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深山較技
初冬的夜晚,帶點兒寒意的月亮朗朗地照著,陰森恐怖的原始大森林蒙上了一層溫柔迷人的而紗,一切殺機和危險似乎都暫時隱退了。但睡在樹上棚架的團練弟兄卻並不敢因此而高枕無憂。他們每個人心裏都明白,隻要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成為老虎的腹中食或俄狼爪下的冤死鬼。“麻風麓,麻風麓, 白日老虎叫,夜晚餓鬼哭。”從古到今,麻風麓一直是個人跡罕至的蠻荒之地,是虎浪出沒的自然王國。 團練選擇這個地方作為秘密營地,是為了躲避敵人的突然搜捕和襲擊。但自由自在的野獸們並不歡迎這群不速之客。 團練們也知道自己擾亂了這個自然王國的安寧, 因而時時處處都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麻痹大意。為防止野獸傷人,他們砍下樹枝、竹子、藤蔓,在離地兩丈多高的樹權上搭成一個個棚架,晚上就睡在上麵,過著原始人結巢而居的生活。拂曉和黃昏,可以看到老虎在山坡上走動,野浪在森林裏出沒,毒蛇在草叢中爬行……。半夜裏,常有老虎或野豬在樹幹上擦癢,搖得棚架搖搖晃晃,膽小的人連氣都不敢出。有時一聲尖厲的狼啤,也會嚇得人打個冷嚓。晚上睡覺最可怕的是豹子和狗熊,這兩種猛獸會爬樹。為防備猛獸的偷襲,張世聰派人去鑊廠弄回許多尖利的鐵殯黎,尖頭朝下釘在樹幹上,豹子和狗熊一爬樹就會波刺著,可以起點防護作用。為防萬一,還派人輪流守夜,天亮後,先由幾個膽子大的弟兄帶著槍下去巡查一遍,才叫大家下來。 白天,周圍又成了頑猴的世界,這些人類的近親常常趁人不備竄到棚架來,把衣服或其他物品拿走,你想追它,它兒下便躲到密林裏去了……
鴻橋初涉這個神秘莫測的森林世界,就象到了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天地。他從小在海島長大,他對大山的了解,是從大人們的故事中聽來的。直到成年後,特別是到姚家大院當小隊長後才對高山大嶺有了初步的感受和理解,但到這樣荒無人煙的山麓裏來, 池還是第一次, 因此既感到緊張神秘,又有著強烈的新奇感……
張世聰到縣委開會去了。臨走時,他指定峻凱代理大隊長職務,並交代在他回來之前,不準隨便下山活動。 鴻橋帶了二十多支長短槍和一批子彈上山來之後,弟兄們早已手癢難禁,一心想試一試這批新家夥的威力了。 白石水地處山區,交通閉塞,買槍不容易,而且又貴得令人伸舌頭,一支駁殼槍千多塊大洋,一支步槍也近千元,這足以使一個剛剛發家的小地主傾家蕩產,嘯聚山林的土匪用的都是大刀、梭標、鋼釵和棍棒,若擁有十支八支土漏殼、拉八、粵造七九和粉槍之類,實力就不算弱了。區鄉自衛隊也沒幾支好槍,大多是些單發的土七九。賀伯鈞的自衛大隊因處在“剿匪”前線,才特別配置了一些好槍,包括兩挺輕機槍。財主們手裏倒有不少短槍,但屬私人所有,一般不肯外借。區長姚文光如果得到他兒子姚英密送回的這批槍支,加上原有的,足可以雄峙一時了。現在這批槍支卻落到團練手裏,可真是如虎添翼,一個個都按捺不住,想衝下去痛痛快快地幹一場。但張世聰臨走時有交代,誰也不敢冒失,就連夭不怕地不怕的熊武師徒也老老實實地呆在山上。
