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皮落死了。我卻被狼群包圍了。
怎麼辦?
皮落死了,也好,先除掉一個後患。隻要我在天亮之前想辦法趕到嘎洛就行!
可是,怎麼才能逃出狼群的包圍呢?
他們把我認成窩古力的人,讓我帶著去找窩古力。好,邊走邊找空子逃吧!
拿定了主意,果龍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對隆哥說:“看你們的打扮,我還真以為你們是……”
“哈哈哈!”隆哥打斷果龍的話,“不是靠這幾套破衣服,我們也逃不出瑪糯山啊!”說著,他臉色一沉:
“紅漢人是山上的風,我們是山上的樹;風要刮過去,樹卻不會動。走瞧著吧!果龍,快帶我們去找窩古力吧!”
果龍說:“好!”
“哎,頭人,”那個“王班長”搶著說,“大夥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現在找到了帶路的,咱們是不是先弄點吃的,吃了再走啊?”
其他三個土匪也連連叫餓。
隆哥說:
“燒點飯吃了再走也行,可哪兒有水呢?”
水?
燒飯?
果龍的心一下子熱呼起來,連忙說:
“走吧,前麵不遠的地方就有個水窪。水可清啦!咱們就到那兒去燒飯吃!”
隆哥點點頭:“走!”
果龍帶著五個土匪朝來路鑽去。
鑽了一陣,來到了清汪汪的水窪邊。
一隻大竹鼠來不及逃跑,被“王班長”猛撲上去,抓了活的。
隆哥樂得咧開了大嘴:“嗬,飯還沒煮好,先有了下酒菜!”
果龍靈機一動,接上去說:“那邊草裏的蕈子發得多旺,正好來一鍋竹鼠蕈子!”
“哈哈哈!就來一鍋竹鼠蕈子!快,動起手來,點火點火,采蕈的采蕈!大夥吃了飯,精精神神地去見我大哥!”
幾個土匪應聲幹了起來。
隆哥將一隻馬幫鍋架好。
果龍說:“地上的樹枝太潮了,難得點燃。”他朝不遠外的那棵野枇杷樹一指,“那樹上架著兩個老鴰窩,我去取來引火。”
隆哥抬頭一看,可不是,野枇杷樹上當真架著兩個老鴰窩。
果龍跑過去,爬上野枇杷樹,將兩個老鴰窩捅了下來,當他抱著幹樹枝趕回鍋邊的時候,剝好的竹鼠已經放進了鍋裏,燒飯的幾個竹筒裏也裝好穀米和清水。
隻有蕈子還沒洗好。那是個細活,不把泥沙洗幹淨,吃起來硌牙。
果龍把幹樹枝交給隆哥,就幫著去洗蕈子了。
不一會,火點燃了。火舌舔著鍋底,撲嚕嚕,撲嚕嚕,鍋裏的竹鼠散發出饞人的香味。
果龍和一個土匪把洗好的蕈子用衣襟兜著,倒進鍋裏。
開飯了,雪白的米飯從竹筒裏破了出來,竹鼠蕈子香得要命,隆哥取出一葫蘆包穀酒。五個早已餓得心慌的匪徒,圍著鍋大吃大喝。
果龍跟著抓起了雪白的飯團。
正吃喝在興頭上,突然,臉脹得紫紅的“王班長”騰地從地上跳起來,一麵竹飯筒往衣服裏藏,一麵叫起來:
“我的!我的!我的!……”
大夥嚇了一跳,以為他高興得發了酒瘋。
可是,“王班長”居然抱著竹飯筒,鑽到一棵大樹後麵去了。他把頭紮在樹根下,屁股撅得老高,一邊叫:
“別搶我的!別搶我的!……”
隆哥搶上一步,揪起他來,啪地給了一個耳光:
“你瘋啦!”
不料,“王班長”舉起竹筒朝隆哥頭上拍去,“你還敢打我?讓你打!讓你打!”
隆哥沒想到他敢還手,啪!竹筒正好拍在腦門上,嘩!熱呼呼的米飯糊了他一臉,燙得他蝦米似的在地上亂蹦。
眾匪都傻了眼,這還了得,敢打頭人!
可是,隆哥沒有收拾“王班長”,他在地上蹦了幾蹦,突然,眼前冒出一夥穿紅掛綠的小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這些小人,隻有手指大,他們一湧而上,又唱又跳,把隆哥團團圍住。隆哥急了,大叫起來:
“給我滾開!滾開!我把你們全踩死!……”
隆哥喊著叫著,突然,撲到一棵大樹下,抱住樹身,咚咚咚地直磕頭,邊磕邊叫:
“……我要結婚!我不結婚!……”
而那個“王班長”呢,則跪在地上,對著大樹連聲叫道:
“……我是豬!我是豬!……”
見此情景,其餘三個土匪,先是發愣,後來,又一齊捧腹大笑:
“嘻嘻嘻!”
“哈哈哈!”
“嘎嘎嘎!”
