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沒錯。”殷素琴臉上一紅，有些不悅，但想到他為革命作出的貢獻，於是溫和地說：“正因為我也是馬有福的妻子，和他相處很久，所以了解她，因此提醒你。”
郭和尚見她非但沒有發火，反倒語氣溫和，於是換了一種口氣說：“謝謝你關心。你是懷疑她？”
殷素琴鄭重地說：“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雖然我沒證據，但從舉動看，她可能是特務。”
郭和尚微笑著說：“如今是國共合作，還怕什麼？”
殷素琴見他如此自信，反倒不放心：“你是軍人，必須理智做事。一旦出現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放心吧，我相信她。”
殷素琴搖著頭說：“小心沒大錯。”因見郭和尚要反駁，又接著說：“過去她的禮節像日本人，當時誰也不往這方麵想，而現在日寇橫行霸道，不能不多個心眼。再說最近死了很多人，我猜想是日諜所為。”
郭和尚一驚：“你懷疑是她暗殺的？”
“馬鴻奎、馬鴻賓部的被殺者，肯定不是她所為。但我們這邊的人死得不明不白，我懷疑是她。應該說，假設她是日諜，最想殺的就是我。其次，是你和興彪大哥。”
“媽的！她敢算計我？我去問她！”
殷素琴一把拉住他說：“你怎麼如此衝動？我們隻是懷疑。要是冤枉了人，多傷心。假如是她，你這樣問，她能承認嗎？可是一旦打草驚蛇，事情就難以設想了……”
1938年9月，這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深夜，吉村正一被父親叫進軍帳商量。吉村正一覺得馬鴻奎、馬鴻賓部雖成為進軍的障礙，那郭和尚、魏興彪也很厲害，但不足為慮。最可怕的是滿蒙在精神信仰下的團結，這種團結不壓於大和民族的團結。因此，中國是很難戰勝的，不如退兵。
父親搖著頭說：“雖然滿蒙注重團結，但多數是漢人！大漢民族是個人英雄主義，就像郭和尚、魏興彪雖然厲害，但隻要暗殺掉他們，其他人就不在話下。”又拍著兒子的肩膀說：“不是讓你姑媽行刺嗎？怎麼沒有行動？”
“對方已有警覺。”
“一定要刺殺！另外有個殷素琴？”因見吉村正一點頭，便又說：“也要除掉！我們已形成意見:欲征服中國，必先征服滿蒙。而欲征服滿蒙，必先征服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死了700多年，用得著征服嗎？”
“他的精神使後代仍然威猛，誓死不降。如今他的靈柩就在伊金霍洛。如果我們控製了陵寢，就等於控製了成吉思汗。控製了成吉思汗，整個蒙族都得聽我們指使！”
“您的意思是——？”
“成吉思汗的精神使蒙族非常好戰，我們要用武力征服是癡人說夢。這個民族的民族意識、國家意識難以消除，我們要占領伊金霍洛，將成吉思汗的靈柩東移，借以號召蒙古，柔化蒙民，打擊整個蒙古人的反抗意誌。”
“難道他們不會用生命捍衛？”
“遷移不成，就炸毀它，消滅蒙古人的精神信仰！”
“可是，”吉村正一搖了搖頭說：“我擔心消息走漏。”
“這是征服支那人的關鍵一步，我們會封鎖消息。這幾天，你去見你姑媽，要她盡快對目標動手。如果不能行刺，就選擇合適的機會來個突然襲擊！”
這天晚上，月亮蒙上一層淡淡的雲彩。孫紅林要和一位女人舉行婚禮。有人見宋春梅悄悄出門，於是跟了過去，見宋春梅在一個地方點燃起一堆火。吉村正一看見火堆，立刻趕了過來問：“怎麼樣？行刺成功了嗎？”
宋春梅搖了搖頭說：“沒那麼容易，他們已懷疑我，隻是沒有證據。不過，今晚有人結婚，如果突然襲擊，定可消滅他們！”
“好！我回去讓父親發兵。順便告訴您一個計劃：我們發現蒙族非常崇拜成吉思汗。為了從精神上打垮蒙族，我們決定將成陵遷往東京，從而控製成吉思汗的子孫，讓他們完全為我們服務。”
宋春梅搖著頭說：“成吉思汗的子孫都是不要命的主。再說這消息一旦走漏，蔣介石一定會采取措施。”
