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於50年代的共有21人,其中多為實力派詩人。詩人趙跟喜長期在洛陽千唐誌齋博物館工作,他的這組名為《坐望蟄廬》的散文詩,從不同的角度藝術再現了這座傑出碑刻博物館的魂靈,和對蟄廬主人的深情緬懷。單占生是詩歌評論家,其評論文章頗有見地。他寫散文詩不多,但由於對這一文體的準確把握及對人生的獨特感悟,所寫哲理短章猶如他的評論,擲地有聲。作品佳句頗多,如:“無處歸依的靈魂,如迷失於枯枝上的狂風,隨著一聲幹啞的斷裂,跌落於地。”“用一生的行為寫一首詩,等於用一腔血火鍛造一架爬出地獄的梯子,為後人,也為自己。”“渴望有靈魂來訪。有如沙漠中,孤零的沙棘,昂著散發披紮的頭。”等等。
馬新朝是河南詩歌的代表詩人之一,其長詩《幻河》榮獲魯迅文學獎,為河南詩歌贏得了榮譽,也使黃河題材的詩歌達到一個新的高度。他是一個嚴謹的詩人,作品總是在反複修改之後才出手。寫散文詩也是如此。馬新朝的散文詩以哲理見長。《雪》、《偶感》及《我們》,均可視為詩人關於純詩的宣言。《趕不走的睡意》與《時間的本質》寫出了他對生命與時間的深層思考。藝辛是一位勤奮且高產的詩人,也是河南詩人中兼寫散文詩數量最多的幾人之一,已有多本散文詩集出版。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的散文詩創作有明顯的唯美主義傾向。藝辛不僅追求形式的美感,追求語彙、色彩與音樂之間的奇妙的關聯和感應,同時不乏形而上的探求,諸如靈魂與肉體的歸宿。對大草原反複詠歎之後,最終,詩人的靈魂與肉體與他深愛的草原大地融為一體。齊遂林是一位詩壇多麵手,自由詩、格律詩、散文詩都能寫,且樣樣都能拿捏到位。他的散文詩大多屬於哲理類,在看似尋常的仰俯之間,發現和捕捉到生活的哲理。在描述了自由而瑰麗的雲霞之後,詩人說:“熱歌雲朵,就要像天空一樣,把浩瀚鋪展成自己的胸懷。這時,滿天的雲朵,都成了你心兒的俘虜。”讀者頓感心中一亮。
行者是一位有成就的小說家,是南陽作家群中先鋒小說的代表人物。在對石刻漢畫反複觀賞之後,心中詩情湧動,一發而不可收,寫出數十章散文詩。本集選出6章。“寫意”的對應詞是“工筆”,工筆是散文,寫意當屬詩魂。一幅畫都是一個故事,畫麵隻給出最典型的一景,其餘全靠觀者的想象力了。行者幫助我們想象。在他的引導下,我們在不知不覺中全成為故事中的角色,且升華為智者。張天福是一位散文家,偶寫散文詩,讀之過目難忘。他的語言老到,猶如高檔琴弦,經琴師隨意一彈,餘音能在聽者心中久久不去。他這樣寫《炊煙》:“炊煙的話語是從來不跟人說的,隻對天空講。把神秘、私房話、雄心和柔情大篇大篇地書寫在藍天上,描繪在白雲裏,譜寫進清風裏,儲藏在季節裏。據說,天書是炊煙寫就的。和炊煙一起飄浮,可以聽見天籟之音。”不僅僅是語言的功力,沒有對鄉村生活的熟知和熱愛,難以產生如此細致而又美好的情愫。《激情》一章中的感悟,直達生命真諦,讀之熱血激蕩。
王劍冰以散文家和散文評論家名世。其實他是一個多麵手,以寫詩開始,而後散文詩、散文、小說、理論,涉獵頗廣。他自2002年起,每年編出一部散文詩年選,對散文詩作出了獨特的貢獻,因而榮獲“中國散文詩重大貢獻獎”。王劍冰1992年曾出版散文詩集《在你的風景裏》,收作品70餘章。因他有新詩打底,寫起散文詩便出手不凡,特別講究語言的質感和對詩眼的營造。當然,今天看來,格局似乎窄了些。本集所選均為新作,都是作者生命旅途所得。讀之,你不得不佩服作家觀察生活的一雙慧眼,以及從平凡中發展不平凡的本領,與20年前絕不可同日而語。如:“平直的石橋陽光一般是照不到的,但它會通過水的傳遞,將光線反向裏打上去,使多少有些陰暗的石板下部顯出些明朗。如果說任何東西都有靈性的話,那麼喚起橋的靈性的,最早應該是水,而後是太陽。”(《陽光的相對性》)所寫事物平凡嗎?再平凡不過了,而揭示出不平凡道理並啟迪讀者的,是作家王劍冰。這便是包括散文詩作家在內的一切作家存在的價值。19章作品幾乎章章都有作者獨特的感悟。我要特別感謝劍冰的,是本選集的書名《河,是時間的故鄉》,來自他的散文詩《河之語》中的一個句子。當我讀到這個句子時,眼前頓時一亮,當即認定它就是河南散文詩選的書名。每個人的心中都流淌著一條河,我們大家又共同擁有著一條河,我們所寫的永遠離不開一條河。
