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3)

拔刀未出手,死者卻不慎撲在

鋒利的刀尖上——如此巧合

五年前的10月24日。

貴州省福省市馬場坪,這個黔桂公路、馬甕公路交彙而過的中心集鎮,好一派繁榮景象。

夜晚來臨,該鎮東方歌舞廳熱鬧異常。這天晚上,二十三歲的女青年李春梅的心情特別好,拉上好友何萍、羅小鳳,邁進了東方歌舞廳。

舞廳,人頭攢動。李春梅和好友盡情地跳著,忽然發現情敵羅成香也在跳舞,不由得鄙視地盯了對方一眼。她倆在情場中較量過,結下了不解的情仇。此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李春梅拉著何萍故意旋轉到羅成香身邊,以高傲的目光俯視著她,舞興正濃的羅成香也傲視著她。舞著,舞著,李春梅被羅成香舞動的手碰了一下,李春梅罵道:“碰哪樣卵,不會跳就滾出去,不要在這裏丟臉!”

不知是人聲嘈雜,還是舞曲聲高,羅成香並沒有聽清,就隨便問了一聲何萍剛才李春梅罵的是什麼,然而,何萍不但未回答對方,卻回過頭來對李春梅添油加醋地渲染一番。聽了何萍的話,又看見羅成香正在和男友們說什麼,李春梅頓生疑竇,猜測羅成香要唆使男友揍她,就趕快拉起何萍與她一道回家,拿了把牛角刀,換上平跟鞋返回舞廳,找機會教訓不知好歹的羅成香。

晚上10點後,羅成香和男友們跳夠了舞,高高興興地步出舞廳。看到她那副模樣,李春梅和她的女友何萍.、羅小鳳更加爐火中燒,隨即跟蹤而至,在舞廳外麵的公路上攔住羅成香的去路。赤手空拳的羅成香毫不示弱,趕緊從停在路旁的一輛汽車上找來一把扳手,站在車門的踏板上,居高臨下地朝著撥弄是非的何萍打來。

“春梅,還不快點把東西拿出來!”眼看何萍就要吃虧,羅小鳳衝上去擋住羅成香,同時呼喊李春梅拔刀相助。

李春梅把刀張開,還未出手,即被羅小鳳拉著的羅成香一下從車上撲過來,說來真巧,恰好撲在李春梅拿著的刀尖上,牛角刀深深地紮進羅成香的心窩裏。

“我遭了一刀……”羅成香捂住鮮血直流的胸口,話還未說完就倒了下去。在送往醫院的途中,魂歸陰府。

人命案發生後,李春梅、何萍、羅小鳳三人趁著夜色掩護,驚惶失措地從貴州乘火車南逃廣東。

茫茫陌生路,她們往哪裏逃呢?不久,何萍被公安機關追捕歸案,羅小鳳隻得投案自首,而李春梅卻悄然失蹤……

逃亡為活命,在男友央求下,

她被迫出賣靈肉——事出無奈

在何萍、羅小鳳相繼落人法網後,李春梅潛逃到廣東湛江一家小飯店打工作掩護,等待她的所謂“男友”即妍夫周雲夫從家鄉福泉帶著3000元人民幣前來相會。為了躲避公安人員的追捕,他們又悄悄轉移到硒洲島上的淡水隱藏下來。

隻有出,沒有進,周雲夫帶來的幾千元很快就用光了。麵對困境,周雲夫這個曾經腰纏萬貫的個體駕駛員,既無車開也無錢揮霍。他們更不敢返鄉,這時才真正犯起愁來。

望著乳峰挺拔、秀色窈窕的李春梅,周雲夫在她身上仔細地掃描之後,突然萌發了用她找錢的念頭。

不幾天,周雲夫就偷來四川萬縣一個名叫王琴的身份證,交給李春梅,央求她道:“春梅,對不起你,出於無奈,你就頂替這個王琴的身份,去陪陪男人,找幾個生活費吧!”

