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文獻的承載(3 / 3)

李長世是李邦華的孫子,深厚的家學底蘊,在他身上得到繼承,矢誌於著述,留有《南音名山藏》詩文集百卷行世。也許是祖父李邦華以身殉國的壯烈,也許是父親投水殉弟的從容,也許是明朝國破世亂的動蕩,也許是叔父蒙冤被殺的痛楚,使他的心靈受到嚴重的創傷,因而詩作之中充滿了傷感與悲槍。如《題鼇山釣魚台先忠文諭瑩在焉》:“時清不見漢宮詔,夜靜頻聞皋羽哭。今古空名相反處,一坯青草半江綠。”陰陽兩隔的痛苦盡在字裏行間。又如《旅寓再逢寒食不得登先壟感懷》:“寂寥誰與此身同,幾處移家逐轉蓬。兩度梨花歸不得,為將雙淚間春風。”離家的愁思、思親的悲苦、旅途的顛沛、仕途的坎坷一時湧上心頭,自己孤身在外,隻有“將淚問春風”了。再如《感念素庵太令侄羈候孟縣》:“思君月落每沽裳,羽翼廬羅豈暫忘。百裏族倪飽雨露,經年妻子臥風霜。懸識憂患必診易,為語逍遙且注莊。可惜漢朝卓異手,如今那得詠明良。”旅途羈絆,更是心緒難解,寂寥之中想起諸多往事,心中自然難免惆悵。這就是李長世詩作的風格,集中體現了他在家庭遭遇大難變故後的痛苦心境。

在穀村先賢的詩作當中,不能忽視女性詩人。《穀村仰承集》收錄了三位穀村女性的詩作,一位是朱中媚,李元鼎之妻、李振裕之母;二是朱氏,李長世之妻;三是李爵則,李長世之女。她們的詩作雖然不多,卻也代表了當時女性對國家、宗族和家庭命運的關注,體現了他們與男子一般心寄國家、情在家人的胸懷,既豪邁又縫蜷。

朱中媚是明末清初有名的女詩人,有《隨園詩草》留行於世,穀村文獻中收錄了她的三首詩作,分別是《聞孫曹弟婦寄扇索書》、《下居南浦送梅君之文江》、《示兒公車北上》,重點表現的是家庭親情給自己帶來的些許快慰。如第一首:“偶讀新編世澤隆,一門忠孝最池東。克家自有名人業,舉案還歸女士功。奏疏三章傳漢史,硯留千載泣宗風。何年返舍瞻閨範,一笑相逢娣娘同。”她跟隨丈夫長期在外,難得與家族中人相聚,因此得到老家來信,內心自然充滿喜悅,回信中自然期待著相逢的那一刻了。又如第二首:“孺子亭邊且卜居,新懷為喜詠關難。池邊嫩柳含紅雨,梅外繁花映碧菜。乍得怡情還脈脈,卻看判訣且徐徐。歸期未定知何日,雁度文江早寄書。”丈夫要外出,她親自送離家門,卻不知道丈夫何時回歸,滿腹的牽掛難以排遣,希望丈夫能夠經常寄送書信回來,以解內心的掛念與惆悵。再如第三首:“吾門事業始唐開,幾世天教付汝才。已喜故園新折桂,行看上苑早探梅。家傳經史精研索,策對軒揮謹體裁。騷路風霜當自攝,春深應報錦衣回。”兒子要出門進京趕考了,她滿懷希望地送兒子上路,相信兒子的才學能夠取得好的功名,因此期待著他的喜報。三首詩,讓我們清晰地看到了一個賢妻良母的崇高形象。

李長世之妻姓朱,安福朱世守(萬曆二十九年進士、官至尚書)之女,沒有留下名字,這是古代婦女的悲哀。朱氏的詩作是與丈夫的應和之作,也是給丈夫的送行之作。當時李長世奉命入衛京師,寫了一首《戊子入衛別內人朱氏》與妻子贈別:“靡監尊王事,與君手再揮。倘憐遊子淚,蚤寄舊春衣。兜稗勤調食,家貧多掩扉。好看江頭路,紅盡一騎歸。”勸慰妻子勤儉持家、待夫回返。朱氏即依韻和了一首,給丈夫送行:“君自重王事,妾心未敢違。好隨鶯一出,記與雁同歸。妻子佇偕隱,君親望不微。此身關俯仰,珍攝向斜暉。”朱氏知書識禮,相夫教子,賢妻良母形象躍然紙上;值此夫妻離別之際,千言萬語、難舍難分、牽掛期待,一並湧上心頭,全都融注於短短八言之中。

