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阿哥,打洞嗎?他剛剛尿濕的地方禁不住躁熱起來,竟然一

下子忘了剛才還在害怕的那種事兒。他曉得ff麼叫打洞。他眼睛

盯住了橫在他的下巴的下麵的一條如玉的手臂。剛才還跟著心瓣

兒顫抖的手抬起來摩挲這條手臂,滑涼涼的。他把不住大蕩的心

旌,轉過身來要抱這個女人了。可是他的身子剛轉過來,腦顱裏

就倏地一轉,像淋了雪水,打了一個激靈,熱的地方迅速冷卻下

來,他重新感覺到了原先的尿濕。讓人嫖的女人,十個有九個濕

爛長疔!再說要打洞,就得有錢,他身上連一分錢也沒出有!才

打了十多天的工,老板還沒發工錢。他急忙把女人推開,說:

“不,不,我沒錢。”“你沒錢?沒錢嫖什麼娼?”突然船上響起男

人粗惡的聲音,他一下子就魂飛魄散,褲子重又濕了一次。在響

起話語的地方,他看見了三個男人:一個高瘦,兩個矮胖!他們

不知怎麼到了他和她的跟前。那女人已癱軟在一旁,他自然不會

去管了,他的全身已栗麻。莫子林不是說一個髙瘦兩個矮胖嗎?

是那事兒了!高瘦發話了——想不到是這樣的話:“我們是治安

隊的。嫖娼罰五千元!”他一聽呆了一呆,心中犯疑:治安隊的?

這麼說不是莫子林說的那三個?他栗麻的身子漸漸地鎮定,一個

高瘦兩個矮胖不一定就是莫子林說的一個高瘦兩個矮胖,天底下

十幾天工,老板還沒發錢……”

兩個矮胖便鑽進船的住艙去了。“你們這是

微張,高瘦一步搶了過來,手裏已有一把泛著青光的刀,架到他

的脖子上。他兩腿直發軟。髙瘦伸出另一隻手扯住了他,使他不

至於倒下去。這像是光頭佬的禿頂上落下個螞蚱,明擺著了,這

不是什麼雞巴治安隊,而是實實在在的那活兒,一個高瘦兩個矮

胖,給莫子林額上劃了一刀的那事兒!高瘦的刀子會劃他哪兒?

他想著劃到哪個地方的肉皮就麻緊麻緊的。住艙裏傳出了撬板子

的聲音。住艙裏是不會找到錢呀什麼的;隻有一個暗艙,藏著幹

鹹的紅魚。船剛回港,紅魚來不及銷售,老板又不便運回家去,

就藏在暗艙裏麵。魷魚幹、鱔肚幹這些不用鹽醃就曬幹的幹貨,

老板已帶回家去了。兩個矮胖各提了幾條紅魚,從住艙裏出來

了。這些紅魚一條就是幾十斤。兩個矮胖朝高瘦打一聲呼哨,先

下船去了。高瘦把他全身都摸了一遍,罵一聲“衰鬼!”手起刀

落,他的屁股腚上便有了一個不深不錢的洞。他痛得倒地,幾乎

昏厥。髙瘦開始下船。他痛得哭著大罵:“你們這些豬狗生的東

西!傷天害理搶東西,老天看著,吃了不得好死!就是得好死,

以後生兒子生孫子也會得肝癌肺癌肚子癌死!”他越罵越氣憤,

眼裏冒出火,看見高瘦跑下船去,正邁開步。他忍著屁股上的劇

痛,掙紮著站起,駕駛樓壁正好倚著一竿鐵頭撐篙,他抓起來瞄

準高瘦的屁股,標槍一樣甩了出去。他做了多年船工,手勁奇

大,加上憤勁,“標槍”又猛又狠,隻聽一聲慘叫,高瘦撲在海一

泥裏了。髙瘦捅了他一刀屁股,他隻想還一標給高瘦的屁股,沒

想到甩高了一點,中了髙瘦的腰眼,腰杆被摧,不死也殘廢了。

癱軟在一旁的女人這時忽然尖聲大叫:“死人啦!死人啦!”叫完

了急忙用手捂自己的嘴巴,眼睛睜得大大的,驚訝自己怎麼傻了

憨了,叫什麼雞巴?還不趕快偷偷跑掉!這女人爬起來,跌跌撞

撞奔下船去,從髙瘦身子上跨過,往碼頭上跑。兩個矮胖不顧同

夥,也跑。三個人狂奔的聲音像敲油桶。他痛得要命,身子歪蜷

在船上了。碼頭上不知有誰報了警,不一會有警車嗚嗚尖叫著來

了。他和髙瘦都被送到了醫院。他屁股上的洞沒通到骨頭,止了

血,上了藥,便不怎麼痛了。第二天上午漁船老板和同船打工的

幾個族兄族弟尋到醫院來了。老板提了一兜水果和麥乳精之類,

見了他便朝他豎大拇指。說全市轟動了,三個連連作案逮不住抓

不著的匪徒讓你折了他們的頭,你成了英雄了!他因為屁股不能

坐,隻有躺,不開口,隻在肚子裏跟老板說話:“老板你要給付

住院費醫藥費,老子才是英雄,要不英雄值個卵。”老板早上到

船上才知道出了事,鄰船的守船人把夜裏發生的事向老板和從市

裏回來的工友繪聲繪色地說了。老板再次損失幾十斤紅魚,雖然

心痛,但自己的船上出了個剽悍狠鬥的守船英雄,以後賊蛋們要

光顧,得三思而行了,他覺得還是值得慶幸。這種英雄效應,價

值實在比幾十斤紅魚高得多。老板說:“你真勇敢!”“我勇敢?”

他覺得自己真勇敢了。刀子挨過了,真的什麼也不怕了。其實人

人都有一個膽,膽都被害怕包著裹著,去了害怕,就見了膽了。

他在肚子裏說:“就這麼回事嗎,老子還怕什麼?”老板又說:

“讓你治了的那家夥,出院殘了還得去坐牢。跑掉的兩個也跑不

脫,公安警察都出動了。政府很重視治安,治安一定會好起來

的。”他在肚子裏說:“好起來也好,不好起來也好。要好了起

來,你還會多出銀兩讓我守船?”老板接著說:“政府一定會重重

發揚獎勵你,說不定會獎你一兩萬元呢!”他雙眼倏地發亮,光

熠熠的,瞧著老板,聲音從肚裏衝出嘴來:“真的?”但還有一大

半留在肚裏:“真的獎我一兩萬元,老子就不再給你幹了!”他覺

得自己的腰杆很壯,不駝了。嘴裏肚裏的話相繼說完,便躊躇滿

誌地慢慢地眯上眼睛,他要睡了,神情有點兒傲慢。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忽然有一個極熟悉的聲音在叫他:“起

來!天大亮了還挺屍!”他睜開眼睛,看見了老婆,十分驚訝:

“咦,你怎麼到北海來了?”老婆把臉一抹:“太陽曬了屁股還發

神經!”

五月的太陽火紅火紅的,從窗戶照進來,他愣著從窗戶看出

去,看見有個人從窗戶走過,那不是不在北海了的莫子林?他一

下子明白自己做了夢,卻還不明白自己現在還在不在夢,到底是

在家裏夢見到北海幹上了,還是在北海幹上了夢見家裏?他竟忘

記了摸摸自己的屁股,那是立見分曉的事,要是屁股上有洞,就

是在北海幹上了在北海夢見家裏;要是沒洞,就是在家裏夢見北

海了。他想最好是在北海夢見家裏,但看這窗戶確是家裏的,窗

框朽爛得厲害,一塊用竹片編織的窗簾用棍子支愣著。許多年都

是這樣支愣著。

風呼嘯而過

昨晚天氣還好端端的,半夜突然就刮起了北

風。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你說昨

晚那個天氣,除了氣象部門,誰會看得出半夜會

刮北風?何光輝被一泡尿憋醒,聽著窗外吹蕭似

的風聲,極不情願爬地起來。他罵了一句這鬼天

氣。

他倒不是怕冷,北風是吹不進這屋裏來的0

現代化的建築,這窗戶跟以前鄉下的房子是沒得

比了。城裏人的住房,招合金窗一關,嚴絲合縫,

密不透風,跟睡進了玻璃棺材裏似的。淒厲的北

風隻能在窗外無奈地呼嘯而過。要是他以前在鄉

下住的破屋,一點點北風就能把它洞穿。不是窗

門沒有關牢,而是房子本來就千瘡百孔。別說是

無孔不入的北風,就是拳頭大的老鼠也可以自由自在地鑽出鑽

人。城裏人跟鄉下人就是有這麼大的區別,是兩個世界裏的人。

“嗚一”北風在窗外吹著口哨,呼嘯而過。

妻子許文娟在旁邊睡成了一頭豬。呼嚕打得跟男人一樣有水

平。現在看這個女人,就跟看一頭豬似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可

是以前他對這個女人曾經瘋狂地愛過和恨過,愛得她要死,也恨

得她要死。何光輝長籲了一口氣,一切都成為過去了。他們的婚

姻,已經是船過三峽,江河入海,一切的驚險與波折都已經成為

過去。可以想像得出,以後的生活將是無風無浪,無驚無險,直

到老死。

何光輝起來,去衛生間斷斷續續撤了一泡尿。家什用多了,

撒尿以難以成串,總是斷斷續續的,而且常常會有尿水滴到褲襠

上。槍打得太多,槍膛滑了,子彈射不遠啦。幾年兵沒有白當,

起碼使他懂得了這點槍械的知識。槍不用來射擊,造它來做什

麼?