她也無法回避眼前的現實——窮途末路,隻得無可奈何地應承下來。

李春梅賣淫生涯由此開始。僅7月至12月的短短5個月中,由周雲夫拉客,李春梅賣淫,就從五十多個男人身上獲取除供他們消耗掉的生活費外,還有結餘近萬元。

有了這筆錢,他們從廣東流竄到雲南富寧,購買了一輛舊“麵的”車跑運輸。由於車子實在破舊,生意不佳,周雲夫隻好叫她又去淡水重操皮肉生意。曾受性病折騰的她一口拒絕,周雲夫又哄又威脅地說道:“你不願可以,沒得錢生活我就跑回家去。如被公安機關抓住,我就把你供出來。你遭槍子吃了,我不會來收屍!”

李春梅為了保命,隻得作出讓步,咬緊牙關,再次到淡水賣笑接客。不到半年時間,她就有了18000元的積蓄。

李春梅和周雲夫有了這筆錢後雙雙返回雲南富寧,買了一輛十六座舊中巴車,跑了四、五個月生意,又把中巴車賣掉。1995年又到了硯山縣,花去22600元買了一輛舊東風車跑貨運。

在硯山,周雲夫偷得一個叫李建中的身份證。從此,他們便用李建中和王琴的身份證,以“夫妻”名義居住在一起。李春梅想,辛苦奔波終有了一個“家”,也有了汽車跑運輸,隻要“小兩口”隱姓埋名,恩恩愛愛地過日子,不再做任何違法犯罪的事,身份自然不會暴露,公安機關就永遠找不到他們。 男友另尋新歡,安排她與董老板結合——本是陷阱

一切不過是李春梅的一廂情願。周雲夫把她賣了,她還在為他數錢呢。因為她是那樣地相信他,愛著他。

開上東風大貨車的周雲夫,手頭有了錢,開始對李春梅感到厭煩。不久,他就在丘北和硯山結識了兩個漂亮的姑娘,玩起了情人。

作為女人,李春梅對周雲夫的變化十分敏感。為了穩住周雲夫,李春梅把一切痛苦都吞進自己的肚裏。

周雲夫卻是個什麼都不顧的人。為了能用金錢博得兩個“小老婆”的歡心,他隻將李春梅當成一棵搖錢樹,總想尋找機會從她身上大撈一把。

機會來了。一個從事建築業的董老板這一天找到周雲夫雇車拉貨,見同室的李春梅風姿綽約,不禁抨然心跳,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周雲夫不但醋意未發,反而喜在心頭。“這個老頭子對你挺有意思,眼睛老是鏢著你,我看你嫁給他,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周雲夫肚裏裝的是什麼壞水,李春梅佯裝不知道,同意與董老板接觸。董老板時年53歲,不久前死了老婆。喪偶孤獨的董老板對年輕美貌的女人特別注意。就這樣,一來二往的,兩人便有了“床第”之事。周雲夫抓住此事,向李春梅提出了條件:“你嫁給董老板後也要聽我的,家裏的財產你一分錢都不能帶走!”

自從逃亡以來,李春梅覺得好累好累,為了過上清閑的日子,她同意了周雲夫的條件。

當天晚上,周雲夫就把董老板叫到自己家裏來,裝做既鄙視又生氣的樣子:

“老董,你不是人!你有錢玩我的婆娘,今晚你就把她帶走。往後你不好好待她,我對你不客氣!”

對周雲夫慷慨“送妻”,董老板事先萬萬沒有想到,趕緊帶著李春梅匆匆離開了“周家”。

周雲夫鬆了一口氣,這下他可以自由自在地穿梭於丘北張某和硯山陳某兩個情婦之間了,但他不會放過李春梅,沒有錢用了就去找李春梅要。第一次張口就是9000元,李春梅叫I老板給了他。他經常伸手要,不管多少,李春梅都給他。董老板追問錢的去處時,李春梅就謊稱搓麻將輸了。

李春梅與董老板和和睦睦地生活了兩年多時間,並為他添了個“千金”。董老板一高興,就給了李春梅存款14、萬元。

對李春梅深得董老板的歡心,又得了董老板的一筆存款,周雲夫又來了。1998年2月的一天,趁董老板外出辦事未歸,周雲夫租了一輛“的士”,強迫李春梅把存款取出來,與他一同出走。若賴著不走,他就要用炸藥包將董老板全家炸得血肉橫飛。

