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縱橫馳奔 246(3 / 3)

一連多日蒂兒都幹嘔不止,特別看到飯就想吐,吃不下去,不幾天就麵色蠟黃。武好讓東家給找個郎中看看,不知怎麼讓老板娘知道了,緊著跑來探視,問:“多少天隻想吐不想吃飯了?是不是睡不著覺還不困?”蒂兒如實回答。又問:“貴人身上天癸多少天不來了?”蒂兒想了想,說:“自從出來,連日奔波,我倒沒在意這件事,好像有些日子了。”女東家說:“你們年輕人就是在這方麵不注意,這哪是粗心的事。不然懷上了,自己還不知道,說不定哪件事不注意,把嫩胞給弄掉了。”蒂兒說:“不可能吧。”女東家說:“十有八九是的,我給貴人道喜了。女人的事不要請裝神弄鬼的臭郎中什麼的瞎看。他們又不生孩子,怎麼知道我們的事,隻會占你便宜。這事你聽我的,要不幾天你就好了,不信你等著。”蒂兒算算日子,難道是離開彭城時那次……她不敢往下想,也沒再找醫家來看。過了些日子,果然胃口好起來。

同樣的情況,不久也發生在梁彩身上。一日胖女人趁蒂兒、武好出去散步,對朱澤說:“王後生完孩子,肯定要回江東。到時我也生了,怎麼再能照顧她?與其這樣,不如我們走了算了。”朱澤說:“我們能去哪兒?再說,我們身上又沒錢,就這樣走了,你再生個吃飯的,到時誰養護我們?”梁彩說:“回你的老家肖縣不好?沒錢?你就是個榆木疙瘩!”說著,用手指戳了一下朱澤的額頭。過了幾天,二人竟攜了蒂兒的錢財逃跑了。

發現二人攜款而逃,蒂兒暗暗叫苦。武好恨罵二人豬狗不如。房東屈疾則擔心剩下的兩個女人還能不能付得起他的房租。見房東對她們從此不再熱情,武好說:“你不要怕我們交不起房租,就是身上一個錢沒有,我還有一身力氣,幫你幹活也夠還你房租的了。隻等主人生了,身子利落了,我們就走。”屈疾心裏想,都像你這麼說,我這光幹活的就堆滿了。但做生意的人,懂得說話不能太刻薄,而是找了一個別的理由,讓武好無話可說:“自古人都講,借死不借生。你家主人如在我這裏把孩子生下來,今後我這生意還做不?”武好不懂這些,氣憤地說:“生孩子是喜事,添人添丁,怎麼就影響你做生意?”東家說:“你不懂,回頭我讓娘們給你說。”

也沒讓屈疾的老婆過來解釋,蒂兒已決定帶上僅有的東西上路。好在最貴重的珠寶她都是隨身帶的,沒有被小人偷去,吃緊時能派上些用場。一路不知換了多少舟船,來到裏下河這個地方,正歡喜不久就能回到自己的家鄉時,卻被江上的一夥盜賊劫了船。他們見船上不但有東西,還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子,喜不自禁。隻聽頭兒吩咐小賊們說:“把男的全部扔到江裏喂魚,這兩個女的留下。老子打燈籠找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妞兒,正好給我做個填房。”好像副手的一個人說:“老爺,我們從來劫財不劫色,留下這兩個活口,豈不要壞了我們長遠的大事。”頭兒看看兩個女人,說:“男人在外闖蕩原是為了女人,不為女人,我們搶來這麼多錢財又有何用?況這兩個女人太漂亮了,我實在不忍舍棄她們。”說時,用兩個手指去捏蒂兒的粉腮。沒想武好眼快,一個巴掌把頭兒的手打向一邊。頭兒“哎喲”一聲叫道:“這妞兒有些膽量,我喜歡,等到了家裏,‘我先把你要了。”副手嘟嚷道:“美人絕色原妖物,亂世多財是禍胎……”