?

撒完尿出來,何光輝點了一支煙,坐在廳裏抽起來丨夾在手

指上的香煙升起襲褒的輕煙。往事也如煙升起。曾經是那麼讓他

刻骨銘心、痛如剜肉的一幕幕往事,如今想起來都失去了它們的

分量。

他是什麼時候愛上她的了?是那次在公社禮堂搞文藝彙演,

還是更早一些?拿不準了。不過他是早就喜歡上她了。十個男人

見了漂亮的女子,有十個都會喜歡的。一見鍾情的豔事,總是發

生在帥哥靚女之間。

她是他們中學七三屆的校花。她有一句口頭禪:搞死。有的

男同學幹脆叫她“老搞”。“老搞”來了。“老搞”的兩隻波迷死

人。“老搞”的笑更迷人,她一笑,十個男同學有幾個半骨頭酥

軟。

喜歡算不算愛?喜歡隻是愛的開始吧?真正的愛,是不是應

該從那次公社彙演開始。

那次深的是什麼節目了?《沙家浜》?不對,應該是《白毛

女》。《沙家兵》裏的阿慶嫂跟郭建光沒有摟摟抱抱的戲,《白毛

女》倒是有這劇情。當時“老搞”演白毛女,他演大春哥。白毛

女在山洞裏躲避地主黃世仁的迫害,一頭黑發全白了。大春哥在

山洞裏解救出白毛女。由於興奮和激動,白毛女暈倒在大春哥的

懷裏了。演白毛女的“老搞”倒在他這大春哥懷裏,她富有彈性

的雙乳正好壓在他的手臂上。這事說起來很下作,但是當時情形

的確是這樣,他家老二睡醒了似的抬起頭來,一支槍那樣頂住

“老搞”的大腿。兩人挨得太近,用現在的話說,那是零距離接

觸,要是避開,又怕影響了劇情。於是兩人就默默地互相理解地

緊挨著。按照劇情,白毛女這時應該是沒有知覺的,但是在昏暗

的燈光下,何光輝分明看見“老搞”的一張臉被紅暈迅速洇過,

就像夕陽的晚霞,美麗得叫人心跳。“老搞”的身體熱得燙人,

何光輝覺得懷裏抱著的不是一個大活人,而是一塊灼熱的炭。

心心相印,那種感覺的確是心心相印。他和她想的同是一回

事,事後他這麼想。那種感覺真微妙。他多少希望他們倆那個造

型定格成一個雕塑,永遠固定在一起,天長地久。

那時候年輕,老二也醒睡,一點動靜就趕快抬起頭來。現在

再讓他來一次案件重演,他相信不會有那種衝動了。年輕是好,

年輕又不好,好多事都因了年輕才能幹成,好多事也因年輕莽

撞,鑄下了終生的遺憾。

他對她的愛大概就萌發於那一回。她是否也在那時候愛上了

他?後來他們結了婚,他問過她,她隻笑笑,不回答。

不過自從那次演出後,“老搞”見了他,臉就莫名其妙地紅

起來,並羞怯地低下頭,匆匆走過。為什麼臉紅?精神煥發。臉

為什麼又黃啦,防冷塗的臘。他還發現,趁他不留神的時候,她

會驚鴻一瞥,朝他那敏感部位瞄去。是要偵察他那兒有沒有蠢蠢

欲動的敵情?這就是少女懷春?

那種少男少女的情懷,隻能算是愛的初級階段。起碼算不得

真正的愛情。因為一直到了高中畢業,他們都沒有向對方表白自

己,也沒有向對方承諾什麼。

髙中畢業,水潑地下,各流一方,都回鄉修理地球去了。第

三年他參了軍。人伍第二年,他聽人說,她因為表現好,被抽到

大隊部做了團支書。做了一年,她又被安排到小學當了一名民辦

教師。團支書沒有工資領,民辦教師有工資領,當然是當教師好

了。由於她長得出眾,在小學教師隊伍裏鶴立雞群。以至於有人

說她能夠當上團支書,當上民辦教師,全賴了生得漂亮。有人甚

至說,她不僅漂亮,還有獻身精神。身懷兩大絕技,於是無往而

不利。他還聽人說,當時追求她的人至少有一個排。上至公社幹

部,下至村裏不自量力瘦狗想吃天鵝肉的青年。對於追求她的

人,她既不固絕,也不應承,讓這些人覺得人人都有奔頭。因為

這個緣故,有人說她會做人,也有人說她濫情,不是正派女子。

從一開始,何米輝就應該清楚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他是為

情所困,為愛情所蒙蔽,沒有看清她的本來麵目。他後來所受的

創傷,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何光輝所在的大隊跟“老搞”大隊相鄰。畢業後他們兩人很

少見麵,一直沒有聯係。兩人都以為他們緣分就這樣了了。沒想

到複員後他也被安排到了小學教書。每個大隊都有一間小校校,

分別以大隊命名。老搞的小學叫更樓小學,何光輝的小學叫碼頭

小學。平時老師聽課或者到公社開會,都有機會碰頭。何光輝複

員回來當老師時,“老搞”已經教了兩年書了。

“老搞”讀中學時,就一直是學校裏的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員,

何光輝也是。因為有了那次零距離接觸,兩人心裏都藏了一個秘

密,心中烙下了印記。

她最終選他作為終身依靠,何光輝還以為自己是幸運兒,為

此髙興了好長時間,驕傲了好長時間。後來才知道這是一筆孽

債。他前世欠了她的,今生他要還債。

她嫁給他時,已經不是一件完璧。在他之前,早已有人捷足

先登?瘦肉煮水讓人舀了頭遍湯,他喝的是二遍湯。一想到這個

他心裏就惡心,心窩裏讓人塞了一把草。他曾試圖安慰自己,說

好東西自然人多把玩,就像古董花瓶,不是讓千千萬萬人把玩過

嗎,可是它不因此而降低身價,反而是身價倍增。就當她是古董

花瓶好了。不成,任他怎麼找理由安慰自己,他心中的那把草總

是掏不出來,把他堵得慌。

一支煙抽完,何光輝將煙頭在煙灰缸裏摁滅。他仍不想睡

覺,他知道即使回房間裏躺下,也是睜著眼睡不著。他不是一次

兩次這樣了,曆史的經驗值得注意。雖然他已經不愛這個女人

了,但是他一旦想起這些往事,心中仍然翻江倒海,不能平靜地一

閉上眼睛。他腦子裏過電影似的,一幕幕往事在眼前飄過。他已

經不愛她了,為什麼還惱火呢?他想是他受到了傷害,讓他丟盡-

了男人的自尊。

他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快五點了,再坐一坐就天亮了。他又

點燃了一支煙。

聽說現在城裏的女孩子,鮮有將自己完璧保持到結婚那一晚

的了。有的地方,男孩子在結婚的頭天晚上,先跑出去泡妞,搞

一次實戰演習,且漸成風俗。有人將這種風俗解釋成實戰演習,

有人則說這是新郎要將自己跟女方放在同一起跑線上,公平競

爭。何光輝覺得這樣確實很好。他要是生在城裏就好了,他和

“老搞”之間就擺平了。可他是個農村人,他和“老搞”結婚時,

他還是個處男。她跟男人睡過了,他沒有跟女人接觸過,他覺得

虧大了。他在結婚的第一個晚上,就讓人在心窩裏塞了一把毛毛

糧機的野草。這把野草還有根有須,隨著時間的延伸和水分的浸

潤,它不斷地生長,越來越蓬蓬勃勃長勢喜人。

有一個問題時時困擾著他,他想她怎麼能那樣呢?一個女孩

子,既然你不愛那個人,你就不應該跟那個人發生性關係。你既

然跟那個人發生了性關係,你就應該跟他過一輩子。這是對人負

責,也是對自己負責。你跟別的男人搞了,又不跟他結婚,要和

另一個男人結婚,這算是怎麼回事呢?你說你愛我,虧你說得出

口。你愛我你卻將最寶貴的東西給了別的男人。說愛一個人,不

是輕飄親的一句“我愛你”就成的,而是將一個完整的自己獻給

你所愛的人,這才配叫愛。他想,也許他這話說出來,會有人認

為是封建思想。可是又有哪個男人不封建?哪個男人不封建叫他

的女人先跑我睡了,然後嫁給他,看他封不封建?

