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四根鐵釘
高守景
是誰寫來恐嚇信？
10月30日下午，臨沂市蘭山辦事處宋五莊村的邢小龍突然失蹤，一家人尋找了一夜，次日一早便發現了丟在他們家附近的恐嚇信。恐嚇信是這樣寫的：
貴會子在我們身邊，食宿方麵不必擔心，請您速備現金3萬元，何時交款另行通知。
這筆錢於您來說當然算不了什麼，可是作為我們窮人則可能一輩子也攢不了這麼多錢！您很清楚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殺人，但反過來說你要是執意和我們作對，那麼貴公子將會死得很慘！很慘！
信還沒有看完，邢小龍父親早覺毛骨驚然。下麵還有一行用圓珠筆寫的字，好像是邢小龍的字體：
爸爸，不能為了錢不要小龍了，快給錢，我好聞家！
恐嚇信下麵沒有落款，但從信的內容和措詞來看絕不像是惡作劇。性命枚關，邢小龍父親捏著這封十萬火急的恐嚇信，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直到第二天才來公安局報案。
原臨沂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接到報案後，立即向局領導作了案情彙報。原臨沂地區公安處、市公安局領導隨即趕到刑警大隊，立即部署偵查工作，同時安排邢小龍家人繼續尋找失蹤者。
在沒有其他線索的情況下，偵查工作首先從恐嚇信人手。邢小龍是臨沂三中初中二年級三班學生，他所在的班級首當其衝地成為被排查的對象。排查工作進行到第三天，有同學反映，本校高一級學生張文正，最近曾和邢小龍有過接觸，好像是去打電子遊戲……這線索無疑非常重要，偵查幹警立即對張文正作重點控製。
張文正，臨沂市蘭山辦事處張王莊村人，現年18歲，臨沂三中高中一年級四班學生。據學校老師反映，張文正在校表現很好，學習刻苦，各科成績俱佳，前不久在全區化學試題競賽中還榮獲第三名的好成績，是很有希望的大學生苗子。初步估計，他不可能挺而走險，白白斷送了自己的前程。然而技術人員通過技術鑒定，那封恐嚇信確是出自張文正之手。於是當天下午2時許，張文正作為本案重大嫌疑人被帶到刑警大隊進行審查。
橫空而來陌生人
張文正初受審時，顯得很鎮靜，拒不承認恐嚇信是他所寫。他說他和邢小龍常在一塊玩電子遊戲是不錯，但並不能因此斷言恐嚇信出自他手。然而兩個小時後，張文正還是承認了這封恐嚇信是他所寫，但又說卻不是他綁走了邢小龍。他說10月30日下午，他正在臨西五路一遊藝室打電子遊戲，被兩個開達契亞的二十多歲的陌生人叫出，問：“你和邢小龍常來這兒打電子遊戲？”他說是，不過也不常來。於是陌生人便將他叫上車，拿出事先寫好的一封恐嚇信，用刀逼著他抄，抄完後陌生人又說：“今晚7點你把邢小龍帶到這地方來，就沒你事了，不過你要是壞了老子的事，就殺你全家！”就這樣張文正把靈魂交給了魔鬼……
然而此案到此卻斷了線索。張文正隻提供當晚7時他誘出了邢小龍，至於那兩個陌生人將邢小龍帶往何處卻全不知曉。晚上，案情分析會照例進行，大隊長蔡明堂、教導員齊磊一致認為張文正所供不實，張文正肯定知道邢小龍下落，必須對張文正加大審訊力度。於是偵查幹警再審張文正，4日淩晨I時許，張文正終於承認他隱瞞了事實真相，繼續供道：那兩個陌生人把邢小龍劫持上車，生怕他走漏了風聲，也把他逼上了車。張文正坐在車的後鬥裏，由著陌生人拉著往北去。車開得並不快，行至小林莊村後，車停了，陌生人把邢小龍從駕駛室裏拖出，扔到後麵車鬥裏，之後用車裏的稻草蓋了，繼續前行。看樣子邢小龍這時已是死了。車開到杭河橋南，拐彎沿河堤向西，行至四、五百米後又停下。兩陌生人便將邢小龍拖了出來，拋到訪河裏……‘
