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文聯大樓前有一家四川菜館,招牌是請文青題寫的。來公幹的,來投稿的,請客或受邀的一這估計是全中國接待文人最多的餐廳了。我和《詩刊》的鄒靜之常在這兒碰頭。鄒靜之說,哪怕一個人吃飯,點一盆紅油的水煮肉片,加一碗白米飯,辣得滿頭大汗,真是痛乎快哉。我讀到靜之一篇隨筆,開頭即為好天氣、好情緒總能碰到好朋友。中午去樓下喝杯啤酒,碰上老板送個好菜:炒豌豆尖。不知為什麼,靜之的音容笑貌在紙上模糊了,我眼前總浮現出一碟烹炒後仍青嫩欲滴的豌豆尖兒,世界仿佛縮小在一隻白玉般潔淨無瑕的托盤裏,安詳、生動。靜之真是個得道的人,那麼容易滿足,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就使他覺悟到生命的完好。靜之對饑餓有刻骨銘心的記憶,他說不知道饑餓的人是不完全的。據說燒知了已成了道名菜,且價格不低。我小時吃過,是用火烤著吃的。現在,我不會想去吃它。同是知了,但吃的心情不同,就像皇帝逛窯子,和光棍逛窯子有不同的心情一樣。曾經餓著肚皮寫詩的靜之,是受饑餓的教育長大的,饑荒過後,我依舊對食物有極深的戀情,我多年來吃麻皮點心都用雙手捧著,不舍得放棄皮渣。我忽然覺得一位用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捧著酥皮點心(像捧著聖物)的詩人,可能是最懂得生活的,他對生活懷有熱愛糧食的心情。這個慢動作我永遠記住了。這簡直是在捧著良心啊。
如果真出一部文人菜譜,這可以設計為封麵。
文人的病
一個文人,一生中如果不生幾場小病,那簡直可以說虛度了青春。至少,他身上會被剔除了古典主義所遺傳的飄忽與感傷,言笑舉止皆暴露在陽光下,石頭般健康硬朗,他的思想,他低斟淺酌的詩,又怎麼可能從紙上如輕鬆的羽毛麵起一設若誰在旁邊悄悄吹一口氣的話?多少年宋,我奉若經典的,依舊是瘦的詩人弱不禁風地在花園裏的交叉小徑上散步,抑或日暮途窮的遊子在蒙滿積雪的烏篷船中披衣臥聽遠郊鍾聲。病態在某些人身上是美麗的,甓如捧心蹙眉於吳王宮中淩波微步的西蓄如躲在畫山繡水的屛風背卮以手絹虛掩住輕咳的黛玉;否則,又怎麼會把某些美麗的倩感(譬如相思、懷鄉),稱之為病呢?害相思病或杯鄉症的人是幸福的,擁有芸芸眾生體會不到的溫柔。一場薄如秋涼的小病對於文人,有時會蛻變為發麵的酵扭,一點點地剝奪他為世俗塵囂所麻木的精神麼套,顯現出多愁善感、纖塵不染的赤子情懷一一或者說,能恢複;其與生俱來的敏感。當然,那種臥床不起的重病除外,重病纏身,理想化的感傷主義則演變為不堪負荷的痛苦了。這正如醉酒,李白鬥酒詩百篇,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那份微醺薄醉所達成的物我兩忘、意氣風發是如詩如畫的,而阮籍大醉酩酊,駕長車途窮而哭勳跡近於苦不堪言的狼嚎了一一這是否正證明了盛唐氣象與魏晉風度的區別?、
病中體弱,不太適宜子出門兜風。茌弱實中,生病的最大好處是可以向單位清假,瑜得浮生半日閑,從繁瑣的文件工具、功名心、人際關係、考勤趟度中脫身出釆,享受一番無業遊民的自由。病體需要訃養一一我一向喜歡蕎病這個詞,字麵上透露出的惻隠之心,簡直快把病作為一頭令人垂憐的寵物宋看待。一場無傷大雅的小病,使我們的注意力返自身,就像長途跋涉的旅人尋找路畔一張柳暗花明的石凳坐下宋,脫下風塵仆仆的芒鞋,洮剔錯劇字般抖落裏麵硌腳的砂粒。汽病正如偷懶,肯定不能箅是美德但多多少少傳染出宋自生活本真的情調一甚至會是杧碌於世俗追逐的苦苦撐持者羨器不及的。