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 3)

金貓的屍休停放在鄉公聽內。屍休上蓋養白布。賀伯鈞揮揮手,讓守護的人退開些,他伸手掀開白布,沉痛地站在姚文光身旁。姚文光仔細察看著金貓的屍體, 見他全身上下並無外傷,隻是嘴角,鼻孔、眼眶和耳膜滲出不易看見的細細血絲。他命人解開金貓的衣服,這才發現心窩上有一個清晰可見的紫黑色掌印,用手指按了按,脊背不禁透出一股冷氣來白晰的臉上變得更蒼白了。他順手把自布拉上,轉身走了出來。

賀伯鈞乍斤到這個紫黑色的掌印, 也著實吃了一驚,憑他的功力和見聞,知道金貓是遇上了非同尋常的高手。但姚文光有點失態而又強作鎮靜的舉動,又使他大惑不解,他不明自,公生經曆了多少風浪險阻、威震江湖數十年的師叔為何見到這個掌印也如此震動?他跟出來,驚疑地試探道:

“師叔,這種掌印我還從來沒有看見過。”

“你師父沒和你說過嗎?”姚文光問道。

“沒有。”賀伯鈞想了想, 又道,“哦,好象說過武林中有一種叫‘紫印血心掌’的秘技,但我從來沒看見過。金貓挨的不知是不是這種拳法?”

姚文光咬著牙說:“正是這種拳法。金貓挨的這一掌,和你師伯碧霄靈猴挨的那一掌調一模一樣。這是武林中罕見的獨門功夫,打人沒有皮開肉綻之類的外傷,隻留下一個紫黑色的印痕,但五髒五腑都已被震得稀爛如泥! 你師伯就是中了紫印血心掌致重傷而死的。”

一向狂傲自負的金剛白額虎賀伯鈞,第一次感受到了天下之大,真是山外有山!

“你去料理金貓的後事,多清兒個道公。”姚文光交待完,便返回大院了。

這天晚上姚文光怎麼也安靜不下來。一會兒是神出鬼沒的張世聰闖進他的腦海裏,弄得他心驚肉跳;一會兒是金貓心窩上的那個紫黑色掌印使得池氣血衝腦;一會兒又是大師兄碧古靈猴喬金姑臨死前那張痛苦的臉浮現在他眼前,攪得他六神無主!善解人意的姨太太“一枝花”沒有打擾他,隻是斜躺在棉被上,任由他的手在自己雪自豐腆的身體上撫摸著。“哎喲!”“一枝花”突然尖聲叫起來。原來,姚文光沉沉的想到癡迷之處,不自覺地屬指抓了一下。武功卓絕的人勁道奇重,雖是那麼輕輕一抓,也足夠嬌生慣養的

“一技花”痛得叫起來了,幸好池是下意識的,又隻用了兩分力氣,要不“一枝花”的肚皮上必定留下五個血糊糊的窟窿。他聽得姨太太喊叫,猛然醒悟,用手掌在“一技花”被抓痛的讓皮上摸了摸,歉意地冽嘴笑了笑,“一枝花”小嘴一撅,嬌聲罵道:“死鬼!養魔了!”姚文光托了一下她那張粉臉, 說:“給我到杯茶來。”“一枝花”撒著嬌下了床,極若木鞋,倒茶去了。姚家丫環成群,但近身侍候姚文光,“一枝花’從來不讓那些丫環們沾手,一來是為了討姚文光的歡心,更主要的是怕姚文光野了心。在那些年輕的丫頭們身上打主意,姚文光原來確曾有過一些風流韻事,但自娶了這位姨太太,心都被她攝住了,張世聰造反後,又分去他許多心思, 因此在女色上已算得上是一個“正人君子”。他不嗜煙酒,卻喜歡六萬大山產的綠茶。他從“一枝花”纖細的手上接過精致的欽州泥興茶杯,輕輕地呷了一口,遞給她放到茶兒上, 又複躺下去,亂哄哄的腦海繼續翻騰著……