根據張文正供述，蔡明堂、齊磊立即組織幹警，帶張文正連夜到訪河打撈邢小龍屍體。時令已是初冬，河水冰冷透骨，幹警常挺進、李洪東搶先脫了衣服，跳到齊胸深的河水中，打撈邢小龍屍體。整整一個小時零二十分鍾過去了，兩幹警從拋屍地點往下遊打撈了數百米，也沒撈出邢小龍的屍體。……
難道張文正又說了假話？訪河裏沒撈出邢小龍，偵查幹警對張文正所供再次產生了懷疑。陌生人綁架邢小龍，其目的是為了錢，如此之快地將人質殺死經不起推敲。即使這個問題並無疑問，那麼作為此案惟一見證人和知情者的張文正也必不會被輕易放過。偵查幹警回到大隊，再次提審張文正。淩晨四時許，張文正忽然崩潰了似地放聲悲哭，涕淚橫流，說：“信是我寫勸，邢小龍是我殺的。我交待，我這回全部交待……”
荒誕的眼淚
張文正交待說，打他記事起，他們家就非常貧窮。一家六口人靠父親登三輪車維持生活。
因為貧窮，張文正打小上學便很用功，這使父母很是欣慰，視兒子為他們家庭的希望。然而每次從父母手中接過學費，他總是慚愧得掉淚。
艱難地讀到高中，張文正更不忍心向父母要錢花了。雖然同學老師都說將來他考大學沒間題，然而這更使他憂心。現在上大學每年都要花很多錢，像他們這樣一個窮得至今連黑白電視機都添不起的家庭，這筆學費上哪去弄？
難道貧窮真個是痛苦的根源？張文正整天被一個“錢”字困擾，竟想起“人無橫財不富”那句話。想到“橫財”，自然而然地就想起那些大腹便便的出有車食有肉的廠長經理，他們家中財源滾滾，與橫財何異？！
有一天在學校裏看見邢小龍，猛地想起他有個當經理的爸爸，於是一個罪惡的念頭隨即產生。他主動接近邢小龍，投其所好，常請邢小龍打電子遊戲，很快兩人便好上了。10月30日星期天，兩人相約下午3時在臨西五路打電子遊戲。
下午3時，他們都準時到了預約地點。張文正說，我家有盤好磁帶，咱去聽聽。邢小龍就隨張文正去了。來到張文正家，邢小龍在小東屋裏剛坐定，張文正便猛地舉鈍器將邢小龍擊倒，之後綁了手腳，塞了嘴，移到屋角的缸奮晃裏——這時張文正家再沒別人。
．晚上八點多，家裏人吃過晚飯，都往別人家看電視去了，張文正就把邢小龍解了綁，說：“咱出去辦點事，12點放你回家，你要敢吭一聲，立馬要你狗命！”
張文正押著邢小龍，出了村往小林莊來。小林莊村東約300米處，有個汪塘。到了汪塘跟前，邢小龍撒腿就跑，被張文正趕上，一鐵錘砸倒。之後，張文正便掏出早已預備好的鐵釘，砸進邢小龍的頭裏……
隨後，又尋來廠塊青石，綁在邢小龍身上，拖進汪塘。然後，張文正將早已寫好的恐嚇信，投到邢小龍家附近……
審訊幹警根據張文正供述，立即帶張文正來小林莊村東的汪塘，打撈邢小龍的屍體。天將平明，邢小龍的屍體被打撈了上來，其狀慘不忍睹。
第四根鐵釘
邢小龍的屍體被打撈上來了，張文正承認是他殺死了邢小龍，然而這一案件並沒有因此而宣告完結。審訊幹警通過對張文正所犯罪行的深人調查和對整個案情的細致分析，很快發現張文正所供情節經不起慣常的邏輯推敲：
其一，張文正供述他在邢小龍頭部釘有三根鐵釘，而通過法醫解剖，邢小龍頭部實則四根鐵釘。
其二，邢小龍雖小張文正三歲，但身材卻高出張文正十公分，憑張文正一己之力，將邢小龍殺死並綁上三十一公斤重的石頭拋人他塘四米多遠似不可能。
其三，從恐嚇信和張文正供述情況來看，此案性質純屬綁架人質敲詐勒索，而錢沒到手竟將被綁才幾小時的人質殘忍地殺死，情節發展變化之快，不僅缺少與後果一致的必然聯係，而且也與綁匪初衷相悖。據此情況來看，仇殺邢小龍的因素不可排除。如果這一分析能夠成立，那麼此案必定另有背景還未弄清。
11月5日星期六，原臨沂市公安局預審科提前介人此案，偵查幹警帶著此案諸多疑間，將此案移交預審，以深挖張犯餘罪。
經驗豐富的預審人員根據上述情況，確定主攻方向後，以抽絲剝繭之功重新對張文正展開攻勢。於是重重疑團很快被一一釋破。11月9日上午，狡猾的罪犯再次嚎陶大哭，供述是他和哥哥張文才合謀殺死了邢小龍。可是當刑警大隊偵查幹警前去抓捕罪犯張文才時，張犯早已畏罪潛逃。
12月3日深夜，躲避在外的罪犯張文才剛潛回家中，即被我守候幹警抓獲歸案。
