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3)

第十章

她生來並非野獸

劉 侗

紅姐是誰?

1996年8月21日早晨,一個看上去年紀很小的女孩敲響了趙衛紅的家門。開門的是趙衛紅的母親。

敲門的女孩問:“紅姐在家嗎?”

“她不在。好長時間沒回家了。你是誰?”趙的母親很警覺地回答。

“我是她的朋友。您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嗎?”

趙的母親搖搖頭。女孩見趙的母親對趙衛紅一間三不知,便告別而去。

女孩下樓後,拐進大街,上了一輛轎車。車內坐著吉林市公安局豐滿分局刑警大隊長高春傑。原來,女孩是豐滿分局年輕的民警,剛才執行了高大隊長授命的任務——偵查趙衛紅。

趙衛紅是什麼人?公安局為什麼要對她偵查和追捕?

趙衛紅,女,26歲,吉林市人。1992年畢業於吉林省四平師範學院政治係。她以雇傭殺人重大犯罪嫌疑在逃。

兩個月前,在吉林市豐滿區豐滿林場附近發現一具男屍,屍體身上多處有傷,麵部血肉模糊,公安機關經過兩個月細致的調查後,證實死者叫王征俊,33歲,家住長春市開原街,原係吉林省物資局小車司機,後離職。曾經在渾江開過遊戲廳、做過生意,近來在長春開遊戲機房,同時從事倒賣汽車生意。王征俊社會關係複雜,生活糜爛,與很多女性有過性關係,因為嗜賭成性,妻子於1994年和他離婚。離婚後的王征俊和一女子a居,繼續從事以前的勾當。1996年6月19日晚隨身攜帶18萬元現金到吉林購買奧迪V6轎車,自此失蹤。

認定死者是王征俊,一個叫郭麗軍的作為重要嫌疑人,進人公安機關的視線。郭麗軍住長春開原街,無職業,無固定收人來源,長期和王征俊合夥倒賣汽車。兩人關係曾經密切,近來矛盾不斷,關係惡化。瞥方在郭麗軍家沒找到他,但偵查員一天夜裏在一家“美食城”把狂歡作樂的郭麗軍抓獲了。審訊一天一夜,狡猾的郭麗軍矢口否認自己與王征俊的失蹤有關係。

公安機關從另一條線索發現了一個叫趙衛紅的女人。趙衛紅家住吉林市南京街,1992年大學畢業後,役有到學校分配的工作單位報到,自行謀生去了,她常年在長春市,很少回家。現在仍不知下落。但是,她曾與郭麗軍有過交往,於是警方把目光對準了守口如瓶的郭麗軍.,一下子震動了郭,他不得不供出他和趙衛紅是8月19日在長春分的手,趙衛紅來到了吉林。

受到高等教育、智商很高的趙衛紅,時時在提防著。當郭麗軍在警方押著撥通她手機的號碼之後,她不肯說出自己在什麼地方,她約郭麗軍中午12點在光大酒店會麵。

當趙衛紅走下出租汽車時,豐滿分局刑警大隊副大隊長龍誌迅步靠上去說:“趙衛紅,郭麗軍讓我來接你。”

趙衛紅被陌生人攔住,但她鎮定地說:“你先走,我打輛車跟在你後麵!”

偵查員倪軍和韓希文搶步上前,不容她再說什麼,用胳膊輕輕一夾就把趙衛紅推進了出租汽車裏,四周行人沒有誰看出異常。

高傲 追求 報複

本文作者在1996年11月28日,與吉林市檢察官、預審員一起在吉林市公安局提審了趙衛紅。她被起訴犯有謀殺罪和盜竊罪。在兩天的預審中,她談笑自若與幹警周旋。自然,她無法抗拒威嚴的法律和公安機關的重大攻勢,終於交待了罪行。

趙衛紅淪為殺人罪犯,有一個曲折過程,或者可以稱為心理變化過程。

兩年多以前,1994年5月,趙衛紅到長春一家最大的房地產公司應聘,以其優雅的氣質和幹練的形象博得聘者的好感,被任命為公司下屬一家倉儲公司的經理,她有頭腦,善鑽研,很受公司老板的賞識。但趙衛紅並不滿足於自己的職務,她調動自己的全部智慧,力圖在這家很有實力的房地產公司撈到更大的好處。此時,房地產公司正在籌建一個娛樂中心,這是一座斥資數百萬的豪華建築,裏麵凡是政府允許經營的娛樂設施應有盡有。趙衛紅凱敘著娛樂城經理的位置。這是一個日進鬥金的位置,更是一個極盡奢華的位置。在趙衛紅眼裏,擁有了娛樂中心就擁有了她夢寐以求的一切。為此她加人了競爭,並以其超群的智慧和高雅的氣質,以及很有說服力的大學文憑征服了決策者,當然還有女人獨特的盡人皆知的秘密武器。公司老板最終決定讓趙衛紅出任娛樂中心的總經理。

1994年9月,趙衛紅走馬上任,開始了籌備工作。娛樂城將在1995年1月正式營業。留給趙衛紅的準備時間隻有三個月。精明的趙衛紅明白屬於自己的事業將從娛樂城開始,轟轟烈烈的生活就要伴隨著娛樂城的開張而來到。她傾注全部精力和智慧,掌握了從飯店管理到操縱大型娛樂城的專業知識。這是一次從蛹化蝶的轉變。她招兵買馬,大張旗鼓地幹了起來。娛樂城開業的日期越來越近,不料,意外的打擊來了。

由於娛樂城建成後,房地產公司拿不出巨額裝修費用,結果是房地產公司將娛樂城的經營權出讓給裝修公司一年,這樣,趙衛紅不僅失去了她為之投人巨大心血的娛樂城老板的寶座,更使她感覺自己受到了嘲弄和羞辱。強烈的虛榮心和成功欲,使她萌生了不滿和報複的心態。

趙衛紅1995年7月離開娛樂城,也離開了房地產公司,但是,她卻帶走了公司老板的那輛淩誌轎車的鑰匙。

這時,一個叫陳強的年輕人——趙衛紅中學時的同學和早戀的對象,起了作用。陳強比趙衛紅大兩歲,趙衛紅後來成為大學生,陳強卻成為無業者。生性高傲的趙衛紅早就拒絕了和陳強的婚姻關係,但並不拒絕和他的性關係,兩人藕斷絲連十年之久。陳強提出叫趙衛紅把房地產公司的淩誌轎車鑰匙搞到手,適當的時候把車偷來賣掉,不能輕易地便宜了房地產公司。

趙衛紅報複的目標和手段明確了。

陳強在物色買車的人,他找到了素無正業的郭麗軍,郭是王征俊的“馬仔”,整天傍著“老大”王征俊倒賣汽車,出人賭場。郭、王聽了陳強索價十萬元出賣高級淩誌轎車的打算,明白這是偷來的贓車,沒敢買。這樣,陳強就沒下手盜車。

就在這個時候,郭麗軍和王征俊偶然在飯店就餐時結識了趙衛紅。郭麗軍提起陳強,兩人就更親近了,後來又發生了性關係。 .趙衛紅是個高傲的女性,也是個欲壑難填的女人,她曾經有過一個小小的記錄本,裏麵記載著30多個男人的名字,有腰纏萬貫的大老板,也有國家幹部,上麵記載的所有男人都和她有過床第之歡屯那句用英文書寫的題記式的語言可謂點睛之筆——讓我終生難忘的男失們廠王征俊,一來二去也和她有了不明不白的關係。半年之後,即1995年12月,她以5萬元的代價,把一直搽在她手中的淩誌轎車鑰匙,賣給了王征俊。實際上,王征俊先隻是付了3萬元,餘款要在盜車之後再付清。

王征俊、郭麗軍按照趙衛紅畫的房地產公司地形圖和淩誌轎車牌照號碼,探察、跟蹤,終於在1996年1月2日,把轎車盜走,開到了事先在郊區租的車庫。

賣車也頗費周折,最終還是在趙衛紅的幫助下賣到了四平市。王征俊把車開到四平,得款17萬元,贓款的分配是:趙衛紅4萬元,王征俊獨吞13萬元。王征俊事先曾經答應過給郭麗軍部分贓款,但郭麗軍分文未得。趙衛紅大罵王征俊太黑,同時也罵了郭麗軍太窩囊。三名鯉醒之徒,第一次合謀從惡,便埋下了傾軋的隱機。

獸性狡鬥

趙衛紅被捕後,供認殺死王征俊是她一手策劃的。殺人動機有分配贓款不均的原因,也還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她時刻害怕王征俊要對她下毒手,她從郭麗軍嘴裏得知王征俊一直隱瞞的另一宗罪惡:1995年3月,王在渾江殺死一名司機,搶劫一輛豐田4500轎車,那是建設銀行的豐田頂級高級吉普車。這輛車被王征俊輾轉賣到沈陽,共得款39萬元,隻給9麗軍7000元現金和名牌襯衣、手表,共花掉一萬餘元。

趙衛紅為郭麗軍大鳴不平,她勸郭離開王征俊,郭猶豫不決,趙衛紅決定和郭分手。王征俊知道兩個人鬧翻了,就惡狠狠地說:“趙衛紅沒規矩,不怕她走,要是走了,出什麼事,就第一個把她幹掉!”

