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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菜刀俠

他的爺爺,他的父親都是出了名的頂尖級的廚師。

他呢,也不例外,也能燒得一手好菜,尤其是用他家祖傳的配方燒豬頭肉,豬腳爪,豬尾巴,絕對沒人可比。可是他偏不肯安安分分地做一個廚師,大概是平日裏到說書場上聽劍客故事,聽得走火人魔了,竟然一心一意想要當一名劍客。

瞧,他脫了上灶穿的油膩膩的圍裙,穿上一套玄色密扣緊身裝,扔掉了油膩膩的廚刀鏟刀,挾著一柄花了大價錢買來的龍泉劍,還將頭發在腦後胡亂紮了個把兒,模仿著劍客那種瀟灑勁兒,眼睛似睜似閉,嘴角帶著“我是劍客我怕誰”的那種獨特微笑,邁著懶散的步子,走在大街上。

走到十字街頭,恰好看到一條壯實的大黃狗在氣勢洶洶地追趕一條瘦瘦的小黑狗,他頓時想到劍客的責任和信條:路見不平,拔劍相助。便立刻刷的一下拔出劍來,喝一聲:“吠,休得逞凶!”擋住了大黃狗的去路。

大黃狗一愣,“汪汪”想要吃喝他讓開,可一看到他手中的劍,便一縮脖子,夾著尾巴,悻悻然地溜走了。

然而,當他再往前走了不遠,卻遇上一個熟人,是他小時候的鄰居,名叫阿魷,但有些痞,有些邪,一見便咋呼道:“咦,你不是會燒豬頭肉的阿鯉嗎,怎麼裝扮成這般模樣?”

對了,他的名字叫阿鯉。阿鯉聽了這話,很不樂意地說:“誰還燒豬頭肉呢!我現在是劍客,一劍客,你明白嗎?”

阿魷不以為然地笑道:“嘿嘿,你是劍客?那咱就來比試比試!”

阿魷可是練過幾套拳腳功夫的,什麼蝗螂拳、白鶴拳、鷹爪拳,都能來幾下,而且還挺像模像樣的呢。

阿鯉當然不甘示弱:“比就比,亮你的劍吧!”

“我呀,可沒什麼劍,與你比試,我也用不著劍,不過,咱有話在先,如果你輸不怎麼辦?”

“如果我輸,你說該怎麼辦?”

“我呀,”阿魷笑著說,“沒別的要求,你得燒豬頭肉給我吃,每天燒一個豬頭,讓我連吃七天,怎麼樣?”

“好吧!”阿鯉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來來來,來攻我,來刺我,來砍我!”阿魷順手在路邊撿起一個答帚柄,擠眉弄眼油腔滑調地招呼道,還做出一副鬼臉來。

這著實讓阿鯉惱不當真一拔劍,就衝上前去。

刷刷刷,阿鯉連刺五劍,可惜全部落了空。

啪!阿鯉的後腦勺卻結結實實地挨了一答帚柄,打得他眼前直冒金星。

“出劍的動作太慢,太慢了!”阿魷早已不知何時,轉到了阿鯉的背後,將破答帚柄挾在胳肢底下,嘖嘖地評點道。

阿鯉轉過身去,他怒了,如果說開頭那三劍,他還顧忌著是熟人,手下留了幾分情,那麼,此刻頭上挨了=下的他,可就什麼也不顧了。

砰砰砰,阿鯉揮起劍來,一口氣連砍三劍,即使不能砍到阿魷,至少也得將阿魷手中該死的答帚柄砍斷才是啊!

可是隻聽得啪啪啪,阿鯉的屁股上卻被連揍了三下,是阿魷又轉到了他的背後,用答帚柄使勁地揍的一一砍口果此刻脫下阿鯉的褲子,一定可以看到,阿鯉的屁股上有三條長長的、深深的、鮮紅鮮紅的傷痕。

“臨陣的反應太遲鈍不太遲鈍了!”阿魷將答帚柄扛在肩上,不無遺憾地搖搖頭。

阿鯉痛得嘴裏哩哩地吸著涼氣,他現在已經沒了剛才的那股子神氣了,但又不甘心認輸,稍一振作,又奮身向前,這一回,他可是一躍老高,大喝一聲,雙手舉劍、那氣勢可謂大而壯也!

“啪!”“啊呀!”“叮當!”

就在他舉劍淩空劈下時,阿魷的答帚柄不偏不倚,狠狠地敲在他的手腕上,這一痛,手一鬆,龍泉劍就掉落在地上了。

“握劍的腕力太差,太差了!”阿魷用答帚柄挑起地上的龍泉劍,讓它在答帚柄頭滴溜溜地轉著。

到了這地步,阿鯉再也沒有理由不認輸了“好吧,從明天開始,燒七天豬頭肉給你吃!”

