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最害怕黎明，尤其是孤寂靜謐的淩晨。這兩天來的海上漂泊才使我明白，想在海洋中看到一次晴天是相當困難的。想起剛一出海麵那天居然看到了晴天，我的心裏便一陣激動。
那一定是個好兆頭。
我偏過頭向姍姍望去，突然發現她麵色死灰，臉上沒有絲毫生命的跡象。我焦急地跳起來向姍姍撲過去，小艇一陣搖晃。
“姍姍，你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她回答的相當困難。
“你的手怎麼樣了？”我伸過手去拉她的胳膊，可她卻把手藏在了背後。
“別費勁了，我的傷根本不在那兒。”她推開我的手。
“在心裏是嗎？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開玩笑？”
“真的不在那兒。”她掙紮著坐起來。“你要想知道就聽我說。”
看著她嚴肅的表情，我不禁停住了手。
“你知道姍姍的聲音為什麼與我的聲音完全一樣嗎？”
“我知道。姍姍熱愛人類文明，她很喜歡你這樣甜美的少女聲音，所以就利用了你的聲音。”
姍姍衝我笑笑。“看來你很了解我的身世了？”
“還不了解。但我也猜了個八九不離開十。”我說。“你和你父親肯定也是被劫持到海底的，它們看中了你父親的知識，所以把他留了下來。”
姍姍搖了搖頭，歎口氣。
“你的推理好像很合邏輯，但它們和事實相比，卻蒼白得很。”
我十分驚愕。
“告訴你，我父親是海豚，那個老年人形隻是他利用生物化學方法合成的。我本人也是海豚。你現在看到的我，就是我父親利用生物化學方法合成的人形姍姍！海豚姍姍才是真正的原形！”
我驚訝地差點掉進海裏。
“我不信！”
“你必須相信。”她的臉色蒼白。
在一段相當漫長的時間裏，我們倆誰都沒有說話，隻是無聲地看著對方。到了後來，幾乎是一種耐性的較量了。最後，她終於敗下陣來。
“我可沒時間和你大眼瞪小眼。”她搖搖頭說道。“我來告訴你事實。”
我仍舊沒有說話。
“在許多方麵，海豚文明未必趕得上人類文明，比如說大氣觀測、航空航天，等等。但是，在另外一些方麵，海豚卻比人類文明要高出許多。比如說在生物化學方麵，由於海洋中的原料和物產極為豐富，使海豚有著得天獨厚的研究條件。海豚文明的生物化學技術已經達到了這樣的地步，通過生物化學反應製造出一個惟妙惟肖的人形，並賦予它活力，然後將已經被數據化了的任意一隻海豚的思維注入其中，那麼這隻海豚就能夠利用放大了的腦電波控製這具人形。也就是說，這個‘人’看到聽到感受到的一切，身在海底的那隻海豚都能夠看到聽到和感受到。我父親，就是這方麵研究的專家。”
“還是一名官員。”姍姍的講述讓我十分驚訝，因此當我再次開口時有些沮喪，聲音也很小。“說不定還是海豚首領的左膀右背呢。”
“你說的不錯。”姍姍平靜地回答道。“我父親正是首領的‘左膀’。”
“我明白了。始終堅持著要殺我的那隻海豚是‘右背’。”我突然反應了過來。“你父親希望與人為友，那隻海豚卻希望與人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