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又回到原處,我再也不想像在皇宮中一樣,處處防人,整日小心翼翼。
我想要的,其實他比我自己更清楚,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今日又這樣孩子脾氣,他的問題要我如何回答?
我不說話,掙脫他的懷抱,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回軟榻上躺著,隻留給他冷冰冰的背影。
他隨即跟了上來,手指在我的肩上畫著圈,“聽說你晚飯又沒吃,還把湯碗扔到外麵水塘裏。”他哧地一聲笑了出來,“沒吃東西,力氣卻還大得驚人。”
我向裏側挪了一下,依舊不願搭理他。
他也不鬧,笑盈盈地說,“這個時辰,也該餓了,廚房做了玫瑰雪片糕,特地從京城桂香坊請的師傅,手藝好的出奇。我陪你吃一點,好不好?”
他如何會知道我喜歡玫瑰雪片糕?幼年時的愛好,鮮有人知,我也從未對他提過。
像是看穿我的心思一般,他解釋道,“過去聽嶽母提過,一下子就記住了,那時我想,甜甜糯糯的,還嵌著花瓣,像是冷月愛吃的。”
我揪著被單,“別費心了,我沒興趣。”
他又湊近些,溫熱的呼吸噴在了我的耳朵上,“孩子還未出世,你就這般虐待他,你就不怕他秋後算賬?”
我想了想,轉身道,“要我吃東西也容易,自此以後,你再不來便好了。”
他唇邊的笑意漸漸凝滯,“你說什麼?”一隻手壓了下來,重重地放在了我的枕邊,似是有意威懾。
我平躺著,盯著他眼眸中的黑暗,卻琢磨不出他的想法,“你明明聽到了,做什麼要我重複?”
他的眼睛有種亮晶晶的東西在閃爍,驚豔地讓人無法呼吸,我想起過年時父親官場的朋友送的貓眼石,從適當的角度觀看便會折射出絢麗的光芒,其色傾城,可惜沒多久,家中遭盜,那塊貓眼石也不翼而飛,父親苦笑,“有些東西,得到就是為了最後的失去。”
說的再恰當不過,高淩默於我亦是如此,與他在一起不過是為了最終分離。
他迅速縮短了我與他之間的焦距,嘴唇擦著我的,“我想不通,為什麼你對別人都甚是仁慈,惟獨對於我,狠到這般田地?嗯?”
我偏頭躲過他,“因為對於他人,我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隻要你一句話,什麼我都可以為你做,哪有什麼非分之想。”
“為淩雲報仇,你可以嗎?”
他果然麵露難色,“我需要時間。”
我冷笑,“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吧,你更願意把他當做敵人,而不是手足,哪裏願意為他耗費心神?”
“你想沒想過,你離開不過一刻鍾,淩雲那裏便已經一片狼藉,手法幹脆利落,不留一絲後患,而且成功地離間了我與你的關係,能做到這件事的人全天下隻有一個人,而我,剛剛同他較量過,短期內再來一次,談何容易?”
我笑得疏離,“這麼說,這忙,你是不願意幫了。”
“凡事量力而行,執念太深則易傷,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明白。”
我搖頭苦笑,“他為我做過那麼多,如今他一家慘死,我卻無能為力,高淩默,你要我有何顏麵活下去?”
他扳過我的臉,“那是他情願的,而且他也得到了想要的,不是嗎?先是兵權,然後是你。”
到現在,他仍然在懷疑我與淩雲的關係,原來我的話,他一直都不肯相信,突然,我恨到了極點,恨他叛國,恨他疑我,更恨他直到現在都不給我自由。我一把拉過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他疼地直吸氣卻不推開我,我聽到心碎的聲音,也聽到肌膚被蹂躪的聲響,我愈發用勁,腥甜的血氣彌漫在口腔中,忍了許久的眼淚簌簌落下,我想,高淩默,我們這樣苟且偷生有意思嗎?照國亡了,我們真的可以見狀風平浪靜地活在南朝腳下嗎?
高淩默,我們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終於忍不住放開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從枕邊拾起帕子幫我擦了一下嘴,又一把將我拉入他的懷中,“等了這麼些天,終於哭了。寶貝,你不知道你那麼平靜我有多害怕。”
我伏在他的懷中,鼓足勇氣說出了我們一直不敢承認的話,“淩默,我們不該活下去,更不應該在一起,你看,我們害了太多的人,早就不配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