確實，這消息早泄露了。白海風帶部隊布防，嚴密保護伊金霍洛、小伊金霍洛、蘇定霍洛，吉洛金霍洛等諸地。同時，剛赴任的第21軍軍團長兼晉陝綏邊區總司令鄧寶珊得知消息後，一麵向國民政府代院長孔祥熙請準，一麵急令第86師派兵一營駐榆林至沙王府之間的十八台，命何國柱的騎兵第2軍部和騎兵第3師駐神木、府穀之間的木瓜鎮，協助白海風。
吉村正一不知道這一切，隻說：“萬一不成，就炸毀成陵！”
跟蹤者一聽弄出了聲音。宋春梅手起一槍，蹤者倒地犧牲。槍聲一響，那邊有了準備。一連多天，不斷出現被殺的人。馮遠征進行摸排，也對宋春梅起疑。可是，郭和尚本來覺得殷素琴分析的有理，每當見到她時，覺得美麗的女人怎麼能是日諜呢？
1939年1月，日軍指示偽軍進犯伊克昭盟新城，目標直指伊金霍洛，於是草原上很快流淌著鮮血，整個大地顫抖。馬鴻奎、馬鴻賓部派出官兵支持，殷素琴也帶郭和尚、魏興彪支援。因此，進犯之敵每進一步，都要拋下累累屍體。1月19日，沙王和殷素琴向守陵將領辭行，要見蔣委員長籌策。
2月3日晚，沙王和殷素琴見到蔣介石說：“成吉思汗是中華第一英傑，打下的版圖東起黃海之濱，西至歐洲地中海一帶，北至莫斯科一帶，是曆史上版圖最大的國家。他經綸卓越，規劃恢弘，為軍事家所敬慕。如今，日本的炮火要蹂躪它。隻要計劃實現，就顯示洗雪了元始祖的征倭之恥。果真如此，不僅是我蒙胞的悲痛，也是整個中華民族的悲痛！”
蔣介石扶了扶沙王的胳膊說：“坐下來慢慢談。”
“成陵安危，實為蒙族民心所係……”他慷慨陳詞。殷素琴也闡述了自己的觀點，認為成吉思汗一旦落入日寇之手，中國不僅失去了民族尊嚴，令執政者將會犯下曆史性錯誤，也將使後代兒孫沒有容光。蔣介石問有什麼建議，殷素琴說：“我們想過，最好是遷往甘肅榆中的興隆山。這裏地處邊緣，相對安全，更因成吉思汗生前與興隆山有很深的聯係。柩置興隆，我祖心安。”
蔣介石望著沙王說：“你回去轉告，不要讓成陵有失。”說至此，傷心的事浮現眼前：“有那麼一批人，爭名奪利都是好漢，一碰到小鬼子，就成了窩囊廢。南京丟了！武漢丟了！廣州丟了！長沙丟了！中國都快丟完了！再這麼下去，我要給小鬼子捉去了！但無論如何，成吉思汗不能丟。我不算什麼，但祖宗的臉不能丟！曆史不能丟！”
沙王感動地說：“謝謝委員長！您是最英明的領導人。”
蔣介石看了一眼殷素琴，又望著沙王，其實是對殷素琴說：“我們失掉了一些地方，雖然痛心，但還有時間奪回，可曆史丟了怎麼辦？成吉思汗是中華民族的精神象征，不能讓他的遺體受辱！守陵者如果把成吉思汗給丟了，軍法從事！”說至此還覺不夠充分，又強調道：“他們的腦袋遠不如成陵重要！”
殷素琴感動地說：“委員長，我感到國家大有希望。日本鬼子雖猖狂，但我們定能將他們打垮！”
“好的，好的，”蔣介石望著殷素琴說：“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阻擊日寇的優秀指揮人殷素琴？”
殷素琴笑著說：“我是小人物，您怎麼知道？”
“別忘了，”蔣介石看著殷素琴說：“李茹萍可是從我身邊出去的。她說你了不起。隻是不知道，你怎麼加入了共產黨？”
殷素琴笑著說：“國共合作，就是一家人嘛。”
“說得對！我們現在是一家，以後還是一家。”
6月8日，成陵啟靈儀式在黎明時舉行。啟靈後，第一站是陝西省榆林縣，從榆林到米脂，再從米脂到延安。這是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司令部、陝甘寧邊區政府所在地。踏上這塊土地，隻見漫山遍野的農民頭裹白巾，喜氣盈盈，成群結隊地在莊稼地裏唱著高亢激昂的陝北民歌：“山丹丹開花紅豔豔，毛主席領導咱打江山……”
得悉成吉思汗靈柩經過，延安100多個單位的人前往十裏鋪迎接。從延安再到西安，被迎接到鍾樓祭奠。雄壯的軍樂聲響起，參加祭奠的群眾發出歡呼。10萬人同吼，地動山搖。再到榆中，最後在7月1日到達興隆，進行了第26場祭奠。這一天，成了興隆山最隆重的節日，最盛大的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