李豁則是李長世的女兒, 自幼隨父母學習詩詞,頗有文采,文獻收錄了她的兩首詩,全是集句詩,集自明朝《香倉集》。第一首名《寒夜禮大悲》:“梨花香遍雪為錮(沙宛在),欲向空門淨六組王司元)。處處普門頻示見(屠湘靈),此生願脫女兒象屠七襄)。”次首名《病起卷繡》:“畫樓春晚燕歸遲(朱靜庵),鵲鏡容消隻自知(沈宜修)。彩線罷拈腸欲斷(於素娥),一聲啼鳥過花枝(夏英)。”兩首詩的心境都顯得很淒涼,尤其第一首,大有恨為女兒身、欲向空門投的衝動。

女性詩詞為穀村詩詞長廊增添了一抹亮色,使穀村先賢的詩詞構成了一幅完整的畫卷。

五、告祭的威儀

―天地、山川、神靈、祖先、考批,都是人們內心尊崇、景仰、追念的對象,穀村李氏先賢用不同文體表達了這樣的情感,體現出他們特有的威儀。

《穀村仰承集》所輯錄的藝文中,有些被稱為“告文”、“祭文”、“行狀”和“像讚”。還有一些文章並不收集在“藝文”的篇目之中,另外編為一卷,有“丘墓記”、“墓表”、“墓誌銘”三種,且將它們統稱為“墓文”。這二類文章,多與仙逝的先人有關,禱告、祭祀、追憶、讚頌和傷悼。

告、祭兩種要表達於口頭,朗聲高誦或悲吟。在高誦或悲吟的過程中,需要一個隆重的儀式。這種隆重的儀式往往是一種身份與地位的象征,體現出一種特有的威儀。

這些文章載入穀村李氏文獻,能夠凸顯穀村李氏先賢的身份與地位,讓讀者從一個側麵了解穀村李氏的文化底蘊與特征。

告文,也稱作禱告文、祭告文,是我國古代官方和民間舉行重大活動,尤其是重大祭祀活動時,由主持儀式的司儀大聲誦讀的文體。比如祭祀先祖、祭祀神靈(諸如功德顯著的祖先、英烈,菩薩、龍王等各路神仙),再比如學堂開學祭孔、木匠開工祭魯班等活動,由本族或本次重大活動組織者中博學多才的人撰寫告文。

告文內容多為讚頌受祭者的品德、聲望、勳業等,篇幅不長,多為驕體文,四言體格式,少數也有五言、七言體,或四六言體的,便於誦讀。誦讀時,節奏強烈,抑揚頓挫,朗朗上口。其時,誦讀者一定要莊嚴肅穆,崇敬仰慕之情形之於色。李邦華在崇禎十六年寫的《勤王祀江文》即是這樣:“浩浩江流,惟神是司。厥有枚往,必禱必祠。華憤寇逆,江我中夏。倡義除凶,天威周赦。課吉解維,飽帆東指。江神相我,一意千裏。我武維揚,鳴摘控弦。願借江水,蕩滌腥擅。”這篇告文,令人想象李邦華當時的情緒該有多麼激烈,語言該有多麼高亢,神色該有多麼憤慨,感天動地,激蕩人心!

這樣的祭告儀式,如今恐怕是難以見到了,以後的人們恐怕難以相信,以前曾經有過此類儀式的存在。穀村李氏用曆史文獻的形式,為後人保留了這種儀式的告文內容,讓後人可以從這些告文當中領略、感受到古時祭告儀式的威儀。

《穀村仰承集》保存下來的告文共有22篇,多為穀村先賢所撰寫,如李子儀、李相、李邦華、李日宣、李長世等,少數為外姓的名家顯達所撰寫,如清朝初年吉安知府楊算熙所撰《吉安府學鄉賢祠祀李忠肅公告文》、湖西道台施閏章所撰《建族忠祠核祭田告李忠肅公文》、清朝乾隆甲寅年湖北長陽邑侯彭淑所撰《族忠祠祭李忠肅公文》等,都是祭告李邦華以身殉國的,由此可見:李邦華在當時南明王朝治下的官民、清朝初年的官民當中享有相當高的名望,其氣節風骨受到人們的普遍尊敬與崇仰。