王征俊通過拚頭,買了一支麻醉手槍,他把槍的德文說明書拿給趙看,請趙翻譯,並陰陽怪氣地說這槍威力如何大。趙衛紅明白他是衝著自己來的,越發毛骨驚然。恐嚇之餘,王征俊極力籠絡趙衛紅,頻繁地約她,和她吃飯,和她做愛。那段時間,趙衛紅精神高度緊張,惟恐王征俊對自己下黑手。

趙衛紅自知前途未卜。但她不甘於任命運和別人擺布,斷然艇而走險,決定先下手幹掉王征俊。就在趙衛紅設計謀殺王征俊的計劃時,王征俊向她流露了要買一輛二手奧迪車的想法,欲請趙衛紅幫助。趙衛紅認為謀殺王征俊的時機到了。

她找到了陳強。下麵是趙衛紅的交待:

我約陳強下午在吉林銀河大廈見麵,我問他經濟生意情況怎麼樣。他說不怎麼好。第二天我去他家,我對陳強說:“現在有個人對我特別有威脅,我想殺了他。”陳強問我有那麼大仇嗎?我說原因不能說了,我問他能不能幫助我,我說:“我花錢,一個人幹給6萬元,兩個人幹就給8萬元,每個人4萬。但必須是心甘情願的。”陳強說:“我幫助你聯係一個人,你回長春等電話。”這樣,我當天回到了長春。第二天,我傳呼王征俊,見麵後,我對王征俊說吉林有一輛奧迪V6車,他問我新舊程度如何,並且說價錢不超, 20萬就要。我又回到吉林市問陳強人找到沒有?他說找到了,但不讓我問人是誰。我說以賣車為借口讓王征俊來的,你就說是賣車的,賣奧迪V6的。我領他來.,你再帶他去看車,找個僻靜點的地方把他打死,把屍體藏起來,不讓人發現。6月19日中午,我回到長春市,傳呼王征俊。我們兩個人在省賓館咖啡廳見麵。我對他說,車我看到了,挺新的歹問他錢準備好沒有。他說下午錢就到位。5點左右,王征俊用塑料袋裝著18萬元和車牌照來了。我們打一輛出租汽車往吉林市趕去。晚上約7點鍾到達吉林市,我用吳x x的假身份證登記住店,我們嚴個人住在一起。當晚在東關賓館二樓餐廳吃完飯我傳呼陳強幾陳強開車來了,對我和王征俊說,今夭晚上看不成車了,吉林大街上到處都是警察。王征俊說,開不成車也行,先看看車。我們下樓來,上了陳強開的出租汽車,上麵有一個人是陳強帶來的(作者注:趙衛紅也許永遠不會知道,陳強先後找過兩個人幫助實施犯罪,但是第一個幫凶提出要殺就要把趙衛紅一起千掉,以絕後患,但陳強念及和趙衛紅十幾年的情感,不想這麼做。此人遂拒絕參與。車中人就是第一個被雇傭者。)我們直接開往豐滿去,車開過火車道上了一條土道,在一個大高牆外停下。陳強和王征俊都下了車。陳強去叫大高牆家的門。沒有叫開,又都上了車。這晚,我和王征俊在賓館住的。第二天(6月20日)晚上大約8點左右,陳強開著紅色捷達車來了,頭一天跟來的人不見了,今天來的是段恒奇,我認識他。我和王征俊上車,坐在車的後排座。陳強開車,段恒奇坐在副駕駛座上。又去頭一天去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陳強、段恒奇和王征俊下了車,關上車門,朝那家門口走去。這時是6月20日晚10點左右。天很黑,我在車上看到王征俊在大牆跟前倒下了,沒有看準陳強和段恒奇是怎麼幹的(作者注:陳、段二人手段極其殘忍,陳強首先用尖刀突然朝毫無防備的王征俊前胸刺去,段恒奇則用羊角錘猛擊王的頭部。王征俊惟一力所能及的反應是驚叫:“你們別殺我,錢都給你們,車我也不要了……一”然後就倒下了。段恒奇惟恐王征俊不死,又接連猛擊王的頭部數下。陳強的尖刀紮彎了,又操起一把手鋸,在王的麵部邊砍邊鋸。)之後,他們就把王征俊的屍體拽到大牆對麵的水溝裏。王征俊的18萬元在車裏,我從18萬元中,拿出4萬元給段恒奇,段恒奇打車回家。我給陳強4萬元和王征俊的手提電話。當天晚上我又打車回長春了。

案情在趙衛紅的供述中,終於大白。

趙衛紅做案後攜巨款出走大連、廣州、深圳、九江、陸豐等地遊山玩水,但最終沒有逃脫法網。

無悔?有悔?

趙衛紅,這個殺人主謀,曾經迷倒過不少男人,在審訊室裏,坐在我對麵的她沒有了那份媚態。蒼白的臉上露著無奈。對我們的到來,她慌亂的眼神一閃即過,隨即坦然地麵對我們。

“你怎樣看待人生的價值?”我問道。

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我很崇尚這句格言‘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我不喜歡平平庸庸地過一輩子。我想轟轟烈烈地生活,轟轟烈烈地做人。”

“你對你自己做過的怎麼看?你認為這也是轟轟烈烈嗎?”

“我不後悔。我做過的都是我想做的。”

“你所說的不悔也包括你所幹下的謀殺嗎?”

“是的。我不殺他,他也會殺了我。”

在野獸圈子裏混日子,遲早總會被吃掉,趙衛紅的悟性也許是對的。但她生來並非野獸。她的生活軌跡給世人很大的啟示——犯罪的根源是名利思想極度膨脹的惡果,利欲熏心!

大學時代,趙衛紅多才多藝,是學生會的文藝幹部,學校中的一枝名花。四平市電視台組織業餘電視節目主持人大賽時,趙衛紅跨人優秀業餘主持人行列,從此經常在熒屏上露麵,有了和社會交往的機會。後來的生恬給同學們的印象是她有花不完的錢,出人總有高級車輛接送。這種猶如貴婦人的享受過早地賦予了趙衛紅,浮華和尊貴侵蝕了心靈。大學畢業後,趙衛紅禪分配做中學教師,她沒到那個單位報到。她不想讓自己的一生被埋沒在一所學校裏。她渴望兩條出路:一條是到電視台做節目主持久,另一條是當演員,使自·己一世風光無限。但是後來都沒有如願,她隻得到一家廣告公司任職o 1992,1993年,正是廣告行業風起雲湧的時期,廣告生意紅火。趙衛紅也利用這個機會撈了一把,手段當然有些惡劣,比如,她和某方便麵廠的經理僅僅銷魂一夜,就使得該經理付出10萬廣告費的代價,廣告當然是子虛烏有。趙衛紅後來和幾個人另起爐灶,成立了一家新的廣告公司,也很快地賺了錢,但不久在爭權奪利的爭鬥中,土崩瓦解。趙衛紅自己開了一家高檔服裝店,生意雖然還算過得去,但是人卻寂寞了許多。不甘寂寞的趙衛紅渴望轟轟烈烈的生活。她睜大眼睛尋找一切可以給她帶來輝煌的機會。1994年5月,她走進了那家給了她一生最大的榮與辱的房地產公司……

不知是吹噓還是事實,她對我說,從大學畢業直到殺人犯罪被捕之前,她揮霍消費有二百多萬元,我問她何以有這麼多錢供她揮霍,她說:“都是我陸陸續續掙來的。”

當我詢問:“你對你的那個本子上的男人怎麼看”時,她說:“我覺得男人都很可憐。”趙衛紅說的時候沒有一點表情,就像在說一件和她自己毫不相關的事,在說一群和她毫無關係的人。“但是他們又不值得可憐。真的,真的不值得。”

“你一生中就沒有你所熱愛的朋友和情人嗎?”

趙衛紅搖頭。“我沒有真正地愛過一個男人。我根本就不想和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結婚。和他們結婚不會幸福。”趙衛紅似乎有些傷感,“我的那些結了婚的同學沒有幾個幸福的。”

“那麼有沒有你認為可以信賴的朋友呢?”

“男的沒有。有個女朋友。”說起那個女朋友,趙衛紅的目光閃現了一絲欣慰、一縷優傷。

審問結束的時候,我問她,假如政府給你一次新生的機會,你將會怎麼樣利用它?

趙衛紅淡淡一笑,問我,還會有嗎?

我說,可能有,也可能沒有。

她說,我想先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比如,讓我去幹一件幫助大家的事,再苦再累我也會去的。但是別等我老了,老了想幹也幹不成了。她還說,我從前最想做的一件事是,我想等我轟轟烈烈一生之後,我就離開城市,到山裏隱居,踏踏實實地寫一本關於我自己的書。

“寫什麼書呢?”我問。

“寫我自己的生活經曆。”

“為什麼要寫它呢?”

“我想告訴後來的人們不要走我的路。”

“那為什麼不從你自己做起呢?為什麼你自己還要走這樣的路呢?”