二人被蒙上眼睛,感覺又行了一天的船,方才上岸。然後又乘車,被帶到一處官府樣的大院子裏。頭兒讓下人給她們安排好吃的住的,又讓她們洗幹淨,等她們感覺好了,再高高興興地來侍候老爺。二人也感覺出來,這哪是什麼強盜,分明是官老爺的做派。果然到了第三天,頭兒找她們談話:“或許你們也聽下人說了,我不是純粹的強盜,我真正的身份是外黃的縣令。而今世上,隻有強盜才吃得開。正兒八經做官的,不僅沒飯吃,有時甚至命也保不住。我是楚王任命的縣令,楚王多好的人,放羊娃出身,可如今人呢?聽說被項羽殺死在煙波江上,項羽是最大的強盜!我跟他比,算什麼?連孫子輩都排不上。我看你們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女人,但也肯定失去了依靠,不然不會兩個女人隨波逐流。這樣吧,我兩年前死了老婆,至今未找。如今就收你們做內人,既填了我床第之空,也讓你們有了歸宿。有一點必須說明,我既是縣令,也是強盜,從來說一不二,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你們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想跑是跑不了的。”一番話氣得武好恨不能過去把他的頭給扭下來,抗議道:“你還怪會想好事呢,一下娶我們兩個女人。你也掂掂自己幾斤幾兩,有沒有那個福分。”縣令剛想反駁,蒂兒說話了:“論起來呢,失魄之人,碰到你這樣的大官,該是萬幸了。但你既然提到楚王,而且是楚王提拔的,不得不告訴你我是誰。”“你是誰?”“楚王的王後,而且肚子裏還懷著楚王的孩子。”“有這麼巧的事?怪不得我看你們像大家閨秀。”縣令又懷疑又像是認可地問。“這還能假,我這裏有楚王贈我的玉佩在,上麵有楚王的符號。”古人是不敢隨便亂佩玉飾的,既然有玉在,當然確定無疑了。縣令接過看後,撲通跪倒,磕頭如搗蒜,自咒道:“我葉三真是瞎了狗眼,要娶王後為妻,罪該萬死!罪該萬死!”武好沒想到情況會如此變化,撲味笑了:“看你這縣令還挺講究的。算了,隻要不欺負我們就行了。”蒂兒則說:“你既空房,我這侍人正好未嫁,就許你做個妻室吧。”縣令立刻答應:“好,好,好,隻要不讓我落空就好。”武好吸嘴道:“你們沒一個好人,剛攀上關係,就把我給賣了。”

蒂兒不久生下一男嬰,相貌一點不像楚王。看著孩子一雙異樣的眼睛,蒂兒欣慰地笑了。

彭越占領梁地後,大肆拉攏反楚力量,隻要是反對項羽的,都給予賞賜或者免除當年賦稅。梁地的百姓因楚軍索取不斷,越來越對他們產生反感。所以今聽彭越將軍不要大家交糧交稅,個個欣喜。特別是那些官員,本身就是牆頭草,如今不僅能保住官職,還減輕每天征繳搖役的壓力,自然滿口答應。葉三縣令因是楚王所任,近年已受夠了項羽的擠對;加之項羽又把他的恩人殺了,更從骨子裏痛恨項羽。

項羽率師卷土重來,誌在收複被彭越侵占的梁地,徹底摧毀彭越的政權。彭越雖然占了不少城池,但他畢竟人馬較少,隻在每個城池安排有少量的士兵把守,多數情況還要靠地方官員組織民兵抗擊侵略。楚軍第一站攻打陳留,不到半天工夫,就破城而進。彭軍棄甲而逃,軍士捉住縣令送到項羽那兒領功。項羽二話沒說,一劍把縣令劈了。他恨恨地說:“這些狗官,隻會敷衍老子,一點擔當都沒有,要其何用!”

但攻打外黃時,卻遇到了強力的抵抗,十五日沒有攻破。原因就是葉三恨項羽,把所有百姓都動員起來了,全民皆兵,防守滴水不漏。項羽以為是彭越在裏麵,不然僅憑一個小小的縣令,怎麼這麼會用兵。所以把所有的兵力都調來,將城池團團圍住,密不透風。外黃人似乎都神了,無論楚軍怎麼攻,都給打得退回來。為此,項羽急得沒少打罵士兵。蒂兒有心幫項羽一把,把在江上劫持他們的副手,也就是外黃的主吏楊敖叫來開導道:“外黃是守不住的,葉縣令是負氣抵抗。與其這樣,不如趁早降了,還可讓城中軍民少受些損失。我看你是個明白人,實話對你說,我雖是楚王的王後,但也是項王的表妹。隻要你能做成這件事,保你榮華富貴。”楊敖看著蒂兒真誠的樣子,判斷這女人不會說假話,無奈地說:“這關係咋就這麼複雜呢。”

