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抬腕看了一下金表,見時針已過了12點,便拿出200塊錢來,“啪”地往桌子上一摔說:“大家辛苦了,買點吃的吧。”
酒足飯飽,王老板提出要看看貨。段學才說_:“貨有的是,不過今天看不成,要是王老板有興趣,明天可以再來。”並告訴王老板,再來時不必帶車,帶車來太紮眼。
兩天之後,王老板坐公共汽車來到芒山韓橋,見到了劉保銀。劉保銀帶著他從另外一條路來到柿園村的又一家堂屋裏。當段學才拿出兩片玉衣片和一塊玉璧擺在王老板麵前時,王老板很內行地端詳著這幾件玉器連聲說好。他說:“漢代的玉器上的拚抖文是獨有的,質地也不同於其他朝代的玉器。不論是考古價值還是藝術價值都很大。”他又談了一些文物鑒別的常識,列舉了世上罕有的文物名稱。
“王老板不愧是做綠貨大買賣的人,見多識廣,佩服,佩服。”段學才沒有想到這位老板這麼年輕就有這麼多文物知識,連他這個老江湖也自歎弗如。他笑眯眯地對王老板說:“咱這貨是絕對的純色,老板您有眼光,開個價吧。”
“我出14萬,買下你們所有在手的貨。”
"14萬?”段學才連連搖頭,"14萬,太少太少,人家浙江老板要給150萬呢。你可不要唬俺,俺知道咱國家的金鏤玉衣在新加坡展覽,保險公司的保險金就是2000萬,光展覽費就賺了4000萬。我剪的有報紙,知道手上的貨主貴。”
“東西見的不全嘛,你讓我怎麼好開價?你們到底有多少貨,讓我看看,價錢好商量。”
“那你下次再來吧。”
可是,當王老板按照約定時間來到韓橋時,卻未見到一個人。他不得不去找劉保銀,約定下一次見麵的時間。王老板給劉保銀200塊錢,劉保銀受寵若驚,說,這次讓王老板空等,是段學才的故意安排,主要是考察一下王老板是否有誠心,如果王老板不再聯係,他們就不會與王老板合作了。
8月27日,王老板如約來到陳寨村段學才家,見到20件玉衣片,10片玉璧和幾件青銅器。
“王老板,這回你該放心了吧,我們總共303件綠貨,你最低不能少於130萬。”
“不行不行,要價太高了。你知道我也是做生意的,也要賺錢的,還要擔很大的風險啦。58萬,我隻給58萬,再多我就不敢要了。”
“好好,王老板就依你,58萬就58萬。不過,咱醜話說在頭裏,可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要是帶假錢來,你可走不掉。”段學才正顏厲色地說。
“我是買貨的,做的是大買賣。我的錢不會假,你的貨也必須完整無缺。這是1000元定金,拿去,免得你們害怕。9月7日上午10點,在韓橋窯場,我一定準時趕到。可是,下次帶的現金太多,我必須帶兩個保鏢來。”
“好,好,咱們一言為定。”段學才說著,得意地笑了。
交易翻船
9月7了上午10點左右,一輛掛著A牌照的豪華三菱吉普車,離開永芒公路,徐徐拐向路西百米處的韓橋窯場,在門前3米處的丁字路口停了下來。窯場上,脫坯送坯出窯碼磚的人忙得正歡。高大的白楊樹葉子稠密,嘩啦啦拍出陣陣脆響。地裏的玉米長得比人還高,青碧碧一片隨風搖曳。
三菱車還未停穩,恭候在一旁的劉保銀立即迎了上來,急向:“老板,錢帶來了吧?我等你好一會兒了。”
“帶來了,你看看吧。”蓄著小胡子的王老板身著名牌高級襯衫,今天顯得格外精神。一個戴墨鏡的彪形大漢,緊跟在王老板身後。
“我不看了。他們這幾天都在調查你,”劉保銀壓低聲音討好地說。王老板沒有作聲,隨著劉保銀向陳寨村西南的段學才家中走去。
步行了三裏多路才來到段學才家。這是一個偏離村莊聚居區的單獨的農家小院,周圍三.麵都是高而密的玉米地。