笑著,笑著,其中一個土匪的笑聲突然變得很嚇人:
“嘻嘻嘻!嘻嘻嘻!……雞雞雞!雞雞雞!咦!——咦!——”
那兩個土匪,聽這家夥笑得不對勁兒,急忙止住笑,扭過臉來。隻見這個笑得變了聲的土匪,正用手使勁地扯著自己的耳朵,一張臉鮮紅鮮紅的,像一朵花。他已經不是在笑了,而是在叫了,莫名其妙尖聲叫著。學一聲雞叫,又學一聲狗叫,後來又變成豬叫。他一麵學豬叫,一麵滿地亂爬。
緊跟著,這兩個土匪也先後發起瘋來,一個沒完沒了地跳舞,一個捏著嗓子學女人唱……
五個土匪鬧成了一鍋粥。
這是誤吃毒蕈發作了。
他們哪裏知道,果龍爬樹取老鴰窩引火是假,取樹下那一窩他剛才路過時發現的毒牛肝蕈是真。他把毒蕈藏在衣襟裏,借著幫土匪洗蕈子,全都摻和進去了。
越是下酒吃,毒蕈發病越快。所以,不等酒足飯飽,五個中毒的土匪就鬧騰開了。
果龍見發了瘋的土匪隻顧表演節目,好,機會來了,跑!
騰騰騰!騰騰騰!
果龍拔腿就跑。
他自由了!
他要在天亮之前,趕到嘎洛寨。
可是,才鑽出一片竹林,他又猛地收住腳。
不行,不能就這麼跑了!
用不了多大工夫,土匪們一吐一瀉,瘋勁兒就過去了。他們清醒過來,在林子裏亂鑽亂闖,說不定真會碰上窩古力的人。
密信還在隆哥手裏,不能讓他破壞了剿匪計劃!
應該趁他們發瘋,把他們全殺死,一個也不留!
怎麼殺?
幾乎是同時,麵前的大樹讓果龍幾乎叫起來——
啊,毒箭木!
剛才路這裏的時候,果龍就認出來,這棵結滿紫果的大樹正是毒箭木!
不管是人是獸,隻要傷口沾了它的白漿就活不了。
果龍急忙砍下毒箭木的樹枝,扭頭就往回跑。當他趕回水窪的時候,五個土匪還在發瘋,其中兩個人已經躺倒在地,昏迷過去了。
隆哥仍舊抱著大樹在磕頭,額頭早已被磕得血糊糊了。果龍用滴著白漿的樹枝,對準他的額頭捅去,眼看白漿溶進流血的傷口。不一會兒,隆哥的動作越來越慢,磕著,磕著,他的手臂僵硬了,全身僵硬了,死死抱住樹杆,仿佛睡著了。
他死了。
緊跟著,另外三個土匪也被毒箭木毒死。
果龍正要結果了“王班長”冷不防這家夥跳了起來,一把抓住果龍:
“好啊,你想殺我?”
果龍拚命掙脫了,扭頭就跑。
“王班長”舉刀就追:
“你往哪兒跑!哪兒跑!”
這家夥半瘋半醒,腳下無根。
可雙方畢竟離得太近,沒跑幾步,“王班長”又一把揪住果龍的衣襟。
隻聽嘶啦一聲,衣服扯破了。果龍脫開身,跑到一棵大樹後麵。
“王班長”撲過去,腳下不穩,嘭的一聲,腦瓜撞在樹上,疼得他大叫起來。
啾準這個當口,果龍忽地從樹後閃了出來,使足氣力,撲的一聲,將毒箭木枝子,捅進“王班長”的嘴裏。
“啊!”“王班長”慘叫一聲,抓住捅進嘴裏的樹枝,噌的一下,拔了出來。
果龍知道他必死無疑,扭頭又跑。
“王班長”沒有再追,揮舞著手中的樹枝,大聲叫道:
“別跑!別跑!——”
叫著,叫著,突然發出貓頭鷹叫似的笑聲:
“哈哩哩哩哩!哈哩哩哩哩!你以為我真的殺了皮落嗎?告訴你吧,皮落沒有死!我把他給放啦!哈哩哩哩哩!哈哩哩哩哩!我把他給放啦!”
果龍聽了,大吃一驚。回頭一看——
“王班長”已經在地上擺了個“大”字。
他血凝而死了。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還在陰森的樹林裏回響。
他說的是真話嗎?
如果皮落真的沒死,那他現在已經走出森林了。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趕到嘎洛寨,跟“老相好”見麵。
果龍的眼裏急出了火星。
他撒開腿,小鷹似地飛奔起來,恨不得一口氣就跑出森林,跑回嘎洛寨。
邊跑,心裏邊嘀咕:
皮落當真沒死嗎?
十五
皮落當真沒死。
當他拖走的時候,隆哥聽他大喊大叫,就在暗中給“王班長”做了個放生的手勢。
“王班長”把他拖到老林深處,用刀在他屁股上劃了一下,就把他給放了。
皮落捂著屁股拚命跑。
天黑之前,就跑出了森林,直奔嘎洛寨而去。
在月光下,他像一個幽靈,高一腳低一腳,隻顧趕路。
他沒有發覺,身後緊跟著一個人。
這個人,正是紮格利!
紮格利被莊鐵一鼓棰打翻之後,不容他再打第二棰,就抓起一把泥土,忽的一下,迷了莊鐵的雙眼。緊接著,在一場虎豹交鋒的惡戰中,武功過人的紮格利把莊鐵置於死地。
他妥善處理了屍體,重新布置了窩棚,看不出什麼破綻以後,就疾步跑上林間小路,去追趕果龍。他沒追上果龍,卻碰發現了死裏逃生的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