為了保全董老板不受周雲夫的傷害,李春梅不得不帶上自己的親生骨肉,被迫跟隨周雲夫逃到了雲南的富源縣。

這一切,都是拚夫周雲夫設下的陷阱。

嬌夫出新招,脅迫李春梅共同作案,

她橫下一條心——舉起屠刀

周雲夫挾持李春梅逃到富源縣租房安頓下來,早已對周雲夫有二心的李春梅,將攜來的巨款以自己的名義存人銀行。對此,周雲夫十分不滿又無可奈何。他偶爾才回家,回來便窮追不舍地要錢。李春梅若是不給,就拳腳相加……

眼看著自己的那點錢早晚要被周雲夫掏盡,李春梅多長了個心眼。她把存款大部分取出,以7萬元購買了一台夏利車,用1000元辦了個駕駛執照,準備幹出租車生意。另外,用4300元購買了一部移動電話,1000元購買家具,1萬元藏在席夢思床墊裏,還有4萬元留在存折裏。

李春梅帶著孩子開出租車,累死累活為的是多掙些錢。周雲夫天天跟兩個情婦鬼混,一個月難得有兩天回家一次。李春梅惱恨周雲夫,便把女人的那份溫情也獻給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年輕男人鄧某。

一天,周雲夫突然從外麵竄回來,興奮地對李春梅說:“這下我們可以發大財了!”李春梅愛理不理地望了他一眼,隻見他從身上掏出了兩支手槍,一支是從丘北檢察院偷來的“七七式”手槍,一支是用錢買來的自製手槍。他拿在手衝神秘兮兮地掂了掂,然後又摸出兩瓶“三哇侖”(一種麻醉劑)晃了晃,遞給李春梅說:

“你開出租車時多留意些,看到有錢的大老板,你就用這個東西(三哇侖)搞翻他。如果搞不翻,你就用大哥大暗示我,我就趕來用這個家夥(手槍)達到目的。”

潛逃出來,想的是平安一生,做一個像樣的人。如今周雲夫又要去犯新罪,怎麼說李春梅都堅決不幹。為此二人爭吵起來。

“你不幹,我就到公安機關去舉報你是殺人逃跑犯!”周雲夫瞪著發綠的眼睛,又使出他的“撒手銅”。

“你舉報我殺人,我就告發你偷槍、販槍!”李春梅也拋出了能讓對方坐牢的“鋼鞭”。

“你不幹可以,那要把你的出租車過戶到張某(情婦)頭上,4萬元存款給我。從此我們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周雲夫同李春梅再次攤牌。

“我的、辛苦錢,要拿給你的小老婆,沒門!”李春梅一口拒絕。

看來,鵝卵石上釘鐵釘,誰也征服不了誰。周雲夫抬起屁股憤憤而去。

沉默預示著爆發。

6月23日早上,周雲夫突然氣勢洶洶地來找李春梅要車要錢,李春梅哪會輕易就範。周雲夫衝上去一下卡住她的脖子吼道:“給不給?不給,我就天天來折磨你!”

李春梅徹底絕望了。回想這五年逃亡的歲月,她不但沒有得到周雲夫的關心、愛護、照顧,反而被推向深淵,無休止地從她身上榨取血淚錢。僅有的一筆存款,是她和孩子的活命錢。退一步,即使把這筆錢全給了周雲夫,誰又能阻止他今後不會再來糾纏呢!說不定哪一天,他仍會出賣她。

李春梅假裝答應上街去取錢,讓周雲夫在家等著。她在外麵轉了一圈回來,說銀行今天不營業,隻好等明天再說。於是,李春梅開始做早飯,周雲夫坐在床上擦著手槍,數著帶來的子彈。

炒飯的時候,李春梅悄悄拿出幾顆周雲夫給她的“三哇侖”放進飯裏,端了一碗給周雲夫,自己吃了小半碗。周雲夫吃下那碗飯後,一會兒就呼呼睡去。

見時機已到,李春梅挺住“三哇侖”對自己的襲擊,上前取下周雲夫身上的水果刀,對著他的頸部動脈血管狠狠地劃了過去。血,頓時噴了出來,周雲夫睜大眼睛盯住李春梅:“你……”話未說出即斷氣而亡。

