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詩文作品,體裁涉及書信、序言、記等各種文體,或盛讚穀村李氏源流,或誇耀李氏祖先功德與業績,或彰顯李氏族人仕途顯赫、品行峻拔,溢美之情流於筆端。這些作品和穀村先賢的詩文作品相互呼應,仿佛泊淚流淌的血脈,流淌在穀村先賢的精神上,流淌在穀村曆史的溝壑中,成為他們共同留給後人的寶貴財富,不可多得的精神文化遺產。
比如書信往來,互致問候,請求或答複事情,既體現穀村先賢之間情感的深厚,也反映出穀村先賢與異地先賢之間關係的密切。
李邦華的《懇王撫憲修複單破書》,寫給撫台王佐(崇禎四年進士,嘉興人),請求撥款主持修複穀村防洪抗旱的水利工程單破;《柬孫司寇求去書》,明天啟二年寫給時任刑部尚書孫瑋(明萬曆五年進士,陝西臨渭人),請辭兵部職務回鄉省親。
李元鼎的《致文折二鄉書》,寫給督台徐元發,為吉水文昌、折桂二鄉遭受災害請求減免稅賦;李振裕的《與吉水王思繩明府書》二封及《與王思繩為本邑兵米改撥京口書)),寫給時任吉水縣令的王思繩(後升任吏部侍郎),請求為本縣百姓減輕稅賦。
這些書信體現出先賢們關心民間疾苦、敢於為民請命的忠直品格。
異地先賢回複的書信頗多, 自宋到清都有,如朱熹《答寶之先生論議禮集釋書》,寫給進士李如圭(字寶之),交流他們對禮集研究的心得體會;陳仲微(高安人,南宋嘉熙二年進士、監三省樞密院)《複梅溪書》,寫給進士、零都縣令李同卿,談論出版書籍之事;文天祥一封《與肯堂先生書》,寫給進士李應革,一封《與深齋書》,寫給進士李應綱;文璧一封《與深齋先生書》,寫給進士李應綱;徐元發《為文折兩鄉士民複李少司馬梅翁夫子書》,回複李元鼎關於為文昌、折桂二鄉減免稅賦一事;劉繹《答李丈想德翁書》,回複李憋德關於如何應對太平天國運動的事情。
書信往來,體現的是先賢們關心國事民生的人文情懷和憂國憂民的崇高品德。
序言達29篇,更多地體現異地先賢對穀村李氏的誇讚與評價。他們通過譜序(10篇)、文獻序(八篇)、祠序、集會序、書籍序、送別序等,表達對穀村李氏的敬仰與尊重。
書籍序中,有進士李奧(字幼蘊)的一篇《四書章旨通旨序》。《四書章旨通旨》一書,是李奧一生精研四書所得。他在自序中首先闡明了精研四書的用意,“義理無窮,愈求愈有,愈闡愈彰。孔子事功,賢於堯舜,孟子性善,養氣等章,皆廣前聖所未發。程朱氣質之說,有功聖門,有補後學。自古論性,至此方明。備夫,非作者之未盡而述者之有加也,正以義理淵永,非作無以為述之地,非述無以究作之蘊也”;然後簡述了研究的過程、 目的,在於“斂會而欲其不差,遵承而欲其不悖……刪改是正,脫奠數回,僅能成書。義理無窮,未知其可與,入道與否,因錄而存之,以便觀者且可藉手,以求正於當世之有道者,而非曰‘屋下架屋,床上安床’也”,其執著的精神可見,謙虛的品行也彰。