晚上,大自然又歸於沉寂,隻偶爾傳來一兩聲虎嘯狼啤。大家睡夠了,近來又吃了幾頓飽飯,精神好,都不想上棚架睡覺,就在林間一塊空地上練功夫或聊天吹牛。隻有鴻橋悄悄的離開眾人,爬到棚架上沉思默想。他沒有心思參加他們的閑聊。上山十多天來,他都是在憂鬱傷感中度過的。池時時想起在姚家大院裏那段憋氣而又愉快的日子,想起姚環那雙頑皮而又任性的眼睛。 自結為“兄妹”後,他和姚環幾乎天天在一起,教姚環練功夫,又少不了手腳相碰,肌膚接觸,兩副年輕的身體,兩顆年輕的心,處於這樣的環境下,是不可能不生情的。終於有一天,兩股感情的熱流彙合在一起,衝破了本來就很脆弱的防線……那天晚上,池被姚文光叫到而前,要他帶兒個人去縣城秘密帶一批槍支回來的時候,他腦海裏就轉出了劫槍上山的念頭,而且讓張媽送信給張世聰。他實在不想在自衛隊裏過這種憋氣的生活了。若不是有姚環,他早就上了山。但他始終不敢讓姚環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更不敢讓姚環知道自己劫槍上山的打算,她也許不會去告訴她的父親姚文光,但她對自己愛得太深了,萬一她死纏住不讓他走,就壞事了,他的所有打算都將成為一場空。她有了身孕,又是偷偷種下的情種,她完全可以不讓他走。他看見她有一種壓抑不住的喜悅,看見這個剛烈任性的姑娘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一種母親的溫柔,看見她眼裏洋溢著一種對未來幸福的憧憬,說實在的,他真有點於心不忍。這是一個快做母親的女人特有的情感。但他是不能以一個正常人的身份去分一字和珍惜自己心上人約這份情感了。他是咬著牙根,忍受著心靈的巨痛離開她的。他不能明明白白地向她告別,不能推心置腹的向她訴說心事,不能痛痛快快地痛哭一場,他的眼淚隻能滔滔伯伯地往心裏流,臉上卻還得裝出歡笑。池離開她了,連個招呼也不打,她連一點點兒思想準備都沒有,當她突然聽到我的消息時, 已是無法挽回的現實,這對她來說不營是個晴天霹靂!一個大家閨秀,一個千金小姐,甘願以身相許, 已見一片真情;初次懷孕,擔驚受怕,提心吊膽,不但得不到自己親愛的人的照顧和體貼,反而還得承受無法形容的精神打擊,這對一個女人來說該是如何的殘酷! 當這個癡心的人送走自己的小情郎時,還翹首盼望著他回來,好讓張媽去向父親提親,但她所盼望的人卻負心地離開了她,而且連招呼也不打一聲。臨走前,他請張媽好好照頑她,萬一她父親過於為難她,就想辦法幫助她逃出去。她對他的恩情,他欠下她的情債,他隻有來生來世再償還了。他讓張媽等他上山後再告訴她這些,張媽一定告訴她了,她一定哭成個淚人兒,兩隻眼睛一定腫得象個大桃子。她現在怎麼樣呢?姚文光若知道她做出了這等傷風敗俗的事,會怎樣處置她呢?按族規吊死?剝光衣服,用豬籠沉到河裏淹死?讓她吃斷腸藤自殺?即使逃出來,又往哪裏躲呢?會不會被找回去呢?她住得慣哪些低矮的茅房嗎?