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糧食過關(3 / 3)

張俊峰感到餓得實在難受,喝了一口白開水說:“誰讓爸爸是治沙專家呢?即便他們不找我,我也心裏有愧!”

“有什麼愧?別人做下的事,為什麼要推在您身上?爸爸,我覺得這是在整人!”

張俊峰驚慌地說:“別說了,小心隔牆有耳。”

張菇莎固執地說:“要是連話都不能說,這個社會還不讓人窒息嗎?如今我感到空氣也凝固了。怎麼一個個缺少笑臉,並且虛偽起來?要是這樣下去,這世上還有什麼坦誠?”

“快別說了。要知道政治是殘酷的。要不然,怎麼說政治是不流血的戰爭,戰爭是流血的政治。”張俊峰已有些風聲鶴唳,提心吊膽地示意著門外說:“做人要心裏有杆秤。不管別人怎麼對我們,我們要講良心。”又看著葛文華說:“你說實話,家裏還有多少糧?”

“不到一斤黃米。”

張俊峰吃驚地說:“這一大家人,這點東西連一頓都不夠。”

幾個孩子可憐巴巴地看著張俊峰夫婦,一個個喊餓。此時,張俊峰夫婦也餓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葛文華抹去眼淚,在一口大鍋添滿水,把不到的1斤黃米放在鍋裏。隨著水的沸騰,米的香味以熱氣為載體在屋中彌漫,多香啊!一大家人等著這一鍋幾乎是水的黃米粥,張俊峰看著孩子,淚水又一次流了下來……

自從張俊峰夫婦被撤職後,工作就暫交江祿全代理。這是一個來自延安的老紅軍,一向和氣,對誰都一樣好。在以前,年輕人都喜歡接近他。可是,這些日子斷了糧,他的性子忽然暴躁起來,不顧禁令打開倉庫,動用了僅有的應急儲備。然後又象瘋了似的,風急火燎地跑到縣委、政府象吵架似的訴苦。

縣長和顏悅色地說:“老江啊,你和我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你找我訴苦,我找誰訴苦去?如今,人人都有固定的口糧標準,誰也沒權力給林場搞特殊。再說,全國都缺糧食,糧食就是生命,比金子還貴重。就是有金子,也未必能買到糧食。

“反正我不管!”江祿全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大吼著說:“治沙不僅事關鐵路安危,也事關中衛城池。你怎麼能不關心?如果再不特殊照顧,老江我就帶上人砸開糧倉,全部搶走!”

縣長怒目圓睜道:“你敢?!”

“媽的!你以為老子是誰?逼急了老子,有啥不敢的?”江祿全一拍桌子,就象失去理智的人:“你瞧林場的那些工人們,已經餓死了十幾個。張俊峰一家那麼多人,那點糧食怎麼夠?昨天,他家又把一個孩子餓死了。這兩口子是多好的人啊,為了治沙放棄了優越的工作環境,又為了治沙大業,給我們國家生了那麼多孩子,可是已經死了好幾個。你作為老百姓的父母官,到底有沒有良心?”

縣長本來要怒斥他,可聽到張俊峰一家的事,這才冷靜地說:“沒有良心,我早該回家了。現在,全國各地餓死的人還少嗎?你到外麵看看去,到處都在接二連三地死人。你心疼餓死的人,難道我不心疼?可是,再心疼有什麼辦法?”忽然頭腦一熱,覺得這縣長實在是難當,於是說:“要不,你來當這個縣長!”

江祿全憤怒地說:“媽的!老子上任,第一天就把糧庫打開,把糧食交給固沙林場!”

“不行!”縣長一看這江祿全已經被餓昏了頭。剛才自己是一句頭腦發熱的氣話,縣長也不是可以隨便讓的,誰都可以當。再說象這種餓極餓昏頭的人,如果當了縣長把糧食隻交給林場,那全縣怎麼辦?手心手背都是肉,你隻想著林場一處,恐怕全先要餓死一大片人,於是說:“糧食是統一配給的,治沙工怎麼能搞特殊?”

“媽的!”江祿全用手指著,大吼著說:“你別給老子耍縣長的派頭,治沙工怎麼不能搞特殊?要不是這些人獻出青春治沙,這些年縣城早被風沙壓了。縣城不存在,你他媽的當錘子縣長!你就是當年的桂王,也得象桂王城一樣消失!”

“胡說!”縣長也是一拍桌子說:“你以為你的功勞大,其他人都在睡覺嗎?你滾!給我立刻滾!”

江祿全滿懷希望去弄糧食,非但一斤沒弄到,反倒生了一肚子氣。他怒衝衝地回到林場,不知該對誰發火。一進場部,忽見張俊峰已餓昏過去,怎麼呼喚也不醒來,心裏非常難受。又見其他人全都看著張俊峰,一個個餓得有氣無力,於是說:“媽的!沙要治,命也要顧!沒有糧食,不管啥東西隻要能吃,就往來弄!”

江祿全立刻讓人找來王鐵軍,對他說:“你瞧瞧,張場長以餓昏好久了,到現在還醒不來。你要是講良心,就該無條件地救他。”於是像在部隊上一樣,下令道:“我命令,救張場長和大家性命的任務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