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學會莩受閑適?病中的時光是沒有鍾點的;除了遵醫矚按時打針吃藥之外,我們沒蜜要再給床頭櫃上的鬧抑擰雜緊張的發條。脫下製服,換一身莧鬆的條紋布料睡衣從塵封的書架上挑選出幾本一直無暇翻閹的古書,坐在陽光燦爛知高樓曬台上,便逐漸忘卻郃近的車水馬龍,夢遊般逬入青燈黃卷、紅袖添香的氛圍。心靈開始像一尾擱淺的魚,在濤聲隱約、中恢複了漓明與滋潤。養病是一門學問,而其中最美麗的功課則是煎服草藥一一必須承認,它已幾近於失傳了。持一柄西遊記裏的芭蕉扇,用舊裉紙引燃唐詩宋詞的紅泥小炭爐,漆黑如文物的陶缽煨煮著李時珍釆來的藥湯,你簡直能聞到線裝本的《本草綱目》的味道了。一位兩袖湳風的文人,熬藥時虔敬的神態,會使我聯想到茌煉丹爐裏腱造出蓬萊仙山的法師,青梅煮酒的平民英雄,以及於茅草屋搪下癡心於茶道的鬧市隱士。炊煙嫋襃,人間的炊煙嫋嫋喁我簡直把它作為一種神聖的古典禮儀宋看待一一嗎蕎自己的心靈。在物質擠壓的時代,以閑適為藥剤,滿足心靈最卑微的要求,杜絕窗外紅塵萬丈的誘惑,根治名利場上跌打滾爬所沾染上的種種惡習。
99年,春寒難抵,我在暮鼓晨沖的兆京城裏養病。我依舊披著冬天的老棉襖,騄居在沙灘北街一座舊時代的四合院裏,喝二鍋頭,讀聖賢書,閉悶不出。一場無足輕重的小病,就像一塊明礬,投入我內心泥沙俱下的混濁水桶,而使一切變得安洋與澄靜。窗外的暄囂與躁動消失了,心靈的浮躁鮮失了,風消失了,紅綠燈與斑馬線消失了,詩歌卻撥開落葉堆積而出現了。恐怕由於發燒的緣故,我靠披閱礦世經卷打發突然富有起宋的時光先入的麵孔,從紙張上浮現,就像一條掃除了積雪與履帶痕跡筠戰後道路。音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宋矣,雨雪霏罪一謝誦著腖悠千年前誕生的詩句颯爽的國風:席卷我空寂的庭院?連巧片樹葉筠降落都仿佛是堆精心安排的。生命中芣能承受之輕想起了米蘭、昆德拉的小說標題。病後力乏,腳步像踩在棉花推上,軟錦綿的,我開始理解在月球上行走的情景。放下行蠹,你就能體會到生命的某種失重狀態,以及失重狀態的美感。一塊石頭,從懸崖上墜落,你很久以後都沒聽見它落水後的掌聲一於是,你一直把耳朵貼在固執的牆壁上。
病是一條情懶的蠶,無動於衷地晈齧著時光的桑葉。哦,這殖民主義之蠶,以其貴族式的優雅與傲慢修改著你思想的版圖。這是一片黑暗中的樹葉,邊緣正隠隱升起青銅的曙光一像敎堂裏被祭司的手擦拭亮了的器皿。這就是萌動中恢複的生機。你內心產生了一陣隱秘的酥癢,你捫心自問,甚至抵觸到它鋸齒的形伏。哦,這條侵蝕著書卷、知識、病曆與單程車票的蠶,吐出真理般的絲一它幼稚的剪票口,正是絲綢之路的源頭。你,一位養蠶的詩人,每次病後初愈,內心的毆堂便供奉著一枚被逐漸照亮的繭殼一它是一個消失了的美人的臥室。你的心病是因為美人而引起,你市滿不規則齒痕的詩篇,是一次愛俑的遺物——一次美國的個人主義戰爭。你呀,害相思病的詩人,失戀的詩人,樵悴的文字迷宮製造者,衣帶漸寬終不悔。
皇帝也會生病,皇帝在三芊嬪妃簇擁下,愁眉苦瞼地吃蜜漬的藥膳。它關係到一個國家的命運一紫禁城裏的太監守如瓶,對外嚴密地封鎖消息。美人抱病而遣,躲進暗香浮動的閨房,月牙般的麵龐被痛苦侵蝕她更美了,沉裏落雁;她從繡榻的層層簾幔後麵鐮倦地伸出一隻玉腕,請留山羊胡須的老郎中把脈,然後開具一張平仄工整的藥方。古代的草藥,在櫃台上,是用小巧的天平稱的,度矍單位為若幹錢若幹兩一一哦,古老的病,總令我聯想到鬆下問童子、言師釆藥去的唐詩。