已經被農場訂下了,價格再高我也不能賣”。那位客商非常著急地問:“有合同嗎?”我說“沒有。”客商生氣地說:“沒見過你這樣做買賣的,有錢不掙,真是少見!”我解釋說:“農場綠化需要這些苗木,我必須講信用優先供給農場。”那位客商搖搖頭,帶著一臉的不理解走了。

近兩年,我還承擔了二九〇農場科技園區的綠化任務,除了選擇各種優良品種以外,還幫著設計出各種綠化圖案,尤其是帶有“誠信、務實、創新、卓越”、 “二九○”、“北大荒農業股份”等標識的圖案字樣,受到觀賞者喜愛,已經成為寶泉嶺管理局對外宣傳的一張名片。

但是,有時忙起來,也耽誤了自家的活。去年春季,我忙著為園區千米健身通道做綠化設計,由於時間緊,任務重,我動用了苗圃大量的人工,園區的活雖然按時完成了,但我自家待扡插的苗木卻幹枯了,一下子損失了2萬多塊!兒子不理解地對我說:“你給科技園區幹活要的錢少不說,還把自己的活耽擱了,你是不是存心跟全家人過不去!”但我語重心長地對孩子說:“這些年領導沒少幫咱,為了農場、分公司的事業受點損失,這不算啥!”

作為一名老黨員,我還積極參與到農場黨委的創先爭優活動當中,與困難職工孫長江、胡美娟等多人結成了幫扶對子。

孫長江多年在我苗圃幹活,認為給我打工不如自己單幹,就自己搞苗木繁育,結果由於技術不過關賠進了全部財產,正當他自己認為沒有臉見我時,我卻主動找到了他,又把他招進苗圃,語重心長的對他說:“想自己幹我支持,但要等到技術成熟,你先在我這好好學,等時機成熟了再幹,沒有資金我可以資助你。”這位工人當場就感動地流下了眼淚。

我的苗圃每年雇傭的員工少則幾十人,多則上百人,但是我始終堅持這樣一條用人的準則:“誰窮先用誰!”。前年秋天,苗木賣的差不多了,苗圃裏用不了那麼多的人,我就辭退了一部分員工,其中有一個叫胡美娟的女工,家庭比較困難,夫妻兩靠打工維持生活,她的母親成年有病,全家租住在僅30平米的小屋裏,生活十分艱難,我得知情況後,打聽到胡美娟的住處,把一袋麵和200塊錢送了過去,並把她又“請”回來,成為了苗圃的常年員工。

這兩年,通過我的幫扶已有20餘名貧困職工實現了脫貧致富,苗木產業已經成為農場的一項重點扶持產業項目。

談起苗圃今後的發展,我的勁頭就更足了。目前,我已經對鬆柏、月季、櫻花、海棠、梅花、地被、園林藝術等7項苗木科研培育項目做了規劃。今年,我還打算聘請省科技廳、林業廳的苗木知名專家來對自己的藍地毯和小葉丁香等馴化苗木進行鑒定,到時候,我會真正擁有自己所選育的專利品種。一想到自己的研究即將出成果,我心裏有著說不出的高興。墾區的大好形勢為我的事業提供了更廣闊的空間,下一步,我準備再到西藏、新疆、北歐等地,去把那裏的新樹木品種引進北大荒,雖說我的年紀越來越大,但報效北大荒的決心不變,建設北大荒的腳步絕不停歇。

早春三月,正是“北綠園林”的淡季,但仍然看見陳大玉成那被大雪覆蓋著成片的育林園,在寬敞的陽光裏,我看見了正在溫床上生長的他攻關引進的月季和紅豆杉的幼苗。月季那橢圓型的小葉上長出毛茸茸的小刺,紅豆杉角質的針葉上閃著光澤。我像淘寶者揀了“大漏”一樣興奮,破例地向老陳要了帶營養土袋的兩棵月季和兩棵紅豆杉,我要把這寶貴的花木和樹木栽在我窗下的園子裏,在它們一天天長大的時候,我要向我的親人和朋友講述一個種樹的老人的故事,講他的像所有墾荒者一樣的吃苦耐勞、無私奉獻,更要講他在新時代勤於學習、勇於創新、向科學進軍和向市場進軍的精神。

18——“小上海”與“荒娃”

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這是千百年來,農民最普通的要求,而北大荒開拓者們有更高的期望。56年前,當二九○團的戰士們,住進剛搭起的窩棚,鑽進剛挖出的地窨子時,他們感到了這荒原上難得的溫暖。他們躺在樺木杆支起的草鋪上,開始暢談未來。

“什麼時候能住上草房磚房,我就滿足了!”