她吃得慣那些粗茶淡飯嗎?她又有了身孕,她能受得了那種種無法想象的苦楚嗎?將米生下孩子,又怎麼辦?……鴻橋心裏亂極了,心窩裏一陣陣絞痛。他真後悔,當初真不該打進自衛隊來作內線,如果一開始上了山,就不會有今天的苦惱了。林之鶯血洗斜陽後,他在潿洲島郭四吒家裏生活了十一年。一次,他架小船運魚蝦到北海賣,遇到了曾經教過他的私塾先生陳中泰。此時陳中泰已是北海地下黨的負責人。第二年郭四吒得病死後,他隻身來到大陸,陳中泰介紹他參加了一支在玉林、博白一帶活動的名為“抗日自衛軍”‘的雜牌部隊。從此,他走上了一條充滿艱險同時又充滿快樂的人生之路。湊巧的是,峻凱也在這支部隊裏。他們在斜陽島的戰火中分別時年齡還小,又相隔了十多年,兩人都長大了,開始時互相都認不出來。但兩人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親近感。他們心意相通,誌趣相投,天長日久,竟成了莫逆之交,在一次抵足長談中, 才‘知道對方原來就是形影不離的童年夥伴。不久陳中泰來到這支雜牌軍裏擔任黨組織的秘密負責人。在一次黨內會議上,鴻橋和峻凱驚喜地發現:原來雙方都是黨內的人!他們別提有多麼高興了。在一次眾寡懸殊的戰鬥中,這支雜牌軍被打散了,他們一塊逃了出來。在決定今後去向的支部會議上,峻凱被派到自石水,參加張世聰的團練,他則接受組織的安排打進賀伯鈞的自衛大隊。令人悲傷和懷念不已的是,在這次支部會後不久,那位“私塾先生”、 自己永生難忘的恩師陳中泰同誌被敵人逮捕了,一個月後被殺害於南流江畔。
鴻橋以一個潰兵的身份,投到賀伯鈞門下,繼金貓、銀貓之後,成為自衛大隊長金剛白額虎賀伯鈞的第三個徒弟,號稱為。‘鋼貓”。不久他便被派去給姚文光當護院。姚文光喜歡他的機敏與俊秀,便提他當了自衛隊小隊長。 自此,他和二小姐也成了“兄妹”……
“譚大哥!我大師兄請你下來一下。”鴻橋正沉沉地想著,忽聽得有人叫道。他低頭一看,原來是山甲的師弟“二踢腳”。他猜想山甲可能是找他去比武。上山前,他和山甲素不相識,但山甲第一次見到他,就懷著一神敵意,他不明白這到底因何而起?上山十來天,山甲就幾次尋釁想和他交手,但他都避開了。這時他故意問道:“山甲大哥找我有什麼事?”
“你來一下就知道了。”二踢腳答道。他仰望著棚架,等著鴻橋下來。
“我現在身休不太舒服,有事明天再說吧。”鴻橋獺洋洋地說。
“我大師兄請你一定要下來一下。”二踢腳很有點堅韌不拔的磨勁。
鴻橋沒有力、法,隻好下了棚架,來到那塊林間空地匕。池見大家隨便地或站,或坐,或斜躺著,都帶著笑地一齊望過來。峻凱和熊武也坐在人堆中。他走到山甲麵前,問道:
“山甲大哥找我有事嗎?”
山甲漢腿叉開站著,雙手抱在胸前,傲慢地說:“銅貓師兄!你師父和我師父都是鋼爪羅漢的徒弟,我們是地地道道的同門弟子,找早就聽說銅貓師兄的功夫十分了得,但一直沒得見識過。今晚我很想請教師兄兒招,不知道師兄肯不肯指點一下。”他斜著眼肴著鴻橋,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
鴻橋笑道:“山甲大哥過謙了。論起來我應該叫你師兄才對!”
