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楊靜現在是部長身份,招待所住宿部的部長。申華聽了她自報官銜不由一愣。部長的官銜在他的心目中一直是所有中外頭銜中最具想像和神秘色彩的,如今從楊靜口中出來申華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站錯了地方。三樓服務台的那位小姐仃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大概是夜裏值班或者是失眠那哈欠帶著明顯的倦意。
“喲,這不是申華嗎?這些年你跑到那兒去了?”楊靜有點大驚小怪的嚷聲,把那正打哈欠的服務員小姐嚇了一跳,忙止住哈欠正襟危坐。
“那兒也沒去,還不是在縣上這個圈圈裏。”申華一笑。頓時親切感有了,神秘感消失了,他就無論如何也無法激動起來。他反問道:“你呢,咋一直沒見著你。”
“唉,甭提了。”楊靜歎口氣。那歎氣的神情卻又像是在賣弄什麼。“招工招到鹹陽二棉,後來我二姨活動把我調回縣上招待所,沒一年所裏又叫我去深圳辦上林苑酒樓。你沒去過深圳吧?剛去還不咋樣,我回來時成了他娘的花花世界了……”從楊靜口裏冒出來那句“他娘的”的國罵,不由讓申華心悸皺眉。揚靜大約也感覺到了申華的皺眉與自己的“他娘的”有關,忙掩飾地笑了笑“去年把上林苑酒樓賣了,我才回來當這煩死人的部長……”
申華聽著楊靜洋洋得意躊躇滿誌的訴說,心便涼了。他原想把自己這些年的經曆向她和盤托出,包括在海南島那奇異的經曆,他自信在敘述那細膩而獨特的感情體驗時他有著別人無法達到的語言境界,但不是在這樣的地方,況且也再沒有那樣的心境了,他不想和她產生感情上的共鳴了。這個昔日的偶像啊,過去的那些歲月他是多麼希望她理解和了解自己,他娓娓動聽地訴說,她認真而專注地傾聽。一句話也不要說,隻是用那深情而冷靜的目光看者他,他霈要那樣意境,那樣的氣築。昔日心頭的秘密也許會滲透出來,流露出來,然後他們一起享受那難得的寂寞和回味。然而此刻申華沒有那樣興致了,也無法滋生那樣的興致。他淡淡的目光在楊靜身上掃來掃去。楊靜發胖了,腰圍粗了,臉也臃腫了。歲月就那麼輕易地改變了人的性格和形體。申華有些感慨地想。三樓服務台來來往往、上上下下的人多了起來,到吃晚飯時間了。人們忍不住回頭瞧他倆一眼。申華就不想和楊靜再談了,挪了挪腳。可楊靜話總也閘不住,問他結婚了麼?媳婦鬧啥?有娃了沒……讓申華感覺她成了一個嘮嘮叨叨的老太婆。楊靜卻沒有注意到他的冷漠,嘮叨了一陣說:“晚上為會議舉行舞會呢,你一定要來……啥?不會跳舞?如今不會三步四步咋樣應酬喲?喝酒細舞打麻將如今就講究這些嘛。你來,我教你。”說完就用一種怪怪的目光看著申華。申華躲開了她的目光。心想,十幾年前她如果用那樣的目光看他,他一定會掉了魂兒,可那時她高傲得像個公主。
“好吧。”申華一笑便下了樓。
晚飯後,楊靜果然來到申華住的房間來邀申華跳舞。申華一個人在看新聞聯播,說看完新聞就去。楊靜說那有啥看頭,說著就扯著申華的胳膊拉他出了房間。
舞會是在招待所大會議室舉行的。會議室很大,把中間的凳兒擺在靠牆就成了舞廳。燈光迷離,音樂悠雅。申華和楊靜坐在靠牆的凳兒上看了會兒,跳舞的伴兒都很自然、大方,氣氛很和諧。楊靜用目光暗示了他一下就拉他起來了。楊靜一隻手很自然地搭在申華的肩上,申華也學別人的樣子一隻手攬在楊靜的腰部,另一隻手托著楊靜的手。楊靜教他一些基本的動作後,他們就試跳起來。開始申華十分別扭,腳不停地踩楊靜,楊靜卻不在乎耐心地教他。半小時後,申華就能隨著她在舞場走幾步了。楊靜步態輕盈,眸似秋水。申華努力回憶著高中時“冷麵楊”留給他的那美好的印象。
“申華,”楊靜輕聲在他耳邊道:“還記得高中時的事情麼?”