王猛仁是在散文詩和書法創作均有所成的兩棲類作家。他以愛情散文詩著名,出過多部愛情題材的散文詩集,是榮獲“中國當代優秀散文詩作家”稱號的10位作家之一。他的愛情散文詩如同他的為人,熾熱如火,直率真摯。隨著人生閱曆的深廣,他的散文詩題材也在不斷拓寬。本集選錄的作品,既有豐沛情感世界的揮灑,詩意的瞬間冥想,又有描繪大自然的風情畫卷,語言富有張力和彈性。吳長忠做過多年的黨政官員,目前是河南文藝界的領導,平日事務纏身,但他文人情懷未泯,不時創作出令人稱道的散文詩章。所選4章均為佳作,《炊煙》與張天福的同題,異曲同工。“聽說山外有很高的樓,很長的橋,大街上有禮花般的霓虹燈,網吧裏有夢幻般的西洋景。我知道,這樣的花花世界是他人的,飄蕩炊煙的山村,永遠是我的世界中最美的風景。”這種化不開的鄉土情結,幾乎貫穿吳長忠所有的作品。“故鄉之於我,是一隻五彩斑斕的翠鳥,而我的心是一隻密閉的木盒。我把這翠鳥藏在我的木盒裏,翠鳥美麗的羽毛對於我是一種永恒的誘惑。但我不敢打開木盒,我怕它飛走,又怕看到的不是原來的它。”(《故鄉》)這種奇妙而又貼切的比喻,讓讀者的心頃刻間緊收,它引發了那些遠離故土,而故土又常常魂牽夢繞的遊子們的強烈共鳴。
沉沙是居住在北京宋莊藝術家村落裏的一位詩人。客居於此的大多為窮藝術家。富裕的藝術家會住在更體麵的別墅裏。詩窮而後工。簡單而樸素的生活成就了一位出色的詩人。沉沙的作品具有大地生長和天空飛翔的雙重特征。他為自己的散文詩集取名為《鳥是鳥的夢》,也是他本人的寫照;棲息在大地上的鳥,更向往在藍天上自由翱翔的鳥。沉沙是一位唯美主義者,他說:“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吧,我的身體是一間如伍爾芙所渴望的房子,我的身體內住著一個美女,至今她不願意走進這個如王國維或海子不願意活著的世界。”(《每天的飲食》)他對美的崇拜讓我們感到似乎他是一個不食煙火者。他的主題也常常在大地與天空的矛盾之中掙紮。沉沙是一個將散文詩當做信仰和宗教的人,對人文精神的堅守是他不倦的追求,也使他的作品增加了幾分沉重。豫北的劉德亮從事散文詩寫作,已有20多年的曆史,是新時期最早投入散文詩的作者之一。他的第一部散文詩集《生命的誤區》,出版於1990年。之後一直不間斷創作,散文、隨筆集子出了許多部。他的散文詩以哲理見長,常常在人司空見慣的事物裏發人之未發,啟人心智。劉德印是煤田戰線上的一位才子,他創作的散文詩集《稻草人》2004年出版後在係統內頗有影響,榮獲首屆“馬烽文學獎”。本集收錄的“祭奠詩人”是他用散文詩的形式,深情祭奠我國古代的13位詩人。作者選取詩人們最具特征的一些詩句加以鍛造,重鑄出一個個麵目各異的偉大詩魂。
50年代出生的年齡段中,南陽人幾乎占了一半。除去前麵已經介紹的馬新朝和行者,還有廖華歌、王俊義、張玉峰、張克峰、竇躍生和溫衛平幾位。廖華歌是西峽才女,年紀輕輕時就在《人民日報》發表散文,頗讓同代人羨慕。她的創作以散文為主,1991年出版散文詩集《朦朧月》。書名暗示出作者的風格。縱觀她的作品,則是朦朧與明朗並重,清純與熱烈共存。女性作家特有的細膩、童心和纏綿,為她的作品增添了韻味。王俊義也是西峽人,才子。他的散文詩屬於先鋒類,連標點都不要,留出更大的藝術想象空間,讓讀者去玩味。他用冷峻和睿智直麵工業化時代的人生。讀他的作品不能太快,因為每個句子中都有其信息量,需慢慢細品。