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德偉”和陳遠富見麵是在口岸一家名叫“達麗”的豪華酒店包房裏,看著“楊德偉”的穿戴和對手下那種盛氣淩人的模樣,陳遠富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在某種程度上還產生了一種忌妒。他想憑自己的才能和本事,如果不是中國在毒品問題上打擊力度大,如果不是中國緝毒警火眼金睛,時刻防範,他是一定能成大氣候的,而且絕不會使自己在這個年輕人麵前低三下四。他“楊德偉”“耍派”靠的是什麼,不就是金錢嗎?是啊,錢可以使人挺起腰杆,錢可以使任何漂亮的女人躺在自己的身下,這是他幾十年來總結的人生真諦。也許從這時起,陳遠富立時有了為了錢而不惜掉腦袋的感覺。
“楊德偉”看陳遠富隻低著頭望著杯中暗綠色的葡萄酒出神,便問:“陳大哥在想些什麼?”
陳遠富聽了“楊德偉”的一聲問話,才把自己飄遊的思緒拉回來,忙說:“沒什麼,沒什麼……”
“生意上的事嗎?”
“是啊,”陳遠富說,“東南亞的金融危機一攪和,現在做什麼生意都賺不上錢。”
“憑陳大哥的手段,哪樣生意擺不平呀,”“楊德偉”嘿嘿一笑,“況且你陳大哥和別人不同,還有別的門道上的收益啊。”
陳遠富聽了“楊德偉”的笑聲立即揚起頭,他不知麵前這個神秘的“楊德偉”為什麼會出此言,但他知道自己過去和毒販子交往的事,眼前這個人肯定是確知無疑了。
“別害怕,”“楊德偉”說,“實話告訴你,我對你陳大哥已經注意很長一段時間了,和你做買賣的‘老栗’就是我派的人,你搞那點兒小打小鬧,玩不出什麼大名堂,要想躺在票子上睡覺,活得像個人樣,就得有大氣魄。別看你們中國公安沒抓住你,你的一舉一動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聽了“楊德偉”一番話,陳遠富心想眼前這個家夥可真夠陰險的,自己和他打交道可得當心。於是,他說:“既然小弟對大哥的 一切都了如指掌,那需要大哥做什麼,就請小弟直言。”
“楊德偉”把自己的頭發往後梳了梳說:“我們緬甸人做任何事都不含糊,話隻要出口是不許反悔的,你可有這個膽量?”
陳遠富說:“鳥為食死,人為財亡,幹這行還怕掉腦袋?小弟你放心吧。”
“那好,”“楊德偉”又點燃一支煙,“那你告訴我,你的公司都經營些什麼?”
“柴油、汽油、機械、紡織品。”
“還有什麼?”
“珠寶玉器。”
“從我們緬甸弄一些玉石到你們中國,你們公司可以辦理報關手續吧。”
“這沒問題,我們是邊貿公司,有經營玉石的項目。再說,前兩年我也從緬甸做過幾次玉石生意,有關玉石方麵的問題,我還略知一二。”
“那好,”“楊德偉”端起酒杯說,“我們的合作就從現在開始,幹了它。”
陳遠富看著眼前瘦個子“楊德偉”的臉上露出的那種不易察覺的微笑,他明白這個人為什麼對自己感興趣,為什麼打自己算盤的道理了,原來他是要在玉石中做文章。他不得不承認“楊德偉”這個緬甸毒嫋腦瓜的確好使。盡管他不知“楊德偉”的下步棋會做什麼,會怎樣做,但從“楊德偉”長時間對自己的關注,他知道“楊德偉”的下步棋肯定離不開我陳遠富,想到這,他毫不猶豫地端起了酒杯。