我看天下間沒有一個男人不封建。

結婚後,他曾想真心真意地愛她,她畢竟是美麗動人的,但

是不成。跟她睡覺時,他就會同樣想起,她曾經跟別的男人這樣

睡過。恐怕還不止一個。這些妖精一個個跑出來,衝他擠眉弄

眼,嘲笑他,說他撿他們的二手貨,穿他們的破鞋,算什麼男

是可忍孰不可忍?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整個人萎縮下來,軟成

一泡稀牛糞。

久而久之,他對跟她幹這事就有點興味索然了。他每次之所

以還將革命進行到底,隻不過是讓他的身體宣泄一下。他是人,

他也有生理需要,他就想,就當是自己跟自己玩好了。

何光輝長得髙大英俊,相貌堂堂,正因為這樣,他才會被入

選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後來到了城裏,他跟那些城裏的女人玩得

山去水又來,他在她們中間如魚得水。他幹的包工頭事業也借此

如日初升。他憑什麼要受“老搞”這種窩囊氣,穿別人的舊鞋?

她憑什麼這樣對他?結婚以後,老搞從不跟他說過一句道歉的

話。仿佛老子他媽的就隻配喝二道湯!

那一次他不把那個女中學生幹掉,這事讓他後悔了半輩子。

他當時怎麼會那麼蠢,竟然設身處地地為那個中學生著想?他想

如果把她幹掉了,會害了她,她將來嫁人時,別的男人心裏又會

像他這樣,讓人塞人一把草,心裏會一輩子不舒服。這個女孩子

也會一輩子失去溫馨和幸福。他不能為了自己一時半會的舒服,

害了這個女孩一輩子。他憑什麼要害這個女孩呢?她跟他一無仇

二無恨,他想還是適可而止吧。他就這樣放過了那個送上門來的

女孩。

現在回想起來,他覺得自己那時真可笑。都什麼年代了,還

有他這樣的呆子。有時他就忍不住罵自己,活該你喝二道湯。

細說起來,他當時也被一點迷信所擋。這迷信讓他做了一回

好人。他從小在農村長大,聽老輩人說起白虎星這個迷信習俗。

老人們說,女人那個地方要是不長毛,就是個白虎星。這個女人

千萬不要碰,碰了就要倒黴一輩子。如果遇上了怎麼辦?遇上了

就朝那個地方扇一巴掌,然後不顧而去。這個女孩坯是個初中

生,是他的學生。由於仰慕他的高大英俊,對他心生愛慕,一天

晚上跑到了他的宿舍,仰在他的床上。這是送肉上砧板,讓他操

刀切啊。他幫她把衣服脫光,卻發現了她那個地方還沒有長毛。

他打了個愣,心想自己遇上白虎星啦6事後他想,這可能是個誤

會,她才十六歲,還沒有發育完全,沒長陰毛純屬情理之中。這

個女孩連女人怎麼才會懷上孩子都不懂,她說男孩子和女孩子一

起玩玩,就會玩出事來。他聽了笑得肚子痛。這麼一個天真幼稚

的女孩,竟然一點也不保留袒露在他麵前,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哪來的勇氣?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也許他是珍惜那個女學生太小,還是個青果子,才放過了

她?他幫她穿好衣裳,說我不能這樣,我不能太自私,把你害

了。我是過來人,我已經是受害人,我還要去害人嗎?讓我們珍

惜這份感情吧。

他和這個女學生上,也是抱著報複許文娟的心態。他想你

對我不忠,我也對你不忠,一對一,扯平。

那個女孩子雖然隻有十六歲,但她是一個早熟種。十六歲的

她,已經發育得很好了,兩隻半球狀的乳房,櫻桃般紅豔的乳

頭,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

現在她在哪兒呢?十年後他曾經見過她一次。那是大年初

四,他從城裏回家過年後又出城,在班車上看見她。當時她背著

一個小孩,大概是她的兒子吧。她丈夫不知有沒有和她在一起。

他在車頭,她在車尾,她像是看見他了,又好像沒有看見。也許

她有點怪他,她那麼愛他,把自己毫不保留地獻給他,他卻讓她

那麼失望。愛落不到實處。她似乎朝他這兒望了一眼,就低下頭

去逗孩子玩,再也沒有朝他這兒望一眼。

他愛這個女孩,正因為愛,他才不忍心傷害她。可是這個女

孩並不這麼想。人與人之間有時是無法溝通的。

愛情的力量真偉大!狗屁。愛情隻會讓人變蠢。

何光輝讓自己的身體深深地陷在真皮沙發裏。他長長地籲了

一口氣。直到今天,事情過去十多年了,他仍然弄不明白,他那

樣做是偉大還是蠢。那時他涉世未深,或者接觸的都是孩子,本

性沒有變得太壞,不像現在,他就像掉進了染缸,全身都黑透

了。要是放在現在,就是十個女孩也讓他廢了。如今他是一個腰

纏百萬的包工頭,不僅在外麵有兩個二奶,跟他有一手的女人十

個手指也點不完。

他不知該感謝許文婿還是該仇恨她。但有一個事實他是不能

否認的,沒有她負他,也許他今天仍然在那間破小學裏當一個吃

粉筆灰的教書先生,直到終老。

許文娟知道他在學校裏跟一個女學生好。才做出了那件事再

次傷害他?他們結婚以後,兩人在兩間學校教書,平時也分別住

在各自的學校,就好像分居一樣。兩個孩子讓爺爺奶奶帶著。他

周末有時回去許文娟那兒過一夜。

有一段時間,他覺得妻子那間學校的老師見了他,眼神有點

怪怪的,有話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他以為和他們聽到了什麼風

聲,知道了他跟一個學生好的事。

更樓小學有個男老師叫許文強,平時和他挺談得來。一天他

們倆在南流江裏洗澡。他們先是遊到河中間,然後又遊回來。回

到岸邊後,何光輝幫許文強搓背。許老師扭頭看看他,嘴巴開開

合合張了幾次,分明是有話想對他說。

何光輝問他,你是不是想有話跟我說?

許老師問何光輝,你們結婚沒幾年,你回來的路也不遠,就

三四公裏,怎麼一個禮拜才回來一次呢?

何光輝說,我不想跑去跑來,像一頭配種的豬。

許老師說,你不回來睡,你老婆這樣漂亮,你就不擔心她紅

杏出牆?

何光輝看著許老師,說你聽到什麼了?

許老師說,本來背後說人壞話,不算個君子。但是我又不想

你被人欺騙。我跟你說一件事吧,但你不要跟人說是我說的。他

說到這兒,望著何光輝,等他的應承。

何光輝點點頭,說你說吧。許老師說,我們學校許多人都知

道,你老婆跟那個年青的軍老師有一手。有人看見過軍老師天未

亮的時候從你老婆宿舍走出來。據說你老婆還將她宿舍的鎖匙給

了軍老師一^把。

何光輝一聽了這話,腦袋轟的一聲大如穀簍。他嘴上仍說,

是不是有人造謠?

許老師說我看不像是造謠,平時他們倆在一起,那眼神就不

對頭,眉去眼來的,看得我們起雞皮疙瘩。大白天的那個覃老師

也整天泡在你妻子宿舍裏,兩人在裏麵嘻嘻哈哈的。大家都是過

來的,這意思難道還不懂嗎?

何光輝忘了他是怎麼上的岸,又忘了怎麼穿的衣裳。他回到

他妻子的宿舍,眼睛呆呆地盯住許文娟,說為什麼?這到底是為_

什麼?我到底做錯什麼了,這樣玩我?

許文娟見他這個樣子,斜著雙眼問他,你怎麼啦,鬼勾了你-

魂了?

何光輝發現妻子發型剪短了,身上還灑了花露水,香噴噴的

嗆人。他是不喜歡花露水的,許文婚灑了讓哪個聞?他想起近半

年來他們做那回事,他總是想要不想要的神態,擺在那兒,你愛

r|£fr~Jr*THf

安小安。

何光輝盯住許文娟問,你跟那個姓軍的搞了幾長時間了?

許文娟聽了他的話,臉紅得跟出血似的。她說你說什麼?你

是去哪兒聽了別人嚼舌頭?

何光輝哼了一聲說,你別以為別人都他媽的瞎了眼。你們都

做出街了,還以為別人不知道。你們豬油蒙了心,別人可沒有。

許文娟說,捉賭在場,捉奸拿雙,你憑什麼對我說三道四。

我坯沒有說你呢。你在學校裏跟一個女學生好,以為我不知道。

你惡人先告狀,反咬我一口啊。

何光輝說,你這個爛貨,你沒跟我結婚時,就跟別的男人睡

過了。你水性楊花,風流成性,本性不改。我以為你結了婚就會

安安分分地跟我過日子,誰知你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操你媽的我

要不是看在兩個孩子麵上,老子今天就廢了你們兩個。

兩人吵到後來,自然就幹上了架。屋裏的家具被打得七零八

落,好像賊來偷過了一樣。

這次之後,接下來他們頻頻吵過幾架,打過幾架。他們的婚

姻想離難離,想合又難合。村裏人看笑話,說風言風語的很多。

何光輝於是就辭了職,跑出來跟別人做泥水。眼不見為淨,任他

們搞脫框,他也懶得理了。

他們那個村出泥水匠,出外麵做泥水的人很多。何光輝跟村

裏人先是做小工,後來成了師傅,有了關係,他就當起了包工

頭。如今他在城裏有車有樓,有二奶有情人。想去吃新鮮還有

雞。他那兩個二奶,對他那個溫柔,真的是讓他腰都愛斷了。

他有了錢,五年後許文娟也跟著辭了職,出來跟著他。她還

想看住他,他媽的她不知自己什麼身份。他們吵架打架,鬧得滿

村風雨,那個姓覃的還居然跑到她宿舍裏住下了!他們就這樣住

了兩年!