對李奧這部《四書章旨通旨》,同鄉羅大經倍加讚賞,作有《四書章旨通旨序》,將李奧與孔孟程朱相提並論:“孔子賢於堯舜,何賢於堯舜?以六經之作也;朱子賢於周程,何賢於周程?以四書之述也。六經管攝眾理,四書發揮六經,培三才之根底,壽萬古之氣脈。赫赫明明,淵淵浩浩,盛矣哉!廬陵有碩儒,曰實軒先生,李君幼蘊,氣醇而行方,心潛而誌息,視四書若嫋裘飲食,手鈔口講,晝誦夜思,所謂造次必於是,須臾不可離者也。沉涵之久,綱領愈明,探討之深,節目畢露。提掣維絡,融會貫徹,於是乎作通旨;條分縷析,句研字辨,於是乎作章旨。曆年滋久,始克成書,蓋亦盡心焉耳。然則四書固有功於六經,而通旨章旨又豈不有功於四書也哉?嗚呼,斯道之在兩間,如陽精之在天也, 日日升而光彩常新,猶水泉之在地也,人人汲而清甘不竭”,推崇之尊、評價之高,十分罕見。
送別序中,明朝進士呂原《贈太平府訓導方亨先生之任序》,盛讚李益(字陽德,號方亨)不慕名利而專心於儒業的品行,“夫一府地方千裏,士之俊彥,多生其間,聚而教之,相與講明周孔之道,以成其材,以需世用。君子之道,孰大於是?宜乎陽德,樂司訓之就而不辭也,視彼較名之崇卑、商利之厚薄,分毫得失,縈於心者,大相徑庭哉!陽德其益勵焉,倘能恒堅素誌,則他日儒道大行,亦將基於斯矣”,正是因為有了像李益這樣忠實於教書育人的事業,國家才有希望,才有未來。
這些序,凸顯了曆代先賢的品德、業績以及由此而贏得的無數榮耀。
在古代先賢的詩文作品中,穀村的祠、堂、齋、舍、樓、寺、亭、軒、景、盤、碑、坊、閣、破、屋、學等,都成為他們筆下描繪或抒寫的對象,作有不少“記”,文獻中收錄了40篇,以堂記居多,達13篇。這些“記”,用讚美的詞句,誇讚穀村的事、物、景,借以讚美穀村先賢的品行、學識。
楊萬裏的《複齋記》,即稱讚李次魚命名書房“複齋”的用意:“餘曰:心無放,焉有複?複無說,焉有記?抑吾嚐觀物有感矣。客有吳於家而蜀於遊者,蓋其所見天下之奇觀,未嚐有也。見天下未曾有,亦足樂矣,而有不樂焉?霸離焉?愁思焉?身在蜀也,心未始不吳也,何也?居者思行,行者思居也。思故歸,歸故樂。士之於學有如吳之家者乎?士之言人不可以孔顏也。此心,吾之家也。家焉,而不家其家;客焉,而不歸其歸。又從而尤之,曰:家不可歸,惑矣哉!歸之近者心必覺,其中充然,其外愉然。先生之學,以複為主,先生其初,不知為官之樂,今乃不知古人之遠,先生之複,其近乎?其遠乎?吾將候其愉然,以賀其充然也。”借讚美書房讚美其主人,由實物而及虛旨,言近而意遠,言淺而意深,小中見大,外而及內,真名家手筆!
梁寅所作《謙謙齋記》,從《易經》引出典故,極讚李謙道創建書齋的意義:“夫謙者,人之至德。故《易》言:謙、亨,而六丈皆吉。初居下卦之下,則謙而又謙者也。其眾曰:君子以哀多益寡,稱物平施。《象))亦曰:謙謙君子,利涉大川。又曰:卑以自牧,謙,尊而光,卑不可逾也。李君謙道,諱桂,居吉水之穀平。穩居教授,傷身慎行,與物無競。年逾五十,恬然晦處,乃取《易》之義,名其燕息之齋曰謙謙。處下,豈人之所不能不為耳。孟子曰:徐行後長謂之梯。徐行亦豈人所不能不為耳。古人不雲乎?江海之長百川者,以其能受眾流也,益聚而益積也,益廣而益深也;大而為蛟髦,小而為蝦鱔,靡不能容之。君子之謙謙,何以異於江海之下至下者乎?故能謙,則天地佑之,鬼神福之,人情好之,其受益宜矣。彼以滿而招損者,其亦未之思乎?李君以謙自處,則無爵而榮,人孰逾之?仁義在躬,若被文繡,道德在心,如飽粱肉,固無羨於外物矣。君以勳臣之裔,而學行足以光其前。其宗人彥安(諱鎮)稱道之。而是,寅雖老疾,未能靚君子之容,而幸獲知君子之德,故為書此,所以寓其敬向之意也。”梁寅僅聽李鎮說了李桂的品行,便寫出這篇短小卻精到的“記”,寫出了李桂的特點:學識深厚、胸懷寬廣,能容天下難容之人事,卻不笑世間可笑之人。