阿魷吃了阿鯉燒的豬頭肉,滿嘴油光光,肚子脹鼓鼓的,走到街上逢人就說:鄒可鯉燒的豬頭肉實在太棒了,太香不肥而不膩,酥而不爛,天底下再也沒有比這更好吃的了,隻要嚐一塊,就是死了,也閉上眼了!”

這一說,惹得許多人口水直流,食指大動。

於是,便有人來找到阿鯉:“聽說,你是位劍客。”

“不錯,我是位劍客。”阿鯉豪氣十足地答道。

“那麼,我想與你比試劍法,可以嗎?”

“當然可以。”

“如果你輸子你可得燒七天豬尾巴給我吃,我對豬頭肉不感興趣,可對豬尾巴情有獨鍾!”

“好吧!”阿鯉想了一下,說著就亮出了龍泉劍。那人將腰帶解下,一抖,“錚”,原來是一柄純鋼軟劍,能施這種晃晃悠悠軟劍的人,絕對是武林中的高手,有著上乘的功夫。那麼,比試結果如何,就不用說了。

可是第二天,阿鯉正在忙碌著剁一條條豬尾巴時,又有人找上門來不“你是劍客嗎?”

“我是。”阿鯉趕緊將油膩膩的手擦幹淨。

“那就跟我來比試一下吧,你輸不燒七天豬腳爪給我吃,哇,我實在太喜歡吃豬腳爪了!”

這一位,竟然是從武當山專程趕來的武當劍的掌門人,阿鯉的龍泉劍剛拔出,就被他一擊,飛到半空中去了。

沒辦法,隻好剁完了豬尾巴再剁豬腳爪。

“咚咚咚”,“咚咚咚”,整天不抬頭地剁啊,燒啊。

然而,從四麵八方專程趕來,找他比試劍法的人卻越來越多,多得在阿鯉的門口排起了長隊。

他們與阿鯉比試劍法,頂多隻要花一袋煙的工夫就完了,而接下來阿鯉就得剁,剁豬頭,剁豬尾,剁豬腳爪,沒日沒夜地剁,剁,剁,然後再燒,燒,燒,忙得阿鯉簡直是死去活來。

阿鯉的女朋友阿鱗看了,實在心疼,就勸他說:“我看,你呀,就別再說自己是劍客不這樣人家就不會再來找你比試了。”

阿鯉搖搖頭:“不,我是劍客,千嗎不承認呢?我的劍法是比人家差一些,可那不等於我就不是劍客呀!”

“好吧,好吧,你是劍客。”阿鱗知道他的脾氣,如果說他不是劍客,就像是要了他的命,“那麼,這樣吧,往後,誰再讓你燒豬尾巴豬什麼的給他吃時,你就別再燒得那麼好吃,而是燒得半生不熟,臭哄哄的,讓他吃不進,沒法吃,不想吃,這樣,不也就沒人來纏你了嗎?”

阿鯉聽了,很不高興地說:“不行,不行,我怎麼可以做這樣的事呢?你知道我是一位劍客,劍客是絕對不能言而無信的。再說,我明明能燒得很好,卻故意燒得一塌糊塗,這是欺騙捉弄別人,我不能這樣!”

阿鰻沒辦法不“那麼就讓我來幫你,我來幫你剁幫你燒,總可以的吧?”

“阿鱗,這剁啊燒的活兒是男人幹的事,是我輸了劍,就應該由我一個人來做到底,如果你真的要幫我,就請你來幫我將這些油膩膩的衣服洗洗吧!”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少日子。

有一天,又有人來找阿鯉了。

這個人大概饞豬頭肉饞得太厲害了,一到大門口,拿著寶劍就急吼吼地叫:“你是劍客嗎?快快來與我比試,我可等著吃你燒的豬頭肉呢!”

那口氣,阿鯉是絕對要輸的,注定要輸的,而事實上,阿鯉到現在為止也確實沒有贏過一回。

阿鯉正在剁一大堆豬爪呢,一聽叫喚,趕緊擦一擦手,就去尋自己的龍泉劍,可偏偏院子裏到處是豬頭,豬尾,豬爪,一時間,怎麼也找不到那柄龍泉劍,而那個人又在外麵催了:“喂,虧你還是個劍客,怎麼磨磨蹭蹭還不出來?”

“來不來了。”阿鯉沒辦法,隻好操起砧板上的那柄菜刀,就出去了。

“對不起,一時找不著我的劍,就用這菜刀代替一下。”阿鯉連連打招呼。

“行,我可不管你拿的是什麼,反正你輸了,就燒豬頭肉給我吃!”說完,那人便刷的-下施了很漂亮很地道的一招,名為“一鶴衝天”,一劍直指阿鯉的鼻尖,阿鯉一驚,急忙用菜刀去擋,嚓,金星飛濺,“叮當”,那人手腕發麻,劍已經掉落在地。

那人握著麻木的手腕,撿起地上的劍一看,劍刃上已經有了幾十個口子,全是菜刀砍的!