“淩雲”商號的總經理
在美麗的雲南瑞麗市富明路一條繁華的街道上,懸掛著許多公司的牌匾,“淩雲”商號也夾雜在其中。
45歲的楊雙全是這家商號的總經理。
別看楊雙全大字不識幾個,連自己的名字都寫得歪歪扭扭的,但在這條街上卻很有名氣,而且目前在許多商家的日子都不好過的情況下,他商號的生意卻依然很紅火,這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
楊雙全原是雲南石縣的一個農民,不滿15歲他就告別農田出外闖世界,先後販過馬,倒過美元,搞過機械,後來隨著邊境口岸的開放,到瑞麗旅遊的人數增多,來瑞麗購置玉器的人也多了起來,原因是瑞麗這個地方靠近緬甸,而緬甸的玉器首飾式樣比較多,價格相對國內其他地方來說也較為便宜。因此,有許多人靠從緬甸倒騰玉器人境發了大財。楊雙全瞧著別人大把數著票子,心裏直癢,他眼珠轉了幾下,便很快地也盯上了這行買賣。靠著他那長久混跡於江湖的三寸不爛之舌,再加上道聽途說得來的有關玉器方麵的知識,對蒙騙那些不知底細的外行和旅遊者來說已綽綽有餘。他從1984年開始涉足此行業,靠坑蒙拐騙也曾發過點兒小財,但很快就被他揮霍掉了。於是,尋找和渴望更多的財富便成了他人生追求的目標。要迅速“暴富”的最簡便、最簡捷的方法便是搞“白粉”。而搞“白粉”對闖蕩江湖幾十年和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物都打過交道的楊雙全來說並不費力,而且由於他善於經營,很快成為此行業出色的道中之人,這也是為什麼他的“淩雲”商號能夠長盛不衰,他楊雙全這些年來腰包鼓鼓的秘密所在。
同年8月下旬,他接到過去與他同做玉器生意,也同是道中人的“好朋友”陳遠富的一個電話:有急事要和他商議。
在“淩雲”商號二樓楊雙全的臥室裏,陳遠富問他:“有宗大買賣,敢不敢接手?”
在得到楊雙全肯定地點頭後,陳遠富便和盤向他托出了心中蓄謀已久的打算:原來從緬甸回來之後,陳遠富就一直想利用“楊德偉”的“貨”,為自己賺取大筆鈔票。他知道“楊德偉”利用自己公司做生意,事後會分給他一些紅利,但這些紅利與“楊德偉”的貨相比那是微不足道的。與其如此,還不如乘此機會,端掉“楊德偉”的“貨”,自己找銷路。當然,劫貨在“道”中是掉腦袋的事,隻有不怕死的人才敢動這樣的念頭。因為一旦走漏風聲,等待他的隨時都是刀光血影。然而票子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他抵禦不過這種誘惑。但劫貨僅靠他一人是不行的,思來想去,他決定把自己這個計謀告訴了他認為能信得過的“朋友”楊雙全。為什麼找楊雙全?有兩個方麵的原因:一是楊雙全過去曾流露過要搞大宗買賣的想法,此人心黑手辣,不僅肯合作,而且一定比自己還急;二是楊雙全搞這行的時間長,路子野,張開網能夠迅速將貨出手。