四、詩歌的詠歎
―“詩言誌”,“言為心聲”,穀村李氏先賢與外性先賢往來唱和的詩作,表達了他們對於國家、時事、人生的感受與慨歎,以及彼此之間的關懷與撫慰。《穀村仰承集》輯錄了大約380首詩賦作品,涉及頌人、讚景、詠物、紀事、懷舊、唱和、題贈、離別、哀挽等諸多內容,用深情的筆觸,讚頌了穀村先賢們的道德品行、學識聲望、氣節操守、信仰追求、為人處世等,展示了穀村千百年來厚重的曆史文化。
文天祥是全中國人民景仰的偉大先賢,作為南宋末期的民族英雄,他的氣節曆來為世人所稱讚,一首《正氣歌》傳頌千古,名垂青史。他與穀村先賢往來不斷、交情不淺,《贈深齋》一首,表達了他與穀村李應綱(號深齋)交往的深情厚意:“晚蹲和月吸,早飯帶星飲。鵬鸚從高下,蝗蟬任黯癡。水澄神自定,雲遠意俱遲。門下誰車馬,故人來諷詩。”這首詩另題《又用韻簡李深之》,略有幾個字不同,寫出了他與李深齋非同一般的情誼。兩人同桌喝酒,幾乎喝了一個通宵,從前一日的晚餐時分喝到次日的早晨。為什麼要這樣喝酒?因為麵對著風雨飄搖的國家,南宋朝廷的大臣們分化成了投降派與抵抗派,人的誌向、品格各有高下,人的心思、觀念各有賢愚,獨木難支的文天祥怎麼能夠主宰得了?隻好任由各人去表現了,他們隻管喝酒,就用詩詞下酒,談了個通宵。
李遷(號鶴田)是宋末元初著名詩人,曾在南宋王朝任職,但元朝立國後,即居家歸隱。他與當時許多著名詩詞名家、名臣顯宦交往甚密,如劉辰翁、周密、趙孟傾等。《穀村仰承集》收錄的詩詞,至少有21首是寫給他的,每一首都情深意重,令人啼噓。如趙孟傾的《寄李鶴田》:“江西詩老地行仙,一別相望十五年。忽遣季方來問訊,因知詩法是家傳。”分別十五年後才通音訊,別的煩心事就不問了,隻問詩詞收獲有多少。
其實,當時與李鶴田相交相知的詩詞名家,遠不止穀村文獻所記載的六位,頗負盛名的汪元量、趙希桐、張蘊等,都與李鶴田有詩詞唱和互贈。人們敬重的,是李鶴田的人格品行、操守氣節和才華詩藝。
穀村李氏與狀元羅洪先的交往也是頻繁而密切的,感情深厚而且牢固。《穀村仰承集》收錄了羅洪先寫給穀村李氏好友的八首詩作,分別寫了李台岡、李鬆崖、李省庵、李海州、李汝思、李少舫、李子(渴選)、李伯實八人,有送別好友外出做官的,有拜訪好友老家故宅的,有追挽好友不幸去世的,每首都表達了他對好友的深厚感情。《送李台岡應貢》:“抱藝談經舊有名,早看領袖縣諸生。驟騁豈分泥塗辱,現組終隨貢筐行。帆下楚江春共遠,月明燕市客常醒。惠連故侶今餘幾,誰向公車薦長青?”把李台岡比做柳下惠和少連,盛讚李台岡學問淵博。《挽鬆崖李先生》:“忽聞歌蓬露,欲廢白駒詩。天道何為者,斯文每值之。人疑隨鶴化,歲屬在龍時。多少傳經士,空悲梁木摧。”李鬆崖的突然去世,讓羅洪先感到萬分悲痛,痛惜國家少了棟梁之材,那是多少教書傳經的人士都無法比擬的。這樣的離情別愁、痛楚悲傷,寫得沉鬱、淒槍,證明了羅洪先對穀村李氏先賢的敬重與推崇。