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在天涯,孤獨的遊子是最柏病臥異鄉的,病是一位嫉妒的橢敵,想方設法使他滯留在趕考或還鄉的途中;是一條沒有渡船的銀河,隻能與夢寐以求的幸福隔水相望一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於是噤若寒蟬的落魄書生擁被枯坐於荒郊野廟,聽一夜冷雨敲窗聲,以一帖聊齋的故事,自我[藉,治濘淒楚蒼涼的創傷。畫中人,還不趁遊子睡著的時候,趕緊下釆為他準備一餐浪漫主義的晩飯一給他傷痕累桌的心靈做一回美麗的護士?患有懷鄉症的遊子,溝相信世界是仁慈的。病又是一種最不容批判的理由。多少個朝代又有多少個不為五鬥米折腰的名士,稱病辭職,掛冠而去且放白鹿青崖間。歸去來兮田園將蕪,那久別重逢的明月鬆濤一下子撫平你內心氣老的笨紋。田園詩人,鄉愁催人老,在一帖炊煙、二兩當歸、七錢蟬鳴的治療下,你在城幣裏染上的那些毛病全都好了……
文人與病,說宋話長。在文人眼中,美無處不在。也隻有文人才能甚至從病中,都發掘出一縷遊絲般的美感宋,然後用它編織一張捕撈思想的象征主義之網一一隻有風才可能從中穿過而不留下什麼。每一陣風起,我都會想起一個人,或一件事。風平息的時候,它們也消失。回憶某次生病的經曆,我就看見窗前的一張傷感的瞼,陽光把一張網格的陰影映在上麵。哦,我年輕的臉,我為美與詩歌所蠱惑的苦難的歲月,百讀不厭。在和平時期的露天廣場,回憶每一次病中的我―就像深陷在琥珀中的昆蟲,構成往事的標本永遠地掙紮,又永遠地靜止……
每寫一首詩都像生一場病,我鱺抖的手簡直握不莊蘸水鋼筆。生活,我要抓住你的一點什麼一一我的指甲在墦壁劃出痕跡,真正的詩應該這樣涎生,浦木楚無病卸吟。我是一位疼痛的詩人/愛美成癖。我在北京城裏寫詩我在北京城裏養病,養種古老的病,一種從《詩經》裏遺傳下宋的千年不治之症。久病成醫,我每寫一首詩都等?給自己開具了一估美麗的藥方。紙上的詩,空中的花園,冥冥之中公布的神渝。每生一該病就像經曆一次耩砷上的用蝕,浯害的鱗片四處剝落,刀光劍影。在燈火通明的舞台上,我楚雎一的演員,唯一的觀眾。每一次睡去都在鱅複著有死亡,而毎一次醒來,都像是大病初愈,都輪是光芒丈的新生一哦,我年徑的臉,我為美與詩欲所盍惑的青春的歲月。
占山為王
神秘,永遠與未開發的領域同在一一如亙古的沙漠、高深莫測的海市蜃樓乃至人類文化中所有難解之謎,無不帶有神秘的痕跡。哲學家說:模糊性與距離感是神秘誕生的淵源,而日光之下則無新事。古代東方的詩人亦以霧裏看花、水底撈月來形容大象無形、大音希聲,來形容對事物終極意義的理想化追求。真理神秘嗎?不,真理應該明白淺顯如諺語,但對於一知半解的求道者,它是世界上最大的神秘,值得以朝覲日出的姿態頂禮膜拜。神秘就是知識,尚未被掌握的知識,也許橫陳於一步之遙,也許需要好幾代人以綿延不絕的勞動與探索來證明。青春的證明,人性的證明。
1990年初冬的經曆我記得很清楚。不敢說終生難忘,但確實使我涉世未深的心體驗到一次形而上學的升華,一番精神煉獄的脫險。當時我以厭倦了都市繁華、世態炎涼的苦修者形象出現,風塵仆仆地出現在鄰近湖北十堰的神農架一隅。兩個星期的創作假足夠我返樸歸真的靈魂清風滿袖地尋找到理想中的家園,獲得空穀來音、洗盡鉛華般的撫慰。一離開市聲塵囂的森林小火車站,孤帆遠影地背負著碩大的牛仔布行囊,從偶爾有運木材的卡車駛過的鴨子口哨卡進山,我便鮮活地理解了唐朝李白腳踏謝公屐,身登青雲梯,一夜飛渡鏡湖月的魔幻詩意。世俗的煩惱,遠處城市裏的嘈雜爭鬥,都伴隨抿一下頭發的動作,而簡易地被甩向腦後。心情如初生般恢複了一絲不苟的溫存熨貼。可以說,我是帶著赤子情懷投奔與自己居住的城市相距一天一夜路程的神農架原始森林的。