山甲哈哈大笑道:“好好!師兄師弟都一樣。明白說,你到底願不願意和我過兒招?”他見鴻橋幾次躲避, 以為他害怕,不敢和自己交手,現在又見他蔫蔫乎乎的, 口氣更硬了,還帶著嘲諷說:“我一直聽說金剛白額虎的三徒弟銅貓如何了得,卻嶸來是個泥捏的菩薩竺 ”
鴻橋今晚心情十分不好,根本無心比武,但看到山甲如此狂妄自大,心想試試他的深淺也好,免得他老和自己糾纏。他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望著自己,便謙恭地說:“山甲大哥,我實在不敢和你交手。如果大哥賜教幾招,指點一下,我倒十分高興。不過請大哥手不要太重,點到即止。”
大家見他答應比試,立刻圍攏過來觀看。
“好!果然是金剛白額虎的徒弟,爽快!看招!”山甲說著便發聲進招,勁風呼呼,氣勢威猛,五個鋼爪直往鴻橋的險處抓來。圍在旁邊觀看的人見鴻橋兒乎沒有準備,都吃了一驚! 山甲練的是鐵指功,是鋼爪羅漢楊臨淵傳給熊武,又由熊武傳給他的看家功夫,抓一抓便是五個血糊糊的洞!正當眾人吃驚之際,隻見鴻橋身子輕輕一晃,便閃過一邊去了,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又為鴻橋的身法之快而驚歎。其實鴻橋跟賀伯鈞時間不長,對洪門武功隻是略知一二,還不足以用本門功夫來對付山甲,他剛才的這一晃。乃是郭四吒所教的日然門中避銳消鋒的身法。山甲連進兒招,招招如電閃雷嗎,但都沒有能碰到鴻橋的身體。鴻橋左避右閃,象逗弄一隻暴怒的老虎。待二十多招過去,他便一躍跳出圈外,拱手道:“師兄武功超群,師弟折服了。”山甲卻氣哼哼的退到一邊去了。誰都看得出,鴻橋雖然沒有還手,又首先退出, 但功力已明顯地比山甲高出一籌。
熊武一直仔細觀看著兩人交手,暗中希望山甲能勝,給他露一露臉,沒想到山甲輸給了鴻橋,臉上不禁有點發燒,解嘲似的對自己的這位大徒弟說道:“鴻橋兄弟用的是自然門拳法,並不是本門功夫,你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你不必生氣,都是團練裏的弟兄, 以後加緊點練就是了。知道了山外有山,學得會更用心一些。”
他又轉對鴻橋說:“你雖然拜了賀伯鈞為師,但你的入門師父不是賀伯鈞,你能不能把你師父的尊姓大名告訴我們聽?”
鴻橋有點敬畏熊武。他知道自己雖然讓了山甲,但熊武心裏還是不太自在。他見熊武問自己師父的姓名,不敢隱瞞,直率地回答說:“我的師父叫郭四吒。”
“哦,原來是三十年前名震欽曦的鏢師郭大俠,我早就聽師父提起過他的大名!他現在隱居在什麼地方?怎麼這些年都不見他出來活動呢?聽我師父說,他從不肯收徒, 你是怎樣認識他,池又怎麼願意收你為徒呢?能不能說給我們聽聽?”
大家都很感興趣,催鴻橋快點說。
“我師父前幾年已經去世了。”鴻橋望了熊武和眾人一眼,簡單地說道:“我是在他家長大的。”
“哦?你是池的後人?”熊武驚訝地問道。
“不是。”
“那你是怎麼到池家的呢?”
“說起來話長。我父親和峻凱大哥的父親嚎來是斜陽島上的頭領……”
熊武一聽,驚叫起來:“你父親外號叫譚癲仔,周大哥的父親外號叫‘鐵飛魚’, 討不對?”
“就是他們。”
大家一聽,都不自覺地把他和峻凱圍在中間,對這兩位英烈的後人沒過崇敬的目光。 山甲也忍不住擠過來。熊武真波地說:“抖晰島的人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可惜池們死得太慘了。鴻橋,難怪你的功夫這麼好!你也是斜陽島上的好漢!”
