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文華也笑著說:“不過,雖然你不照顧家,但你還算是講良心的。其實隻要是人,誰沒脾氣?你就不怕我得心髒病啊!每次你進城,打的招牌是開會,其實看誰?人家再有魅力,愛的是能寫會創意的神筆。就你的本錢,那是牆上的駿馬,隻能看不能騎……”
“說啥呢?”張俊峰連忙打斷葛文華的話,白了她一眼說:“你又吃什麼醋?不管以前我如何,但我沒邪念,沒私心。我之所以抽空去那,最重要的是想給林場弄幾個美女,穩住這些小夥子……”
“得了吧,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都多大年齡了,也不拿鏡子照照?人家對你好,不過是從你掏錢,也想讓女兒有工作。我早說過,別看人家巴結你,目的是解決工作。人家長得象天仙,說白了到哪都是花瓶。現在,你把人家的工作解決了,沒嫁給這裏的任何人,卻通過關係全調走了……”
“好好,我錯了還不成?雖然她們調走了,但把小夥子都穩住了。要不那樣做,小夥子們全跑完了。”
葛文華酸溜溜地說:“其實你安什麼心思,我還不知道?”忽發現黃江看著自己,於是話題一轉說:“女人最可悲,總是犧牲品。自轉行到了固沙林場,你管過家裏的事嗎?”
“說得對啊!”張俊峰自我檢討著說:“自從你嫁給我,沒讓你有過一天舒心日子。唉!在你麵前,我是不稱職的丈夫;在孩子麵前,我是不稱職的父親。確實,媽幾次受了重傷,我本來是要去看的,可這邊老跑人,我著急得要死……”
葛文華打斷話說:“我不是埋怨你,隻希望你知道我的難處就好。我不是不通情達理,可你也要注意身體啊!”
黃江忙說:“阿姨說的對,我們不能透支生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有一天需要健康時,拿多少錢也買不到健康。”
“大哥哥,你真是好人。等我長大了,就給你天天做飯,把你喂得胖胖的,一定不讓你再受苦。”
葛文華大驚:“菇莎,你懂什麼?”
“大哥哥好可憐。沒人照顧他,還要天天背水。他每天還要在沙漠中遇到風險,我們都應該關心他。”
葛文華微笑著說:“當然,也應該關心氣象站的所有同誌。他們都遠離家鄉,無怨無悔地獻出青春和熱血,將來我們的後代,都會永遠記住他們!”
黃江住院後,氣象站每天都為吃水的事犯愁。因此,翁元慶和薑玉德進城來看黃江。閑聊中,大家每句話都離不開沙子,薑玉德說:“說起沙子,人們真的忽略了它的美。在顯微鏡下看,每粒沙子都是絕妙的微雕精品。我斷定未來雕刻家,一定會將沙子從中受到啟發。”
葛文華猛地一怔說:“顯微鏡下的沙粒怎樣?”
“它是天下絕美的尤物,別看無人讚美,但它從不哀怨,晶瑩剔透,小巧玲瓏;層巒疊嶂,奇峰怪鼬;絕壁蒼鬆,飛瀑流泉。每粒都是精品,每粒都有個性。在所有的雕刻作品中,大自然對它的雕刻鬼斧神工、惟妙惟肖。”
張俊峰感歎著說:“我從沒研究過它的外表。無論是否承認它的絕美,它都客觀存在。人活著就要好好活著,就象沙子一樣。”
葛文華說:“人還應該活得有價值才對。沙子雖美,但總危害人類。”
薑玉德接過話說:“事物是辨證的。河水泛濫時危害人類,但利用好了又可造福。沙子本沒錯,沒有風,它就沒有威力。也許,人們還會發現它的其它價值。”
翁元慶受到了感染說:“火藥、兵器、藥物既能為人類造福,也能危害社會,關鍵在為誰所用。如能將沙漠固定,它又是很好的旅遊資源。那時,沙漠未必是什麼災難、恐怖、死亡的代名詞,也許還會有人謳歌、讚美它呢。”
葛文華充滿自信地說:“隻要堅持,就一定能征服沙漠。”
薑玉德點著頭說:“任何宏偉建築都離不開沙子,但它又能彙成威脅人類生存的沙海。我想,是什麼意誌驅使它攻城掠地、所向披靡?”