在一個炎熱的夏天,年方二十八、九歲的金鍾秀士姚文光騎著馬,急急地奔向位於廉州府西南而的西場墟。他得列口信:大師見碧再靈猴病危,請速去見一麵!一百多裏路途,天未黑就趕到了。帶鹹味的海風裹價熱浪一陣陣撲到池身上,煎得他口幹舌燥。到了海邊,熱浪石才逐漸減弱,但還是暑氣逼人。他翻身下馬,滿頭大汗地走進了靠近海灣的一幢白色小洋樓。他被引到大師兄喬金鼎的內空時,二師兄鋼爪羅漢已先他一步到來。

他們師兄弟三人曾先後拜在六萬大山還珠李隱影法師門下,成為隱影法師的入室弟子。碧霄靈猴斤能鼎滿師後,回到廉州府繼承父業,成為“隆裕”魚行的少東家,兼營一家珍珠采集工場。卻說珍珠曆來都是國家禁品,隻山國宋專門采集,何以會由喬金鼎來經營呢?原來明、清時朝廷在北部灣沿海濫采珠貝,結果珍珠瀕臨絕種,官府設專人管理已無珠可采,便委托喬金鼎的父親兼管。其實這裏的珠池隻是作為漁場。幾乎沒有什麼珍珠了。後來,洪門分會由壯族子弟黃明堂在歡州發難,然後退到鎮南關(今友誼關, 下同)及三那一帶從事反清複明活動的時候。身為洪門分會副山主的隱影法師想派他的三個心俊徒弟協助黃明堂成就反清複明大業,但喬金鼎以魚行事務繁忙為由。沒有前往一法師雖然不悅,卻也沒有強他所難,更沒有淚加入洪門時的竹言來通迫他。池為此十分感激師父, 曾兒次捐獻功德給還珠寺修繕佛殿,還出過一筆巨款給黃明堂以資軍用。

姚文光來到內室,才知道大師兄原來並非得了什麼重病,而是遭人暗算, 已不能說話了。他指了指,便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二師兄楊臨淵解開他的衣服, 隻見他心窩上有一個紫黑色的掌印,用手按了按,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姚文光沒見過這種奇怪的拳法,疑惑地問道:”二師兄,大師兄遭的是哪門拳法?”鋼爪羅漢道:“師兄著的這一掌, 叫

‘紫印血心掌’,是武林中的絕門功夫,據說是鎮南關一位壯族首領聽創,一直秘不外傳。這種拳法打人不留外傷,隻

留下一個紫黑色印痕,但五髒六腑都已被震得稀爛如泥。師兄若不是功底深厚,必定當場喪命,等不到現在了。隻是不知道師兄遇到了什麼樣的人。”他問喬金鼎的家人,部說不知道。管家師爺說: “池半夜回來的時候,一下子就倒在床上,叫人進來, 說:‘我遭人暗算,恐怕活不了幾天了,快去請找兩位師弟來。’我們要去找郎中,他說:‘不用找了,沒有用了。’此後就說不出話來了。我們請郎中來看了,把脈後,也說不用吃藥了。”

“他出去的時候,沒有和你們說過什麼嗎?”楊臨淵又問。

“沒有。他隻是說去魚行看看,但魚行的人說沒見過他。”

料理完師兄的後事,楊臨淵和姚文光一起回去了。姚文光問:”二師兄, 你估摸是準害了師兄呢?”