他當時聽人說起,竟然恨不起來。他對她已經死心了。哀莫

大於心死。

如今他們隻是一對名義上的夫妻。

改革開放的年代就是好!隻要你有錢,你想要幾多個老婆就

要幾多個。

天亮了,風仍然在窗外咆哮,呼嘯而過。他伸了個懶腰。他

今天要去煙草大樓那兒看看。那兒也該封頂了。百分之六的回扣

已經給過那人,那人也應該把另一半的基建款給他了吧?

這麼想著,何光輝從深陷的沙發裏拔出身體。也許是他的肚

腩越來越大的緣故,也許是他已經人到中年,他邁步的時候,覺

得他的步伐越來越沉重,完全沒有了他當兵回來時的輕快和敏捷

了。

從青年到中年,再從中年到老年,然後死亡。人生下來,就

一步步地走向死亡,這就是人生的全部意義嗎?

超越中心線

上集

南方的珠港市。

陰霾的黃昏,灰黑的雲層漸漸吞噬了西邊的

亮線,幾聲沉悶的雷聲從遠處傳來。

刹那間,天上烏雲密布,雷電交加,狂風把

樹木吹得劇烈搖晃,枝葉漫天飛舞。

風雨中的大海,巨浪翻滾,濤聲如雷。

這時在公路上,一輛紅色的出租小轎車和一

輛大貨車一前一後在風雨中行駛。

豆大般的雨點灑在瀝青公路上,雨水源源分

流路溝。兩車燈光閃動,車速未減。熒光警示樁

與白色的路麵標線像流星般劃過……

大貨車與小車的距離越來越近。透過小車的

3J

擋風玻璃,駕駛員是一位年輕美貌的女子,她正以時速六十公裏

在的速度向前行駛,反光鏡透出大貨車欲意超車。

燈光下,看出小車後的車牌為06/13928。

大貨車按著喇叭突然向左行駛。一隻男人的腳緊踏油門。公

路中心線在鏡頭前左右晃動,前方不時有各種車輛呼嘯而過。

大貨車超車聲大作,在兩車並列行駛中,女司機神情驚慌地

擺動著方向盤。

大貨車的前輪迅速轉動,並向右擺動方向盤。

小轎車被迫向右擺動,無可奈何地被迫地駛出路麵,擦著警

示樁,衝過路溝,撞在大樹上。

大貨車被迎麵開來的車燈照著,像脫緩的野馬,衝出路麵,

翻下溝邊。

急推出片名:《超越中心線》。

在職員表的背景裏出現畫麵:兩個男人從肇事大貨車的駕駛

室爬出,冒雨打開小車車門,從駕駛室拖出血血淋淋的女司機。

一個背著傷者,一個在招手攔截一輛過路的小客車。

小客車遠去,瀝青路麵,雨和血交織在一起……

鏡頭漸漸將遠處“通過磁場區,注意安全駕駛”的反光牌拉

近,路邊的古塔在風雨中朦朧屹立,幾條高壓線在空中掠過。

雨夜。交警大隊的單身宿舍。

牆上的電子鍾指著9點。一個生得粗盾方臉的美俊男青年正

在伏案寫稿,他叫趙嚴,是交警大隊的事故處理^^科長。他伸了

伸腰,剛推開桌上的年終工作總結稿紙,倏地傳呼機發出了急

呼。

他抓起桌上的對講機,走出陽台,機裏傳出女聲:“5號,5

號,請回答。”

趙嚴:“我是5號,請講。”

鏡頭轉向交警大隊的總控室,一女交警在呼叫:“8時30分

左右,在國道110公裏處發生重大交通事故,一人重傷,二人輕

傷,兩車損壞……”

鏡頭閃回單身宿舍,女交警聲音繼續

已送醫院搶救……”

在女交警畫外音的同時,閃出110公裏出事地點和“磁場區

反光牌。”

趙嚴思考片刻,冷靜地回答:“5號明白,請通知小王、小醫

院拿取口供,我馬上去現場。”

雨夜。交警大隊的門口,燈光明亮。一輛警車、三輪摩托車

朝站在門口的趙嚴開來。小王從摩托車跳上警車,對趙嚴說:

“科長,我們去了。”

趙嚴:“注意安全,保持聯係!”說著,走上摩托車。身後傳

來一個女子叫聲:“趙嚴!”

她悻悻來到趙嚴麵前,脫下身上的雨衣,遞給趙嚴:“給!”

趙嚴深情地望著她,不好意思地:“你呢……”

還沒等趙嚴說完,對方已經把雨衣披在他身上。雨點不斷地

落在她那透白的警服上。

趙嚴迅速穿上,顧不上說聲謝謝,莞爾一笑,駕著摩托車急

駛而去。

女民警含情地凝望著遠去的趙嚴。她生得眉目清秀,今年二

十五歲,是交警大隊的“警花”,名叫蘇曉紅。

街道上,警車在雨中急促行駛,紅燈閃閃,警笛長鳴。

三輪摩托車向出事地點駛去。

醫院手術室,燈火通明。

手術台上,醫生、護士正在動手搶救昏迷的女訇機。輸氧機

在轉動,輸血瓶滴著血液。

在急診室的長廊裏,一女護士正在值班,不遠處小王與小鍾

在聊天:

“唉!最後幾天了,偏偏出了事故,如果死了人,全年的指

標超了,大隊的先進也沒份了。”

小鍾:“獎金也完了!”

小鍾遞給小王一支香煙:“提提神吧!我看這次事故在雷電

磁場區,按慣例,算自然事故。”

急診室內。

兩個二十七歲上下的男人已包紮好傷口,一女醫生在寫病

曆。

傷者其中一個是大貨車肇事司機羅成傑,他粗曠、厚實,神

情十分緊張地不斷探頭窺視手術室。

另一個是生得斯文秀才一樣的《南方時報》記者韋誌明,他

戴著破了一邊的黑邊眼鏡,臉色蒼白,額上貼著膠布,身上血跡

斑斑。外表的鎮靜掩蓋不了他內心的憂急,曾幾次拿著香煙欲抽

不能。他比羅成傑更擔心重任者的生命。

小王打開門問:“包紮完工嗎?”兩人回頭點了點頭。“那跟

我走!”話很嚴曆。

羅成傑似乎不願離開:“那,那位女司機……”

韋誌明拍了拍他:“放心吧!我留在這付藥費。”

小王瞟了他一眼,解釋地說:“對不起,你是車上唯一的證

人,很需要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小鍾掏出對講機呼叫:“5號,5號,我們馬上返回。”

深夜。交警大隊的長廊上,傳來了腳步聲。

鏡頭隨著漸近的腳步緩緩上仰,終於看見了趙嚴身披雨衣與

小鍾、小王走來。

小王:“聽醫生說,女司機被車門窗玻璃刺破了動脈血管,

流血太多,生命垂危。”

趙嚴:“情況調査如何?”

小王:“正在提取肇事司機和乘客的口供。”

交警大隊的事故處理科辦公室。

羅成傑拿著筆,在現場事故圖和筆錄本上久久不肯簽名畫

押。他神情恍惚,在煩亂的腦海中,閃出如下畫麵:一隻男人的

腳緊踏油門,大貨車超車聲大作,兩車並列行駛,女司機神情驚

慌地擺動方向盤,大貨車車輪迅速轉動並向右擺動,小轎車偏出

路麵與大樹相撞。一男技術員與羅成傑的畫外音:

問:“還記得出事地點嗎?”

羅支吾地:“好像在磁場區?”

問:“是方向盤偏右?”

羅:“好像方向失靈。”

鏡頭閃回:一男技術員走近羅成傑:“但根據我們在現場對

你的貨車進行的全麵檢驗情況表明,車的狀態良好。”

羅成傑一怔,細聲說:“當時車好似打滑一樣……”他停了

停,又問起“那位女司機……”

一女警:“你擔心她的死,我們比你還擔心呢?如果今年的

死亡事故超了指標,我們一年就白幹了。”

趙嚴出現在門口:“別說那麼遠了。”

羅成傑看了看趙嚴冷靜而嚴肅的臉龐,搖上搖頭,勉強在事

故現場圖和筆錄簿上僚草地簽了自己的名字。

與此同時,在另一間辦公室。

小王、小鍾與證人韋誌明邊喝茶邊談。韋神態自若,以記者

的風度不時在本子上邊問邊記:“這路段今年發生了多少車禍?”

小王:“十起,死亡五人。”

小鍾:“不,不對,昨天我看了大隊長的論文,文中提到六

起,死亡三人。”

小王:“趙科長和大隊長對這個問題認識都不一樣。”

小鍾:“依我看,少總比多好嘛!”