《穀村仰承集》收錄的祭文有20篇,撰寫者有穀村李氏先賢,也有他姓先賢,如印山澗穀羅椅、狀元羅洪先、建德知縣張大力等,更有來自皇室的,如元朝皇帝賜祭孝子處靜居士、明朝蜀王朱椿遣使祭李子儀、明朝嘉靖皇帝諭祭太宜歐氏、諭祭右副都禦史李中、崇禎皇帝諭祭浩封兵部尚書李廷諫、清朝順治皇帝遣使祭李邦華等。致祭人的身份、地位如此之高,可見受祭者的身份、地位也不低,祭文所用語言也是頌揚不已。

明朝嘉靖皇帝《諭祭都察院右副都禦史李中文》,篇首文字介紹代替皇帝前來致祭的人物身份、地位,後麵才是祭文正文:“維嘉靖二十六年,歲次丁未十月朔,戊申越初十日丁巳,皇帝遣本布政司左參議張明永,諭祭都察院右副都禦史李中,曰:惟爾穎敏之資,醇實之學。甲第蜚英,郎曹建議。滴居騷垂,操節益堅。討逆預功,奉詔敘錄。再摧憲司,督理學政,寬敷為教,淑正士心。繼參大藩,曆長藩泉。撫巡東魯,德澤旁敷。治盜捕蝗,民命效賴。留都督響,夙弊劃除。績著兩朝,官逾二紀。大施未竟,速爾淪亡。計音來聞,良用悼惜。特頌葬祭,庸示衰恤,九原有知,散承殊握。”這個做官才三個月就得罪了皇帝的李中,在殯葬祭靈的禮儀上,竟然得到了皇帝本人的褒獎頌揚,十分難能可貴。皇帝借欽差之口,回顧了李中的一生,突出頌揚了他的功績與勞苦,作出了令李中家人、後裔感激涕零的蓋棺定論,是令李中家人及後裔榮耀萬分、享譽萬代的事情。

由此可見,祭文,就是祭祀或祭奠時表示哀悼或禱祝的文章,與上述告文類似,但它的使用是有限製的,一般用於殯葬祭靈、清明掃墓、冬至祭祖、祖墳修葺等特定場合,內容主要為哀悼、禱祝、追念死者生前主要經曆,頌揚他的品德業績,寄托哀思,激勵生者。體裁有韻文和散文兩種,祭祀時也要誦讀,但祭文的誦讀卻不似告文那麼高亢、激越,而是采取悲吟的腔調,將哀哀之情、切切之意充分表達於語言與腔調之中,讓哀者號陶,讓聽者動容,讓觀者揪心。史上,清朝袁枚的《祭妹文》、近代毛澤東的《祭母文》,都是有名的,堪為祭文的典範。

有一類藝文,稱為行狀,也叫“行述”,還叫“事略”,是敘述死者世係、生平、生卒年月、籍貫、事跡的文章,現在通常叫作“生平事跡”或“人物傳略”,常由死者門生、故吏或親友撰述,其作用主要是留作撰寫墓誌或為史官提供立傳的依據。

從這個解釋,我們就可以看出,行狀並不是隨便哪個人都可以用得上的,必須得是具有一定威望、有過一番業績、具備一定條件的人,才有資格被人寫進“行狀”裏。縱觀穀村曆史文獻,被寫入“行狀”的人物,都是一些頗有聲望的先賢,或達官貴人,或忠烈節孝,如李應中(宋朝太學博士)、李彥實(宋朝朝散郎、韶州通判)之妻周安人、李彥國(宋朝朝請郎、峽州使君)、李應革(號肯堂,宋朝袁州使君)、李桂(明朝處士、字謙道)、李樞(明朝貞士、字伯機)、李固(明朝處士、字民本)、李廷諫(明朝刑部浙江司郎中、李邦華之父)、李鴻勳(清朝處士、字功成)等。而為他們作“行狀”的,不論門生故吏,還是親友子婿,同樣都是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如李尚義(北宋宣和甲辰進士、翰林侍講學士)、胡份(宋朝從政郎、袁州司戶參軍)、劉性之(宋朝宣教郎、潭州軍通判)、李綱(宋朝宜山縣尉)、李彥宣(明朝微仕郎、禮科給事中)、揚敏(明朝南州顛道)、羅汝敬(明朝進士、嘉議大夫、工部右侍郎)、李邦華(明朝進士、兵部尚書)、湯撰(明朝進士、吉水縣儒學教諭)等,或享譽一方,或名冠天下,並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夠給有名望的逝者作“行狀”的,如果要做,恐怕得先問問自已:有沒有資格?

