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醉笑陪君三千場,不訴離殤(1 / 1)

我還記得,十五歲時因執意要嫁於淩默而與母親大吵,母親深深歎息,隻道溫順如我,倔起來卻是這般無可救藥。後來,我跪在她麵前求她成全,母親將我的頭按進她的懷裏,悲傷萬分,連自己的心愛之人都護不住,他有什麼好?

我忘了自己當時的回答,但是,在淩默抱我去醫館的路上,我的腦海裏一直盤旋著這句話。

他有什麼好?

絕世容顏?

可是淩雲與他生的這般像,我卻從未動過心。

聰明機警?

我的才智不在他之下,他的謀算在我看來並非深不可測。況且,聰明一世又有何用,到頭來不過是落得被南朝利用再拋棄的下場。

又或許是,情竇初開之際,可笑如我在心中暗暗描繪了自己的良人。後來,恰巧碰到他,獨立溪邊,手握紙鳶,一舉一動,彬彬有禮,竟於我心中的勾勒奇跡般重合了。於是,我不顧那形象於他合不合適便硬安排在他的身上,他軟弱,他陰狠,他一次次地讓我失望,直至絕境,我才恍然大悟,其實,我愛的隻是一個虛幻的影子,並非是他。

從一開始便錯了,後來的正確,自然也做不得數。

我承認,匿於山林的半年,淩默給我甚多歡樂,每日清晨他為我煮的雞蛋,入睡前的奇聞異事,還有那隻讓我愛不釋手的蝴蝶簪子。

朦朧間,我伸手摸索著頭上的蝴蝶,可是東碰西撞,怎麼都碰不到。

“月,你要什麼?”

我不答,煩躁地繼續摸索,終於,手指尖碰到一個冰冷的硬物,我用盡力氣拔了出來而後瀟灑的放了手。

我閉著眼睛想象著蝴蝶振翅欲飛的情景,美好而不真實,嘴角浮現淡淡的笑。

“與我一刀兩斷就讓你這般興奮?”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卻感受得到他的憤怒。

淩默,其實,再精心的豢養,都可以解讀為禁錮,不如還給它自由,海闊天空雖然也有諸多無奈,但已經,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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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屏風依稀勾勒出男孩暴怒的身影,那前所未有的狂躁,與我有關。

“公子,傷口已經包紮好了,隻是令夫人失血過多,孩子想必是保不住了。”

“胡說,不過是一槍,哪裏會這樣嚴重。孩子……孩子已經三個月了,不會說沒就沒。這是一千兩銀票,若保住了孩子,我會給你十倍甚至百倍,若保不住,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

“公子,老夫已經盡力了,隻是令夫人體質向來虛弱,過去又小產過,老夫實在是回天乏術啊。”

“你……”

我煩燥地皺起了眉頭,生了病還不給人清靜,這到底是什麼世道。

“淩默。”我低聲喚道。這樣輕的聲音淹沒在他們的爭吵聲中,我再度開口,卻虛弱地發不出任何聲音。小腹傳來一陣陣的絞痛,一個動作便牽動了全身的神經,細密而尖銳的痛楚傳遍全身,似乎在控訴我對自己身體的殘忍。

似乎聽到了動靜,淩默立刻走了進來,“月,你別動,想要什麼,我拿給你。”

我輕微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俯下身。

他照做了,布滿血絲的眼睛懸在我的上方。

“我想回家。”

屋子那頭立即傳出大夫蒼老的聲音,“夫人的傷才剛包紮好,不宜挪動。”

我卻恍若未聞,仍舊看著他,“我……想……回家。”

他的淚飆落在我的臉上,喉嚨裏的嗚咽再也遏製不住,“好,寶,我帶你回家,我這就帶你走。我們一起離開,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們一起回家。”

什麼都不要了。

淩默,我終於等到了你這句話。

可惜,今非昔比。

我們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