趙衛紅沒有回答。看得出她是無言以答。

看守把趙衛紅帶走了。帶進了鐵窗後麵的囚室,等待法律,的嚴正審判。

走向墳墓

知罪認罪的趙衛紅,在抓捕兩凶手的過程中,很好地配合了公安幹警的工作。

凶手陳強做案後一直躲藏在家中。偵查員們包圍了陳的住所。但是,沒有發現陳強的影子。二中隊長滿文明帶領偵查員們蹲守在陳強的房間裏。

趙衛紅按照偵查員的吩咐,尋呼陳強。如驚弓之鳥的陳強電話中仔細詢問趙衛紅的情況,在確信沒有危險的情況下,才走出澡堂子,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剛剛打開房間的門,一支冰冷的手槍對準了陳強的後背,殺人凶手陳強束手被擒。

與此同時,刑警大隊副大隊長楊學誌帶領另一路公安幹警對付另一名凶手段恒奇。包括趙衛紅在內,誰都不知道段恒奇的具體住址。惟一能夠和段恒奇取得聯係的是段的BP機。趙衛紅千呼萬喚,回話者是段恒奇的弟弟。他對趙衛紅說,段恒奇已經不在吉林市了,去了什麼地方誰也不知道。最後隻告訴趙衛紅他哥哥留下的電話號碼。

偵查員按圖索驥,電話號碼的所在地竟是遠在數百公裏外的安圖縣。原來,段恒奇逃離了吉林,躲到安圖縣一個做木材生意的朋友處。

8月24日晚,楊學誌、劉基正帶領偵查員,星夜驅車趕往安圖縣,偵查員衝進一家旅館房間,卻不見段恒奇的蹤跡。住在同屋的木材商說,段恒奇半個小時前上了火車。火車是開往吉林的。於是,偵查員立即展開追捕。

25日淩晨I時左右,火車進人吉林車站。段恒奇沒有從出站口走,而是從車頭跳下,沿著鐵路向北走。這時,早已蹲守在火車車頭附近的幹警韓希文和胡文科,根據照片,從體貌特征上認出了他,幹淨利落地將段恒奇撲倒在地,牢牢銬住那雙罪惡的手。

至此,震驚東北大地的“6.22”特大殺人搶劫案及聯帶的“卜02”特大汽車盜竊案、"3.17”特大持槍殺人搶劫汽車案一舉破獲,所有凶犯全部落人法網。

在隨後數十天的日日夜夜裏,豐滿分局刑警隊的幹警們又南下沈陽、鐵嶺和四平,西去長春,北上黑龍江,開展了一場艱苦卓絕的收繳贓車之戰,並將贓車淩誌和豐田4500全部起獲,為本案的終結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掩卷反思,"6.22”案件是一場驚心動魄的人性大較量。

王征俊與趙衛紅的殊死廝殺,王征俊死有餘辜!

趙衛紅自我人格的裂變使她最終泯滅了人性而充滿了獸性,趙衛紅玩火自焚!

陳強、段恒奇、郭麗軍助封為虐自掘墳墓!

海上剿黃

陳明強

古老的漁村小鎮,瓦房層層疊疊錯落在台灣海峽的西北岸上,海霧迷蒙,炊煙嫋嫋,更添幾分撲朔迷離,太陽從湛藍而浩渺的大海裏冉冉升起,海麵上漁帆點點。

今日的福建沿海C鎮,作為福建對外開放的窗口,西風東漸,得風氣之先,但是,伴隨著這座古鎮經濟得以重振之時,竟也沉渣泛起。裸體撲克這種色情買賣,使繁榮的漁村古鎮,竟成了黃色裸體撲克的集散地。

C鎮附近海域,是淫穢物品走私的出沒地,為消除在這一海域的肮髒交易,III海關緝私隊不斷在此隱蔽出擊。

元宵之夜,兩艘關艇正劈波斬浪,在C鎮半島附近海麵上航行,他們是接到“耳目”舉報,前去攔截一艘走私漁輪的。

大海夜幕沉沉,大陸上空焰火陣陣,人們在盡情歡度良宵之時,三艘關艇來C鎮附近海域待命,在零散的拋錨漁船中,隊員們發現有四條漁船緊靠在一起。當關艇駛近時,有三條小漁船迅速離去。一號艇上的緝私隊長下達命令:二號艇擔任警戒,三號德檢查拋錨的漁船,一號艇追擊離去的兩條船。就在這時,海緝隊員發現大船丟下小船改變航向,繞著C鎮半島兜圈子,小船卻直向外海駛去,關艇一看便知小船有鬼,立即舍大追小,三艘關艇全速出擊。 一當海緝隊員們檢查三條漁船時,船上隻有魚具、魚網和幾個盛魚的空筐。“再查船底!”緝私隊長命令著。船底打開了,一排排的塑料袋裝滿裸體撲克。一個中年漁民立即走過來對兩名緝私隊員說:“談談吧,抓了我,你們發不了財;放了我,酬謝你們三萬元,怎麼樣?”海緝隊員嚴肅地說:“你沒看看我們是誰?收起你這一套吧!”當場清點出裸體撲克53000多副,押著人、贓登上了關艇。

一個夏天的夜晚,當關艇獲知一艘台輪正在C鎮附近海域進行淫穢裸體撲克走私時,海關緝私隊林隊長帶著4名隊員駕著關艇出發了。駛進預定海域時,茫茫夜海,大霧彌漫,杳無船跡,情報不可靠麼?來晚了麼?林隊長仍耐心地關燈關機守候著。不久,遠處一個亮點閃爍了三下,隨即,另一方海麵上也閃了幾下亮點,“向亮點地方靠近!”林隊長指揮著。關艇駛近時,發現是一艘木質漁船。“深更半夜,你們在這裏幹什麼?”“本地的,在這裏打魚。”“過來檢查!”林隊長下去檢查,隻見一個青年漁民腰間掛著對講機,船艙裏什麼也沒有。林隊長分析此情後,立即將青年漁民帶到艇上進行教育,交代政策,要求協助抓獲走私淫穢裸體撲克的台灣船,並派3名隊員化裝成漁民上了木船。

對講機響了:“風平浪靜,過來吧!”

“不,都是自家人,你們過來!”

遠處一個亮點開始向這邊移動,販黃分子畢竟想賺錢。關艇隱到一側去了,木船上留下裝扮成漁民的3名海緝隊員。來船越來越近,是一艘機帆船,船頭幾個人緊盯著化了妝的海關緝私隊員。

“老爺子來了!”

“金姑姑、白奶奶來接你了!”

“上來談談。”

木船上過去兩人談生意,剩餘的焦急地等待著,不一會兒,販黃分子出來招呼木船上的人去卸貨,木船上的人全部登上機帆船,占領有利位置後大聲喝道:“我們是中國海關緝私隊,這船走私貨被扣了,跟我們走!”船上一陣陣嘰嘰喳喳,.忽然有人說:“你們敢武裝搶船?”這時,關艇過來了,喇叭聲中傳出:“關艇在這裏,跟我們走!”機帆船上的人通通傻眼了。這次共查獲裸體撲克50多箱,6萬多副。

初春,C鎮碼頭,船隻進進出出,一艘台輪上,一個年輕女子,攜帶一個行李箱,行動可疑,當海關檢查人員打開她的行李箱時,發現裏麵藏匿10本裸體掛曆,24副撲克。這個女子大驚失色,自稱是某縣勞工人員,是到台輪上為台灣人洗衣、補魚網的。“攜帶這些黃色掛曆、裸體撲克幹什麼?”海關人員獲取大量物證後,目光轉向了裸體撲克的來源,這些黃貨多數是從台灣過來的。

這個青年女子被帶到海關。經審問,原來這個女子叫潘娘,浙江人。去年,潘娘18歲,還在讀高中,一天,她到一個同學家玩耍,偶然從這個同學父親畫桌上,發現一本裝幀十分考究的外國畫冊,隨手一翻,裏麵一幅幅裸體男女各種姿態和基本能看懂的英語注釋,使她既陌生又好奇。看著看著,播娘覺得自己身上產生了一種過去從來沒有過的,無法用語言表達的神奇感覺。

潘娘未經主人允許,偷偷地將這本畫冊塞進了書包。

封建意識將男女性意識視為禁區,與“道德敗壞”、“思想意識不健康”、“流氓色鬼”等等相聯。因此,寧可胡思亂想,也不願一語道破。

潘娘回到家裏,背著父母,仔細翻看,愈看愈覺得奇妙,身體像墮人了迷宮,產生一種衝動,很想馬上去試試。

一天,神魂顛倒的潘娘,試探地向本班的男生調情,可男生不理睬不領情。她認為他們幼稚,沒有見識。

她母親給她5元錢買書,她來到一家書店,發現一群男女鬼鬼祟祟圍在一起,看一樣東西。她悄悄靠上去一看,原來是一種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男女混合的裸體撲克牌。她的心熱了,想買,一問價格,要45元一副,45元也得買!潘娘將自己手上的電子表賣了,又向同學借了5元,買下了那副撲克牌。

據潘娘回憶,那個印刷、販賣裸體撲克的黃販子對她說,他是福建C鎮人,賣裸體撲克價格貴好掙錢。幹這種買賣,出手快,賺錢多,一次印一萬副,能獲利十多萬元,還給潘娘留下了通訊地址,告訴她,需要的話或願意幹這種買賣就找他。

潘娘買回了這副裸體撲克,獨自翻看,後來覺得一個人玩沒有味道,邀請了平時相好的3個男女同學到她家裏來玩。三人一見,臉喇地一下都紅了,可是出於好奇心,誰也不願離開房間。潘娘趁父母上班,關起門來開始玩牌,誰輸了,就按照撲克牌上的做。

潘娘和另一名女生故意輸給另兩名男生,那兩名少男早已心思迷離,不過幾分鍾,就不約而同地撲向她倆。

輪轉幾盤,這兩對男女生都成了裸體撲克。

潘娘與男生之間的醜聞被學校發現,學校將她除名了。她毫無追悔之意,反覺得從此“自由”了。

她的父親怒火中燒,把她揍了一頓,鎖在屋裏不讓她出去。

晚上,她趁父母睡熟之際,掏出父親衣袋裏的錢包,打開後門出走了。

夜色茫茫,萬籟俱寂,她感到害怕,“到哪裏去呢?”她記起去找福建C鎮那個賣裸體撲克的大哥。

“大哥,我買了那副撲克,被家裏趕出來了,我想在你這裏借一夜宿!”

那個大哥,見浙江妹子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又是關心,又是同情,趕緊叫老婆煮了一碗“太平麵”給她吃。

這大哥在潘娘身邊坐下:“唉,這年頭有錢雇工也難,鎮上有勞務出口,男人都到台灣輪上做事了,我二姐家開了個體飯店,正缺幫手,你願意的話,我介紹你去。”

播娘頓時如獲救星:“大哥,你看我行嗎?”