“那還不容易!好好幹,今年住草房,明年就能住上磚房!”

“咱們要樓上樓下,電燈電話,還要喝牛奶吃麵包呢!”

“哈,哈!別做夢了!”

“就是要做夢啊!將來,要把咱們二九○農場,建成‘北方的小上海’呢!”

大家越說越興奮,越說越遠。可他們誰也沒想到,當年建設“北方小上海”的夢想,成為半個世紀後,成了這個農場小城鎮建設的一個目標。

為了這個目標,在這兩江三角洲的黑土地上付出了兩代人的艱辛努力。正如戰友們的預料,當年他們就蓋起了5557平方米的32棟泥草房。接著,1958年為了解決四川轉業官兵800人和300名的住房問題,農場又蓋了草房71棟,麵積11722平方米。一直到1984年農場才蓋了第一棟二層樓的住宅樓,名為“科技樓”,是專門分給對農場發展有貢獻的知識分子的。當時全場最高的樓是四層的中學教學樓,機關、商店和氣象站隻是二層的小樓。那時的場部也隻能說是一個大屯子,略好於農村,但趕不上縣鎮。

那是個先治坡後治窩的年代,以吃苦為榮的北大荒的建設者們,以國家利益為重,克服生活上的種種困難,多開荒、多打糧。他們吃的是草,擠出的是奶。在國家遭受自然災害的時候,他們寧可自己吃不飽,也保質保量地完成國家計劃,至於住什麼樣的房子,他們並不強求,在那個時候,農場領導和職工的住房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城市化是人類文明進步的必由之路,中國幾億農民離開自己的土地走進城市,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農場職工要通過自己的努力,把自己的家園也建成城市,他們的理想是“耕種在廣袤的田野裏,居住在現代化的城鎮裏。”

追隨時代的進步,以改善農場職工的居住條件為最大民生工程的“造城運動”在北大荒以前所未有的氣勢展開。

據二九○農場誌記載,“2000年農場建住宅樓13幢,建築麵積35210平方米,其中總場地區12幢。總場地區住宅樓群的崛起,改變了場區環境麵貌。一幢幢住宅樓、辦公樓、商貿樓拔地而起,東西南北主幹道寬闊整齊,一座美麗富饒、欣欣向榮的農墾小城鎮正在黑鬆兩江交彙處崛起。”

“建設北方小上海”,不僅是二九○農場人浪漫的幻想,而是一種崇高的追求。你隻有想得高遠,才能聚集更多的力量和智慧,為自己心中的目標奮鬥。在寶泉嶺管局,除局直所在寶泉嶺以外,最大的農場就是二九○農場了。如果說寶泉嶺要建設“北京”的話,二九○就是建設“上海”了。他們要當寶泉嶺管局的“第二大城市”。

用大手筆去規劃未來的城市,這是我對二九○農場小城鎮建設方麵的第一印象。按照墾區“四五”抓城戰略的整體發展目標,他們將把場部打造成2萬人以上的重點城鎮。在統籌考慮經濟、社會和環境因素的情況下,設計者們充分預留未來發展空間,調整和修編土地利用整體規劃;按照“三十年不落後,五十年不拆遷”的原則,將二九〇農場場部規劃為“一心兩軸三標六區”,即:以機關、文化中心、檢法樓、公安、客運大樓組成的一個27萬平方米的廣場市政中心;光明街、希望路為兩軸;“久居”高層住宅樓區,“富都家園”複合樓區,公安、客運、機關、文化、檢法五樓一線為三大標誌性建築;打造居住、工業、辦公、商貿、文教衛生、觀光休閑六個功能區。這是一個經由下至上的充分討論後,繪製的一個藍圖,它立在公眾麵前,更刻在這個小城每個人的心上。照著藍圖幹,建設讓自己滿意的宜居宜發展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