果然,聽了他的打算後,楊雙全血紅的眼睛即刻閃出了光芒:“他媽的,送到嘴裏的肉不吃白不吃,這年頭誰能信得過誰?錢就是親爹親娘。‘楊德偉’這個從來沒翻過水的緬甸毒嫋,這次可要栽在我們兄弟倆人手中了。”他興奮地抓住陳遠富的手說:“隻要那‘楊德偉’打你公司的主意,那他這批‘貨’準少不了,隻這一次,也夠咱兄弟倆享樂了。”隨後,兩人為劫“貨”的事又進行了長時間的商議,楊雙全又特別叮囑:“這事可千萬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你隻要按‘楊德偉’的安排行事,負責把‘貨’從緬甸運到境內,銷‘貨’的事由我來負責。”
陳遠富問:“你銷貨真有把握?楊雙全拍著陳遠富的肩膀說:“咱哥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你還不放心?”接著楊雙全將他和三陪女呂桂貞之間發生的事,以及呂桂貞已在新疆建立了秘密藏毒的地點,而且買賣也相當順手的事告訴了陳遠富。
在得到陳遠富關於“楊德偉”準備利用他的公司有大宗貨要進人中國境內的消息後,楊雙全便通過呂桂貞的介紹,幾經周折,終於和新疆烏魯木齊的“馬老板”搭上了線。
等待,也是一場戰鬥
桌上的台曆從9月初翻到了10月上旬。
一個多月過去了,“馬老板”的手機依然沒有任何動靜。緝毒千警們有點兒坐不住了:該不是毒販子察覺到了什麼,不想做這筆買賣了?但幹警們腦中思維的潛意識又告訴他們,他們所有的計劃都經過填密部署、周密安排的,不可能露出痕跡。
在幹警們的焦急等待中,10月23日,那個“楊老板”突然打來電話:“貨已準備好,不知‘馬老板’的經營能力,請將有關資金證明情況電傳雲南。”
根據“楊老板”電話中需驗資的要求,經市局、刑偵支隊領導緊急研究,決定以“馬軍”的名字在銀行內存人500萬元人民幣。隨後“馬老板”按“楊老板”的要求將500萬元存款複印件電傳雲南“楊老板”指定地點。
收到傳真後,“楊老板”又通過多種渠道悄悄調查過“馬老板”這500萬元存款的真實性,當所有的信息反饋證明資金可靠,“馬老板”這人也非常講信譽,“楊老板”對一切確信無疑後,便與“馬老板”商談交易方式。
“楊老板”提出:貨量大,需先付訂金,“馬老板”派人到雲南,並在雲南驗“貨”,然後貨發新疆後付餘下的款額。
“馬老板”說:雲南情況不熟,這年頭背信棄義的人太多,自己去年曾“跌”過一次“水”,被雲南“道”中的人騙去70萬元,至今想起來牙根還生疼,要做就到烏魯木齊來,否則這買賣就算了。
這種欲擒故縱的方式是大隊製定的誘“楊老板”到烏魯木齊的一套方案。
“馬老板”的話,使對方一陣沉默,好一會兒,“楊老板”才說:“既然那樣,後會有期,各走各的道吧。”
整整一個星期,“楊老板”好像一下子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再沒有任何信息。幹警們急得嘴裏都冒起了血泡。可不是嗎?兩個多月以來為了捕獲這條狡猾的魚,設計了多套方案,可是這條魚聞著誘餌,在鉤邊遊來遊去,就是不張嘴。不張嘴你停在那兒,或在那兒遊來蕩去也好啊,還能見個影子,可說不咬就不咬鉤,搖晃一下尾巴就不見了,竄得無聲無息了,這能不讓人著急嗎!