“可以,當然可以!”那位大哥叫她先住在他家裏,明天上午帶她去。

這天夜裏,他便悄悄地鑽進了她的房間,她沒有拒絕他。

次日,她與他上了C鎮街心飯店。

他領著潘娘來到店前:“二姐……”一個女人應聲出來,她高個、身材苗條,敞著衣襟,微微露出乳房,梳著時興的發式,雙耳戴著金墜子,描眉,施粉,妖豔華麗,潘娘羨慕不已。

“我的二姐,這家店的店主。”他將二姐介紹給潘娘。

女店主細細打量潘娘:“願意就留下吧。”她領潘娘進了屋。

女店主倒是個爽快人,她當即給潘娘月資180元。

潘娘知道這工資不高,出於謀生,她同意幹了。

頭幾天,她負責端菜、洗碗,後來,發現女店主還在另搞些生意,來的人都是談裸體撲克的事。

一天晚上,女店主對她說:“從今天晚上起,你到樓上服務,下麵的事由另一名姑娘替你做。”

她到了樓上,總共三個房間,其中一間是女店主住的一,西間已住了一個20歲左右的姑娘,她長得很漂亮。

女店主告訴她,在這裏負責接待外地來買裸體撲克的客人。她還告訴她,樓上三間房是為台灣仔和大陸販黃分子開設的聯絡點,提供他們吃住、縹女人和談黃貨生意。

每次台輪人港,女店主就安排一個女招待交給台灣人,陪台灣仔的女招待每晚400——

500港幣。

時間幹長了,女店主對播娘比較滿意,開始讓她到台灣輪上去接黃貨。這次手提箱裏藏匿的24副裸體撲克,10本掛曆,被海關查獲。

這家飯店的秘密也被揭開了。邊防派出所、海關聯合行動,從這家飯店查出各種黃色掛曆、裸體撲克共10萬多副,販賣裸體撲克的窩點被摧毀了。

C鎮碼頭。一對衣著時髦的中年男女,徘徊良久,終於下了決心,二人上了一艘停泊在碼頭附近的台輪,不一會兒,二人從台輪上下來了,樂不可支地消失在夜幕中。

男的人稱陳老板,是頗有名氣的黃販商。女的是他的助手情婦阿華,這次專程從C鎮來到福州某酒店,為的是一筆“黃貨”生意。初步洽談後,約定第二天在台江江濱飯店交貨驗收。陳老板的派頭很大,當著個體商拍胸口,明天帶一批貨真價實的裸體撲克來,還介紹了C鎮的黃貨特點……

次日中午,陳老板果真帶來了38副裸體撲克,交給了福州一名黃販子驗證。

當天下午,一張網悄悄地展開。

陳老板和另一名男子在江濱路口,上了一輛的士:“去汽車站!”陳老板顯得很急。

另一名男子像在等候一個人:“陳老板再等一會兒吧,他們一定會來的!”

“司機開車!”年輕司機微微一笑,沒有言語,不一會兒,的士徑直開進了M海關大樓。

“下車吧!這才是你們去的地方。”司機的眼神突然變得嚴厲起來。

他們這才發覺情況不妙,爭相奪門而逃,但沒跨出大門,就被前麵一輛越野車跳下來的幾個人擋住了去路:“不要走了,我們是海關緝私隊!”

他們被帶到緝私隊一間辦公室裏,經過簡單訊問,證實這個陳老板就是潘娘的那個海兄弟大哥。

這人並非等閑之輩!僅此一遭,從他的挎包內就搜出38副裸體撲克。望著擺在桌麵上的黃貨,陳老板很不甘心,他走南闖北,搞了幾年黃貨生意,沒想到在福州“翻船”了。他知道,要說清楚,才走得脫。身上有錢,不怕失去自由,隻要回得去。可以東山再起。於是,他交待了實情。

“這些裸體撲克從哪來的?”

“都是台輪上弄來的!”

“哪個海域?”

“黃歧附近海域。”

“幹這勾當的還有誰?”

“王依彪。”

M海關緝私隊根據陳某提供的線索,連續出擊,截獲兩條台輪上的黃販分子,緝獲6000多副黃色裸體撲克。幾次狩獵,都沒尋到王依彪,卻發現了他那詭秘的蹤跡。

王依彪確有其人,他家住在C鎮東南街口漁村,這幾年,他靠走私黃貨生意,鈔票儲蓄達到6位數,蓋起了小洋樓,雖未懸掛招牌,但客廳裏來自全國各地的黃販者,總是絡繹不絕。他們暗中觀察,竟發現有20多名男女出人王家住宅。

6月5日,正當王依彪將一批黃貨出手時,海關緝私隊員同當地公安人員破門而人,成功地遏止了王依彪這批黃貨交易,清點後,當場查獲裸體撲克2萬副。

公安人員從他家裏查到了一本賬目:

8月6日,與溫州人成交2萬餘元。

9月16日,與江西人成交1.5萬元。

3月8日,與上海人成交2.8萬元。

4月7日,與遼寧人成交2.5萬元。

可以看出,王依彪是以C鎮為據點販賣裸體撲克,觸角遍及全國各地。

王依彪依然坦然,他以自己有海外關係,編了一套假話,說他家蓋的六層樓洋房,是他叔叔王遠仁寄的錢。事實上,他從1988年至1993年,幹黃色裸體撲克、打火機走私,就得款92萬元。

那麼,這些黃源又從何而來?都是從台灣輪上走私來的。

海上水市。平時除了有台風的日子外,C鎮附近海域幾乎每天都有二、三十艘台輪和大陸魚船在交易。

C鎮半島,離媽祖島僅4.5裏,這個島上住著兩萬多人。樸實的人民,走出“十年浩劫”的低穀便跨人經濟騰飛的行列,但誰也不會料到,一部分人竟卷人一場大規模的“黃潮”之中。

1993年11月20日,M海關緝私隊接到眼線人的情報,C鎮半島朱老頭,從海上走私入境一批淫穢物品,他們正派人進人福州市活動,急於出手這批“黃貨”。

M海關海上緝私隊,迅速製訂研究堵截“黃貨”的行動計劃:

這裏是靠近C鎮半島的一片海灘,與N縣接壤,海灘的形狀有如一彎新月,離海灘不遠的陸地上,有東南北三個自然村。在萬分之一的地圖上,I1海關緝私隊黃隊長用鉛筆把它們連結起來,成為一個窄長的三角形。

東、南、北這三個自然村,每個村子都隻有幾百人,以漁業生意為主,改革開放後,這裏的漁民和海上的台輪有了接觸。起初,他們用自己捕獲的水產品去換走私物品,後來,收集大陸民間銀元、黃金,與台灣人換家用電器。

原來,這三個自然村漁民窮得叮當響,如今新樓成片。用當地漁民的話說:走私有暴利,販私有厚利,走私走一遭,勝種三年稻。走私三次,被抓住兩次也不虧本,如果隻抓住一次就有賺頭了,總有那些膽大的,靠走私“黃貨”發了橫財。近日,朱老頭與台仔換了一批“黃貨”,正在尋找買主。

黃隊長接到這個情報,請示了關長,裝扮成浙江林老板,打人黃販子內部,摸清詳情。

20日傍晚,隻見一輛的士“嘎吱”一聲,停在天南酒家門口,從車上走下兩個行色匆匆的中年男人,徑直走向天南酒家。 203房門半掩半開,晃出一張胖臉,他就是賣主朱老頭,兩隻鼠眼上下打量著來人。

來人進屋後,朱老頭把房間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林老板坐定後,朱老頭湊近林老板耳語:“這是台灣貨,保你好出手。”

林老板是個快言快語的人,他把定金I萬元放在桌上說:“有勞朱老板了,那些黃貨能不能讓我們先睹為快。”

朱老頭從袋子裏掏出一副裸體撲克牌扔在桌麵上,隨口道:"18張單人的,22張雙人的,12張3人的,包你刺激。”林老板忙不迭地從中抽出幾張看了看,果然是真貨。

朱老頭是販賣黃貨老手,故意叫高價,讓對方壓價,每副零售價80元,整箱售價每副We,元,林老板嫌價高,一再壓價,雙方經過討價還價,取個公道,林老板10箱裸體撲克全買了,每箱50副,價格2500元,翌日晚上9時,在東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朱老頭怕對方有詐,提出要押金2萬元。

林老板是個爽快人,當即押了2萬元定金,讓朱老頭吃了定心丸。

夜幕低垂,東村朱家門前,燈火忽明忽滅,當鬧鍾敲響了九下,佇立窗前的豐老頭聽見有人敲門,便打開房門。

林老板跨門進來,將黑色密碼箱扔在沙發椅上:“朱老板,貨齊了嗎?”

朱老頭:“哎呀,貨還未送到,請稍候。”

林老板:“怎麼不講信用,我做生意曆來千脆,你不賣算了,但你別把我們當猴耍。”

“不要生氣嘛,我朱某講信譽,生意場上是C鎮有名聲的人,實話告訴你,昨天,我手下王阿大進的那批貨被人買走了。不過請放心,今晚一批貨更好,請你稍等一會兒,保你滿意。”

林老板不作聲了,隻喃喃地說了聲:“我們希望這筆生意能做成。”

“不要嫌我多疑。我朱某怕公安便衣混進來,這兩天考驗你們,相信你們是生意人,所以我敢約你們到這裏來。”說著便帶林老板和鄭保鏢出了村。

夜深了,海浪有節奏地拍打著海灘。到了淩晨兩點鍾,由遠而近地響起了馬達聲,一艘載重四、五十噸的漁船,駛近東村碼頭。漁船還未停穩,碼頭上,朱老頭和十多個男女青年便湧向漁船,爭先恐後地把船艙裏的貨物搬上碼頭。

“站住!不許動!”化裝成林老板的黃隊長和3名緝私便衣隊員,亮出烏黑的手槍。

搬裸體撲克的人被這一聲斷喝驚呆了。

黃隊長“喇”地跳到一塊大石頭上,高聲宣布:“我們是中國海關緝私隊,這些黃貨沒收了!”