李振裕為其父李元鼎所作的《先府君行述》,卻不見於《穀村仰承集》,不知何故。姑且選錄部分於此,供讀者品鑒:

府君諱元鼎,字吉甫,號梅公。天啟二年舉進士第,授行人司行人,升吏部稽勳司主事,調驗封、考功、文選。左遷,裏居十年。庚辰起補光祿寺良釀署正,升大理右寺正二太仆寺垂、光祿寺少卿。流寇之陷京師也, 以閑曹獲免榜掠。賊既敗走,升太仆少卿、太常寺卿, 乙酉耀兵部右侍郎,後坐薦人事落職。紫函世父填撫津門,遂往就焉。世父以事被逮,府君以同居牽連顛順,卒無怨言。及幢被南還,江西烽火未靖,遂止璧社湖。湖屬寶應縣,為府君鄉試房師李淮南先生茂英故裏也,先生第三子藻先與府君世好,遂分宅而居。順治八年,被特召起田間,仍補兵部右侍郎、九年轉本部左侍郎。有宣大總兵任珍者,複坐法,珍懼,葷金求行賂於京師者,於是一部兩議,而擬珍重辟者,府君手筆也。未幾,輩金事聞, 同日並逮樞部滿漢堂司。上曰:“安有受人之金而擬人大辟者?”旨下,悉究閣誣,仍切責刑部,比擬拘私,顯有情弊,著申飾行。有勸府君申辯者,府君謝曰:“吾豈複求再入中樞堂耶!”信宿,介行李次淮陽,感裏老攀臥誠切,複休於注水之上。府君日與二、三老友遊衍蕩漾其中,賦詩命酒,陶然自得。居五年,忽興思丘壟,遂摯家歸,時丁酉冬十月。

這篇行狀,簡要敘述了李元鼎的生平經曆,事跡大體真實,但亦有一些隱晦之處,可能與李元鼎的人生經曆的曲折頗有關係。

由此觀之,行狀中所記載的事跡,多半比較真實。但作行狀的人,對自己所要記載的人,往往懷有崇敬、仰慕的感情,因此在文字上難免文過飾非,甚至會有言過其實的地方,往往使原本客觀真實的東西變得不可捉摸,乃至令人不敢采信。

而像讚就全是溢美之詞了,往往是對著一個人的相貌或者畫像,通過對他的相貌、畫像或者人生業績的讚美,把一個人寫得美輪美免,幾乎無可挑剔。文字雖然不多,卻高度概括到精練得無以複加。

如唐德宗親自為西平忠武王李晨所作的像讚:“朱挑肆奸,中原紊錯。奮以孤軍,珍除凶惡。紀列翠崛,圖形淩閣。持危扶顛,伊公大略。”借讚像以讚美業績。

又如解緒為西平忠武王李晨所作的像讚:“偉天地之忠烈,犁唐家之日月,儼遺像之流傳,啟雲來之肖賢。晚學瞻帷,泰山巍巍。金石匪堅,何千萬年!”從後唐到明初已經四百多年,解緒對著李展的畫像,讚美的何止是畫像?讚美李最的功績,真是極盡詞藻修飾,唯恐誇讚不夠。當時穀村李氏看了這篇像讚,一定激動不已、榮耀不已。這,恐怕就是像讚的奧妙之處!

像讚的應用相對寬鬆一些,不僅有對逝者的誇讚,也有對生者的誇讚,既有讚別人的,也有讚自己的。 自讚者,一般都用謙虛的口吻,或者用詞上盡量貶低自己,讓閱讀像讚的人從中感受自讚者的美德,在手法上其實是欲揚故抑。

如《康齋公五十自題》:“衣冠不尚豪華,忠心隻自檢點。凡有益於民生,痞寐幾費鑽研。修舉半在公家,隨吾力之可展。閱境備嚐艱虞,手足不辭阻險。於今五十越年,功過判然不掩。狠雲老將及之,終朝瞬吾龜勉。守此方寸良田,培厥兒孫根本。”用一種不表功、不掩過的態度自評,謙虛的精神立顯。又如《康齋公六十續題》:“穿破藍衫,戴老銀頂。庸庸一生,碌碌無等。花甲既周,醉後方醒。豪氣雄心,付之滄溟。後見此翁,勿效勿並。”這話簡直就是一種自嘲了,極用貶損之言,把自己的一生說得一無是處,宛然不是五十歲的風範,判若兩人,正應了欲揚而抑的手法。