翁元慶笑著說:“隻要有風,它主宰不了自己的命運!”
薑玉德點著頭說:“沒有風的操縱,它無法發揮破壞功能。風越大,沙子就越多。風沙越大,取得的數據就越有價值。盡管在狂風中工作風險大,但不經風雨怎見彩虹?”
翁元慶感動地說:“看來,你們的報告為期不遠了?”
葛文華看著薑玉德問:“想必您已取得了成就?”
薑玉德講了具體數據,張俊峰感歎著說:“沙子雖小,但凝聚起來就無堅不摧。前不久我惹了一隻馬蜂,它蜇了我一口。我將之打死,不料飛來了滿天的馬蜂,逼得我一頭紮進了黃河。”
葛文華笑得前仰後合:“這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家團結起來,即便你是秦始皇,也無可奈何。”
張俊峰笑道:“我又沒得罪你,你還希望我受到襲擊啊!”
“要是你負我,我就讓兒女對付你。”
“好了,你是河東獅。大自然的馬蜂差點要了我的命,我那敢得罪生活中的馬蜂。”
“誰說我是河東獅?虧你說得出來。”
“說正勁的。有了這教訓,我就想起日寇說過的話:一個中國人是龍;兩個中國人是蟲;三個中國人是散沙。當時隻有共產黨抗日時,力量就薄弱,後來國共聯合,日寇就難招架。我想,如果有更多人治沙,沙漠還能征服不了嗎?”
“說得對!” 薑玉德雖然認可了張俊峰的觀點,但卻將話鋒一轉說:“不過要治沙,不能盲目地治。如果方法不當,投入的人力越多,損失就越大。要治沙,必須尋找規律。”
張俊峰覺得有理,由於這裏年降雨量不足180毫米,而蒸發量卻達3600多毫米,於是說:“大自然蘊藏著無窮的奧妙,隻是我們還沒找到儲藏奧妙的金鑰匙。有了金鑰匙,我相信再堅強的堡壘也能攻破。馬蜂不是很厲害嗎,如果用火攻,完全可以對付!”
1955年3月13日,張俊峰夫婦帶人進行著大規模治沙。他們從農民家拉來麥草,用鐵鍬紮進沙子,使翹出的部分成為草障。到了晚上,忽然一場大風將麥草吹走。但是,張俊峰夫婦不灰心,還是不斷地紮著麥草。然而又一場大風,卻將這些麥草壓埋。
葛文華回到家中,邊做飯邊說:“我真是太天真了,居然簡把問題單化。你想,沙漠既然能將樹林摧毀,當然也能將麥草拔起,或者壓埋。現在我們要換個思維,如能讓沙子不動,就可以固沙了。”
“談何容易啊!隻要風魔存在,它就會不斷施展表演,而沙子就會成為她作惡的工具。據說,蘇聯科學家曾提出用瀝青澆灌,你覺得怎樣?”
葛文華搖著頭說:“瀝青汙染環境,再說成本也高。還有,即便將沙丘固定,別處的沙子還會將她壓埋,豈不前功盡棄?”
忽然,門外飛進一個紙團,正落在葛文華擀麵的案板上。葛文華知道這定是那個蒙麵人,知道即便追出去,還會像以前一樣,無法追到,因此打開紙團,張俊峰忙問:“寫的是什麼?”
“蒙麵人說,有個特務要殺我們,被他殺死在了門口。”
兩人立刻出去,果見不遠處死了一個職工,並且還是林場的勞動模範。借月輝一看,胸口插著一把匕首。從地表看,這裏還進行過搏鬥。這職工是否特務,不能不信,又不能全信。不過有一點肯定,蒙麵人數次提醒並在關鍵時保護,他絕對不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