求助於躬耕於赤野的山民指點,我選擇一條茅草覆沒的羊腸小路攀越尚殘存斑斑積雪的虎頭岈,這樣便能抵臨大山的深處,可稱為神農架的腹地。據說那兒有一座石砌的瞭望塔,塔裏有一位負責看山的老人和一條狗,進山的貨車每星期送一次口糧與日常用品。我幾乎把它當作碩果僅存的一幅烏托邦畫麵來想象了:煙熏黑的灶台裏劈柴爆裂出火星,靑苔斑駁的牆壁斜掛一柄沉重的獵槍,孤獨的守林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讀天地之書,食五穀雜糧,夜深人靜時是否會湧現出占山為王,非我莫屬的幻覺?如果確實這樣的話,他將是神農氏在現代社會裏的傳人。與世無爭,而又自滿自足於天地―角,良心淳撲,這正是退居於塵世一隅的守林人所承擔的責任、付出的代價以及無形中獲得的幸福。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我充滿好奇的旅遊鞋從半山坡鬱鬱蒼蒼的落葉喬木下穿過,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驅使,說不清究竟是在投奔什麼、還是在逃離什麼。兩隻出籠的野兔,是最生動的比喻。我的背包裏裝著足夠維持三天的罐頭食品與淡水,以及百讀不厭的幾本哲學書,我是想暫借神農架這塊清淨寶地,作一番世俗生涯中無法進行的回顧與思考,哪怕它在漫長的生命中僅占有很小的一個段落,但有可能和衣食住行的一生具備同樣的重量。現在重溫,23歲時的神農架之行恐怕和剛讀了梭羅的《瓦爾登湖》有關。那位戰後時期的美國人,長著一顆停留於人類原始階段的心,因而無法習慣燈紅酒綠、車水馬龍的現代都市文明。他選擇了形式上的退卻(其實則是精神上的進取),他攜帶斧頭、繩索等最簡陋的謀生工具,歩行到荒無人煙的瓦爾登湖一帶,搭起與大自然一板之隔的木屋,點亮隻有在博物館裏才能見到的古老馬燈。他還攜帶了種籽,以指縫裏湧現的糧食與蔬菜喂養自己清貧的願望。更重要的是,他給未遭人工開墾的瓦爾登湖帶來了紙、筆和書本,帶來了知識,艱難的刀耕火種之餘,梭羅在大自然的擁抱中展開了一個思想者的散步……
這正是我在神農架風餐露宿而對傳說中的守林人生活充滿憧憬的原因。我的腦海裏還浮現著屠格涅夫《獵人筆記》裏的樸素畫麵,並且向往與吊鍋裏煮月亮、子彈殼吹口哨的獵人(實則是大自然的化身)枏遇。和高揚低回的山風、黑夜森林中某一點閃光一樣,他們作為一種神秘而處於不可知狀態的世界、一闋未遍汙染的牧歌而存在。偶爾,當你不經意地踐踏至一條分岔的小徑,會突然發現他們以原始的麵貌迎麵走來,擦肩而過;待要回首細看,那布衣草履的背影已夢一樣消失於花木叢中……
大自然永遠是神秘的,因其包蘊著太多的美感,如同挖掘不盡的寶藏,在它麵前你隻能遺憾於生命本身的渺小、單薄乃至有限,一陣最輕微的風(大自然不動聲色的呼吸)都可能把你席卷而去。巴烏斯托夫斯基在《麵向秋野》中回憶駕一葉小舟沿奧卡河而下的所見所聞:每一片葉子都是大自然的一篇完美的作品,是它那神秘藝術的一篇作品,這種藝術是我們人類望塵莫及的。隻有它,隻有對我們的喜悅和讚美無動於衷的大自然,才能滿有把握地掌握這種藝術。
神農架裏幾晝夜的野營生活,我沉浸於別無紛擾的遐想中,幾乎覺得行走在罕無人跡的月球上,四周很靜,我撥開落葉斑駁而窺見了迎麵走來、漸趨清晰的自我,像明礬投進水桶裏所產生的效果。設若靈魂能夠獨立行走並且挑選自己的服裝的話,我跋山涉水的靈魂肯定一副守林人的裝扮,渾身散發著泥土與樹脂混合的氣息。當我坐在返回城市的火車上,是否會有血肉撕裂般的疼痛?