“怎麼不記得?”申華在搖晃中柔聲道:“你咋個公主,人連話都不敢跟你說呢。”
“你才高傲呢。”楊靜靠近他一步,“你見了我們女生板著瞼咋誰欠了你的帳,憂鬱得很。高中快畢業考試前的那天傍晚下著雨你記得不?你站在教室外麵看著濃重的天,雨打濕了你的衣裳,你都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我在靠窗的位子上坐著,隔著玻璃看了你好長時間呢……叫我考試都沒考好……”楊靜瞥著他說出了心頭的秘密。
哦?申華一愣。他記不清那天的情景了。他一直都在迷戀著楊靜,望著她那挺秀的背影自歎。現在她怎麼倒說我高傲了?真是一個迷人的誤會。他那時想她,夢中夢到她,可不敢有任何表示。那種感情的折磨讓他不止一次地在夢中遺精,那是青舂的標誌啊,可都是為了她。他萬萬不會料到,楊靜也迷戀著他。兩個同樣孤傲、同樣內向的人就錯過了那美妙的瞬間。申華遺憾地腳步錯亂地跟著楊靜轉圈兒。舞場的氣氛不適合回憶,更不適合傷感。申華卻無法擺脫遲到的愛情的陰影。
雲婷生了個胖小子,剛落地就秤了八斤。申華的父母興奮不已特地在秦鎮帶了滿月席。二十幾席紅紅火火,鄉黨老婆們給申華媽臉上抹紅。抹得她像個醜角婆,連申華的父親也沒有放過,也被抹了個滿瞼紅,席上熱熱鬧鬧把做的黃酒喝了美美一缸。酒盡興之後鄉黨老婆們一一走散,申華媽才拾掇收下的禮。禮擺了一炕,雞蛋五罐罐、掛麵二十一把、點心二十四包、小娃衣裳十七件、帽子十個、鞋九雙、布料二十二塊……申華父親覺得過意不去,晚上又請鎮上的電影隊在屋門口放了一場電影。電影名是《吉鴻昌》。請客做席放電影一共花了一千多塊錢
“滿月”第二天,申華帶著雲婷,雲婷抱娃坐在自行車後頭去雲婷娘家。臨行申華媽給娃瞼上抹了些鍋墨,叮嚀說回來記著叫娃他舅家婆給娃瞼上抹些白麵。外孫走舅家,黑娃變白娃。這是當地的習俗。
連生果真實踐著諾言,再也沒有和翠翠來往!每天一回來,就鑽在炕上不下來和兒子廝鬧。調皮的兒子撕他的耳朵,揪他的鼻子,堵他的眼窩,要不就讓他爬上騎在他背上,吆牛吆馬般地“得兒、得兒”。雪娃在灶火前做飯,秋麗做作業,一家子難得的祥和、安謐。不過連生和兒子玩時有時卻怔怔地走了神,一臉的沉鬱。兒子便搔他的胳肢窩和脖子讓他高興。連生強裝笑臉,心頭卻閃過翠翠的影子,覺得欠下了她的情,同時也預感到一種不祥。粗心的雪娃當然猜不出連生的心思,她在灶間忙礙時有時哼開了樣板戲的唱段,翻來覆去老是那麼一句:“聽奶奶講革命英勇悲壯……”