在場的人,有一部分約略聽說過斜陽島上曾發生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大血戰,但並不知道具體詳情和戰鬥過程,紛紛要峻凱和鴻橋詳細講給他們聽。
峻凱對鴻橋說:“既然大家都想知道得詳細些,你就給大家講一講吧。”
鴻橋於是便將兩位頭領如何接受農民自衛軍改編,如何奔襲大陸,攪得官府坐臥不安,林之鶯又如何親自督戰血洗斜陽,他和峻凱又如何死裏逃生,他自己如何被潿洲島郭四吒收養等等,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大家都屏聲睜氣地聽著, 主怕漏掉一句話,一個字。鴻橋說完了,大家還沉浸在這段英勇壯烈的往事裏……
夜霧起得大了,象小水珠似的隨風飄灑下來。這裏地處亞熱帶,暑熱時間長,又靠近海洋,雨和霧特別多,尤其是在高山裏,早晚都是霧茫茫的,有時對麵不見人,太陽也常常被遮擋得暗淡無光。更多的時候是,早晨還是大霧彌漫,十丈開外就看不清東西,一到中午則是晴天麗日。這時已是初冬的深夜,霧重露冷,大家的頭發都沽上了細細的露珠,但都全然不覺。
沉默了好一會兒,熊武才說道:“英雄出虎子,名師出高徒。 山甲自然不能和鴻橋兄弟比肩了。”他突然以一種平靜而又無法推托的口氣對鴻橋說:“鴻橋兄弟,我隻聽說過有一門功夫叫自然門,卻一直無緣見識過,你能不能讓我開開眼界?”
鴻橋一聽連忙說:“熊大哥!恕我不敢奉陪,我實在不是你的對手。”他說的並不是客氣話,無論功力還是技藝,他確實遠比不上熊武。他的自然門功夫雖然已登堂入室,但在熊武這樣功底深厚的強手麵前,他還是甘拜下風,不敢妄自尊大的。
熊武十分得意,他環視了一遍周圍,哈哈大笑道:“我真沒福氣,想找個人交流交流都不成,看來隻好去找金剛白額虎賀伯鈞了。”他的聲音十分粗獷洪亮,深山裏一陣一陣地回蕩出他的笑聲。
鴻橋忽然說:“熊大哥,你若真的想露幾招給我們看,這裏倒有個人可以和你交流交流。”
“準?”熊武目光霍霍地在人群中尋找著。但反複地環視了兒遍,都沒有誰站出來。其實他心裏明白鴻橋所說的這個人是誰,他也早知道在這些人中間有一個人可能是他的對手,但他不想直接點名道姓,隻想用激將法把他引出來。
在場的人也不知道鴻橋所說的這個人是誰,都轉動著咕袋, 你看看我,我望望你。
“峻凱大哥。”鴻橋說道,“你大概聽說過紫印血心掌吧?他就是這種獨門拳法的傳人。”他的門氣中無不流露出幾分得意之色。
峻凱責怪道:“鴻橋,你多事!”
熊武則按捺不住了, 叫道:“原來神出鬼沒的紫印血心掌傳人就在眼前,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我早就聽說過這種拳法的厲害!今晚,我可得開開眼界了。”
峻凱連忙說: “熊大哥,你別聽鴻橋胡說。”
“鴻橋不會胡說。”熊武道,“門大哥, 你真穩得住,這麼久都不露聲色,不用問,賀伯鈞大徒弟金貓的死與你有關了。
峻凱見“秘密”已經暴露,隻好承認說:“是與我有關。但他的武功,不及熊大哥的一點皮毛,打死他不足為奇。”
“無論如何,今晚一定得請周大哥賜教幾招!”熊武早已技癢難禁,按捺不住了。
峻凱知道已推托不了,便說:“你我都是團練弟兄,交起手來,必然耗損體力和精力,不管誰輸誰贏,對團練都沒有利。不如在石頭上隨便試一試掌力如何?”
熊武似有點遺憾,卻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好點點頭說:
“也好。你先來?”