由於忘帶了指南針的緣故,迷失方向的我最終未找到大山深處守林人的瞭望塔,它作為某種神秘誘惑的象征,高聳於我現實生活的彼岸,鬆濤陳陣,炊煙嫋嫋。無緣與守林人相識,但我身臨其境地感悟到守林入的生命狀態:時間與寂靜混合在—起,仿佛地球也停止了轉動,天地之間唯獨一顆生機勃勃的心靈跳動著,在水滴石穿的節奏中體現出生命的滋潤與執著……
聖地
聖地
寒窗時代讀線裝本的辭沁覺得隔耱一張紙和屈原親近。今天,穿上旅遊鞋先搭火車再轉棬鉛來到秭,又覺得是隔著一個地名和屈原親近。屈原是堆,我們大家都知遒。我們同樣早就耳聞長江三峽的巫峽與西陵峽之間有座叫秭的小山城嘴一大傘畝為它是屈原故鄉的緣故;
古名歸鄉,為古歸國所在地。約公元舖卡:坦紀,周成王封熊繹於楚蠻,封以孑男之田,姓舉撫,居丹陽。史記楚世家》今秭誠東七裏的鰱魚山邐址,為熊繹始都丹陽伯址。因此歸國是楚最初建國的地方,楚國的組先和一切宰姓公族皆苟舞作秭灰。戰國時期公元前三百十年,屈原在此生成年後官居楚三閭大夫,然而和他作為位津―的影晌相比,這個官職太輕了糸簡微不足遒迮如對秭麗言,它仿佛是從屈原涎生的那一天鮮,才真正地擁有曆史,擁有記憶。
秭依山壘房、臨水癢樓整座弒池宛如一隻巨大的葫蘆,因而又稱葫蘆城。莽莽飽古餓瘇借山勢傾斜而下,南門袷好對千裏煙波豁然敢開。秭歸是長迕中遊的一座小碼頭,由此展開聯想,我們會承認它也是中國曆史的一座小碼頭。秭歸是有福的,正如佛羅倫薩產生了但丁,這座玲瓏剔透的小山城也向全世界貢獻了一位重璽級的大詩人。僅僅這一點,秭歸也該在注目禮下戴上金鏤玉琢的神聖桂冠。
然而秭歸沒有,秭歸平平淡淡地傍水而居,頂多每年端午節沿續裹粽子和劃龍舟的古老習俗時,會比其它地域狂熱那麼一點。端午,秭歸自己在給自已過節。而全中國,都在給一個在秭出生的人過節。秭歸確實是有福的。
台灣的餘光中公開宣稱廣我藍墨水的上遊是汩羅江有這樣一則民間傳說:屈原投湖南的汩羅江後,托夢給姐姐女嬰,說三天後有神魚托他回歸故裏。不知那臆想中的航班是否準時到達——畢竟,兩千多年就像江水流過去了。屈原的故居所在地,現在已叫湖北省秭歸縣三閶鄉屈原村樂平裏,點得既複雜又洋盡。全世界按這個地址寫信他都能收到。我想,所有的詩人宋到秭歸都該與一般的旅遊觀光容杯有異樣的心憜,雖然大家都是宋看廣個人的。隻要是詩人都會覺得自己和這塊土地上這位看不見的主入有特殊的聯係一那簡直箅一種費新絲連的血緣關係呀。屈原肯定是中國曆史上第一位大詩人了,正如藍墨水的上遊是汩羅江,秭歸這個地名雖然拗,卻稱得上所有中國詩人糖神上最原始、最本質故鄉了。秭歸是有福的,所有宋過秭歸的詩人都是有福的一就像回過家的遊子一樣,回過家才真正地了解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