原來竟是仇殺
張氏兄弟為何要如此殘忍地殺死邢小龍？還得從邢小龍父親邢守泉說起。
邢守泉是臨沂市蘭山辦事處宋王莊村辦新新商場經理。6月，張文才來新新商場租一門麵，想經營並代割玻璃。
現年20歲的張文才是個不務正業的青年，因此他所經營的生意並不理想。這給商場管理工作如收繳管理費等帶來一定困難，於是在一次整頓商場秩序中，張文才被商場攆走了。這事大約發生在案發前的一個月上。
張文才開玻璃店雖經營不好，但畢竟還有些微收人，如今他閑蕩在家，一文不名，這無疑給本就貧困的家庭更添煩優。張文才對邢守泉的憎恨由此而生。
張文才在新新商場經營時，知邢守泉有個獨生兒子，和他弟弟張文正同在一個學校就讀。張文才在離開新新商場時，這個報複邢守泉的惡念便產生了。於是此後不久，便和弟弟張文正預謀此事。
雖同讀一所學校，張文正對邢小龍幾乎沒有印象，自哥倆密謀報複邢守泉後，張文正才主動接觸邢小龍，屢施小惠騙他去遊藝場所，可憐這天真的孩子卻全不知厄運已悄然降臨。
10月30日下午3時許，張文正將邢小龍誘至他家小東屋裏，這時凶手張文才已等在那裏了。張氏兄弟凶相畢露，大喝一聲把邢小龍綁了。之後，又用布條塞了嘴，將邢小龍塞在缸音兄裏。之後，張文正把邢小龍的自行車騎出去，扔在仿河南岸的河堤上。
晚上八時許，家裏人都看電視連續劇去了，張氏兄弟便將邢小龍放了出來，解了繩索，用刀逼著，押出了村。
七拐八拐專往暗處走，來到小林莊村東的汪塘。張文才說：“邢小龍，你那經理爹欺我太甚，今天我就讓他知道我們沒權沒勢也不好惹！”說著一鐵錘砸在邢小龍的頭上。
邢小龍當即昏倒在地。張文正立即撲上去騎在邢小龍身上，張文才則用早已準備好的鐵釘，殘忍地砸進邢小龍的頭裏……
隨斤、，哥倆又尋來一塊石頭，綁在邢小龍身上，將邢小龍拋人三米多深的水塘。
張文正作為本案重大嫌疑人被傳訊後，抵賴不過，自忖必死，便將所有罪責都攬了過來，一再編織謊言，虛應故事，以保全他的哥哥。
可是審訊幹警不相信眼淚，謊言被一層層揭穿。
盜 寶 賊
穆 周
河南永城縣城以北35公裏處的芒楊山，突兀崛起於豫東千裏平疇之上。它雖然沒有名山大川的秀麗風光，卻因為種種傳說而頗具神秘色彩。孔子曬書，劉邦斷蛇……人們把這裏看作是一塊風水寶地。
東漢時的梁孝王劉武，是景帝劉啟的同胞兄弟，他看好芒楊山而築起三百裏梁苑，供其遊吟獵戲，死後葬在芒楊山的墓群，還將其府庫百萬金銀，藏於芒楊山中。之後，又有十二代梁王葬於此。梁孝王妃墓是全國最大的洞墓穴，全國最完整的一件金鏤玉衣和最大的漢代壁畫等珍品也在這裏出土。
千百年來，一些膽大妄為之徒，對芒楊山漢代墓群中的金銀財寶，無不凱翩已久，垂涎三尺。他們不擇手段盜掘古墓，走私文物，致使一些國寶流失。 9月7日，永城縣公安局破獲一起特大盜賣走私文物案，共收繳文物303件，其中一級文物292件。計有金鏤玉衣片290A片，玉璧10件，青銅劍、青銅壺各一件等；有5名罪犯被押上了審判台。
盜掘古墓
春天的一個晚上，永城縣芒山鎮前窯村農民馮化連找到他侄子馮瑞林，十分神秘地說，他白天在石塘裏打石頭時發現了一個石洞，當時他怕被別人看見，就用幾塊大石頭把那個洞口擋上了。“我猜那一定是個墓。該著咱爺們發財，得了裏頭的寶物，咱就不再幹這打石頭的活了。”
馮瑞林還沒聽馮化連說完，就高興地跳了起來，顯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他卻不無擔心地說：“叔，這會兒山裏查得可緊，要是萬一叫人知道了，咱可就沒命了。”
“怕死鬼！想吃熱紅芋就不嫌燙得慌，你要是不想幹，我就找別人去。”馮化連說。
“娘的，我啥時候怕過？你隻要敢幹，我也不怕掉腦袋。”
當天深夜，二人各懷揣著手電筒，輕手輕腳溜出村子，向山中石塘摸去。