韋誌明聽著兩人爭辯,發生了了某種興趣:“都是自然事故

“不,有三起是人為事故,這你不懂。”小王答道。

韋誌明:“大隊長工作這麼忙,還寫論文搞科研,精神可

嘉!”

小王:“可不是,自從他大學進修回來,一直在研究道路交

通事故,尤其是對磁場區發生事故的研究特別感興趣……”

說曹操,曹操就到,大隊長劉大風風火火推門進來。

他四十多歲,中等個子,黑黝黝的臉上閃動著銳利的雙眼,

進來後直盯著陌生人。

小鍾及時介紹:“這位是事故發生的見證人,《南方時報》記

者韋誌明。”

韋誌明上前與劉大握手,客氣地遞上自己的名片。

劉大接過名片,熱情地:“是你呀,我看過你寫的文章!”

韋誌明乘虛而入:“唉!有件重要稿件要我親自送,好不容

易搭了同伴的車,誰知,禍從天降……”

大隊長疑問:“同伴,什麼同伴?”

韋誌明急轉開話題:“不過,我也是因禍得福,今天不但見

你,還知道你是個舞文弄墨的人,剛才我們還談到你寫論文的事

呢,

小王:“韋記者準備寫一篇反映交警生活的長篇報道,還打

算以今天磁場區出的事故為背影,把大隊長你研究的科研成果宣

傳出去!”

此刻的韋誌明隻想著寫報道的事,完全忘記自己是位受傷

者。他興致勃勃地說:“我打算在省報頭版上發表你們用科學管

理交通,揭開磁場區發生車禍之謎。”

小鍾:“好!這是個新題材。”

劉大對韋誌明的說話也很感興趣:“韋記者,我也正在研究

這個課題,

韋誌明喜上眉梢:“這叫不謀而合……”

大隊長:“時候不早了,先休息,我明天帶你再去那個路段

看看,多了解點情況再說。”

海邊遠處,大海茫茫,漁帆點點。

一輪紅日從海麵冉冉升起,海麵上頃刻間金光閃閃。簇擁的

海浪時而湧上雪白的沙灘上,掀起朵朵浪花。高聳的海關樓晨鍾

正在敲響,報告新的一天開始……

趙嚴在辦公室伏案而睡,風輕輕地撩起窗簾。小蘇端著早餐

走來。她輕輕推開門,把早餐放在桌上。她從趙嚴的手上取下鋼

筆,套上筆套,坐在趙嚴的對麵等著。脈脈含情地凝視著趙嚴的

臉。

傳呼機的響聲催促著趙嚴,他來不及與小蘇親昵幾句,指了

指呼機說:“我先去複個電話,你把有關材料都帶上,去現場和

醫院核實。”邊說邊奪門而出。

小蘇隨手將早點包上,拿著對講機和文件夾走出。

珠港市的公路。

一輛警車從鑽石大廈側邊駛去,車上坐著大隊長、小王、小

鍾和韋誌明。

大隊長劉大正光致致勃勃地說:“如何預防和減少交通事故,

國內外都在研究,有學者稱交通事故為一種流行‘病%要治好

這種‘病’是不容易的。”

在後排的韋誌明、小王、小鍾認真聆聽著。

劉大的畫外音:“就說昨晚的出事地段吧,每年都發生好幾

起車禍,難怪當地人都稱那裏是‘鬼門關’。”

警車停在古塔一百四十米外。

劉大:“下來看看吧!”

臨海邊公路上,車來人往。

趙嚴駕駛三輪摩托車駛來,車廂裏坐著蘇曉紅。

小蘇:“事故還沒査明,他們怎麼能把人帶出去呢?”

趙嚴沉默一會說:“先去醫院拿到傷者的口供吧!”

小蘇從持包裏拿出早點,晃了晃說:“先找個地方吃早餐再

說,你不餓可我餓呢?”

趙嚴會意地:“好!你真是個有心人。”

小蘇嬌嗔地:“去你的!”

趙嚴和小蘇身穿白衣,走進病房。

古塔附近的山坡上,大隊長等幾人在視察地形。

劉大:“從科學的角度分析,這是磁場區,每適雷雨季節,

撞碰翻車的特別多,從交通的工程學去研究,又是個路況問題。”

韋誌明遞給劉大一支香煙,並殷勤地點上火。

劉大繼續說:“你看前麵的小山包是不符合二級公路交通動

規格的,何況上麵還橫架著髙壓線。”

韋聲明忙說:“當時真沒看到那是一個交叉路口。”

劉大自信地:“因此,要預防事故從根本上應該在‘道路,

上做文章。”

韋誌明若有所思地問:“你的意思是改造這路段。”

四人邊說邊走下山坡,劉大:“我就是這個觀點,既然事故

的病根在路麵,就應該拔掉這個病根。交通工作是係統工程,需

要綜合治理,不單是交警的。你們說我講得對不對?”三人同時

點了點頭,韋誌明又低頭在采訪本上刷刷地記著。

警車上。對講機在呼叫:“3號,3號請速與5號聯係,有急

事彙報。”呼機傳出小蘇的聲音。

劉大拉開車門,拿起對講機話筒:“5號,5號,我是3號。”

趙嚴聲音:“女司機搶救無效,已死亡。”

劉大:“什麼?死了。”

三人急著圍近劉大。小鍾、小王失望地搖了搖了頭。韋誌明

一愣神手中的采訪本掉在地上。

交警大隊的樓梯上。

小辦拿著一遝資料急步下樓,小王、小鍾上,三人對麵。

小王對小蘇:“哎!看你眼圈都熬紅了,回去休息吧,夜班

我幫你頂。”

小蘇冷冷地回頭:“謝謝。”急去。

小鍾逗趣地:“她同意了?”小王不置可否。

“你得追緊點。”小鍾說完,做個鬼臉走去。

大隊長辦公室。

劉大拿起話筒,按了幾個號碼:“喂,值班室嗎?請通知有

關科室,盡快將昨晚的事故情況報告交來,肇事司機和證人暫不

能離開。”

總機值班室。

小馬(女)邊聽邊記錄著,放筒偉來劉大的聲音:“明天七

點半前誰也不能打擾我。”小馬:“李副局長呢?”劉大想了想:

“例外。”

交瞥大隊電腦室。

一女警全神貫注地打字。

熒屏上逐個顯示出下麵的文字:“1991年12月26日8時30

分,國道110公裏140米處(磁場區)又發生一起車禍,造成1

人死亡,2人受傷,直接經濟損失28000多元,該事故不作立案

的交通事故上報。”

交警大隊會議室。

一交警撕下27日的日曆。到會人員圍桌坐下。

劉在主持會議;“今天這個會議很重要,因為年終評比就要

開始了,所以我們得抓緊關鍵的幾天……”

趙嚴沉思著大隊長的講話,劉大的畫外音?,“事故處理科的

同誌們很辛苦,我向你們透個風……”

劉大隊長繼續說:“大隊準備把你們科作為先進科室推薦到

市局評比。”

趙嚴:“我們的工作沒做好,昨晩發生的事故還沒査清,此

案和以往的自然事故有所不一樣,我想再做詳細的調査。”

技術員小丁補充了一句:“死者家屬要詢問死因。”

小王輕鬆地說:“自然傷亡,有什麼可問的?”

趙嚴:“不,一定要查明,這是我們交警的責任。”

大隊長呷了一口茶:“我理解你們的心情,如果把非人為事

故硬搞成人的,那今年大家就白幹。誰要是坐在我的位置上,就

會明白的。”

趙嚴有些坐不住了,站起來插話:“先進,立功,獎金,我

不管,但對案件定性質,這是一個原則問題。考慮到旁證材料不

充足,我的意見是暫不上報。建議上級再給我們一點時間,把問

題再搞清楚,

劉大噴了口煙歎所地說:“好吧!抓緊點,別誤了年終的評

比:,

公安招待所宿舍。

羅成傑盤腿在床上發呆,韋誌明抽著煙在桌子上整理稿件。

羅擔心地問:“嗨,自然事故嘛,你看我這不是忙著給他們

寫稿嗎?你就按進學習班,我再去催他們。”說完拿著稿件出了

門。

交警大隊門口。中午,人們斷斷續續下班。

蘇曉紅拿著飯盒走來,小王開一輛兩輪摩托車在小蘇麵前停

下,兩人相視。

小王:“走,我請客!”

小蘇委婉地:“不了,下午我還有事。”說完轉身朝飯堂走

去。小王搖了搖頭,掃興地把車開出大門。韋誌明眼疾手快,上

前攔住摩托車:“唉,你這大公安,讓我好等你呀!”

小王冷漠地問;“什麼事?”

韋誌明給小王上煙,興奮地從皮包裏拿出一遝稿件;“兩天

的‘軟禁,逼出了大作。你看,這份是‘鬼門關,事故原因的分

析,這份是反映你們交警保衛交能安全的先進事跡的長篇通訊。”

小王草草地看了看稿子:“行,我給大隊長看看,他就擔心

宣傳上不去,喂,你打算什麼時候發?”