見大家急得連飯也吃不下去,市公安局的領導和刑偵支隊支隊長黃亞波,主管緝毒工作的副支隊長薛鵬來到了幹警們的中間,他們說:“大家不吃飯怎麼能行呢,隻有吃飽才能更好地工作。等待,其實也是一場戰鬥,在某種程度上講,這種戰鬥比真刀實槍更能考驗出我們的耐力和心理素質。你們急,貨主會比你們更急。法律規定:販賣50克海洛因就可以判處死刑。他那麼大宗的貨,不小心謹慎敢輕易出手嗎?現在看來,我們前一段時間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貨主現在已對‘馬老板’深信不疑了,而且按海洛因現在的市場行情來看,貨在新疆出手,要比在雲南等省份價格高幾倍。要牟取暴利,‘楊老板’是不會輕易丟下這個市場,也一定不會放棄‘馬老板’這個大主顧的。利令智昏四個字,講的就是這個道理。現在我們最重要的是要沉住氣,在目前狀況下,‘馬老板’絕對不能主動找‘楊老板’聯係,而表露出我們急迫的心情,而是要耐心等待‘楊老板’重新找上門來。因為我們現在釣的不僅是一條大魚,而且是一條非常狡詐的魚,雖然它暫時悄悄藏在深水中,但一個高明的漁夫會知道它在什麼時候一定會冒出水麵的。”
聽了幾位領導的話,大家這才端起了飯碗。
在幾位領導這番話過後的第三天,“馬老板”手機中果真又傳來了“楊老板”的聲音:“同意在烏魯木齊交‘貨’,價格為每千克20萬元。”
為了使“戲”演得更真實,“馬老板”毫無商量餘地斬釘截鐵地說:“無法接受此價格,每千克最多隻能付15萬元。”
“楊老板”說:“一分價錢一分貨,價格不能降,若每千克隻能付15萬元,那請你們到雲南來接貨。”“楊老板”還說:“你們新疆的‘白粉’我知道,那都是摻假的貨,與我的貨是沒法比的,就我這純度,1000克你可配5000克的貨再出手,你的利潤要比我高好幾倍,而且承擔的風險也比我要小呀。”
在此後一個多月時間裏,為貨的價格,為交貨地點,“楊老板”和“馬老板”之間反複磋商,最後敲定:以每千克17萬元的價格,在烏魯木齊交貨15公斤,共計255萬元。
“馬老板”問:“什麼時間?”
“楊老板”說:“你聽候消息吧。”
技藝高超的匠人
按照和“楊德偉”約定的時間,陳遠富又來到了緬甸。這次“楊德偉”沒有將他帶進富麗堂皇的酒樓,而是帶進了“楊德偉”在此的一個“家”。從外表看,這個“家”和邊境口岸的緬甸其他居民的住房沒有什麼區別,隻是當他走進院子,關上院門,看見滿院堆滿石頭,陳遠富才知道這裏不僅是人們歇息的地方,而且還是一個石料加工廠。
“楊德偉”對他說:“貨我已準備好了巧公斤。你挑上幾塊玉石,我們把‘貨’就隱藏在玉石中。”
見陳遠富流露出懷疑的目光,“楊德偉”拍著他的肩膀說:“老哥,放心吧,我們緬甸的匠人會把它們做得了無痕跡。為了你的安全和我的貨的安全,我專門做過試驗,就連專業訓練的警大也會望石興歎。今天,就讓我們緬甸匠人的絕世手藝,在你麵前顯顯臉。”
陳遠富在靠牆的一堆石頭中,選中了四塊每塊大約有30多公斤重的玉石。這些年經營玉器,他略為懂一些玉石方麵的知識。這幾塊玉石和他以前公司進口的材料差不多,不能夠打磨首飾,隻能當做建築上的裝飾材料。
陪同“楊德偉”和陳遠富一起走到院子裏的一個名叫阿良的緬甸人,不聲不響地從一間屋子帶出來兩個拿著工具的緬甸匠人。當著陳遠富的麵,匠人們把海洛因倒進一個直徑隻有五厘米的鐵管內,然後用千斤頂頂住鐵管的一方,巧公斤海洛因很快被技術熟
私藏毒品的緬甸玉石練的匠人們打包成一個個像手榴彈木柄粗細的長圓柱。然後又用塑料紙仔細裹好,接著他們又用電鋸將陳遠富選用的四塊玉石切割成兩半,薄的一半當蓋,厚的一半被匠人用一種專用打鑿工具,很快在玉石的平麵上打磨出一個個剛好能放下圓柱海洛因的眼。把海洛因裝進去後,匠人們用一種特殊的茹合劑將打開兩半的玉石又粘在一起。陳遠富在旁邊看得簡直目瞪口呆,他抱起一塊粘合在一起的一塊玉石,左瞧右摸,翻來覆去怎麼也看不出那上麵有切割過的痕跡,真像“楊德偉”說的那樣: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