芒楊群峰在濃重的夜色中一片寂靜。馮化連和馮瑞林高一腳低一腳來到石塘裏，扒開幾塊亂石，果然露出一個黑黑的小洞口，用手一試，絲絲涼風自，黑洞中冒出。但是，洞口太小了，人進不去，他們吭味了半天想挪開旁邊的幾塊大石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大石頭卻紋絲不動。
第二天晚上，馮瑞林找來他的好友羅銀鎖，夥同馮化連三人一起直奔昨晚上見到的那個洞口。這次，他們帶來了大油錘和鋼釺。
就這樣，他們三人一到深夜就潛人石塘，偷偷摸摸地挖掘那個山洞，臨走時用碎石將挖過的地方偽裝起來，神不知鬼不覺地’幹了4個多月，洞口由小到大，終於可以鑽進人去了。
他們挖出的正是一座漢代古墓。當他們手持手電筒鑽進古墓，見到一件件玉璧、玉片、青銅器等文物時，禁不住心頭湧過陣陣狂喜，他們看到的不是一件件鏽跡斑斑的漢代文物，而是一遝遝花花綠綠的鈔票。
墓穴中所有的文物被他們洗劫一空，裝進一個編織袋內。馮化連壓低聲音說：“咱仁如今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炸，誰也蹦不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往後多注意點就是了。”他們結成了死黨。
貨是弄到手了，怎樣才能變成錢卻成了問題。貨在手裏總沒有錢在手裏保險，馮化連很清楚。就在他們洗劫了文物之後不幾天，縣文化館就發現古墓被盜，立即向公安局報了案。公安局派人進行調查，卻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幾個月過去了，案情也沒有什麼進展。馮化連表麵上不動聲色，內裏還是禁不住有點心驚肉跳。他為使到手的貨及時脫手，便秘密結識了常年跑老頭票的段學才、黃昌義、聶書朗等江湖中人。段學才答應幫助他尋找買主。
南方闊商
7月18日上午4點多鍾，在永城縣北的一個小集鎮上，一輛白色的豪華皇冠轎車停在了集鎮西頭路邊，從車上下來一個蓄著小胡子的胖胖的年輕男人，風度翩翩，氣宇軒昂，緩步走向一家臨街的煙酒店，把手中的打火機舉起來搖了幾搖，手指上碩大的金戒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還沒有走近櫃台，隻見一個中年漢子便急衝衝地迎上前來。
“先生，請問您要點啥？”
“買包煙。”小胡子搖動著打火機，打量著跟他搭汕的中年人。
“買啥煙？我有的是。”
“有外煙嗎？”
“有。要多少？”
“多少都要。”·
“‘您是不是南方來做生意的？”
“南方來的。”小胡子點著頭說。
“黑貨要嗎畔
“我想要點綠貨，你有嗎？”
“那我帶你去。”中年人告訴老板，他叫劉保銀。
他們坐進皇冠車裏，時間不大就來到了芒山柿園村。劉保銀說山路不好走，老板下了車，和劉保銀一起步行幾裏路，來到一處淩亂不堪的石頭牆院裏。過了一會兒，先後有三四個人陸續到來，劉保銀一一作了介紹，老板第一次認識了中介人段學才、聶書朗、黃昌義。然後，劉保銀又滿臉堆笑，對一個留平頭的中年男人說：“大哥，這位是從南方來的王老板，想看點綠貨。”
被稱作大哥的人忽然一拍桌子，放聲大笑：“到咱家裏來的就是客人，這芒山雖然不大，好貨可有的是。隻是，要是紅線上的，炸藥雷管火藥槍也有的是。王老板，老實說，你到底是幹哪一行的？要有半句瞎話，今天我叫你出不了山！”他的眼珠子瞪得滾圓，射出兩道惡狠狠的凶光。另外幾個人也一齊把目光投向闊氣的南方老板。
“我是來買貨的，有貨看貨，沒貨走人。”王老板點上一支煙，悠然地吸了一口，徐徐吐出一個又一個煙圈。
“不要裝蒜！我的眼線多的是，紅的黑不了，黑的紅不了，耍滑頭走不掉你。”
“哈哈哈，我說過，我是來買貨的，既然你們沒有貨，我就走人好啦！”說著，王老板拉開架勢就要離去。劉保銀趕緊過來攔住。段學才站起來擺擺手說：“老大不要再說了，誤會，誤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