段學才正站在門口觀望,見王老板果然如約而至,不禁喜上眉梢,連忙請他們到院子裏。院裏有個年輕人正在舞刀,寒光閃閃帶著風聲,刀環琅琅作響。段學才說那是他兒子,從小就愛使槍弄棒,幹仁倆人不成問題,今天是特意來這裏護衛的。
他們來到一間不足10平方米的小東屋裏,隻見中介人聶書朗、黃昌義、李鳳民等都聚在這裏。
“貨在哪裏?”王老板問。
“馬上就來。老板您先歇會兒。”段學才說著,退出小東屋,走到院外去,不大一會兒就有好幾個人挎著裝有月餅、蘋果的籃子,三三兩兩陸續來到小東屋裏,從籃子底上倒出幾件沾著泥土的玉衣片來。
中午時分,從門外進來一個身材精瘦、眼窩深陷的人。此人正是貨主馮化連,後麵跟著他的侄子馮瑞林。他們一個挎著個大包,一個提著一個不起眼的尼龍編織袋進屋後,從袋裏倒出幾個破布包,層層揭開,裏麵是幾個直徑20多厘米的墨色大圓玉璧。
“貨都齊了,你點點吧。不過,老板——”馮化連說著,拉開了他手中的大旅行包,“你認識這東西吧,這是炸藥、雷管、電子開關,隻要我的手指頭一使勁,不管你是黑線上的,紅線上的,就全都完了。今天你要是弄假錢哄我們,走不掉你。”與他一起來的羅銀鎖也一下子解開衣襟,祖露出捆在腰間的一圈炸藥袋。他的侄子馮瑞林則亮出了胯上的手槍。
王老板見狀也不示弱,一揮手,站在門外的保鏢跳進屋裏來。“阿仔。”老板叼起一支煙向保鏢丟了個眼色,吐出一口煙說,“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犯了事誰也跑不了。”他一揮手,保鏢又到門外去了。
王老板開始驗貨,拿起一塊破損的圓形墨玉璧說:“這是怎麼回事?這塊玉璧怎麼和圖紙上的不一樣呀?”屋裏人一陣騷動,七嘴八舌地解釋,他們害怕大老板反悔,不願失去一個好不容易才尋到的買主。
趁著他們亂嚷嚷,王老板來到門外,用粵語對保鏢嘀嘀咕咕一陣。跟著他一起出來的馮瑞林,見聽不懂他們說的話,就回到屋裏來了。不一會兒,王老板也回到屋裏。
按照原定協議,交易地點是在韓橋窯場,可是,段學才執意要在他家裏交貨接款,王老板不同意,堅持交易在韓橋窯場進行。雙方各執一詞,誰也不讓半分,相持了半個多小時。最後貨主馮化連說他們先派人去車上驗錢,老板在段家驗貨,然後都到陳寨村南小橋邊進行交接。
馮化連猶豫再三,最後決定他親自去驗錢。臨出門,他對羅銀鎖說:“聽到那邊有響聲,你趕快引爆炸藥,人、貨都不要了,丟了貨誰也活不成!”他掂著大旅行包,手不離電子開關,跟著王老板的保鏢,直奔村東三裏之遙的韓橋窯場。黃昌義和另外一個人也隨著跟了過去。
馮化連走後,腰捆炸藥的羅銀鎖就抱著膀子緊靠在門邊,那架勢是誰也不準出門。帶槍的馮瑞林坐在床上,眼睛緊盯著一件件包裝好以後裝進一個大蛇皮袋子裏的文物。一屋子人誰也不說話,靜得聽得見人的鼻息聲。過了一會兒,段學才先從屋裏走了出去,接著又有幾個人也跟著走出了屋子,再也不見回來。
“這裏安全吧?”王老板問身邊的李鳳民。
“絕對沒事,您放心好了。王老板,我還有幾件小文物您要不要?”李風民生怕老板走了,胸有成竹地打保票。
這時,腰捆炸藥的羅銀鎖忽然走到門外去,站在院牆缺口處向遠處了望。李鳳民見瘟神似的羅銀鎖走開,忙拉著王老板走到院裏來,遠遠離開羅銀鎖。羅銀鎖觀望了一會兒,似乎發現了什麼,神色頓時緊張起來。他見王老板和李鳳民都躲著他,不便於糾纏,就匆匆忙忙出了院門,跨上自行車不見了。
“王老板,不好,有人來了,快跑吧。”李鳳民看到院門外有幾個陌生人正向這裏包抄,便慌裏慌張向院外跑去。王老板見此情景,轉身來到小東屋裏。
馮瑞林帶著槍像一隻惡魔守著那堆文物,還有兩個人蹲在地上吸煙。
“不許動!”隨著王老板的一聲斷喝,馮瑞林隻覺得腦門上冰涼,抬眼一看,王老板黑洞洞的槍口頂在了自己的頭上。他還沒明白過來是咋回事,稀裏糊塗就被下了槍,“哢”的一聲戴上了手銬。與此同時,兩名手持微型衝鋒槍的人衝進屋裏,抓住另外的兩個人。