值得注意的,是穀村李氏先賢自己創作的詩詞作品,這最能體現他們的風骨氣度、操守氣節和才華學識。《穀村仰承集》收錄了李邦華、李日宣、李元鼎、朱中媚、李鶴鳴、李振裕和李長世等人的詩作。
李邦華的詩作,體現了他貫穿一生的理念:忠孝。
先說忠,忠君愛國是他詩作最突出的主題。《癸未起南憲冒請勤王誌感》:“豈無一義士,而今鐵騎橫。塞將誰飛箭,老孺漫請纓。身因報國小,膽以匡時宏。勳集不期賞,魯連慰此生。”表達了自己要請纓出戰、為國盡忠的心跡,盡管年紀已老,但報國的心誌卻極堅定。當李自成義軍攻占昌平抵達通州之後,他又寫下了《作家書》:“薊北歸鴻信,天涯托殘生。銅駝泣隧色,鐵馬送春聲。欲了明兒事,都無妻子情。君恩慚未報,魂繞古燕城。”表達了自己將以身殉國的決心。農民起義軍攻占北京外城後,他逃入吉安會館,麵對南宋名臣、著名鄉賢、民族英雄文天祥,寫下了《告文文山垂相矢誌》:“空將熱血灑燕京,死事何如成事人。帝陋唐元真聖主,誰為伯紀泣孤臣。忠良雪涕難分任,嬰白傷心共一身。信國斯文誰領取,仁山千載協嶙峋。”充分表達了他矢誌為國殉難的態度與決心。農民起義軍攻破北京內城之後,麵對文天祥的塑像,他揮毫寫下了《殉國絕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今日騎箕天上去,忠魂千載佑皇明。”活著的時候無法為國盡心盡力了,隻有到了天上,再用自己的忠魂來護佑自己深深眷戀的國家、君主與人民。
再說孝。李邦華一生為官耿直,卻屢遭奸臣陷害,因此罷官歸鄉的時間不少。居家期間,他盡心侍奉父母,極盡孝子之道。而每當朝廷重新啟用他之後,他又全身心地投入到盡忠的事業當中去。於是,對家鄉父母的掛念,就隻有用書信與詩作來表達了。且看《趙樞貳任過九江作家書》:“津門牙毒愧平生,又向中樞佐典兵。豈有寸長堪借著,抵慚尺組未絛鯨。三韓憐火烽煙急,萬國涕航血淚橫。寄語慈親勿遠念,時平早晚便歸耕。”這首詩是托過九江赴任的朋友轉交給父母的,他告訴父母:自己在外奔波,為國操勞,盡最大的努力為朝廷分憂,盡力去平息各地的叛亂,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同時非常記掛父母,希望父母在家勞作時,不要太累,早點歇息。人子之念,殷殷之情,自然流露於字裏行間。再看他在60歲寫的《甲戌元日呈家大人》:“六甲周回又戌年,我生再值亦良緣。箕裘四世粗無替,禮樂一門幸未想。漫道鼎鍾驚俗眼,且躬耕鑿樂堯天。高堂白發春方晝,願共來衣亙大千。”此時的李邦華正罷官居家奉養父母,讓父母享受著天倫之樂,詩中表達了自己與父母相處的快樂,並期盼這樣快樂的日子能夠長久,孝敬之心坪然跳動。
李邦華最後是在農民起義軍攻進北京內城時自溢殉國的,其忠義之心氣壯山河,堪比南宋末年的信國公文天祥。“自古忠孝不能兩全”,而他卻忠孝兩者都達到了一定高度:罷官居家時,侍奉父母,極力盡孝;啟用任職時,報效國家,竭力盡忠。移忠作孝,移孝作忠,忠孝兩全,詩作之中盡顯,足堪後世仰慕與學習。