李春梅將周雲夫的屍體拖進廚房,用菜刀把屍體砍成7塊,分別用兩個旅行包和已被血汙染了的被麵包裝好。到下午5點鍾過,她換上整潔的服裝,若無其事地到一個朋友家去吃晚飯。

天黑以後,李春梅回到家裏,迅速將提包放進出租車尾箱,然後開車來到沽益縣花山鎮的公路邊,分別將屍塊丟在不同地段。

拋屍回來後,李春梅因害怕再見到床上的血跡,沒敢回家,當晚到曲靖賓館住了一夜,次日早上趕回家將殺人現場清理幹淨後,又開車把帶血的床單、衣物等丟在鄰近貴州的紅果公路邊。——這一切,她認為都做得神鬼不知。

天涯不歸路,普方三省轉戰,

終將李春梅緝捕歸案——罪孽難逃

這天中午,駕駛著東風牌大貨車的張師傅在320國道上奔馳著。前麵不遠就是沾益縣花山鎮,他把貨車停住,在公路坎下背靜的地方小解,發現坎下有個脹鼓鼓的旅行包,一種好奇的心理驅使他來到旅行包前,打開一看:一顆血糊糊的人頭露了出來,嚇得他爬上公路,開著車就跑。

趕到花山鎮‘張師傅拿起電話,撥通了沽益縣公安局的"110”報警服務台。

沾益縣公安局刑警大隊聞訊後快速趕赴現場。在勘查現場時拾到了一個叫王琴的身份證,地址是四川萬縣。縣局刑警大隊當即向萬縣發出協查通報,萬縣公安局很快複電:經查確有其人,但該女已經兩年沒有外出過,其身份證已在五年前打工時丟失。

萬縣公安局的回電,否定了王琴本人到雲南沾益縣作案的可能性,是不是有人借用王琴這個身份證暫住在沾益附近市縣呢?從現場拋屍的情況推斷,很可能是開出租車的女司機。

接著,協查通報又迅速地傳到沾益周邊的幾個市縣。

警方很快在富源縣獲得線索。因為隻要提起王琴這個四川萬縣女子,在當地是太出名了。她是富源少有的出租車女司機,也是惟一手持“大哥大”的女駕駛員。居民反映,就是這個王琴和一個男子曾在富源同居生活了兩年多,都知道他們是”夫妻”,還有一個女孩,而那照片上的死者正是王琴的“丈夫”。

信息很快反饋到沽益縣公安局,警方很快作出了周密的部署。

7月1日晚,正在四處聯係賣車的”王琴”,接到富源停車場打來的電活:停在場內的夏利牌出租車被別人倒車時撞壞了,趕緊來處理。

“媽的,真倒黴!”正在賣車的節骨眼上,車被哪個冒失鬼撞壞了,她真有些窩火。她將裝有兩隻手槍和56發子彈的小皮包遞給她的大哥李懷東,以減輕自己的負擔,兩人急急忙忙地趕到了富源汽車停車場……-

他們剛邁進停車場,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便衣警察就把她擒住了,強行戴上銼亮的手銬。此時,她才明白自己已經落人警方之手。

這個當場被捕的“王琴”不是別人,正是負案在逃又再次作案的李春梅。五年逃亡生涯,搭進去的不僅有她的嬌夫周雲夫,還有她的親哥李懷東。

她在殺了周雲夫,處理完屍體以後,一種驅不散的陰影時刻都跟蹤著她。她知道,總有一天警方會來追捕她的。她趕緊給遠在貴州甕安白水河監獄當管教幹部的大哥李懷東打電話,要他趕到雲南商議變賣財產的事,把錢帶回去撫養她的孩子。

6月27日,李懷東風塵仆仆地趕到雲南。當他得知其妹李春梅的所作所為後,非但沒有勸告她到公安機關投案自首,反而接受了李春梅給他的4萬元存款,並策劃把出租車變賣後,兄妹倆雙雙逃往他鄉。.他們的如意算盤當然落了空。

在審訊中,李春梅淒然淚下:“我很後悔,一錯再錯,罪不可赦。這些年我頂替人家的名字,幾乎忘記了自己是誰。我好想回家鄉去看看年邁的父母,我這個不孝女對不起他們。我知道,我將在雲南受審,再也回不去了。”

李春梅,這個令人既痛恨又可憐的女子。是誰使她踏上了天涯不歸路?是她自己,還是別人?