這邊雪娃安寧了,翠翠那邊卻熱鬧了。韓奎五不知怎麼得知了女兒的醜聞,把翠翠吊在了屋子的大梁上拿鍁把狠勁地抽打,打得翠翠哭天喊地。隔壁鄰居聽見了過來敲門韓奎五不開,沒辦法隻好走了。韓奎五汀了一氣還不解恨,把翠翠放下來讓她跪在地上。翠翠不跪,他火又上來用鍁把亂打了一遍。翠翠還不求饒,瞪著眼說:“你打,往死裏打,打不死不算人。”韓奎五把鍁把一扔,捂著嘴哭開了,邊哭邊罵:“你這個丟人賣害的貨,韓家的女子八輩子嫁不出去咧叫你給咱丟人?”翠翠說:“我丟人我拉野漢我願意,我都二十三了你還把我拴在槽裏給你當牛做馬!”韓奎五哭夠了尋了根繩子要上吊,翠翠奪過說要上吊輪不著你!說著就給大梁上扔繩子。韓奎五去搶繩子,父女倆撕扯成一團哭成一團。
第二天韓奎五就尋村子的媒婆誌漢他媽叫給翠翠尋主兒。本來媒婆都是男方尋,韓奎五急著嫁女頤不得那些了。當晚誌漢他媽就給了話,說給蔡莊劉誌二燒窯的楊老六的二兒媳婦年裏頭難產死了,話說明了是填房。誌漢他媽有些為難地說:“說了幾個,人家都嫌翠翠性子野……”有些話她不好明說,不過她也吹了一氣:“楊老六有錢得很,三間兩層樓,兩排廈子,四合院,電視冰箱都有,翠翠過去還不是光享福……”韓奎五說:“好得很。你快去給人家見話。”
他怕夜長夢多,一旦人家知道翠翠的底細就雞飛蛋打了。誌漢他媽說:“如今這事還得聽聽娃們的意見。你把翠翠叫來叫我問問再說。”翠翠一聽就拉了臉說:“啥都行,給人當二房我不幹!”說罷便一拐一拐進內屋了。他的腿叫韓奎五給打爛了。韓奎五陪著笑瞼送誌漢他媽出了門,一回來便敲翠翠的房門說:“翠翠呀,我的碎婆,你是要把我給死裏逼呀。你叫爹心裏受活一些不行嘛。”翠翠說:“你受活了叫我去受罪跳城壕。我就是不當二房。你要是嫌我了我今黑就走呀。”她不開門,任韓奎五在外頭唉聲歎氣地跺腳。
翠翠被爹打得不輕,雖沒傷骨頭,但打爛了多處肉,傷得又不是地方。翠翠關著門躺在炕上任那傷口流血化膿,一天到黑把連生送的那塊手表翻來覆去地看,發愣發呆。看著看著就落下淚來,心想活到這一步就沒瞼再活人了,不如喝藥跳井上吊安寧。感染了的傷口一天天擴大,天氣又熱房子又悶,惹得蒼繩在她身邊打轉轉,她抓到一隻蒼蠅使勁捏死了,心想我也成了這蒼蠅了嗎?成了討人嫌棄惹人討厭的蒼蠅了嗎?想著想著淚水就流了一臉,濕了枕頭。
半個月過去翠翠開始發燒,燒得她直叫喚冷。韓奎五端了一碗熱湯在門口說:“好我的碎婆呢,大不怪你了。你把這碗湯喝了,大拉架子車送你到醫院看病。”翠翠哼哼著說:“看啥病呢,你不是想叫我死呢麼、去醫院還不害怕花了你的錢?”說完就又哼哼。韓奎五想著不對勁,就撞開了門。一摸翠翠的頭,心裏一驚:不得了!忙出門叫人送翠翠去醫院。不大功夫來了個四五個小夥子。翠翠一見人就喊:“我不要人送醫院,我身上髒,我身上流膿害瘡呢!說著便解開上衣讓幾個小夥子看那傷口。那幾個小夥都是本村人,一看翠翠解衣裳就知趣地溜走了。韓奎五沒法,急得團團轉,又過了一夜才自己拉著架子車送翠翠去醫院。翠翠有些昏昏沉沉了,不停地說著胡話。韓奎五緊死忙活把翠翠拉到鎮上醫院,醫生檢查後說病緊叫趕快給縣上送。韓奎五心裏才發毛了。連顛帶跑給縣上趕、半路上腿又抽筋了,疼得他放下架子車抱住腿亂喊亂滾,豆大的汗珠兒從頭上往下滾落。