老板來曆
南方文物走私大老板的真實身份是永城縣公安局刊警大隊的副隊長王學習。1995年7月,他在偵破一起惡性殺人案的過程中,偶然得到一條線索:浙江的一個文物走私販,要以150萬元的高價買走芒楊山的一批文物。王學習將這一重要線索向公安局領導作了彙報,決定喬裝改扮,以一個南方文物走私商的身份與文物盜賣分子接觸,先摸清情況,然後進行打擊。
王學習通過與盜賣文物犯段學才等人的幾次接觸,終於以他的沉著機智和對文物鑒賞的學識獲得了他們的信任。按照預先約定,9月7日這天,永城縣公安局派姚儒田副局長帶隊,由王學習帶著充當保鏢的刑警隊員李吟秋和孫景義,攜帶從銀行借來的巨款先去約定地點交易,其他兩路公安幹警埋伏在交易地點和交通要道口附近,趁機協助王學習、李吟秋和孫景義他們抓獲罪犯,並保證文物的完整無缺和58萬巨款的安全。
馮化連做夢也沒想到他會栽在他的買主手裏。盡管段學才為他精心策劃了五六次試探、盤問、跟蹤盯梢,到底還是沒弄清楚王老板的真實身份。他原以為帶著炸藥雷管搞交易可以萬無一失,豈料偏偏就翻了船。當他跟著王老板的“保鏢”李吟秋來到三菱車上驗款時,留在車上看守58萬元巨款的孫景義從後排座上搬過裝錢的大皮包,故意隻拉開皮包的一條小縫讓他看。他活了50多歲還從未見到過這麼多的錢,乖乖,滿滿一大皮包全是齊刷刷的打著封條的百元大鈔。他盜墓辛苦了幾個月現在終於見到效益了,一陣狂喜如浪如潮湧上他的心頭。他情不自禁地鬆開了緊握著的連接炸藥的電子開關,伸手扒著大皮包看錢,而孫景義則躲躲閃閃遮蓋著大皮包,不讓他看得真切,以吊他的胃口。李吟秋見時機已到,一個惡虎撲食奪過馮化連的炸藥包。馮化連連忙爭奪,李吟秋橫空一拳打在他的臉上,爾後拳腳相加如雨點,打得馮化連暈頭轉向。他這時才知道他要完了,連忙抱頭鼠竄。.還沒等他跑到玉米地,孫景義一槍射去,叭的一聲打在他的小腿上,他想跑也跑不動了,被及時趕來的公安幹警當場抓獲。與他同來的二人見事不妙,倉皇鑽進玉米地落荒而去。
這次戰鬥打響僅30分鍾,共抓獲罪犯5名,繳獲文物303件,.無一損毀,58萬巨款安然無恙。
半夜三個蔽門的人
李傳思
《嶽陽晚報》刊出消息:本市紅杏模特隊隊長、著名模特白狂小姐昨日碎亡。死因尚在調查之中。本報將陸續做出追蹤報道。
勘查和解剖結果初步呈現:白壓陰道殘存少量精液,說明死者有過性行為,但身上無明顯掐勒踢打痕跡。胃裏有牛奶、砒霜等成份。死亡現場係死者的宿舍。家具顯然被全部抹了一遍,地毯也用吸塵器弄過,顯得異常幹淨,無任何可供破案利用的痕跡。
經過調查,奸殺、盜竊殺人的可能性都被排除了。凶手成了一個謎。
分局刑偵隊全體出動。
據紅杏模特隊的同事反映,白壓不可能自殺,一則是因為白出生在農村,進城是她和她父母的願望;二則是因為白壓正處於事業的輝煌時期,性格也開朗活潑,沒有輕生的跡象與理由。看來係他殺無疑了。
白壓生前最要好的朋友是同隊的梁瑩。劉隊長二行便去找了梁。梁瑩才20歲,長得窈窕動人。特別是那明眸皓齒,異常美麗。劉隊長一提出白壓的事,她就淚如泉湧。
“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一直親如姐妹。”她用手帕擦擦眼睛,嗚咽難言。
劉隊長問:“你知道她有男朋友嗎?” 二
梁瑩抬頭,道:“她正正式式的男朋友倒是沒有。但有一次她和我說過,她愛上了我們紅杏隊的經理吳浩,並且說吳浩也愛她。他們還打算最近結婚呢。”
“吳浩?結婚?”劉隊長一愣。,
梁瑩又補充說:“是的,吳浩30多歲,雖然有老婆孩子,但他長得帥,又有風度,白壓有點迷他。吳浩似乎有點猶豫不決。”
“吳浩最近在家吧?”