楊臨淵說:“別人不會無緣無故算計他,池定做了不義之事,或有難言之隱。”

他倆上了雲霧繚繞的六萬人山,來到還珠寺,將情況察報了師父。隱影法師手稔佛珠,雙目微合,緩慢地說道:

“上有天,下有地, 世有萬物,人有善惡,相克相存,共生共滅;生生滅滅, 自古皆然,不可抗拒。不必因生而喜,不必為滅而哀,無喜無哀,無欲無念,乃我佛之教化也。阿彌陀佛!”說罷閉目合什,不再開口。聽著師父這讖語似的話,師兄弟倆似懂非懂。但他們都同時認定,一向胸懷反清複明之誌的師父此時已心灰意冷,對世事厭倦了,看來他的心已真正飯依了佛門, 以後也不必再來找他了。兩人若得若,失地離開了寺廟。分手時,姚文光懇切地請二師兄下山來,一起在姚家大院裏居住。同享快樂,切磋武技;如果不願住在一起,可給兒畝田他自己耕種。但楊臨淵謝絕了,仍然回到了六萬大山深處的小屋裏。師兄弟兩人自從受師父派遣,同赴鎮南關隨黃明堂起義失敗,先後輾轉回到了合浦北部家鄉。姚文光回到姚家灣繼承父業;楊臨淵則隱居在六萬大山。。。。。。

自碧霄靈猴喬金鼎遇害後,姚文光曾多次外出尋訪,但一直都沒有發現那個身懷紫印血心掌絕技的神秘人物。一晃二十年過去了,這個人也沒有露過麵。他萬萬想不到的是,事隔二十多年後的今天,又一個金貓喪命在這種掌法之下。姚文光弄不明白相隔了二十多年的這兩件事是否同一個人所為。最令他擔憂的是,如果這個人入了張世聰的賊夥,賊首張世聰就如虎添翼, 白石水一帶乃至整個合浦縣就更無安寧之日了……

第二天中午,金剛白額虎賀伯鈞兩眼發紅地來到師叔姚文光麵前,咬牙切齒地說:“隻要找到害死師伯和金貓的人,我一定叫他碎屍萬段!”

姚文光搖搖頭:“身懷絕技的高手決不輕易露而,即使露麵了,你我都未必是他的對手。你師伯武功蓋世, 又正當盛年,尚且被他暗算……”

“師叔!你不必擔憂,現在不是棍柞時代了,最好的功失也抵不上一顆子彈,”賀伯鈞說養拍了拍腰間的手槍。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姚文光教訓道,”近了身,你的槍還用得著嗎?連燒火棍都不如!而且,就你有槍嗎?”

賀伯鈞臉紅了,他也是個練武出身的人,知道在高手而前,槍並不是萬能的。

姚文光又說:“我最擔心的是害死你師叔和金貓的人是不是入了張世聰的賊夥!”他額上的青筋又開始突出來。沉吟了一會兒,他突然說道:“伯鈞,為了對付紫印血心掌,我把金鍾罩功傳授給你。”他兒十年來從不收徒,現在卻覺得有必要把自己的武功傳授給年輕一代了。

賀伯鈞一聽,不禁大喜過望。他知道,他的祖師隱影法師有三大絕技,師伯碧霄靈猴得了他的絕世輕功的真傳:自己的師父鋼爪羅漢接過了鐵指功的衣缽:師叔金鍾秀士姚文光則學成了曠世絕技金鍾罩功。三人的武功都已爐火純青。臻於佳境,是威震江湖的一代宗師。如果得到師叔傳授金鍾翠功。何愁黑煞星熊武來為師父報仇。就是遇到紫印血心掌傳人也可比個高低!可是,他突然又擔心起來:“師叔,我己快三十了,”他聽師父鋼爪羅漢說過,練金鍾罩功須先練內壯童子功和鐵布衫功,且須從七、八歲時開始修練,逾三年方能練成內壯童子功,又三年練成鐵布衫功,在此基礎再苦修三年,金鍾罩功始能練成。此功剛則如鐵板堅壁,軟則如自棉飛絮,棍棒不避,刀劍不入,厲害無比。但想到自己年齡已過,又不禁憂從中來。

姚文光說:“雖是晚了一點,但也不要緊,你的功底好,也有悟性,三、五年會學得成的。”說到這裏,他血紅的眼睛射出了凶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