韋誌明:“當然越快越好,拖了就不成新聞了。”

“好!”小王開車欲行,又被韋誌明攔住,拉過小王講悄悄

話:“聽說這事已經定案了,那司機執照和車輛的事你做做工作,

早拿下來。”

小王:“這案子不那麼簡單,人命關天,況且是我們科長親

手辦的案,難辦!”

韋誌明停了一會說:“這麼嚴重呀,沒點靈活性?”

小王想了想:“這樣吧,你讓大隊長通通關,叫他批幾個字,

就說去省城送稿,要用車。”

韋誌明高興極了,朝小王打了個響指,“你真夠朋友,好,

中午我請客,怎麼?叫小蘇一起來。”

提起小蘇,小王沮喪地說出了心裏話:“別提她了,人家眼

髙,哪看得起我們這些小兵。”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年輕有為一表人才,還怕

找不到老婆,好!到海蛇餐廳去,我給你講點戀愛經。”韋誌明

邊說邊跳上摩托車。

大隊長辦公室。

夕陽射進幾縷餘暉,照在劉大雜亂無意的辦公桌上,他戴著

老花眼鏡,邊寫邊査閱資料,成團的稿紙撒滿在地。煙灰缸裏堆

滿煙頭,看樣子是挑燈夜戰。

交警錄像室。

燈光昏暗。趙嚴、小蘇、技術員、女法醫等在看現場錄回的

事故資料。畫外音:“據現場詳細査看,迎麵有一輛大車通過。

但肇事車已超過了中心線,兩車車印同時偏右的……”趙嚴的呼

機又叫了,他看了看呼號。

趙嚴奔向電話處,按號問:“喂,我是趙嚴。”話筒裏傳出:

“趙科長,下午四時左右,肇事司機羅成傑送記者韋誌明去省城

了。”

“什麼?是大隊長同意的。”趙嚴焦慮地提高嗓子.?“你們馬

上把車截回來。”他放下電話,拿起警帽,如風般急去。

大隊長辦公室。

劉大正裝訂論文稿,隨後又在封麵寫上:《論磁場區交通事

故的分析與對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劉大忙轉身:“請進!”

趙嚴開門見山:“大隊長,你怎麼能把肇事司機放出去呢?”

劉大見趙嚴生氣,便解釋道:“哦,是送韋記者去省城發稿,

兩在就回,這也是為宣傳我們嘛!”

趙嚴見劉大那樣坦率,厭氣、火氣一齊迸發:“在未定案前,

是不能放人的,你……你讓我們做具體工作的怎樣做人呀!”劉

大以領導者的口吻說:“不要把什麼事都搞得那麼不可收拾。”他

說鋒一轉:“去年執法大檢査,市人大轉過來的兩個案子現也不

了了之嘛!”

趙嚴:“它沒有犯在我手上,否則也不讓他們逍遙法外。難

怪有人說,案子在一些人手中,法律隻不過是一紙空文,有錢有

權就可以逃避法律的處罰。”

劉大民提高嗓門:“你呀!不能單從某個角度看問題。我早

就講過,交通安全是社會綜合性問題。也有人說,人民交通人民

管,誰主管?就你我幾個?沒那麼簡單,過去我比你還激動呢

……”趙嚴不知所措,欲言又止。

劉大心情很不平靜地說:“前任大隊長患胃癌去世前對我說,

大隊擔子很重,叫我把隊伍帶好。”他熱淚盈眶,停了一會兒又

說:“如果超標了,全隊的同誌真的白幹了。我不是想保這個選

進和那點獎金,我是心痛你們這些日頭曬,風裏來,雨裏去的同

誌呀!”他難過地轉頭往窗外望:“改革開放了,城市要發展,經

濟要上去,大家需要有一個良好的社會秩序,需要交通安全,可

我們需要的是理解。”

主題曲響起,劉大和趙嚴在難言的處境中各自抬起思索的目

光……

歌聲中出現如下的畫麵:

交警威武的執勤隊伍;

交通亭閃閃的紅綠燈;

烈日中交警在指揮車流,被汗水打濕的衣服;

交警在冒雨査車;

深夜調査情況的交瞀戰士及各種工作狀態;

司機家中的天倫之樂;

不夜城中的車灑流螢……

音樂漸弱,趙嚴慢慢低下頭,心裏有說不出的矛盾,他輕輕

地拿出筆,在一張紙上寫著:“大隊長,我理解你,也請全隊同

誌理解我。”寫完後,輕輕地走出,身影消失在長廊中。

急促的電話鈴聲。

劉大從沉思中醒來,轉身拿起電話:“喂,我是3號。”話筒

裏傳出:“檢査小組從肇事者的車箱裏發現一批走私貨,已報告

市工商局和公安局刑警大隊,走私者尚未查明。他們要求我們協

助調査。”

劉大一震,放下電話,打開對講機對趙嚴呼叫:“5號,5

號,我是3號,請你回答!”

南國的黃昏,晚霞殷紅。趙嚴駕駛著瞽車飛馳在華燈初上的

綠陰街道上。他聽到劉大的呼叫,急忙拿起話筒:“3號,3號,

我是5號,請指示。”話筒裏,傳出劉大果斷的決定:“走私貨一

事已知道,大隊決定,正式成立專案小組?”

(上集完)

海邊的漁村。幾艘裝有艇尾機小船停泊在小海灣裏。一張張

漁網高掛在船桅上。漁民們淋浴著夕陽的餘暉,在船頭上進行晚

餐,船篷裏不斷地播放出現代化音樂,好一幅漁舟唱晚的歡樂景

塚。

趙嚴孤獨地坐在一條小舢板上釣魚。瞥車停在一旁。小舢板

被海浪推得搖搖晃晃。

趙嚴思索的臉,他兩眼望著波光粼粼的海水,腦子裏響起大

隊長的話:“如果超了標,全隊同誌就真的白幹了。”“由你掛帥,

立刻成立專案小組。”

一串清脆的自行車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索,蘇曉紅推著自行車

到了他的船邊。

趙嚴:“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小蘇情深意重地說:“你一有心事就往海邊跑,真叫我擔

已、!

趙嚴會意地說:“習慣了,誰叫我是海裏生,海裏長!”

小蘇乘機插話:“誰叫我愛上這個‘大海娃’。”說完,撲通

一聲跳上小舢板。

小舢板前傾後倒,失去平衡,趙嚴迅速伸手抓住小蘇,並緊

緊地將她抱著。兩張微笑的臉貼在一起。

透過漁網,舢板上出現兩人倚靠的身影。

小蘇:“李副局長剛才來電話,她說,送審的案件材料她已

經看過,讓你明天去一趟。”

趙嚴:“那你怎麼不呼叫我呢?”

“呼了,沒有回音。”趙嚴低頭檢査傳呼機:“唉,沒電了。”

小蘇得意地拿出一對嶄新電池遞給他。趙嚴接過電池,饒有

風趣地說:“我真有福氣,你將來一定是我的好管家!”

“要不是我來了,今天你要跳海呢?”

兩人哈哈大笑。趙嚴提起釣竿,朝小蘇做了個鬼臉:“噓,

魚給嚇跑了。”

早晨。交警大隊的大廳。

小蘇、法醫、技術員、小王、小鍾等剛處理完另一個事故現

場回來,疲勞地伏案睡著了。桌上堆放著各種資料和電腦打字機

等現代化設備。

趙嚴輕步進來並撕下日曆,29號日曆清晰可見。

他轉頭看著各姿式的熟睡同誌們,不忍把他們叫醒,便用打

字機打出:“此案暫緩,立即分組核實‘12*26,案情分析,我

去局裏。”

公安局的室內射擊場。

一隻手正在舉槍射擊。靶中彈無虛發。

從手槍中推出一個四十八歲左右的中年婦女,她堅毅、冷

峻,但很慈祥,可親。她就是公安局副局長李英,人稱李大姐。

李大姐放下手槍,一公安戰士走近她說:“趙科長找你。”她

點頭走出。

趙嚴見李副局長來,熄滅煙頭向她走去。

李大姐領著趙嚴邊走邊說:“材料我都看了,說心裏話,我

辦了近三十年的案,這個案是最考驗人的。”

趙嚴聽了李大姐的話,眉宇間流露出一種卡儂式(多次反

複)的思考神態,他認為李大姐的話中有話。

李大姐:“我感到,要維護好我們的職責,就必須付出真正

的代價。”

他們停住了,李大姐:“走,到我辦公室。”

一隊警官在射擊,槍聲震耳欲聾。

市旅遊公司汽車隊門口。

小蘇和技術員從車隊走出。小蘇:“公司提供了死者生前的

一些檔案和有關資料,對我們太有用了。”

技術員:“可不,人家還挺熱情呢!”說完騎上摩托車遠去。

某省報社大門。

一輛警車開進。

兩名交警開車門走出。

醫皖長廊。

女法醫和小王、小鍾急步走來。

二人走進急救室D

值班醫生與三人談話。

h

女司機陳麗萍家。小蘇和技術員在詢問陳母。

小蘇在記錄。

羅成傑所在運輸公司。

小王、小鍾向車隊負責人了解情況。

負責人說:“最近羅成傑一直在外麵做生意,他愛人25日收

到他從深圳打回的電報。”

小王:“從深圳?”