這時,馬達聲又轟響起來,這艘漁船顯然要逃竄。

在這緊急時刻,黃隊長矯捷地跳上這艘安裝200匹馬力的漁船。他剛一站定,馬上朝船老大喊道:“不許開船,你們逃不了啦!”

站在碼頭上的緝私隊員小林,看到黃隊長的果斷行動,擔心他在漁船上孤掌難鳴,便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海邊,縱身跳到船舷上。他拔出手槍,朝天鳴槍警告,把漁船上的走私分子鎮住了。

不一會兒,M海關緝私艇趕來了,黃隊長命令朱老頭,把漁船上11箱裸體撲克搬到緝私艇上。

這一次,海關抓獲了黃色淫穢裸體撲克692副。

在贓物麵前,朱老頭無法抵賴,供認了販賣裸體撲克的全部過程,為了將功折罪,他提供另一個販賣裸體撲克的團夥關某,Z-1海關緝私隊采取應變對策,因為販客慣用“短、平、快艦戰術,如果交貨次數過多,時間拖得過長,容易引起販黃客生疑,黃隊長決定,連夜出擊,搗毀關某黃貨窩點。

據“耳目”提供的情報,關某曾兩次在c鎮朱村進行交易,並提供了黃色裸體撲克的轉運路線:

第一次,裸體撲克走向—— 5月7日下午5點20分,黃販客關某離開c鎮旅社,到南村路口跟境外黃販客台輪仔阿富等人碰頭,他們趕到南村關某家,將人境裸體撲克交給關某藏匿。

5月8日晚8點,關某將45副裸體撲克交給長子關雄送到販黃窩點,當晚,被邊防部門查獲。

第二次裸體撲克走向——

5月13日12點35分,關某妻子提一隻黑色提包,離開C鎮南村,趁中午之機,步行到北村,進了關某嶽母家。

16點10分,關妻和小舅返回C鎮取貨,到C鎮澡堂門口和一個姓趙的澡堂老板接頭。20分鍾後,澡堂趙老板騎摩托車赴南村關某家接貨。隨後,摩托車在村道上實施反偵查,繞過村頭進人關某家裏。

收網的時機已經成熟。

14日晚9點,參加會戰的各路人馬進人臨戰狀態,嚴密控製了黃販客窩點及路線,凡是涉案露麵的角色,都處於難以擺脫的偵控視野。

晚9點50分,關某家。

外地人池某和關某正在密談販賣裸體撲克交易。賓主下到樓梯口,互相握手道別。

池某非常興奮:“關兄,我下一次一定再來。”

關某十分冷靜:“池兄,不遠送,走好呀。”

送走客人,關某和小舅林某,馬上趕到後院將兩箱裸體撲克,交給另一條黑線的黃販客王某,即王阿大的堂兄。

這時,咫風驟起,神兵天降,關村上空罩下一張鋪天蓋地的巨網,11名境內外黃販客團夥,分別在南村和C鎮旅社陷人重圍,一網收盡……

3月16日,I海關發出信息:昨日,由海關、邊防、公安聯合實施的掃黃行動,繳獲黃色裸體撲克兩萬多副和一批作案工具。

第109張美容像

王 軍 劉禮文

1。白色的桐體,染紅的指甲

仲秋,洪湖西岸的廣闊田野已是一個金色的世界,千裏稻穀,萬裏飄香,時令正是收割的季節。

這天清早,李述明像往常一樣,早早起床,吃喝著鴨群湧向已收割了的稻田覓食。他走上堤坡,在一塊石碑前停了下來。石碑上刻著三個隸書字:“放曹坡”。據傳,三國時赤壁大戰,曹操敗走華容道「,關雲長奉令設伏於此,攔住曹操去路,曹操俯首就擒,關公念其往日之恩,放曹歸去,故有“放曹坡”之名。滄海桑田,雲夢古澤已成今日糧倉,古時遺跡僅有留此記之。李述明看過(三國演義》,查過(監利縣誌》,引起他的懷古之情而駐足不前。

忽然,一陣風過,李述明聞到一股臭味,像是一種禽獸腐爛氣味。死豬?死鴨?還是死狗?他順臭源尋去,欲查個究竟。

臭源來自不遠處的一座房子。這是一座兩間磚瓦房,鐵將軍把門,房子主人不在。屋旁是一個稻場,場上堆著收割的稻穀,臭氣就是從房子與稻場中間的排水溝裏發出的,愈靠近臭氣愈濃。幹捆的排水溝兩旁,荊棘叢生,幾乎掩住水溝,荊棘上覆蓋著稻草,稻草上聚集著密密麻麻的綠頭蒼蠅。他用放鴨用的竹竿挑起稻草,綠蠅“轟”地一聲四散飛開,露出一塊白色的胭體。他仔細一看,“啊——”地發出一聲驚叫,丟下竹竿回頭就跑。

稻草掩蓋下的是一具裸體女屍!

此時是九月九日早晨六時四十分。

上午七時四十分,毛市派出所指導員胡同元接到管轄區內河口村支部書記的報案,立即召集在所的幹警和治安隊員趕到出事地點,保護已經被圍觀群眾所踩踏破壞了的現場。一小時後,監利縣公安局刑警隊教導員柳景亮帶著兩名法醫趕來,並用對講機調來正在荒湖辦案的副隊長許愛平和偵察一股股長羅金寶。

案發現場位於獨屋西側稻場北麵的幹水溝裏。水溝兩邊的荊棘稻草遮掩著屍體,屍體俯臥,全身赤裸,長發掩蓋著頭部,右手腕壓著無袖紅襯衣。

屍體係女性,已高度腐敗,屍長一點六0米,發育正常,全身表皮幾乎全部脫落,頭頂發長三十厘米,發型呈拖把式,後紮有一個藍色環形鬆緊帶扣。麵部刀痕縱橫,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十指甲較長,修剪整齊,指甲上都染有玫瑰色指甲油。左手中指和無名指各有一道箍痕,係戴戒指形成,但手上無戒指。耳垂有環孔,但無耳環。

副隊長許愛平仔細觀察死者的指甲油與一般的指甲油不同。一般來說,指甲油塗上二至三天就會褪色脫落,可是死者指甲上徐的玫瑰色油仍然鮮豔。他把目光轉向死者腳上,腳趾甲也塗有此油。他欲在屍體周圍找到證實死者身份的物體,然而,一無所獲。隻是玫瑰色指甲油在他腦子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晚七時,案件分析會在毛市派出所會議室召開,刑技人員和派出所幹警二十多人聚在一起。主管刑偵的副局長袁道樹、刑偵隊長楊新華從大燒案件現場會趕來組織偵破,成立了以袁副局長為首的偵破組。

法醫唐龍首先介紹了驗屍解剖的情況:死者係女性,年齡二十二歲左右,從頸部解剖分析,是扼頸窒息死亡。麵部劃有九處刀傷,意在毀容。根據屍體腐敗程度,死者被害時間應是5天以前,即九月四日。根據胃內存物消化程度推定,死亡時間為飯後四至六小時,若死者是當地人,一般晚六時吃飯,死亡時間是九月四日晚十點至十二點。女屍陰道內有殘留精液,處女膜破損,陰道明顯鬆弛,生前性生活可能頻繁,子宮呈膨脹形,生前可能懷過孕。“我認為此案係情殺,奸殺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偵察一股股長羅金寶打開筆記本,說:“死者左手中指、無名指各有一道箍痕,這是長期戴戒指留下的,耳朵有戴耳環的環孔,但戒指、耳環均不在死者身上。死者的身份因屍體高度腐敗,麵容被毀,一時難以確認。此案的性質嘛,搶劫殺人然後奸屍的可能性大些。”

張玉超不緊不慢地說:“發案時間是晚上十點鍾左右,一個姑娘,那麼晚去稻場,隻有一種可能,這就是與人約會。因某種原因,男的將女的殺蔑.或者是先發生性關係或是死後奸屍。我傾向情殺,極有可能是預謀性殺人。”

副隊長許愛平是刑警隊公認的偵破能手,在五年內經手破獲的案件不下百起,今年他負責監北八個鄉鎮的刑事案件的偵破工作,幾起重大盜竊搶劫案件都已破獲。他用筆敲了敲筆記本說:“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屍源,死者是誰?她為何出現在現場?從毀容這一點分析,死者極可能是當地人,即是毛市鎮人,毀容的目的是讓我們查不出死者的身份而破不了案,可以說,找到了屍源,就找到了偵破此案的鑰匙。”

隊長楊新華說:“從現場來看,大家的分析都是有道理的,但有一點大家是否注意到,若在溝裏強奸殺人,死者應是仰臥狀,而女屍是俯臥,造成俯臥狀的隻有一種可能,是從溝埂上將屍體推下去。因此,可以判斷這不是殺人的第一現場,隻能是移屍後的第二現場。那麼第一現場在哪裏呢?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可以歸納為四點:一、案發時間確定五天前,即九月四日晚十時左右;二、情殺的可能性大,但不排除奸殺和搶劫殺人;三、死者和凶手是本地人的可能性大;四、屍體所在現場不是第一現場。

“因此,我們下一步的行動圍繞四個方麵開展工作:第一,找到屍源。查找九月一日至六日外出未歸的姑娘,由許副隊長帶領偵查員和派出所民警在全鎮範圍內查找死者身份;第二,進一步勘查現場,由我帶領偵技組以現場為中心擴大範圍搜索,找到第一現場,第三,請指導員胡同元到鎮電視台、廣播站聯係,發個認屍啟事,發動群眾查找。如果大家沒有什麼意見,立即開始行動。”