不多時便圍了一群人,忙給韓奎五揉腿捏腰。有人揭開被頭看翠翠,翠翠瞼抽搐著,牙咬得嘴唇都爛了,嘴角歪斜著。有好心人忙攔住一輛大卡車,把父女倆都弄上卡車往縣上開。剛到醫院門口。韓奎五腿不抽筋了急得直喊叫:“架子車,我的架子車呢。”隨同上車的兩個人說:“人都成啥了,還要架子車!”韓奎五這才看躺在車箱上的翠翠。翠翠渾身肌肉痙攣,連氣都不出了。韓奎五一尻子坐到車箱上昏了過去,
卡車司機和幾個人把翠翠和韓奎五都抬到急診室!這時已是中午了。幾個醫生忙活了一陣,氧氣瓶都用上了,韓奎五醒來了,翠翠卻閉了氣。司機和那幾個看韓奎五一醒過來就都走了。幾個醫生對韓奎五擺了擺手,用一塊白布把翠翠蓋了。
韓奎五這才哭天嚎地撲在女兒身上,鼻涕眼淚一串一串的。“我的碎婆呀,你媽走了你也咋走了……你不嫌大可憐呀……大不汀你了呀……你也把大吊在梁上打一頓呀……嗨呀呀,我的碎婆呀,你走了叫我咋活呀……”醫生開了死亡診斷書:
“韓翠翠,女,23歲,破傷風,8月15日死亡。”
另有附記一行:“全身傷並感染21處,懷孕4月餘。”醫儉為了負責,報告了縣公安局。公安局驗屍後,結論為外力所為,凶器為棍棒。當公安局的人問到癱瘓在一邊的韓奎五時,韓奎五說:“是我打的,我把我女子吊到梁上打來。”公安局的人說:“你打的就好,你是他什麼人?”韓奎五說:“我是她丈夫。”公安局的人二話沒說,就給他把銬子戴上了。韓奎五說:“你們給我戴這弄啥,我是她大,你們沒聽見?”公安局的人說:“她大?她大就把女子打成那樣子?要負法律責任呢。”韓奎五聽了哈哈大笑,笑得周圍的人都莫明其妙。
韓奎王把戴著手銬的手舉起來指著公安局的人說:“哈哈,我的媽呀,叫我坐監獄?走,誰沒見過監獄?你們不問誰把我女子勾引瞎了,倒叫我坐監獄?哈哈,監獄算個錘子,不就是個爛高牆牆麼,一夭二兩糧,管吃管住管拉稀放屁!閑心不操,閑事不管,尿尿拉了人家一臉!哈哈,美得很,美得很。我屋裏有個碎女子正念書呢,誰給我娃做飯呀?我屋還有個大母豬快生豬娃咧。失他家的,一個豬娃賣幾十塊錢呢……哈哈,白生生的豬娃條條順毛兒光誰要豬娃咧!”他說著競然喊叫起來,手舞足蹈,看得公安局的人都笑了。韓奎五又瞪著眼:“笑啥?翠翠上了西天,當了王母娘娘了。你們見過王母娘娘沒?王母娘娘一股風就下來了,穿著裙子胡掄呢……”公安局的人一看這老漢莫非是個神經病、瘋子?為了慎重起見,他們還是把老漢帶回了公安局。
在公安局關了兩天,韓奎五不吃不喝,屎尿拉了一褲襠,彝涕抹了一牆,整天整夜嶸叫“哈哈,韓奎五把女子打死咧。翠翠呀,你大給你披麻戴孝拌盆子。你這個沒良心的你這個不管你大的碎婆呀……”後來經過法醫和醫院的醫生聯合診斷,確診韓奎五是經過刺激腦神經紊亂,這才通知家裏人來拉屍領人。