負責人給他一張電報稿。

交替值班室。電話鈴聲響起。

一女值班員拿起電話:“我是值班員,請講。”

電話裏傳出:“那批走私貨已査明,你們迅速派人來取材

料。”

值班員:“明白了。”她放下電話,打開對講機:“檔案室嗎?

檔案室嗎?……”

局長辦公室。

李副局長在鐵櫃裏査找文件,趙嚴全神貫注地看著材料。

李副局長:“這些曆史材料對你們進一步分析案情有一定的

幫助。”她從一大堆材料中,取出了一遝稿子。“這是我丈夫去世

時留下的各種案情人物的心理分析。”她說著語調變緩,“這也是

他學術研究的畢生心血,整整壓了二十多年。”

李大姐痛苦的臉上疊現出往事。

“文革”時某公安局辦公室。

昏暗的光影下一群文攻武衛的戰士,鞭打著一個中年人,中

年人痛苦地回駁:“這不是資產階級的反動學說,是科學

還沒等他說完,又是一陣拳打腳踢,他昏了過去。

“文革”時某醫院。

病床周圍,貼滿各種大字報,中年人躺在病床上,臉色蒼

白,正對一個青年女人說:“李英,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我積

累了一批研究犯罪心理學的材料,這批材料秘密存放在我的同事

蘇感家中,他目前的處境也很危險,請迅速把這批資料轉

移……”

李英握著他的手,含著淚點了點頭。

“文革”時蘇感家。

牆上貼滿“打倒資產階級反動學者蘇感”等標語。紅衛兵正

在翻箱倒櫃地抄家。幾個氣勢洶洶的人押金著蘇感夫婦欲走,搖

床上剛出生幾個月的嬰兒小紅紅(蘇曉紅)在啼哭。

李英避開押解隊伍,走進蘇家,抱起啼哭的嬰兒,急離蘇

家。

她迅速地關上門,從嬰兒的繈褓中取出用塑料紙包好的資

料……

李大姐辦公室。

李大姐沉痛的臉。

趙嚴聽著,雙手撫摸著那份來之不易的資料。李大姐畫外

音:“二十多年前,那個繈褓中的嬰兒就是現在蘇教授的女兒,

沒有她,這份材料早就被抄了。”

趙嚴:“是蘇曉紅?”

李副局長點了點頭說:“我說這些你是很難明白的,不過等

案情揭曉了,你就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代價。”

趙嚴思考的臉。

月夜。公園草坪音樂茶座。

悠揚的輕音樂悅耳動聽,趙嚴與蘇曉紅同桌對坐。

趙嚴:“真想不到,李大姐保存的那份資料還有你的功勞

呢。”

小蘇:“這事,我爸從來也沒跟我說過。”

趙嚴:“我想拜訪你爸,請教有關心理學的一些知識。”

小蘇:“你先別去,你去我爸會生氣的。”

趙嚴:“為什麼?”

小蘇:“你是事故處理長,見到你他會觸景生情,因為我

媽……”

趙嚴會意地擺了擺手,並從提包裏拿出一份資料。

“請你帶回去請蘇教授賜教!”

小蘇接過:“你真會抓公差!”

蘇曉紅家。

燈光下,一老人正翻閱一篇《關於犯罪人心理變態的研究》

論文。他是蘇曉紅的父親蘇感。六十多歲,瘦削的臉,髙髙的鼻

梁上戴著一副眼鏡,很有學者風度。

門輕輕推開,蘇曉紅出其不意地撒嬌摟住蘇感的肩膀,蘇老

嚇了一跳:

“死丫頭,你爸不比以前,經不起嚇了。”

小蘇:“爸!看什麼呢?”

蘇老摘下眼鏡:“看《個性與犯罪心理》,這是我們心理學學

會今年重點研究的課題。”

小蘇乘虛而入,從掛包裏取出一份稿子遞給父親:“先幫我

看看這個。”

蘇老戴上眼鏡津津有味地念:“《肇事司機人格心理調査研

小蘇邊做家務邊說:“我和趙嚴已收集了一百份肇事事故案

情材料,兩年多來,得到了李大姐和很多同事幫助,等這個案子

結束之後,我們上報局裏,到時候,請你們學會的專家來鑒定。”

蘇老聚精會神地看他們的論文。蘇曉紅的畫外音:“爸,我

先給你一份報紙看看。”

蘇曉紅拿來一份報紙,遞給蘇老。

蘇老翻閱報紙,一篇題為《磁場區又發生一起自然交通事

故》的新聞標題赫然在目。蘇老把報紙一揚,生氣地說:“又是

交通事故!”

蘇曉紅迅速跑到父親麵前,解釋地說:“爸,女兒不是有意

的。”

蘇老仰著頭,非常難過。

小蘇跪在沙發上,抱著父親的腿,傷心地說:“我知道一提

起交通事故你心裏就難過。媽媽慘死在車輪下,女兒好想媽媽

呀!”

蘇老不語,鏡頭閃出汽車刹車,一女人慘叫,又慢慢推向母

親的遺像上。小蘇畫外音:“媽死後,我從警校畢業,你對我說,

要做一名稱職的交通民警。女兒每一次辦案總要想起媽媽,想起

蘇老似從惡夢中驚醒,他低頭閉上了眼。

小蘇淚流兩腮。

蘇老慢慢抬起頭對女兒:“孩子,說吧,要我幫你們什麼?”

小蘇擦去臉上的淚痕說:“對這次事故的性質問題有分歧,

韋記者是唯一的證人,他說是自然事故,大隊長也這麼認為,可

趙嚴認為是人為事故。為找到真實口供,我們想對肇事者進行人

格心理測試。”

蘇老沉思了一陣:“對人格心理分析要慎重,不過用測試圖

進行分析,是心理研究的主要依據。你明天一早把所有的記錄先

給我看。”

小蘇親切的叫一聲:“好爸爸!

交警大隊電腦心理測試室。

趙嚴:“羅司機,為了分析和調査交通事故的原因和査明本

次案件的需要,經請示上級批準,我們現在要對你進行測試,你

的對麵,就是有名的心理學家——蘇老教授。現在測試開始,請

你注意聽。”

電腦擴音機發出了問卷的女聲:“本測驗包括一些有關個人

的興趣與態度等問題,每個人對這些問題會有不同的看法。因此

就會有不同的回答,請你不要有任何顧慮,也不要對題花時間去

斟酌,聽清題意立即回答,你聽明白了嗎?”

羅成傑的影像在屏幕上出現,他的麵前有個麥克風,他似是

而非地點了點頭。

電腦聲:“卡特爾16仲個性因素測題:一、我很明了本測驗

的說明:A.是的;B.不一定;C.不同意。”

羅成傑想了想:“A,

電腦聲:“二、我對本測驗的每一個問題都能做到了誠實的

回答:A.是的;B?不一定;C.不同意。”

羅成傑:“A……是C……不。”

屏幕外拉開,蘇老和趙嚴耳語什麼。

電腦聲:“五、即使是關在鐵籠裏的猛獸,也會使我見了揣

惴不安。A.是的;B?不一定;C?不是的。”

羅成傑,頭上冒出了汗珠,不答應,似乎回憶事故一幕。

電腦又叫:“請回答。”

羅如夢初醒:“哦……是的,我見到什麼動物都怕。”

電腦糾正:“請用簡潔的英文答。”

羅成傑鎮定了一下,答:“A。”

電腦:“六、最近在一兩件事情上,我覺得我是無辜受累

羅成傑似乎觸動了什麼站起來:“趙科長,是的,我……我

在這個事故上,我……我我……我是有責任的,因為……我害死

了一條人命呐!”

趙嚴叫蘇曉紅:“請把那個韋記者叫進來。

I

蘇曉紅出門,趙嚴吩咐女電腦員打開機,蘇老講:“不用,

他已作過心理測試。”

“什麼時候?”趙嚴問。“童年時候。”蘇老說。“那我們對他

怎麼辦?”

蘇老:“有辦法。”他拿出十張閱卡,對趙嚴講了些什麼,隔

窗聽不見。

韋記者進門,蘇老吩咐他坐下。趙嚴說:“韋誌明,你會開

車嗎?”“不會。”“那你想學開車嗎?”“當然想,如果將來我有車

的話。”

“你不怕出事故?”

“趙科長,如果人人都出事故哪還有人開車?”“好,回答得

不錯,不過開年先得看身體條件。”韋問:“你們懷疑我的眼力?”

“這是蘇醫生,他來給你測測你的眼力怎麼樣?”

“測眼力?”韋見沒有視力青奇怪地問:“視力表在哪裏?”

蘇老笑了笑:“在這裏,共十張,你看看這是什麼?”蘇老拿

出一幅,晃了一下:這是什麼?”

“蝙蝠。”

蘇老連續拿了十張圖片,然後指著最大後一張彩色的:“這

張呢?”