2.超短裙和絲襪

河口村一組距現場隻有五百米,死者的遺留物有可能被村民們撿走。

該組有三十多戶人家,刑警們已挨家挨戶走訪了一遍,為查找死者的遺留物,又從頭開始查訪。村民張祖文接待了許愛平,聽說查找裙子、褲子之類的事後,拿出一條紅色的超短裙遞給許愛平,解釋說:“幾天前的一個早晨,我去田裏收割稻穀,經過小石橋時,發現石橋旁邊的水池裏有條裙子,就撿了回來,當時,我很納悶,誰舍得把這麼好的裙子丟在這裏?小石橋正是去稻場的路,肯定是壞人行凶後返回時扔在這裏的。”

許愛平擺弄了一下手中的短裙,發現上麵有兩處黑色印痕,

原書缺頁

原書缺頁

原書缺頁

原書缺頁

羅金寶根據她們母女講的情況,弄清了三個問題:一是死者是九月四日晚外出未歸;二是當晚到電影場看過電影;三是看電影之前死者曾去找過一個朋友,這個朋友可能是男的,他是誰,夢麗說了七八個人的名字。

許愛平談了在電影場找放映員調查的情況,九月四日晚八時開始放映,因突然停電,改用自發電,正式開映時間是八時四十五分,片名是《秋菊打官司》,約十點半鍾,加映了(爺兒倆開歌舞廳》,大約十二點鍾結束放映。據屍檢報告表明,李夢娜是飯後四——六小時被害。劉麼珍講她家晚飯是六點鍾吃的.由此推斷,李夢娜應是在放映期間被害。

刑警隊長楊新華最後作了總結性發言,死者李夢娜榴出電影場去赴約,這個人與她的關係非同一般。可以認為凶手在九月四日晚去過電影場,且與死者關係密切。那麼,這個神秘的男人是誰呢?

鄉具體講,以九月四日晚看電影的人為中心,主要查明兩個情況:一是當晚所有看電影的十八至三十五歲的男子活動情況;二是查明在電影場與死者接觸過的人員活動情況,尋找可疑對象。

“另外,以‘夢巴黎’美容美發廳為中心,查明三個方麵的情況:一、李夢娜開設發廊的背景;二、李夢娜平時與哪些人來往密切;三、李夢娜看電影之前究竟到哪裏去了。”

5.追求者,少說也有一個排

翌日,上午八時,許愛平和小王準時來到“夢巴黎”發廊,隻見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正在低頭收拾美發工具,她是周萍。她說:“今天不營業了。”兩位民警向她了解一些情況。

周萍說:“夢娜的交往很廣,她待人熱情,上至鎮領導,下至街坊鄉鄰,她沒有不熟的。據我所知,追她的人少說也有一個排。有些小夥子還約她進餐館、進卡拉OK。她常去小天鵝歌舞廳跳舞,吃喝玩她從不花一分錢。說實在的,我也羨慕這種生活。但我覺得她這樣交朋友遲早要出問題,有時我出於好友之情,勸過她,但她不以為然,她說她能把握住自己。

“她交的男朋友,大多數是個體老板,也有一些是公司經理。在這方麵,她說她掌握著主動權。”

李夢麗也向公安人員提供了一些情況:她姐姐平時有三個愛好,一是喜歡畫畫,另一是愛好時裝,第三個愛好是攝影,尤其喜歡為顧客拍照由她美容美發的相片,而且是免費照相,她有一本影集專門收藏顧客的美容美發後的相片。夢麗從櫃裏拿出兩本影集遞給楊新華。

兩本影集分兩個類型,一類是男士美容美發像,一類是女士美容美發像。男的個個英俊瀟灑,女的個個美若天仙,黑女頭像共有一二百張,還有十幾張放大的照片。有部分照片下注有姓名、年份、工作單位。男士相片剛好一百零八張,無巧不成書,恰似《水滸》中的一百單八將。

楊新華翻著影集思索,那個神秘的男人的相片會不會在這本影集裏呢?他向李夢麗借了這本影集。

楊新華把影集交給刑警張玉超,問夢麗:“你姐姐有沒有裝金項鏈的小盒子?據說你姐姐有一條金項鏈,在她身上沒有發現,是不是放在盒子裏?”

“姐姐是有一個小盒子,她長期鎖著,不知裏麵裝的什麼東西。”夢麗打開大衣櫃,找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說:“我不知開小盒子的鑰匙在哪裏。”

楊新華征得夢麗的同意後,用萬能鑰匙打開盒鎖。啟開盒蓋,眼前一片金光燦爛,盒內裝的是金項鏈、金戒指。數一數,金項鏈九條,金戒指十五枚,估計價值二萬元。盒子底部有三個存折和一封信,三個存折分別是三千元、五千元、一萬元,時間都是今年上半年存人的,存戶姓名都是李夢娜。

夢麗驚得目瞪口呆,她作夢也沒有想到姐姐會有這麼多錢和金首飾。

楊新華在腦子裏打一個大問號。他拿起那封信,封麵上有兩行清秀、整齊的字:“我的愛情已經死去,留下的隻有充滿情欲的軀體。”

這是李夢娜的親筆,但沒有落款,楊新華將金項鏈、金戒指放進盒內,交給夢麗,“請收藏好,這封信我們借用一下。”

李夢麗呆呆地接過小盒子,她實在弄不明白,這些錢和物是哪兒來的,是姐姐做生意賺的,還是別人送的?人家為什麼要送給她呢?

中午一時,幹警們陸陸續續回到派出所。

羅金寶打開卷宗,向袁副局長彙報。

一、排查工作,經過十個小組二十名幹警的認真調查,查出了九月四日晚去電影院看電影的群眾約1542人,其中男性986人,年齡在十八至三十五歲之間的有721人,經初步查證有708人無作案時間。其餘13人中,有八人在放映《秋菊打官司)第四卷時離開電影場回家睡覺;有五人曾中途離開過電影院,這13人中有七名是勞教勞改釋放的社會閑散人員,重點放在這13人中。

二、李夢娜在看電影之前去的地方已查明:她去了一家個體養魚專業戶方有富家,據方講,夢娜找他是問他去不去看電影,他因感冒在家睡覺。

三、與夢娜來往密切的,初步查明有五人:養魚專業戶方有富、服裝個體戶老板夏峰、“放曹坡”餐館老板楊清秀、鎮建築公司經理陶大明、華夏貿易商行老板文軍。這五人中,除方有富未去看電影外,另外四人都去看電影了。

袁道樹思索片刻,看著記錄本說:“初步摸出來的幾名嫌疑對象都是腰纏萬貫的老板,從夢娜的金飾盒中金項鏈、金戒指、存款單分析,夢娜交往的對象主要是一些有錢的未婚青年和已婚男子,他們為了追求美女或另尋新歡,相互爭風吃醋,極有可能造成一樁凶殺案。

“因此,我們目前的偵查重點先放在這幾個人身上。調查中,大家千萬不要遺漏任何一條線索,嫌疑上升要有上升的證據,嫌疑下降要有查否的證明。”

6.他渴望完美,可她不能

下午二時正,刑警隊長楊新華、偵查員嚴河山叩開了方有富的大門。

方有富宅院一畝見方,高高的圍牆內長著成蔭的白楊、垂柳和梧桐,一棟兩層小洋樓聳立在花草樹木之中。近幾年他靠喂養魚蝦和養殖魚苗發了起來,是遠近聞名的養魚大戶。

方有富約二十五六歲,高大魁梧。他從臥室裏出來,睡眼惺鬆,剛睡過午覺。楊新華、嚴河山上樓後,被熱情地請到客廳裏就座。

楊新華說明來意,單刀直人地問:“九月四日晚,李夢娜到你這裏來找過你嗎?”

“來找過。”方有富坦然回答,“她約我晚上一起去看電影,我頭痛,沒有去。”

“你和夢娜曾經有過不一般的關係吧?”

“我和她談過戀愛。”

“能談得具體一些嗎?”

“我,我……”方有富覺得難以啟齒,猶豫片刻說,“她,她不是處女。”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處女?”

方有富坦率地說:“以前我很愛她,是我主動追她的,她似乎也很愛我。在一個陰雨天,我和她在‘好再來’餐館吃過晚飯,在回家的半路上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當跑到我的家時,全身都淋濕了。我從妹妹房裏拿來裙子給她換上,順著她的脖子上掛的金項鏈往下看去,這根項鏈是我前兩天送給她的,美極了,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我不可抑製地把她抱在懷裏……”

“一覺醒來,已是天亮。然而,我發現她並非處女,我問她,‘你以前是不是交過朋友?’她愣了愣,說:‘沒有,怎麼啦?’我說:‘別騙我!’夢娜盯著我說:‘這件事是不是很重要?’我說當然重要。夢娜望著我流下了眼淚。後來,她說:‘去年夏天,我被人強奸過。’當時,我的腦子裏一片混沌……”

“我在家裏悶了三天,思來想去,最後,我寫了一封信,填寫了一張五千元的現金支票,一起裝人信.封裏,另買了一束玫瑰花,請我的好友送給她。這是一封絕交信,那現金支票是我對她的補償。”

“是這封信嗎?”楊新華把信遞給方有富說,“她可對你動了真情,可你的貞操觀卻把她關在門外。”

方有富的信是這樣寫的:“夢娜,很對不起你,你是受害者,我不應該那樣對待你。但是,當我知道了你過去的一切之後,我仔細地反省自己,我隻能悲觀地承認,我無法改變靈魂深處那種不光彩的強烈的獨占欲。我希望我是妻子的惟一的男人,我希望她完全屬於我,我渴望完美,渴望隻有我們之間美好的一切,充滿著似白紙一樣的記憶。我知道這不是一個完全合理的欲望,但它是從我血液裏生長出來的,我知道我沒有改變它的能力.”

