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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父親這樣做的意思並不是要取消這次行動,隻不過是想推遲它,等到時機更有利、海豚必勝的時候再進行?”

姍姍垂了一下眼皮,表示認可。

“不過這樣做也很冒險呀。人類知道了這一事實之後,肯定要調查那些曾經失蹤或者祖先曾經失蹤過一段時間的人……”我不知不覺地按照海豚的思路思考起來。

“別傻了,一來是那很難調查清楚,二來即使調查清楚也不能證明他們的腦中真的含有什麼‘記憶結點’——在這方麵人類的科技水平遠不如海豚;退一萬步說,就算人類研究出了‘記憶結點’的所在和機理,也萬難把它們除去——你總不能讓這些人都不生孩子吧。真等到那一天,海豚社會也就早準備好了。”

“怎麼說呢?”我與她四目相對了許久。“你父親他……對人類社會來說……其實更壞!”

姍姍未置可否,實際上等於默認。

我們倆相對沉默了很久。

“那麼,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一切?”在經曆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我已經不敢相信任何人了。誰知道這是不是又是一個圈套呢。

“這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的。我從小就熱愛人類文明——你不要嘲笑和不信。”姍姍望著汪洋中那並不存在的陸地說道。“我不希望看到在人類與海豚之間發生這樣的事情。”

“哪樣的事情?”我的話語裏還是帶有諷刺。“海豚的目的不是說要與人類共享地球嗎?”

她搖搖頭,顯然是沒有聽出我話裏的諷刺意味。

“你想這可能嗎?本來這是你的房間,突然一塊地板被掀起來,冒出一個人來,對你說這間房間屬於你們兩人,你們應該共同居住在這裏。”

“而且他還有可能拿著槍?”

“最後他肯定會拿出槍來的。曆史上真的有兵不血刃的談判嗎?盡管這樣做受傷害更大的隻能是海豚。”姍姍說這話時似乎非常難過。“說是不用暴力,但最後總是會使用暴力的。海豚中喜歡暴力的成員也有不少,這點你已經親身感受過了。而且,既然‘記憶結點’能夠讓那些人大聲呼籲接受海豚文明,為什麼就不能讓他們拿起槍來與海豚並肩作戰呢。你已經看見了,那兩個劫持飛機的人就是人類,他們肯定是被基地好戰分子單獨喚醒‘記憶結點’的人,既然有了兩個,那就完全有可能再有兩億!”

“而你,希望看著首領的計劃實施,而你……”我想了想沒把“你父親的計劃”說出來,而是換成了——“而另一個計劃失敗。這樣人類就能夠發現海豚的陰謀,因而有所準備?”

“是的。”

“也就是說你還是非常相信你父親的。”我說。“你認為你父親關於現在進攻必然失敗的觀點是完全正確的。”

“完全正確。”

我再度停止問話,凝視著她。

“你還沒有充足的理由說明,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甚至不惜冒著必須擔負叛族叛父的罪名。”

“我說過我熱愛人類文明,我不希望人類在對海豚毫無所知的情況下與海豚‘談判’。”姍姍說道。“人類應該做好一切準備,並等待基地的第一次攻擊到來之後再還擊,這樣基地的一切實力就都會暴露,人類與海豚才有可能平等而公正地舉行談判——雖然我們並不知道喚醒‘記憶結點’和破壞性進攻將在什麼時候開始。為此,你必須保持沉默。”

我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還是不十分相信我。我所謂熱愛人類文明指的並不隻是現在你看到的這個我,還包括已經死去的海豚姍姍。在我臨行前她與我商量並要求我這樣做。”

我的眼前又浮現出那隻可愛的海豚。

“你知道她這一生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嗎?”

“什麼?”

“變成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