死囚和三個女人

吳建升

看守所王所長忽然來電話,說有個即將處決的死囚(毒販),嚷著要和他最後談談.,估計可能有什麼重大案情要吐露,讓我趕緊去抓個頭條新聞。

我一到,死囚就被押進了審訊室。是個30多歲的小夥子,挺帥的,有點像香港一個記不起名字的影星。

死刑犯獨白

你們光知道我是個毒販,其實我幹過好多犯罪行當。我要向你們坦白幾個先前我沒交待過的案子,確切說是被我坑害毀滅了的幾個女人,這些案子不該成為無頭案,那些女人也不該一輩子都蒙在鼓中,不說出這些,我良心難安,死不膜目……

第一個女人

剛出道那幾年,我幹的是盜竊和倒賣文物的勾當。有機會就盜掘古墓,沒機會就收購文物,然後賣給境外的文物走私集團。

有一年夏天,我跟幾個廣東客到T市去看貨,聽當地文物販子講,T市博物館新近出土了一批西漢墓葬品,件件價值連城。我心裏直癢癢,要是能弄上幾件,倒手給境外文物走私集團,豈不從此發了?

我扮成遊客,到T市博物館去“偵查”一番,發現警衛森嚴,無從下手。

一天晚上,我到一家舞廳去消夜,發現不遠處有位姑娘挺眼熟,一時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我邀她跳了一曲,瞧仔細了,才記起是在博物館裏見過,好像是裏麵的管理人員。看樣子她是獨來獨往,並無男朋友或其他夥伴相隨。連續幾個晚上,我都在這家舞廳見到了她。我忽然計上心來。

又一天晚上,我尾隨她進了那家舞廳。她同一個男人跳了幾圈,就坐在舞池邊休息。幾個小青年圍上去,一齊伸手在她身上亂摸,她嚇得尖聲大叫,我上去揪住一個家夥,下巴上一拳打翻在地,其餘幾個便拔出刀子朝我撲來。我掄起把椅子,左右開弓,打得幾個家夥東倒西歪,朝門口落荒而逃。

“你沒事吧,小姐?”我問她。

“沒事……謝謝你了。”她感激地望望我,又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

“我能請你跳一曲麼?”

“謝謝……可我想回去……您能送送我麼?”

“當然可以。”

不用說,剛才“英雄救美人”這一幕是我一手安排和導演的。效果看來還不錯。

這種把戲本來極笨拙,也不新鮮,但隻要演得逼真,往往對女人特有效。為找那幾個挨打的主兒我花了大錢,挨一拳一腳200塊,被椅子掄上的400塊。重賞之下有勇夫,無怪周圍看熱鬧的舞客喝彩說,這場麵真他媽比那些大陸產的動作片還刺激。

路上我才知道,她叫梅雨,是從某大學考古係畢業的。她問我在哪兒工作,我說在深圳一家電腦公司當總經理,這次來北方是做一筆大生意。

梅雨住在一間單位為她租的民房中。到了門口,她邀我進去坐坐,我謝絕了。初次相識的女人,一下子離她太近,弄不好會嚇住她。而一定的距離,卻往往能增加彼此間的吸引力。

“認識您很高興,”我說,“不知我們還有沒有見麵的機會?”

“如果您願意,明天晚上8點半我在這家舞廳等你。”她的目光和聲音裏,都透著無限的依戀。梅雨並不漂亮。中等身材說不上苗條,也說不上不苗條。相貌平平,就像你在大街上隨時可能碰上但從來不會去注意的那些女人一樣。對這樣的女人我向來沒興趣,但為了完成計劃,也隻好喝著土產白酒,卻想象成“馬爹利”或“路易十五”了。

梅雨果然在舞廳等我。花枝招展;香氣四溢,與往日大不相同。女為悅己者容。梅雨又為誰而容?