張克峰與竇躍生都寫過數量可觀的散文詩,且被多部選本選載。竇躍生結集出版過《青銅月》。時過境遷,唯一沒有遺落的是童年純真的記憶。這些記憶也許會伴隨我們一生,照亮我們一生。張克峰的散文詩所以打動我們,是他撥動了我們心靈中最柔弱最敏感的一根神經,沉睡的童心翻然蘇醒,記憶的閘門被瞬間打開,我們又回到童年的本真。兩位作家都寫鄉情,不同點是竇躍生的筆調更加陽剛。他這樣寫父親:“爺爺把喊山號子插進石縫,長出來的是我的父親嗎?父親不喜歡飲月光,月光太甜太淡。父親喜歡飲山坳上滾來的龍卷風,要醉就醉成風化的石頭。父親,是一棵石頭樹。”(《喊山號子》)竇躍生還有另一種筆調,《丹江放排》則是一篇有著宋詞餘韻的絕妙天成的愛情散文詩。
四
第五個單元是出生於60年代的一群,共40人。他們堪稱河南散文詩的中堅力量。他們中有新時期詩壇的明星藍藍、汗漫、馮傑、森子等等,也有以主要寫散文詩受到關注的作家空間、曼暢、毅劍、郝子奇等人。
藍藍是河南女詩人中兼寫散文詩數量最多的一位,說成果豐碩,毫不為過。她是全國新時期“十佳”女詩人之一,且以高票名列榜首,可見其在中國當代詩壇女詩人中的地位。評論家多評她的詩,理所當然,似對她的散文詩關注不夠。其實,她散文詩的成就同樣不可低估。她出版過兩部散文詩集,兩部散文與散文詩的合集。她將精選出的一組短章冠以“碎的、小的、慢的”總題,暗示了她對散文詩文體特征的某些想法。我不妨把以此語為題的短章抄錄如下:
……碎的、小的、慢的,有什麼比你們更多?
一顆在愛情中碎了又碎的心,有什麼比你更完整?
我看到嬰兒無辜的淚水停留在她的小臉蛋兒上——而世界也是從這一片粉嫩的皮膚上誕生。我聽到婦人壓抑的悲聲,引來了月光更多的傾注。
我聽見風聲——被單在晾衣繩上的擺動,樹葉的細細尖叫黑了下去。蜜蜂帶著睡意投身於甜蜜的花叢,還有蝴蝶雙翅間的閃電……一滴水,幾片雪花,慢騰騰老牛四蹄間的時光,在我心中,還有什麼比你們更令我感到我的呼吸、觀看、四肢和活著的生命……
0河,是時間的故鄉0
隻有這些碎的、小的、慢的事物,才構成我們真實鮮活的生命,才使我們更加留戀和珍惜生命。而捕捉這些碎的、小的、慢的事物,並注以作者複雜獨特的感受,正是散文詩作家肩負的使命。
可以想象藍藍寫作時的寧靜。沒有寧靜的心緒是寫不出這些樸素、純淨,散發著土地和心靈芳香的文字的。她的某些篇章又充溢著感恩和愛心的宗教氣息,高貴而典雅。她的文字像從大地上生長出來,自然、清新,這是總體風格,而每一章的視角和剪裁則又各具千秋,絕不雷同。
汗漫是新時期頗有成就的詩人,是《詩刊》新世紀(2000—2009)十佳詩人獎的得主之一。他的散文詩別具一格,一些司空見慣詞語的解釋,由作者另賦新意。這是一件很冒險的舉動。沒有豐富的精神閱曆,沒有將理性思考轉化為詩意結晶的能力,很難勝任這一工作。令我們驚喜的是,汗漫成功了。通過對這些詞語的新解,他在不知不覺中充當了一回向導,帶領我們走進一座又一座氣象萬千的精神高地。馮傑是長垣才子,詩書畫皆能,河南作家中少有的全才。他的詩文多次在海峽彼岸獲獎,頗受寶島讀者的青睞。他是河南現代鄉土詩的代表詩人之一,所選的幾組散文詩,同樣也來自鄉土。他寫樹在一天十二個時辰中的所見、所聞、所思、所夢(《樹知道自己的一天》),令人驚心,寓意深遠。他用意象的顯微鏡去透視一片片鄉村之瓦,使看似平靜無言的瓦片頓時有了生命。(《九片之瓦》)我們看到瓦的表情,瓦的籍貫,瓦的不同顏色,瓦的美人痣,聽到瓦的方言,瓦在天空中飛翔,感受到瓦的靈魂。從未看到有人如此細心觀察並深思過故園的舊瓦,馮傑也許是第一人。同樣寫自然和鄉土,馮傑與藍藍明顯不同,馮傑常常采用文人的視角,唯美之中不時夾雜幾個現代語彙,讀之有一種另類的新鮮,又不同於當下的時尚。最後一片“瓦魂”,作者這樣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