韋記者:“這是兩隻熊,正用爪子相互按動,在玩耍,可能

在打架……紅色的是受傷流的血……血……”他看的圖片變成了

事故的血淋淋的現場,韋記者臉色變了,同時問:“趙科長,

我……我可以去方便方便嗎?”趙嚴說:“你應該好好想想了。”

韋搖搖擺擺地出去了。趙嚴暗示另一個民警跟蹤他。

趙嚴問:“你這是什麼?”蘇老解釋:“這也是一種心理測試

方法,叫投射技術。測試者早有防備,如果用問答法,他肯定不

會說謊。為了真實地分析他的人格特征,需要采取這種手段。這

是瑞士精神病醫生羅夏在二十年代發明的。”

“爸爸。”蘇曉紅勸道:“別扯那麼遠了,快給我們分析吧!”

蘇老講:“首先,我們看被試者的知覺特征,他使用墨跡的

主要細節(位置)。與動物有關的形狀和與血有關的顏色。其次,

我們看回答的內容,內容涉及動物。這樣講,他的回答基本還屬

於普通的回答。”蘇醫生收了圖片,想了想:“我是這樣解釋的:

他從普通的回答開始,心理的機能基本上呈現定向的。然後,回

答轉向可惡的行為(打架),這時候被試者不時作出詢問,把顏

色看作了血,這些就暗示被試者可能難以控製自己對環境的反

應,他用孩子般的外表企圖把他在應付環境時要爆發出來的敵對

情緒和破壞情緒偽裝起來……”

趙嚴站起來重複著蘇老的話:“他是難以控製自己對環境的

反應,他想偽裝起來但紙始終是包不住火的…?

進行第二個方案了!謝謝你,蘇老!”

趙嚴與蘇老握手,蘇曉紅向趙嚴投去明媚的一笑

大隊長辦公室。

秘書小馬拿著一遝報表走進大隊長辦公室:“各科室和中隊

的年終總結都在這,就是事故科的還沒有交來。”

大隊長眉頭皺著:“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說著撥電話給值

班員:“請呼趙嚴,叫他馬上給我複電話。”

小馬問:“各科室元旦放假嗎?”

劉大:“放假?有哪一年咱過年過節休息過?告訴大家,新

一年來到了,上崗執勤,以新姿態上崗。”

電話鈴響了,小馬拿起電話:“大隊長,你的。”大隊長接過

話筒:“趙嚴嗎,哦,是李副局長!我正在準備總結報告,等趙

嚴他們科交來後就給局裏送。”

局長辦公室。

李副局長在電話中嚴肅地;“不了,你馬上到局裏來。”

大隊長辦公室。

劉大回話:“是,馬上去!”他放下電話,表情疑惑。

電腦打字室。

一女打字員的手在鍵盤上移動。

電腦熒屏上出現以下字樣。畫外音:“案情即將接近尾聲,

有關資料報請上級領導審閱。”

局長辦公室。

李大姐站在窗口低頭沉思,海風吹起她的頭發。

大隊長認真翻閱材料,他越看神情越緊張,端起桌邊的茶杯

喝了幾口茶。

李副局長從窗口走到桌前:“老劉,我在想什麼是教訓?”

劉大愣了一下。

李大姐:“我認為搞公安一行的教訓,就是對自己的職責反

複認識。”

劉大心知肚明:“什麼時候結案?”

李副局長:“既然省報已經報道了這一案情,我們必須召開

有關會議,公布於社會,讓大家明白真相。我要去北京開個緊急

會議,請代我問候趙嚴和大隊的同誌們,祝他們寫旦快樂!”

兩人握手,心情很不平靜。

字幕。畫外音:“1991年12月31日下午3時,對12月26

日晚上交通肇事一案的案情性質即將揭曉。”

一間有現代化設備的大廳。

大廳裏坐著新聞界人士和有關部門的工作人員。死者親屬、

肇事人、見證人都在現場就坐,氣氛十分嚴肅。

在大廳中央的領導席上,中間空缺一個座位,牌上寫著:李

英副局長。

大隊長貼近話筒:“今天是1991年的最後一天,下麵請趙嚴

向大家公布案情的經過。”

趙嚴站起,走到一架大型投影機前。

韋誌明眼睛不停地跟著趙嚴,心裏十分緊張。肇事司機表情

淡漠地正襟危坐。

全場燈暗,投影電視清晰可見,屏幕上出現肇事損壞車輛的

現場錄像。

磁場區以外的翻車情景。

趙嚴畫外音:“該事故出現在雷雨之時,但並未進入雷電磁

場區(閃回片頭)。”

趙嚴:“從現場分析看,是超車引起交通事故。按理,在雷

雨天氣,低速車是不應冒險超高速車的,那麼大貨車為什麼要強

行超越出租小汽車呢?請肇事一方的羅司機回答。”

屏幕裏,一張人格特征圖上QF—欄中偏離了中心。

羅成傑頭上滿頭冒出冷汗:“我,我不知道,我當時太累了,

我在睡覺……”

一組觀眾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韋誌明怒視一眼羅成傑,羅耷拉著腦袋。

“那麼這車誰在開呢?”趙嚴把目光轉向證人韋記者。

“韋記者,你是車上唯一證人,你說說。”

韋誌明如雷轟頂,臉色大變,佯裝鎮定:“我……我不會開

車。”趙嚴畫外間:“車不可能無人駕駛嘛r

會場議論,雜聲四起。

趙嚴嚴厲地說:“你不要再爭辯了,你會開車,隻是沒有領

取駕駛執照而已。據我們調査,五年前,你從東洲市調回珠港

市,曾在那裏跟司機學過駕駛。”

韋誌明色厲內荏地:“這不可能,你……是因為我寫稿登了

報,你想搞報複……”

羅成傑再也忍不住了,他倏地從座位上站起,狠狠地盯著韋

誌明:“你不要再耍把戲了!”

羅成傑內疚萬分地訴說起:“在出事的前一天,我從深圳開

車趕回來,在半路吃飯時,遇到韋誌明……(追憶)”

羅吃飯付了錢正要上車,身後傳來韋誌明的叫聲:“老同

學:!”

羅:“大記者,你怎麼在這裏?”

韋不好意思地:“搞點海貨。”

羅開玩笑:“你真可以呀,舞文經商,兩全其美。”

韋:“哪裏,哪裏。不過,這回非要你幫忙不可。”

羅:“你說吧!”

韋誌明貼近羅成傑的耳朵:“我收購了好幾百斤魷魚,不過

還沒交工商稅……”

羅:“那你得小心點。”

大貨車在僻靜的小巷裏停下,韋誌明指揮著幾條大漢將幾包

貨往車上送。

韋拉開車門,發現羅已昏沉沉地入睡。

韋誌明遲疑一下,將羅挪開,坐上駕駛室。

韋誌明啟動開關,腳踏油門,鬆開離合器。

大貨車駛出公路,奔馳在公路上。

駕駛室的韋誌明自信地開車,樹影在車窗前劃過。

羅成傑在昏睡。一輛自行車在前方跨過,韋誌明急刹車。羅

成傑被碰醒,擦擦惺忪的雙眼:“你怎麼開起我的車來了。”

韋誌明:“放心吧,我是讓你睡睡!”

大貨車風馳電掣般地前進。

羅成傑半睡狀態。

閃回開頭鏡頭的同時,韋專用明兩眼緊盯著前方。

紅色出租小轎車的車牌06/13928的鏡頭急促推拉出。趙嚴

的畫外音:“你駕駛車入磁場區,可以說是偶然的,但當你看見

前麵紅色出租小轎車和它的牌號時,你就知道是被害者陳麗萍的

韋誌明看見車牌,嫉妒氣惱,流露出報複的表情。

趙嚴畫外音:“請注意,這裏有一個潛在的矛盾及犯罪心理

形成……”(追憶)

某商品展銷會。展銷廳裏,賓客熙熙攘攘。

幾位外國人從陳麗萍的出租小車走出。

韋誌明在廳中竄走。他攔住外國人,嘀咕幾句,詭譎地將他

們拉到僻靜處。

陳麗萍朝展廳走去。

韋誌明正在兜售珍珠項鏈,閃閃發光的珍珠項鏈吸引著外商

看不釋手,一外商看見陳麗萍,用生硬的普通話問:“陳小姐,

你來幫我們挑選幾條,好嗎?”

陳:“多少錢一條?”

韋誌明瞟了她一眼,並向她遞了個眼神:“你就說四百元。”

陳麗萍打量著他,中國人的人格,使她的臉一下子紅了起

來。她毫不客氣地當著外國人的麵揭了韋誌明的老底:“假珠,

真不知害臊!”說完氣憤地走出大廳。

外國人紛紛將手中的項鏈還給韋誌明,韋氣急改壞地緊跟陳

麗萍,狠狠地盯著陳麗萍一溜煙遠去的小車車牌:06/13928。

市旅遊局出租汽車處。

陳麗萍正在擦車。韋誌明與一陌生人坐著三輪車走來。

這批貨用小車運出關,就沒有什麼問題。

韋誌明:“事成之後,有你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