兒圈舞跳下來,我已獲得了有關她的各種資料:出身普通工人家庭,經濟條件較差;性格開朗外向;失戀過一次,目前尚無男友;業餘愛好是逛商場,讀言情小說和下舞廳;對現時工作不滿,一心想去沿海謀職;最大願望是有一天出國。

她幾次隱約向我表露了想去深圳謀職的想法,期望我主動提出為她幫忙,我裝聾做啞,隻當不知。她終於忍不住了,說:“博物館這工作太乏味了·,一我一直想去深圳,你能幫我介紹個單位麼?”

魚兒開始咬餌了。

“小事一樁,我跟好多大公司的老總都認識,介紹個工作隻要一個電話就行。”

“那太謝謝你了!”她很激動,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像我這樣學考古專業的,不.知過去能幹什麼?”

“那邊可沒古可考,過去就得丟專業。”

“專業丟了我一點不可惜,隻是擔心學這專業的沒人要。”

“這你不必擔心,我那個秘書一直不合我意,回去幹脆‘炒’了她,讓你當我的秘書怎樣?”

她忽然停住了舞步,凝望了我幾秒鍾,閃電似地在我腮上吻了一口,鬆開我跑出了舞池。

霓虹燈閃閃爍爍,綻出一片虛幻而又迷離的光線。一對對紅男綠女伴著舒緩悠揚的圓舞曲旋來舞去,並無人注意我們。

她在舞池邊坐下,見我跟過來,低下頭不敢看我,說:“剛才我是太高興、太激動了……對不起……”

“你不必道歉,”我遞給她一聽飲料,“雖然我們相識不久,可我看得出,你是個好姑娘,我挺喜歡你的。”

“真的?”她抬起頭,驚喜地看著我。

“如果你願意,等我做完這筆生意,就帶你一塊去深圳。”

“你在那邊有家或女朋友沒有?”她屏住呼吸問。

“家是沒有……女朋友吧,你猜呢?”

“肯定一大群!”

“這你就猜錯了,別以為深圳的男人個個風流……像我,公司的業務那麼多,如果整天讓一大群女朋友纏住不理‘朝政’,那早就破產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後天禮拜,我想去商場買衣服,你能幫我參謀參謀麼?”

“為什麼不能呢?”

禮拜天進了商場,梅雨像其他許多逛商場的女人一樣,在服裝櫃前轉來轉去,就是拿不定主意買。我看得出,她是看上貨掏不起錢,掏得起錢的又看不上貨。一句話,還是包裏人民幣太少。我要替她付款,她婉拒了。一上午徒勞無功。分手時她約我晚上到她住處去玩。下午我到商場把她看中的幾件高檔服裝全買了,晚上順便帶給了她。她堅執要付錢給我,說:“怎麼好意思讓你這麼破費呢?這錢你一定得收下,不然我就不好意思再見你了。”我說:“你一定要給的話,就等在我們公司上班後,從你的工資裏扣吧!”她這才答應了。

寫字台上那架微型收錄機響了,《藍色的多瑙河》霧一般彌漫了小屋。她含情脈脈地望著我說:“咱跳一曲吧。”

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種時刻遲早要來,但現在到來還有些欠火候。

“對不起,”我說,“今晚我還有筆業務要談,咱們改日再跳吧!”

“那咱們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她失望而又急切地問。

“說不準,這兒天我要同幾家公司進行最後談判,抽不出時間陪你,等忙過這陣兒咱們再見吧!”