“不知道。不過我前幾天還見了他的。”
劉隊長站起身,對梁瑩說:“謝謝你給我們提供了這些情況。今後還請多多配合我們破案。”
梁瑩點點頭:“一定的,隻要用得上我,我會盡力而為的。”說完,她的眼圈又紅又濕了。
吳浩不在家。他的妻子接待了劉隊長一行。
劉隊長注意到,吳妻長得俊秀端莊,言談舉止頗像一位知識女性,一問,果然。吳妻複姓端木,名惠玲,32歲,1983年畢業於武漢大學外語係,現供職於市工藝美術品進出口公司。據端木惠玲介紹,其夫吳浩是華東師大藝術係的高材生,畢業後教過書,畫過畫。1990年棄職掛旗辦起了“紅杏專業模特隊”。前天,紅杏隊的隊長白壓突然死亡。他回來說他很悲痛,他失去了一位台柱子,失去了一顆燦爛的明星。他已沒有信心將模特隊辦下去。
說到這裏,端木惠玲眼睛也紅了。她說:“白壓確實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是個很有潛力的模特。如果這樣發展下去,她是可以衝出國門,走向世界的。我隻見過她一麵,大多是在電視裏看到的。我理解吳浩的心情。我勸他不要過分傷心,人死不能複生,關鍵在今後要繼續發掘人才。他說我不理解。他整個一晚上沒睡著。第二天,他說要出去散散心,拿了些錢就走了。我好替他擔心。”
端木惠玲確是個賢妻良母,一點兒也不知道吳浩的底細。劉隊長暫時也不忍點破,便起身告辭。他們又到模特隊其他隊員處做了了解。得知吳浩與端木是一對極為恩愛的夫妻。兩人相敬如賓,出人成雙,是她們心目中的楷模。她們哪裏知道吳浩暗裏也養有情人。但因為無法核實,劉隊長不便說。訪談一些人之後,劉隊長愈來愈堅定了一個看法,就是可能白壓要逼吳浩離婚,與她結婚,而吳浩一時半會兒又丟不下妻兒,又怕事情敗露,便設下圈套,致白於死地,以求解脫。
那麼,吳浩是出走了?還是出逃了?
反正,吳浩現在是疑點最重的人物。
四
北京晴空萬裏。夕陽下的天安門更顯絢麗莊嚴。廣場上遊人如織。長安街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5月2日,在外遊蕩了多日的吳浩乘坐特快列車來到北京,到了天安門。去年,從沒出過遠門的白壓來北京參賽。一下火車,天真爛漫的她就嚷著要看望湖南老鄉毛主席,要觀賞夢寐已久的天安門城樓,還要去遊覽故宮。就是他,陪著白壓實現了這些夙願。也就是那一次,白壓第一次提出要和他合影,並挽著他的手臂,儼如一對情侶。
吳浩拿著那張照片佇立於廣場。景物依舊,人事全非。他望著遠處的紅牆碧瓦,想著馬上就要與白壓結為伉儷,不禁潛然淚下。
5月3日晨,他在飯店中被人叫醒,麵前站著幾個英武青年。
“你是吳浩嗎?”其中一個問。
他點點頭,感到愕然:“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來人出示了證件,將他請進了一輛黃色的士,直駛北京火車站,幾個小時後,一行數人乘當次特快列車返回嶽陽。
審訊剛開始,吳浩就聲明:“我沒有毒死白壓。”
刑偵隊長問:“白汪死的那天晚上你有沒有去過她的宿舍?”
“去過。”吳浩輕輕回答。
“有沒有和她發生性關係?”
吳浩低下了頭。
“從現場看,隻留下了你的精斑,你還有什麼話說呢?”
“我——那天晚上正和白壓幹那事,突然聽見有人敲門。我匆匆忙忙提了衣褲,就跳窗戶跑了。”
“噢,那是什麼時間?”
“大概是9點20分吧,因為我回家後看表是9點40分。”
隊長又問:“你聽清那人是誰嗎?”
吳浩搖搖頭:“我隻聽見那人是男的,反正不是我認識的人。”
五
那個神秘男人會是誰呢?
看來這是白壓的隱私,別人不知道。劉隊長決定再訪梁瑩。電話聯係,梁瑩不在單位。劉隊長一行便按照對方提供的住址,驅車直駛梁瑩家。梁瑩的母親說:“她一早就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