看來,這像讚是適用於任何人的,隻要有人原意給別人寫這樣的像讚。問題在於,古時候,讀書人一般不會給一個沒有任何聲望與地位的人寫像讚的。要寫,也是寫給讀過書、有知識、有名望、有地位的人。而沒有讀過書,又不認識字的人,既無名望,又無地位,想自己寫,寫不成,請別人寫,不夠格。所以,盡管這種像讚適用於任何人,但並非任何人都能寫入像讚之中。

穀村先賢中,被人寫入像讚的,除上述已列出的幾位外,其他都是身份、地位、名望頗高的人,如李彝(號梅圃)、李鳳(字子儀)、李通(字子載,號盤隱)、李勵(字克勉)、李莊(字居正,明遼王府長史)、李渙(字沂浴,明遼王賜號怡晚)、李慰(字恒勉,號恒軒)、李邦華、李蓬(字勝卿,八十壽像讚)、李鴻才(清朝孝廉,字月江)、李康齋及夫人周孺人、李深源及夫人羅孺人、李文瀾等。而給他們作像讚的,除了自讚者外,也都是身份、地位和名望頗高的人,如蘇軾、艾實(元朝進士,字潛虛)、解緒、朱椿(明初蜀王)、周述、李時勉、朱植(明初遼王,朱元璋庶十五子)、周紀(明朝浙江參議)、朱與言(明朝都察院副都禦史)、劉日呆(李邦華門生)、黎士愷(雲嶺人,八十壽翁)、李蔚(號赤城)、李邦翰等,而唐德宗更是以九五之尊為自己的臣子寫像讚,可見穀村先祖李晨的聲望與地位。墓文包括了墓碑記、墓表、墓誌銘等,是《穀村仰承集》很重要的一卷,凸顯了穀村的曆史榮耀與現實自豪,凸顯了他們久遠的血脈傳承與家族綿延。尤其對於逝者,蓋棺定論並不是最後的褒獎與讚頌,曆代後世子孫都可以褒獎與讚頌自己的祖先,從而彰顯家族的非凡曆史與高貴血脈。

如李晨,這位穀村最為久遠的先祖,給穀村李氏帶來無盡的榮耀,是穀村曆代後裔都傳頌不已的驕傲。《重修忠武王墓碑記》再一次讚頌他,“夫忠義之氣,奮若雷霆,光若日月,其耿耿不靡,與乾坤悠久哉”,這種與日月同光的聲望與地位,有幾個能夠擁有呢?再看《又重修祠墓記》,“王之赫聲,灌靈於昭,在上猶若隱隱嗬護焉”。李晨的赫赫聲望一再被後裔提及,已經成為後裔一種隱隱的庇佑,成了穀村李氏堂皇的誇讚與炫耀。

這裏沒有必要一篇一篇地介紹或品讀那些墓文,姑且將墓主人的身份,以及墓文撰寫者的身份錄列於下,讓讀者去領略其威儀與聲望:

重修忠武王墓碑記 李蘊(明朝萬曆十六年進士,陝西參議,李晨三十世孫)撰

又重修祠墓記 李日宣 撰

先君李公伯信府君殲表 李衡(宋朝紹興甲寅年,穀村元潭派八房祖)撰

故元瑞州路學正李公克憋墓表 羅汝敬(明朝嘉議大夫、工部右侍郎、前翰林侍講兼修國史)撰

汀州府通判李公彥庸墓表 周述(明朝進士、翰林侍讀)撰

明左都禦史忠肅公墓表 賀世壽(明三十八年進士,兵部侍郎兼金都禦史,丹陽人)撰

明族孝友李公士開墓表 顧其國(明天啟二年進士、文林郎、知吉水縣事)撰

宋贈通直郎李公用幹墓誌銘 張植(禮部員外郎)撰

宋故朝散郎通判韶州軍州事賜排魚袋李公彥實墓誌銘路允迪(兵部尚書、修國史、開國男、食邑三百戶、賜紫金魚袋)撰

宋贈朝大夫李公汝明安人彭氏墓誌銘 劉才邵(左朝請大夫、提舉江州太平興國軍、賜紫金魚袋’)撰

宋故朝散大夫靖州使君李公秀實墓誌銘 周必大(翰林學士、朝議大夫、知製浩、兼侍讀、兼太子詹事、兼修國史、開國子、食邑五百戶、賜紫金魚袋)撰

宋故昭信軍節度推官李公幼蘊墓誌銘 羅憋良(宣教郎、臨江軍事判官、賜排魚袋、致政)撰

宋故贛州贛縣主簿承務郎李公仲承墓誌銘 楊萬裏(通議大夫、寶漠閣待製、開國男、食邑七百戶)撰

宋故鄉薦李公仲石墓誌銘 謝愕(朝奉大夫、煥章閣學士、開國男、賜紫金魚袋、食邑三百戶)撰

宋故平安居士李公仲權墓誌銘 歐陽守道(奉議郎、通判建昌軍、兼管勾勸農事、賜排魚袋、李仲權表弟)撰

宋故潭州醋陵縣尉李公毅齋墓誌銘 胡寢虎(奉議郎、通判南雄州軍、兼管勾勸農事、賜排魚袋)撰

元故李隱君可泉墓誌銘 胡行簡(奉訓大夫、江西湖廣道肅政廉訪使經曆、前國子助教)、 曾得之(進士)撰

故元處士李心源先生墓誌銘 李祁(元朝進士、翰林、國史院編修官)撰

故元柳城尹李書隱先生墓誌銘 解緒(翰林學士、知製浩、兼春坊大學士、朝列大夫、兼修國史總裁)撰並書

故元新州判官李公尚忠墓誌銘 解緒撰

明故奉訓大夫鳳陽府同知李公伯謙墓誌銘

明故處士李菊徑先生墓誌銘 解絡撰

明故隱士李君迪詢墓誌銘 鄒幼亨(修職佐郎、國子博士,臨江人)撰

明故沁州知州李公仁民墓誌銘 陳璉(嘉議大夫、禮部左侍郎,羊城人)

明故處士李公仲讓墓誌銘 曾菜(賜進士及第、翰林院侍講)撰並書

明故貞士李公伯瑜墓誌銘 胡儼(朝列大夫、國子祭酒、兼翰林侍讀學士)撰

明故蜀府紀善李公子儀墓誌銘 黎讓(吉安府教授,同郡人)撰

明故巫山縣尹李公子太墓誌銘 周述(奉政大夫、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侍讀)撰

明故處士李公盤隱墓誌銘 周述(賜進士及第、左春坊左庶子、翰林侍讀)撰

明故保寧府學教授李公西湖墓誌銘 毛伯溫(進士、太子保、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都禦史、姻生)撰

明故處士李公鼎庵墓誌銘 周南龔(奉議大夫.、刑部郎中、致仕, 邑人)撰

明故處士李五載墓誌銘 曾榮(奉訓大夫、翰林侍讀、兼修國史)撰

明故宜山教諭李公永禧墓誌銘 陳璉(進士、監察禦史,進賢人)撰

明故都察院右副都禦史總督南京糧儲李莊介公墓誌銘鄒守益(賜進士及第、南京國子監祭酒、歸耕石屋二洞、兼複古真書院事,安成人)撰

明故昌樂宰李公株山墓誌銘 沈一貫(賜同進士出身、翰林院庶吉士)撰

明故都察院左都禦史李忠肅公墓誌銘 劉同升(賜進士及和、前翰林院修撰)撰

清故禮部尚書李醒齋公墓誌銘 許汝霖(賜進士出身、光祿大夫、禮部尚書加一級、年家眷、侍生,海寧人)頓首拜撰

清故李母薑安人墓誌銘、張廷玉(賜進士及第、光祿大夫、太子太保、經筵席講官、戶部尚書加五級、桐城門人)頓首拜撰

尚資公筋竺峰墓誌銘 吳其彥(欽命丙子科江西大主考、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恩師、字美存、自號老夫子)撰、杜宏泰(特授廣信府弋陽鼎正堂、恩師、號東軒老夫子)填

這份目錄與名冊,從宋朝至清朝,甚是詳細。每個撰寫墓文的人,都將自己的官職、爵位、祿位、名號等,盡可能詳細地列出來。或許,是他們自己有意列出來的,或許是穀村李氏替他們列出來的,其目的不外乎彰顯其身份、地位、名望等,突出他們已經獲得的所有榮耀,從而使穀村李氏提升自己的身份、地位乃至社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