整整一個禮拜,我沒有再去找她。每天在外邊玩到深夜,晚上才回賓館休息。聽服務台的小姐說,梅雨來找過我幾次。

一個朦朦的雨夜,我敲開了她的房門。她癡癡看了我好半天,眼圈紅了:“這些天你上哪兒去了?怎麼找也找不見你……你知不知道這幾天對我有多漫長?每天我恨不得用手把太陽按下去,把月亮揪出來……”

“我這不來了麼?”我為她拭去臉頰上的淚珠。

她撲到我懷裏:“我愛你……我再也離不開你了……一”

這一夜,我得到了她的處女之身,也完完全全得到了她的心。我先和她談深圳,談沿海,又和她談起他們博物館。她毫無戒備地將館內各種情況,包括安全保衛工作的特征、規律、優點、缺陷一一講給了我。幾天後一個深夜,我輕而易舉潛人館內,弄走了幾件文物。但我最想得到的那件國寶級西漢貨,卻因夜間鎖進保險櫃而沒能得手。這使我耿耿於懷,欲罷不能。

文物丟失,上下震動,刑警隊駐進了博物館。從梅雨告訴我的情況看,刑警隊目前隻是在本地的文物販子中查找目標,還沒懷疑到竊賊可能來自外地。’我咬咬牙,決定孤注一擲,險中求勝。

夜裏下起了大雨,我在梅雨住處四周仔細觀察一番,確信無人盯梢,這才走進她的房間。她一見麵就向我訴苦,說文物丟失,弄得全單位人都緊緊張張的,特別是她準備去深圳,在這種時候,真怕別人起疑心。

“你想知道盜走文物的是誰麼?”我說。

“是誰?”

“我。”

“別開玩笑好不好?我正煩著呐。”

“我沒跟你開玩笑——幾件東西都在你床下紙箱裏放著,不信你看去。”

她彎腰拉出紙箱一瞧,驚叫一聲跌坐在地。

“你怎麼能幹這種事?”她滿臉疑惑地看著我。

“我本來就是幹這一行的。”

“你那電腦公司……?”

“信口說的。”

“你這無恥騙子,”她臉色蒼白,用顫抖的手指著我,“我馬上向刑警隊告你去!”

“請便,”我悠然地攤開雙手,“沒有你提供情況,我有天大的本事也弄不出文物來,從這一點講,你是同謀——最不行也是從犯,逮了我,也跑不了你;再說,文物在你房裏,我與你同居一床,警察來了,你又如何能證明你的清白呢?”

她愣了片刻,撲在床上嗚咽起來。

我繼續道:“就算你能證明自己清白,但你身為文管幹部,卻失身於文物大盜,事情傳出去,以後還有何臉麵見人,哪個男人還敢娶你當老婆呢?”

她猛然從床上爬起來,杏眼圓睜,道:’‘你騙去了我的貞操,毀了我的一生,我跟你拚了!”她撲過來,雙拳舞動,猛砸向我的胸脯和肩膀。我一動不動,任她捶打。她打累了,又撲在床上嗚咽起來。

我知道,她沒有立即去報案是投鼠忌器,恐自身難脫幹係。說和我拚命,卻隻用一對粉拳而非致命器物打我,是對我餘情未了。打完之後又撲在床上哭是因為心慌意亂、六神無主。

六神無主的女人需要開導。

我撲通跪在床前,竭力使麵貌呈痛苦狀,聲音淒楚而又沉重地說:“梅雨,請聽我說幾句話,完了你叫我死我就死,叫我投案我立即去投案——最初,我的確隻是想通過你弄文物,等文物到手就一走了之——可後來,我真的愛上了你,不然,我文物到手,完全可以逃走,幹嘛還要冒被逮的風險來找你?我一直計劃著,隻要這批文物出手,就帶你遠走高飛,定居海外,終生相守,永不分離……”

“你真愛我,準備帶我出國麼?”她“悠然”從床上爬起來,臉上表情難以捉摸。

“真的,如果騙你的話,就讓我遭天打雷劈,五馬分屍……”我硬從眼裏擠出一串淚珠。

她捂住我的嘴:“別說了,我信你還不成?”

“等咱出了國,”我信口開河,“我就在海濱買一幢別墅——要帶遊泳池、花園、停車場的那種,我出去做生意掙錢,你隻管呆在家裏享受,啥心不用操,啥活也不用幹。”

“這也許都是天意,”她扶起我,“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今生今世好歹隻得隨著你走了——出國手續好辦不?”

“對別人也許難於上青天,但對我不過小菜一碟——澳洲一位朋友已替我辦好了那邊的手續,隻等我過去就行了。”

“那咱明天就走吧!”