“哇,好厲害,上當上當,他們說你的劍術不堪一擊,沒想到你的功夫這麼好,這豬頭肉吃不成了!”那人一臉晦氣,灰溜溜地走了。

阿鯉愣了半晌,才醒悟過來。

原來,就在阿鯉剛才的一擋之中,無意間,使出了平日裏剁豬頭豬尾豬爪用慣了的手法,一眨眼,就已經在那人的劍上連砍了幾十刀。

而這每一刀都極快、極準、極狠,是這麼些日子裏,剁了數不清的豬頭豬尾豬爪練出來的。

阿鯉此刻握著那菜刀,卻感覺不到那刀,又感覺自己就是那刀,原來,他與菜刀,已經合為一體,他知道,這可是武功中的最高境界,刀人合一。

“用菜刀!”

從那以後,阿鯉每天還是很認真地燒豬頭豬尾巴豬爪,不過,再也不是燒給那些比試中贏了他的人吃,而是燒給喜歡吃的那些人吃。

因為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誰,能夠在比試中贏得了阿鯉手中的那柄菜刀了。

而每當善良的人們需要幫助,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就會帶著菜刀,出現在他們的麵前。所以,人們都叫阿鯉“菜刀俠”。

額頭詩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又是一個迎麵走來的人,傻傻地望著阿瓜,嘴裏這麼念念有詞。

這讓阿瓜感到很是莫名其妙,今天這一大早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根本就不認識這些人,為何這些人一個個看著自己,念這麼兩句詩呢?

如果不是他們有毛病,恐怕就是自己有什麼地方不對頭!

阿瓜走進街上的一家剃頭鋪子,果然,那禿頂剃頭師傅一見到他,也是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你怎麼了?”阿瓜很生氣地問道。

“你自己去看看你的額頭上!”禿師傅笑著說道。

阿瓜對著牆上的鏡子一照,哇,這才發現,自己的額頭上清清楚楚地寫著這兩行詩。那字跡倒是端端正正的,很秀氣,但像是用鍋灰寫的,黑不黑灰不灰,將自己整個額頭一直到眉毛處全寫滿工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咦,這是誰寫的,什麼時候寫的,怎麼自己一點也沒有感覺到?

“快,快用肥皂幫我洗掉!”

禿師傅用肥皂吱嘎吱嘎地洗了好半天,一塊肥皂幾乎隻剩下手指頭那麼大了,那些字跡卻依然如故,連淡都沒淡一點。

“看樣子,像是已經印到皮肉裏去了,我是沒辦法了。”禿師傅說。

“那可怎麼辦呢?”

“你去找找東街上的那位四眼大夫,聽說他有祖傳秘方配的藥水,能幫人祛雀斑祛黑痣祛疤痕,也許他有辦法的!”

阿瓜向禿師傅借了一塊毛巾,胡亂地包在額頭上,匆匆地來到了東街上,找到掛著“祖傳秘方,美容整容”招牌的四眼大夫的診所。

四眼大夫看到阿瓜額頭上的詩句,也感到很是驚異。他取出大大小小一大堆瓶瓶罐罐,用裏麵的藥水、藥粉一一抹到阿瓜的額頭。抹得阿瓜的額頭上吱吱作響,青煙直冒,但是仍然絲毫不見效果。

“現在看來,隻有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

“那就是把你額頭上這一整塊皮剝掉。”

嚇得阿瓜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喂,那不要了我的命嗎?不行,不行!”

就在這時,門外又來了一個人,他戴著墨晶眼鏡,一個大帽子幾乎壓到鼻梁上,那模樣+分詭異,讓人見了脊背上直起雞皮疙瘩。

他一進門,就急不可待地喚道:“大夫,快,幫幫忙吧!”當他摘下帽子、眼鏡,連愁眉苦臉的阿瓜見了也忍不住璞味一聲笑了:“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原來,就在這個人的額頭上,用同樣的筆跡,同樣的顏色寫著這兩句詩呢!

而他看到阿瓜,也不由得苦笑起來說:“唉,咱倆倒是湊成一首詩了!”

“你這額頭上的兩句詩,是怎麼回事?”

“我早上起來,見我老婆瞪著眼看著我。我說怎麼了,不認識你老公了?她指著我說,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我一聽慌了,說,老婆啊,你莫不是中了邪不得了什麼病不怎麼一大早就對著我念起詩來了?她說,才不是呢,是你額頭上寫著這兩句詩呢!我到鏡子跟前一照,果然,她說得一點不假。這倒怪了,是誰寫的,何時寫的?我讓老婆幫我擦洗,可怎麼也洗不掉,隻好趕緊來找大夫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