李日宣是李邦華的族侄,他的詩作同樣體現了忠孝本色。先看他的孝道。《南安與家司理衷寅叔詞東山之任阻雨》之三:“聞詔送竹林,分祛憶同嫋。歎山峨眉遠,羨君肺石嵌。時危佇正論,民望屬甘霖。何以酪知己,平生一片心。”這是他在福建南安寫給遠在雲南擔任司理(即推事)的族叔李衷寅的詩,當時作者正在前往福建東山任職的途中,詩中表達了仕途艱辛的心理,對族叔滿懷尊敬與欽佩之情,抒寫了自己要做一個民望所歸的好官的願望,既有親人之情,也有官宦之誌。《曲江停舟先叔維陽》:“相江先叔此鳴琴,不下堂階獨賞音。燈火廿年深吏事,桑麻兩地任孺心。無言李下今誰在?猶憶楹間夢可尋。寂寂江舟人不到,欲將一語附榕岑。”他的先叔李維陽曾在曲江任職, 自己恰好來到這裏,不禁憶起先叔在此獨自賞琴的情形,內心的寂寞淒涼油然湧起,隻好將內心的話語寄附給江邊寂寞的榕樹,讓它將自己的心意帶到先叔的麵前。這是怎樣的一種傷感悲涼啊,寫得如此揪心裂肺,對先叔的緬懷之情山高水長。再看他的忠心。《南安與家司理衷寅叔詞東山之任阻雨下之二:“吾家多正直,所遇盡刑名。明允尊廷慰,沉宏德總卿。南華佳氣靄,曲靖頌聲庚。分手惟交勉,期無泰所生。”讚頌其族叔在雲南任職時贏得了良好聲譽和口碑,表達了自己做一個有良好口碑官員的願望,期望任內不讓自己出現愧疚於民的事。最能體現他忠心的,是他生命的最後詠歎《絕命詩》:“孤臣不死竟何為?四十年來心許之。當此枕戈待旦日,尚容病骨臥薪時。成仁取義隻完我,信國忠文且取師。揮手不堪回首處,燕山閩水自相烯。”這首詩寫得氣壯山河、氣衝霄漢。麵對山河破碎的國家、民眾亂離的疆土,從流放地回到家中的李日宣,內心的痛楚無以言表,決意以身殉國,最終餓極而亡,以生命踐行了忠君報國的氣節。
作為仕從三朝的人物,李元鼎內心有著更加無法言說的淒涼。他經曆了明朝、大順、清朝三個政權,而且地位均不在低,這種曲折的經曆,在其詩中有反映。《穀村仰承集》所收錄的,多為他仕清之後的詩作,內容對自己的人生履曆多有回避,或者根本不願意提起,轉而抒寫其他一些題材,表達出一種看似曠達灑脫的心境,卻隱隱地透露出“往事不堪回首”的痛楚。如《戊子元日留家兄紫函中垂署中》:“辛盤交替薦膚籌,又見束風欺敝裘。世業新從兒子課,天涯卻為老兄留。清衙積雪晴光轉,畫戰凝寒海氣浮。獨有鄉園頻入夢,閑身今已付滄州。”此詩寫於清朝順治六年即公元1648年,他從大順政權轉投清朝政權僅五年光景,政權的交替、仕途的轉折、世事的起伏,內心生出了一種漂泊感,因此便有對故鄉的思戀,對未來的茫然,隻有六歲的兒子讓他內心還保存著一絲希望。又如《庚戌閏月望前三日得裕兒南宮捷報並聞幼青叔子和侄同登甲第喜誌》:“禦袍春風蹋錦鞘,捷音忽到曉窗前。成名又喜逢庚歲,接武還看是戌年。六世承恩天浩蕩,三人同榜澤綿延。梅崖更有奇先兆,佇聽肪聲第一傳。”此詩寫於清朝康熙九年即1670年,28歲的李振裕考取進士,同科登榜的還有李元鼎的族叔李次蓮、族侄李鶴鳴,忽然傳來的喜訊,讓暮年的他喜形於色,曆受恩寵的榮耀在他胸中激蕩,晚年不幸遭遇的挫折也暫時被拋於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