正值夜間,城內城外的人都在睡覺,西城門突然打開了。楚軍值夜的看見,大叫一聲:“將軍,城門開了,怕是敵人要來偷襲!”楚將虞子期命令:“吹響號角,緊急反擊!”哪知所有的人都起來後,並不見敵人出來,在虞子期的逼迫下,楚軍冒死進城。其他的城門都還緊閉著,被驚醒的城裏人想出出不去,沒驚醒的都還在夢中,任憑楚軍橫衝直撞。項羽沒想到久攻不破的城池就這樣被打開了,有些不放心,懷疑是外黃人在搗什麼鬼。於是問:“彭越捉住沒有?”虞子期說:“沒聽說彭越在裏麵。把縣令捉住了,是他在組織人拚死抵抗。”項羽有些失望,一股無名火頓時燃起:“外黃人都不是好東西,把他們十五歲以上的男子,全部趕到城東門外,那兒正好有個大坑,我要將他們全部活埋了。”

楊敖在暗中布置軍士打開城門前,曾對十三歲的兒子楊諸說:“我如果被楚軍捉去,你去找縣府裏住著的那個姓胡的女客人救我。”蒂兒見了這小客人,交代他說:“我聽說楚霸王要殺死這城裏所有的十五歲以上的男人,你見了對他說……”楊諸說:“他要不同意呢?”“那你就拿這個東西給他,說如你不答應,女主人會和小東西一塊消失!”

楊諸大著膽子去見項羽,說:“彭越攻破外黃後,威脅城中軍民,我們都是不得已才投降他們,為的是留下一條命,等您來救。如今您來了,卻要將城中所有的人都殺掉,豈不讓百姓傷心。從這往東,梁地還有十餘座城池在彭越手裏,您如果這樣做,誰還願意歸順您呢?”項羽說:“你這個小毛孩蛋子,懂得什麼。外黃人恨我,我不殺他們,他們也不會服我。我殺了外黃人,其他地方人怕我,自然服我。”楊諸拿出一樣東西交給項羽,說:“有個女人叫我把這個東西交給您,並說,你如果殺外黃人,她就與小東西同歸於盡!”

項羽接過東西一看,卻是三年前他和蒂兒分別時送給她的金替。當時,他強製楚懷王離開彭城,卻要蒂兒留下來。蒂兒向楚懷王發過誓,嫁雞隨雞,不願輕易與他分開。因此在得知項羽把楚王弄走後,來肯求項羽讓她也跟了去。單獨話別時,項羽說:“蒂兒,我這樣做的目的,你還不明白嗎,都是為了你啊。我做的一切,包括殺宋義、殺秦王,殺所有的人,都是聽你的話。為了給你一個交代,也是為我當年所犯的錯誤贖罪。”蒂兒沒想到項羽真的對她這麼情深義重,當時感動得熱淚盈眶,說:“我當時也是太年輕,不懂事,以致把我倆的事情弄得糟透了。如今再想挽回已不可能。我已嫁了楚王.你也有了虞姬。此生無緣,隻有待來生了。”項羽說:“說什麼傻話,隻要我們願意,沒有做不到的。”說時,一雙大眼火辣辣地放出焦渴的光芒,四隻瞳孔仿佛就要跳出的火苗。蒂兒瞬間被熔化了,一步撲到項羽懷裏狂吻起來。數年來的恩怨情仇,立時化為烏有,兩人迅速交融為一體,狂風暴雨雷聲電火同時席卷了蒼茫大地……

許久之後,蒂兒說:“老天保佑,估計我這次要懷上你的孩子了,我昨晚夢見一隻麒麟鑽進我的肚子裏。”

項羽說:“有這麼巧?”隨手拔下頭上的金替,說:“這個給你。如果以後生下孩子來,看著是我的,你就把這個讓人送給我,我就明白了。”

如今看到這隻答子,項羽心想:“難道蒂兒生了?她怎麼會在這裏?孩子真是我的?”一連串的疑問,讓項羽顧不得繼續殺人,一把把楊諸提上烏雅馬,說:“這女人在哪裏?快帶我去見她。”

孩子才幾個月大,項羽從蒂兒手裏接過孩子,仔細看了看。隻見其不僅臉形鼻子嘴有些像他,最重要的是這孩子也有四個瞳孔。四個瞳孔可是他項羽特有的標記,孩子是他的確定無疑了。項羽抱著孩子在院子裏來回走了兩圈,然後大叫道:“誰說殺人多者無後.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