“傻丫頭,咋能這麼急?實話告訴你,辦出國手續的錢我有,可咱出去後不能喝西北風啊!要過好日子,買別墅汽車,還得再、弄一大筆錢才行。”

“把剛到手這幾件賣了不行麼?”

“這幾件不值錢,如果能把那件國寶級的西漢貨弄到手,咱們出去級輩子也花不完!”

“如果錢弄夠了,能很快出去麼?”

“當然,辦手續的地方有我鐵哥兒們。”

“那西漢貨由我來弄,隻是最近風聲正緊……”

“最危險的時候,往往卻是最安全的時候,剛發過案,守衛往,往以為盜賊近期不敢再光顧,防範工作常常外緊內鬆,此時下手最易成功。”我鼓勵她。

“那我瞅機會吧!”她沉吟半晌後咬了咬牙道。

兒天後,梅雨趁午休之際,用一件複製品把那件“國寶”掉了包。送到我的秘密住處時正是午後1點多,她渾身衣服被汗水浸得濕透,緊張得要死,要我趕緊帶她走。我說咱們立即去火車站,兩個人一塊目標大,咱分頭走,在火車上會合。

她的身影剛走出視線,我就爬上了一輛等待多時的拉蘋果的卡車,一路暢通無阻地趕到了廣州。

我知道這件“寶物”是顆燙手的山芋,就以低價極決脫了手。幾個月後,我從一家法製報上看到了梅雨的消息:她在火車站等我到天黑,我沒到,警察卻來了。她逃跑穿越車站廣場前的馬路時,撞上了一輛飛速而來的卡車重傷住院,神誌清醒後交待了所有的事。傷稍好後的一個午夜,趁守護她的警員打磕睡之際,她從5樓窗口一躍而下,香消玉隕。

她死了,線索也就斷了。而我從此在文物行金盆洗手——這案子自然成了無頭案。

第二個女人

像我這樣的黑道人物,行走江湖,居無定所,有過很多女人,但從來沒有一個固定的。每到一處,需要時,我就去舞廳找女人。我找女人有個原則,不僅要漂亮,而且要氣質高雅上檔次,那些普通拉客女,賣淫婦,我是絕不去碰的。

一次,我和一個美麗高貴的少婦跳舞,見她神情黯然,鬱鬱寡歡,就問她是否有什麼心事。她竟毫無保留地把心事一古腦兒講給了我:她大學畢業分到法院工作,由於成績出色,人緣很好,很快從助理審判員晉升為審判員,事業上一帆風順。偏偏月老作怪,讓她嫁了個心胸狹小,雞腸狗肚的丈夫。那爺們兒動不動就毫無根據地懷疑她作風有問題,時常跟蹤她,監視她的一舉一動,任她怎麼表白、解釋甚而賭咒發誓也無濟於事。

理由荒唐得令人噴飯:她長得太出眾,經常同那些男性審判員出差辦案,如今的男人個個饞貓,沒一個聞見腥味不動心的,孤男寡女相處日久,天知道會不會發生“幹柴逢火”的事。

吵吵嚷嚷,打打鬧鬧地過了幾年,她終於狠了心,過不成,離。

當天晚飯時,她因同丈夫商量分割財產的事大吵一場,一氣之下就到舞廳來消氣。

這種女人需要安慰。

我一邊跳舞一邊安慰開導她,很快贏得了她的好感。她問我是幹什麼的、我說大學畢業後,因無關係被分到偏遠山區,索性辭了公職,天南海北地闖世界,跑生意,至今老光棍一個。她說她最佩服的就是我這種人,她男人要有我一半的胸懷、魄力,她死了也心甘。

用了一禮拜時間,我讓她那時常懷疑自己當烏龜的男人真正戴上了綠帽子。

她對我動了真情,說我是她見過的男人中最出色的一個,她要盡快同丈夫辦完離婚手續,隻要我願意就同我結婚,即便我沒戶口、沒工作、沒一分錢,她也願意把我養在家中。我在表示一百個願意和幸福得不得了之後,說我這些年做生意賺的錢足夠我和她花兩輩子,隻要跑完近期幾樁生意,就從此收山,在該市買一套房,一心一意和她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