“你們從此再沒有來往?”楊新華問。

“不!”方有富說,“我和她仍然常來常往,夢娜也很灑脫,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沒有發生那件事一樣。”

楊新華轉過話題問:“夢娜對你曾說過被人強奸,她沒有告訴你強奸者是誰嗎?”

“我追問過,她不肯講。”

方有富在案發當晚確實沒有離開過家,李夢娜來約他去看電影也是實情,但他隱瞞了李夢娜臨走時說看完電影要來會他的話,他怕引火燒身,因而使偵破工作走了一段彎路。

羅金寶找到了文軍,當聽說李夢娜被害的消息後,他驚訝地問:“你說什麼?她不是去杭州旅遊去了嗎?”

“那麼,我成了嫌疑犯?”文軍意識到了什麼。

“是嫌疑對象。”

羅金寶對文軍說:“你今天必須回答一個問題:九月四日晚七時至次日淩晨七時,你在幹什麼,有誰給你作證?”

文軍說:“那天晚上看電影我去了,看見李夢娜與她的叔叔在一起講話,我沒過去打招呼,電影又沒什麼看頭,就去學習`136號文件’(注:打麻將)去了。”

“你離開電影院時見過李夢娜沒有?”

“沒有,隻見夢娜的叔叔站在離電影院不遠的樹林邊,像在等人。”

許愛平、柳景亮對陶大明、楊清秀、夏鋒的調查結論是:

陶大明,三十六歲,承包建築公司後,發了一筆財,他飽暖思淫欲,常在外拈花惹草,曾追過李夢娜,送給她金項鏈,兩人發生過性關係。案發當晚,他在電影院一直將電影看完後才回家。

楊清秀,四十二歲,是一個好色之徒,喜歡與漂亮女人交往,李夢娜自然成為他的獵物。楊曾送給夢娜一條金項鏈,有過幾次約會,案發當晚放映《秋菊打官司》片子時,隻看了兩卷,換片時就回家睡覺。凶殺時間是在放第四卷以後,楊不在作案現場,予以排除。

夏鋒,二十八歲,服裝個體專業戶。身高一點八米,一表人材百去年五月離婚後,對李夢娜緊追不舍,想娶她為妻。今天上午從武漢漢正街購貨回來,聽說李夢娜死了,如喪考批。據他自述,端午節時給夢娜家送去二千元的禮物,向李夢娜求婚,李夢娜答應嫁給他。次日又送去“三金”(金項鏈、金戒指、金耳環),作為定情物。案發之時,他確實在麻將桌上。

大網已撒下去,裏麵一條大魚也沒有,這是偵查工作中的正常現象。中國的刑事偵查與外國的刑事偵查不同在於:假定某人是嫌疑對象,則運用刑偵手段找到嫌疑或是罪犯的證據,沒有證據即予以排除,這一個排除了,再尋找下一個嫌疑人。李夢娜的那本影集,羅金寶提供的排查表,在楊新華、柳景亮、許愛平的手中傳來傳去。他們進行仔細的研究,找出新的調查對象。

許愛平又翻了一遍自己的調查筆記說:“從這本影集、這份排查表和我的調查情況分析,發現有這樣一個特點:根據周萍提、供的名單,我們排查出了十三名重點人員,都可以在影集中找到他們的照片,這說明什麼呢?說明李夢娜在與方有富戀愛失敗後,她破罐子破摔,利用自己的美貌,玩弄男人,獲取錢物,被她玩弄的男人肯定不少,因而引起殺身之禍。可以認為,凶手極有可能是這些照片中的某個人。”

“分析得有道理。”楊新華拍拍影集說:“我們的調查範圍要進一步擴大,這本影集涉及的人都要認真查一查,這一百零八張男·子照片要一個不漏地查。”

7.“人麵桃花”麗影是誰拍的?

“夢巴黎”發廊緊閉著,沒有了往日的喧鬧,一片冷清。

許愛平在門前站了片刻,轉身向美發師周萍家走去。許愛平問周萍:“據我所知,你是夢娜最要好的朋友,她對父母親不能說的事,也許不會瞞你,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知道,我們的法醫對李夢娜的屍體進行檢驗時,夢娜曾經刮過宮,你知道這件事嗎?”

“女人刮沒刮宮也能檢查出來?”周萍驚訝地說,“記得今年三月份,我懷孕了,因為不符合生二胎的條件,我要夢娜陪我去醫院,走到醫院門前我害怕了,夢娜勸我說,刮宮不就是用刀子剪子把那團肉弄出來嘛!痛一陣子就役事了。她可能刮過宮,不然一個未婚姑娘哪有這種體驗。過了三天,她來看我,直言不諱地說,去年八月她刮過宮,我問她是誰害的她,她說是‘那個該死的’,她的鄰居王大媽好像知道這件事。”

“據說李夢娜家前幾年情況不太好,她哪有錢買門店開發廊的?”

“前幾年,夢娜的家境是不太好。她考上美校後,因拿不出三千多元的學雜費而冷落在家,夢娜在家哭了三天,還是她的麼叔相助,給她交了學雜費去上學。畢業後,因沒有門路找不到接收單位,就在她麼叔開的發廊裏幫忙。麼叔見她聰明伶俐,送她到武漢學了三個月的美容技術。今年三月獨立門戶,在朋友們的支持下,買下了這家門店開發廊。”

“她麼叔現在還在理發嗎?”

“在下正街開一家理發鋪子,上個月關門外出做生意去了。”

許愛平又問道:

“近兩年李夢娜曾外出旅遊過嗎?”

“去年沒有,今年外出的時間多。”

“夢娜去過杭州沒有?”許愛平從那幀旅遊照片上的塔尖分析,那是西子湖畔的六和塔。

“沒聽說她去過杭州。”

許愛平在回派出所的路上一邊走一邊思索著。

李夢娜的那幀照片是用一三五型相機拍攝的。在影集中,夢娜遊杭州的相片有二十多張,都是單身照的,無一張合影照片,可以認定,是同一相機所拍,是一個膠卷,不可能是當地攝影師照的相片。那麼,給她拍照的人是誰呢?從照片上那充滿甜蜜的、嬌俏的、滿含風情的臉部表情看,那是女人度蜜月時特有的神態。據此推論,拍照者應是一名男子。這個男人是誰?也許在那本美容美發像的影集裏。許愛平有一種預感,那個男人很有可能就是罪犯。

8.挖地三尺,揪出罪犯

偵查工作到了第五天,卻陷人了困境。十三名重點嫌疑對象中,排除了十二人。除許愛平摸出的那個拍照的神秘男子的線索外,再沒有發現新的有價值的線索。

公安局長鄒孝泉聽罷案件彙報,也陷入了沉思。他是從地區參加會議後直接驅車趕到毛市的。近兩年來,鄒孝泉率領部下偵破數十起大案要案,在他任職期間,兩次榮立集體二等功,在刑偵戰場縱橫馳騁,成績斐然。他認為,任何犯罪分子都會留下痕跡,任何痕跡都離不開時間和空間這兩個因素。他對女屍案進行了一番剖析後,充滿信心地對大家說:

“此案的偵查範圍不會很大。要立足本地,全麵調查,重點突破,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罪犯揪出來!我有一種預感,凶手已在你們的法網中,可能是哪個網結出了紙漏,要仔細地再排查一遍。”

偵查工作就好似捕魚,隻要魚兒在網中,終究是要撈起來的,怕隻怕魚兒從網邊滑了過去。鄒孝泉相信自己帶出來的兵定會捉到這條“大魚”,他定的破案期限是三天。

9.被疏忽的網結

夜已深沉,萬籟俱靜,毛市鎮沉睡了。

許愛平躺在床上怎麼也不能人睡,他的直覺愈來愈強烈,凶犯就在網中,他似乎接觸過。也許這種說法不準確。他說不出理由,直覺從來就沒有根據沒有理由的。許愛平從事刑偵工作多年,他有過許多直覺,其中有很多直覺被事實證明是對的。但直覺畢竟不是事實,人不能靠直覺活著,更不能靠直覺去辦事,尤其像許愛平這種從事特殊職業的人。

鄒局長所說的那個“網結”紙漏出在哪裏呢?他爬起來,打開電燈,拿出所有的案件材料仔細地審查起來。

一份調查報告引起他的注意。被詢問者是李毅,住毛市中心街十二號,與李夢娜是鄰居,記錄的情況是這樣的:

問:九月四日晚你去看過電影嗎?

答:去看過。電影是八點鍾開始的,一直看到十二點才結束。

問:在放映中,你離開過電影場嗎?

答:我沒有離開電影場。換片子時,我到場外小便回來後凳子被別人占了,我隻好坐另一條凳子,直至電影放完,我才回家睡覺。

問:你認不認識李夢娜?當晚你見過她沒有?她與誰在一起?

答:李夢娜是我的侄女,那晚她也去看電影了,開映前,我看見她與華夏貿易商行老板文軍在一起講話。後來隻顧看電影,沒有注意她與誰在一起。

這份材料後麵是印證材料,證明第一部片子沒有放完,李毅就離開了。證明說第二部片子第一卷放完換片子後,李毅才回來,看完後,回家睡覺。

據放映員提供的資料顯示:《秋菊打官司》共四卷,每卷放映時間是二十四分鍾,《爺兒倆開歌舞廳》也是四卷,每卷放映時間是二十二分鍾,第一部片子第四卷與第二部片子的第一卷放映時間加上換片時間,至少有四十分鍾以上,這段時間用於作案足夠了。

許愛平從案卷裏找出現場實驗記錄,從電影場到作案現場步行隻需八分鍾,往返十六分鍾,有半個小時作案時間足足有餘。然而對李毅這段時間的活動情況被忽略了。

這是個嚴重的疏忽!許愛平感覺到這正是局長指出的那個網結。然而他搖了搖頭,李毅是李夢娜的叔叔,同曾祖父的叔叔,會與侄女通奸,繼而殺害她?不合情理,似乎這樣的事不可-能發生。可是”世界上不該發生卻發生了的事還少嗎?