韓奎五的兒子大順正在西安隨鄉上建築隊給一家單位蓋樓房,聞訊後趕到縣公安局領父親。奎五已經幾天沒吃一口飯了,隻剩下一雙癡呆著的眼睛。大順又到醫院太平間領姐姐的屍體,一見翠翠的屍體就圓瞪兩眼挽袖子,問管太平間的老漢誰把人整死了。好老漢說:“誰來,還不是你老子!”韓大順不信,撂下屍體問他爹。韓奎五喘著氣說:“就是大來,大給你姐都戴了孝拌了盆子你還不知道?”大順一看大也成了那樣,就回村叫了幾個人拉回了父親,自已把姐的屍體拉到了火葬場。死人不能進村,這是鄉俗。多虧鄉黨們幫忙,翠翠的喪事辦完了,韓奎五也靈醒了,問大順:“咦,這幾天我弄啥去了?咋都淨見了些穿黃衣裳白衣裳的人?把他家的,日本鬼子進村了,王母娘下凡了……”
大順終於知道了姐姐死的緣由,二話沒說提了一把斧子尋到連生家鬧事。連生不知躲到那兒去了光剩下睡在炕上的雪娃和幾個娃們。氣得大順把連生家的家俱砸了個稀裏糊塗,鍋碗砸了,大立櫃砸了,把那台黑白電視機也砸了,臨走把門窗又砍了個稀巴爛。
再說韓連生。翠翠被韓奎五毒打一頓以後再沒露過麵,他又不敢汀聽,整天提心吊膽,直到翠翠死後第二天才知曉,立時嚇得不成樣子。東躲西藏不露麵,安葬了翠翠的那天晚上,他跑到翠翠的墳頭,跪著煽自己的耳光,捶自己的胸,爬在墳頭上哭著叫翠翠,怕聲大了叫人聽見,吞了些墳頭的土……哭夠了他便連夜走到縣上的火車站,天明搭火車去安徽,到他六爸那兒避難去了。
韓奎五靈醒一陣糊塗一陣。糊塗了就屋前屋後轉,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咦,翠翠呢,晌午了這碎婆咋還不做飯?日他媽的在茅子居屎母豬光拱人的尻蛋,豬娃下了一窩子都叫狼給叼去了……”靈醒了就鼻一把淚一把地哭,聽見大順磨斧頭的聲音他就顫巍巍地走到大順跟前說:“順娃,我的碎爺,你甭張狂!小心把你關到籠籠裏!籠籠裏把人都能臭死,巵屎尿尿都不準出來!你要殺就把大給殺了砍了!甭怪人家,怪咱的人沒骨頭沒臉!”
“順娃,咱的日子要緊。聽大的話,做瞎事的人自有天報應……大要趕緊給你娶媳婦。順娃,我的碎爺,男人沒媳婦就不是男人,就日子不是日子模樣不是模樣!”韓奎五說著便淚水橫溢。
王江自那晚在曙光照像館堵住了玉華和餘曉華後半年再沒回過幼兒園。玉華愈發大著膽子和曉華來往,索性晚上叫曉華來幼兒園。這種“走火入魔”的行為竟影響了工作。白天她給孩子們上課時,有時會失神地從男孩子的瞼上捜尋曉華的影子。有一個叫佳佳的男孩,眼睛鼻子醅像曉華,她在課間喜歡把他抱一下親一下。孩子是純潔的,對於索阿姨的偏愛有點洋洋自得不可一世,竟欺負開了班上的孩子,擰這個孩子的臉,揪那個孩子的頭發,更有甚者,一個叫衛衛的男孩上廁所時被他掀到了茅坑裏。衛衛的母親尋到幼兒園把佳佳打了兩個耳光,還找了董園長告狀。為此,董園長找玉華談了一次話,玉華才意識到自己寵壞了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