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朦朧中聽到門響的同時我睜開眼睛,她打開門進來。
“今天沒檢查?”
“下午。”她邊走進來邊回答。其實用“走”這個字並不確切,因為其實她是在利用“冰箱”底部的小輪子在滑。
如果她要上樓梯可怎麼辦?
“下午?在海底你們怎麼衡量時間?還是為了尊重我們的習慣才這麼安排的?”
“為了尊重你們的習慣。”
“那昨兒晚上是怎麼回事兒?”我打蛇隨棍上地追問道。
“那人想自殺。我們不能看著他這樣做。”她一點停頓都沒有就回答了出來,看來她早有準備。
“把你的話改改吧。他不是想自殺,而是想逃跑。”
“都一樣。”
“不一樣。”我堅決地說。“除非你們的規定是:逃跑者殺無赦。”
“我們沒有這樣的規定,可你也不想想,憑你們的能力就算能離開這兒,能跨越那巨大的海洋深度嗎?”
答案是顯然的。她說出了我昨天的想法。
“你幹嘛老來找我?”我終於忍不住。“覺得好玩是嗎?”
她沒有說話。
“可以問一下您的芳名嗎?”我除去語氣中的敵意,開玩笑似地問道。
“你可以叫我‘珊珊’。”
“啊哈——‘姍姍來遲’。”
“不是那個‘姍姍’,是‘珊瑚’的‘珊’。”
“這倒新鮮,還沒聽說過哪個女孩叫這個‘珊’呢。”說完我就有點後悔,因為她並不是什麼女孩。按照人類的審美觀點,說不定她還是一個女妖呢。
“你要覺得叫那個‘姍’好,我改過來就是了。”我沒想到她居然這麼隨便就肯改名,但她後麵的話卻解答了我的這個疑問。“反正這是我給自己取的人類名字。”
“姍姍,跟我說點什麼吧。關於你們的情況。”
我看不見她是否麵露難色,總之她沒有說話。
“要不,說說這次飛機失事。”我試探著提示道。既然她不願意說它們的情況,說點我們共同知道的情況總可以吧。“飛機還沒栽下海去我暈過去了。”
她仍舊沒有說話。
“或者,說說那次海難?當時你不是也在船上?現在我想起來了,我在飛機上就同你共同回憶過那次大災難。”
我再次引出話題,同時決定,如果她還是不肯發言的話,就衝她大發脾氣,然後把她趕出去。在她麵前,我一點也不害怕。
她歎了口氣,終於開了口。
“那次海難你到底能記得多少?”
“我就記得大家拚命從艙底往甲板上擠,可上去之後才發現甲板上也是人山人海。你們大概是幹擾了無線電——”說到這兒我覺得她看了我一眼,於是連忙改口道:“反正無線電是失靈了,附近的船隻都聯係不上。救生艇又裝不了那麼多的人,隻能先讓婦女和小孩上。那會兒我真恨自己怎麼是個男的。一切都是亂糟糟的,船體越來越傾斜,有些人已經忍不住了,開始從高高的甲板上往下跳。我周圍的人越來越少。”說到這兒我停住了。
“後來呢?”她問道。
“後來——後來我也忍不住了。就這麼一閉眼——”我閉眼,張開雙臂,做了個想要擁抱她的動作。“‘噗嗵’一聲,也跳下去了。”
“跳下去以後的情況還記得嗎?”她的問話有些焦急,仿佛急於想知道什麼。
“跳下去以後就拚命遊唄,離船越遠越好,以免被那巨大的沉船吸力給吸下海底。我本來不會遊泳,借著救生衣那點浮力使勁地滑水,滑著滑著就沒勁兒了,後來——好像就暈過去了。”
“暈過去以後的情況還記得嗎?”她急切地問道,看我一下瞪大了雙眼,這才趕緊改口道。“暈過去以後你當然就不可能記得什麼了。”
“那當然了。”我覺得她的語氣裏仿佛有些沮喪。“不過我印象這中間我被凍醒過一回,覺得後腰好像——”
“好像什麼?”她突然又來了情緒,盯著我問道。
“好像有點癢癢——好像有人在撓我的癢。”說完我“哈哈”大笑起來。
我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能明顯地感覺到她十分失望。
“我該走了。你休息休息吧。飯後還要去檢查。”
她好像一下喪失了談話的興趣,默默地退了出去。
臨出門前她突然又回過身來。“有件事要告訴你,那次無線電失靈也是正常情況,‘幽靈暗礁’的出現經常伴隨有磁場異常。”
我相信她的話。可是,真的那麼快就又到了吃飯和檢查的時間了嗎?
這外星女孩真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