峻凱笑道:“你的鐵臂神功天下無敵,還是你先露一手讓我們大家飽眼福。”
熊武也不推辭,撿起一塊碗口大小的花崗岩,放在一塊臥牛石上,“嘿”的一聲,聲起掌落,隻見火星四濺,花崗岩頓時被擊得粉碎。圍觀的大多數人何曾見過這樣的神力,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齊聲喝彩!熊武直起腰,得意地看著峻凱,心想這位紫印血心掌傳人還有什麼比這更厲害的招數,總不能在石頭上留下個紫黑色掌印吧?
“好功力!鐵臂神功名不虛傳!”峻凱由衷地讚歎道。有人大聲喊道:“看你的了。”他微笑著走到那塊露出地麵五尺來高的臥牛石前,手掌往下一按,隻聽得一聲“開!”堅硬如鐵的臥牛石竟被按裂了水桶般大一塊,再就勢一按,石塊又變成無數的碎石!他並不是用力往下劈,而是往石頭上用力一按,很顯然,這比掌劈石頭需要更深厚的功力和內勁:況且,從臥牛石上鏟下那麼大一塊,也比掌碎花崗岩難度大得多,眾人又是一陣驚呼,若不是親眼看見,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連山甲都看得目瞪口呆。他認識峻凱的時間不算短,卻萬萬想不到峻凱的功夫如此精湛。他的師父熊武多次說峻凱可能是個身懷絕技的高手,他還不太相信呢。
熊武叫道:“神功!神功!”說著暗暗運力於掌,裝作親熱的樣子,伸手往峻凱肩頭上一按,想把峻凱按倒在地。沒料想剛觸到峻凱的肩頭,隻覺手臂一麻,一股巨大的暗力直向他反彈出來,逼得他倒退兩步,險些跌倒在地上。但這一切都發生在幾秒鍾之內,除鴻橋之外,誰也看不出來,就連山甲也沒有覺察到。原來高手較技,並不需要拉開架勢搏鬥,隻須那麼隨便地一接觸,即知道對方功力如何。峻凱以修煉內功為主,所發的都是不動聲色的暗力,且普用巧勁,所謂“四兩撥千斤”。因此,即使象熊武這樣身材高大的一流高手,觸到他的身上,也被他的暗力逼得連連倒退,
自尊心極強的熊武騰的臉紅了,羞愧之餘,心裏不能不睛睛折服。峻凱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仍然不動聲泣。, 談笑風生,剛才他其實隻用了五分氣力,如果運足力氣,熊武用勁那麼猛, 肖定要反彈出丈把遠, 即使不摔倒也要打幾個踉蹌。但他不想令熊武太難堪,更不想在他的徒弟麵前丟他的麵子。熊武也領悟到了峻凱的用意,心裏十分感激。
大家不知底細,紛紛嚷著要熊武和峻凱直接過幾招,拉開架勢比試比試。叫嚷道:“這詳還見不出高低,師父再來和周大哥交交手!”熊武哪裏還會這樣做?他對山甲喝道:“站一邊去。我們都是團練裏的弟兄,何必一定要見個高低,傷了自家人的和氣, 豈不是給牛骨頭笑話?”山甲不敢再出聲,嗒諾的站到一邊去了 他並不知道熊武已暗諳折服,隻道是真的如師父所說的不願傷和氣而已,私下裏,覺得熊武的功夫還比峻凱略勝一籌呢。
熊武對山甲說的話,實際上有一半是說給峻凱聽的,他怕峻凱經不住眾人的縱恿,真的要和他交手,那樣場麵就尷尬了。峻凱何等聰明,也順水推舟地說道:“對!我們都是自己人,不必論個你高我低。我們的功夫是對付牛骨頭的,不是對付自己人的。”
大家一聽,覺得在理,也就不再多說話。
熊武忽然問道:“周大哥,、尋昧問一句。我師伯碧霄靈猴,是不是死於你師父掌下?”
熊武的這一問,又引出了一段遙遠而又曲折動人的故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