許愛平的腦細胞異常地活躍起來,進人高速運轉狀態。平時忽略了的或未引起注意的以及他所掌握的一切案件材料重新進行排列組合:

文軍證實,在回家的路上,看見李毅雙手插在褲兜裏站在距電影場不遠的樹林子裏,似在等人,核定時間是當晚九時四十分。

晚十時左右,村民趙誌兵夫婦從村長家看完電視後回家,在半路上看見李夢娜與一個男人從電影場方向而來,朝出事現場方向而去,男的跟在女的後麵,男的走路一拐一拐,是個跋子。

九月五日清晨,村民錢守武早起做氣功,看見李毅從現場方向走來,他家距現場最近約八百米。

醫院婦產科醫師胡燕向許愛平提供一份證明:去年八月二十一日,李夢娜在其婆婆的陪同下到醫院進行刮宮手術。李夢娜根本沒結婚,哪來的婆婆?

李毅因兒時得了麻痹症,留下瘸腿殘疾,又長著一雙金魚眼,猴子腮,沒有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他;三十七八歲了也沒有找到對象,卻用自己賺的辛苦錢供李夢娜讀技校,送她到武漢學美容,真的無私援助,而沒有一絲瓜葛?

許愛平心裏一動,那幀桃樹下的彩照,是不是李毅所拍呢?李夢娜懷孕三個月,受孕時間應是五月份,這正是李毅送夢娜去武漢學美容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他們倆結伴而行,去杭州西湖旅遊,發生性關係,致使夢娜懷孕。八月份刮宮,陪夢娜去醫院的婆婆可能就是李毅的母親。後來李夢娜甩掉李毅,他懷恨在心,趁看電影之際,約她到稻場,將其奸淫殺害。

許愛平提筆寫下了下步要調查的四個重點:

一、李毅的母親去年八月陪夢娜去醫院做刮宮手術情況。

二、核定案發當晚十時與夢娜同行的跋子是不是李毅。

三、傳訊李毅並予以監控,防止逃跑或自殺。

四、秘密搜查,找到那件被扯掉四個鈕扣的襯衣。

10.連環證據:罪犯低下頭

許愛平和民警小王敲開了李毅的大門,開門的是李毅的母親,六十多歲,滿臉皺紋,她見是穿製服的公安人員,連忙把他們讓進屋裏。

李毅的住宅是一棟三間瓦房,坐北朝南,中間是客廳,西廂房是李毅母親的居室,東廂房是李毅的臥室,房門緊閉著。

李毅不在家,李母稱不知道他的去向,但她承認了曾陪李夢娜去打胎:

“作孽呀,這可害苦了夢娜。”

“夢娜去流產為什麼不讓母親陪同而讓你去呢?”

“唉……。”老大娘歎了一口氣說,“我都說了吧!夢娜懷孕是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害的。去年五月份,他送夢娜到漢口學美容,兩個人跑到杭州鬼混,真是丟人現眼。去年八月,夢娜打胎後,還叫我替她保密,連她母親也不告訴。”

許愛平話題一轉問:“九月四日晚,李毅穿的是件什麼襯衣?”

“那天穿的是一件灰色燕尾襯衣,第二天我看他把襯衣褲子塞在床底,拿出來洗後放在我的衣櫃裏。”老大娘從櫃子裏找出這件襯衣,一抖遞給許愛平說:“就是這件襯衣。”

這是一件灰色燕尾服,與趙誌兵夫婦說的襯衣樣式、顏色相同,而且襯衣鈕扣確實掉了四顆。鈕扣的斷線參差不齊,顯然是被扯斷的。扣子是灰色玻璃鈕扣,與現場發現的扣子完全相同。

此時,許愛平認定凶手就是李毅。說:“李毅昨晚哪裏去了,他沒有給您說一聲?”

“說是找一個姓彭的女人借錢做生意,這些天,他常常夜不歸宿。”

說話間,李毅一瘸一拐地推門而人。見到兩位警察坐在家裏,李毅略一愣神,很快又鎮定下來,拖過一把竹椅坐下。三天前也來過兩名警察問過他的一些情況,被他打發走了。他心想隻要今天混過去,銀行開門營業將大筆國庫券兌換成人民幣,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讓這些警察去破案吧。.

許愛平未等李毅坐穩,即站起身來說:“李毅,有些事情要找你了解,請隨我們去一趟派出所。”

“就在這裏問吧,我知道多少說多少。”李毅的身子動了動,椅子發出嘎——嘎——的響聲。

“在這裏講怕隔牆有耳不保密。你是不是怕到派出所?”

“我走南闖北幾十年,還沒有怕過什麼,去就去。”

“那就走吧。”許愛平把襯衣塞進手提包裏,與小王一前一後將李毅夾在中間向派出所方向走去。

李毅的母親突然意識到什麼,跌坐在地上。

派出所所長顧忠國、指導員胡同元給李毅讓坐。民警小王拿來一盒紅印泥和一張白紙,拽著他的手在白紙上按了十指紋和手掌紋,又從他的頭上扯下幾根頭發出去了。

公安局法醫唐龍進來了,他從李毅食指上用吸管取走幾滴血液。這時,李毅有一種不祥之兆湧上心頭:壞了! 自己成了網中之魚了。

晚上十時,許愛平一行四人,走進派出所審訊室,擺開了陣勢,對李毅進行抽審。許愛平從文件夾裏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他說:“你認識這張彩照的主人是誰嗎?”

李毅用顫抖的手接過照片,說:“這是我侄女李夢娜。”

“這是一張明星照片,拍的不錯。”許愛平收回照片說,“是在哪裏拍的?”

“在杭州西子湖畔。”李毅脫口而出。

“什麼時候?”許愛平緊跟一句。

“去年五月。”

“你怎麼知道這麼詳細?”

“是我侄女告訴我的。”

“你攜帶侄女外出,結伴遊杭州,一定很愜意吧!這張彩照是你為侄女拍的,對吧?”許愛平步步緊逼,“夢娜回來後就懷孕了,對不對?”

“這,這……這從何說起。”李毅被逼得喘不過氣來。但很快又鎮定下來,說,“她是我侄女,雖然長得漂亮,我怎敢有非分之想,亂倫胡搞呢!我帶侄女旅遊可沒有犯法,你們可不能胡言亂語,說話要講證據。”

“我們辦案全憑證據。”許愛平又從文件夾裏取出幾份材料,說,“這是醫院給夢娜刮宮的文字記載,這份是你母親的證詞。這兩份都是複印件,你拿去看清楚好了。”

李毅看完複印件,垂下雙手,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他說:“是她心甘情願地和我睡覺,通奸不犯法。”

“殺人卻要抵命!”許愛平步步緊逼,問:

“九月四日晚看電影時,你一直沒有離開電影院嗎?”

“是的。”

“你確實隻看完第一部片子的前三卷,又看完第二部片子後三卷”中間這段時間你幹什麼去了?你說都看完了,你複述一下這兩部片子的結尾和開頭的故事情節。”

“我……我……”李毅訪訪地說,“我小便去了。”

“這兩部片子的結尾和開頭兩卷放映時間是四十七分鍾,你小便要這麼長時間?”

李毅被問得瞳目結舌,連狡辯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當晚九時四十分有人看見你站在離電影場不遠的一片樹林旁,雙手插兜在等人。九點五十分你與李夢娜經過一座廢窯朝河口村稻場走去。次日清晨,你又去了河口村稻場。我都沒有說錯吧?”許愛平又從抽屜裏拿出那件灰色襯衣放在桌上,說,“這是你的襯衣,上麵掉了四顆鈕扣,我們在李夢娜被害現場找到了這四顆扣子。這就是鐵的證據,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11.最後的美容像

此案終於畫上了句號。

下麵是李毅的供詞:

我從小得了小兒麻痹症,成為跋子。為了成家立業,我拜師學理發手藝,日子過得還舒坦,也積存了幾個錢。用於娶媳婦,可是沒有人願嫁給我。三四十歲了還沒有娶上老婆。

五年前的一天,夢娜來找我借錢,她是我的侄女,我和他父親是同曾祖父,說起來還很親。她考取了美校,因交不起三千多元的學雜費而著急。夢娜當年十六七歲,她不願棄學在家,便哭著向我借錢。我把錢借給她了。

前年底她技校畢業了,因找不到接收單位在家閑玩,她同我商量合夥開發廊,我便在毛市新街租了一間門麵,發廊開張兩個月,生意不太景氣。夢娜說武漢有美容美發培訓學校,她想去學,需要學雜費四百多元,吃住費加起來要千把塊錢。去年五月初,我送她到武漢橋頭美容發廊學藝,那天晚上我們住在橋頭一家旅社,這一夜,什麼禮義廉恥、倫理道德我都不顧了……

完事後,她說欠我的人情債今晚了結了。我借給她的錢也就成了泡影。這就是她對我的報答。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後又一道去逛杭州。返回武漢後,她留在橋頭美容發廊學了三個月的手藝。學藝歸來,她懷孕了,要錢墮胎,我給她一千元,一個月後,她找我要錢租門麵開發廊,我又給她兩千元,她開了“夢巴黎”發廊。我和她是鄰居,往來方便,相互滿足性欲,外人都沒有發現。

今年春天,我的積蓄用光了,她也不到我屋裏來了,去喊她,愛理不理的,或是避而不見。我想了想,問題出在錢兜裏,袋子空了,人也變了。我要拴住她,長期占有她,還得靠鈔票,靠理發賺不到幾個錢,還是偷來得容易,於是到福田寺偷了五頭大肥豬,賣了兩千多元。我喊她到我家來玩,又給了她一條金項鏈,便又恢複往來。我知道,與她結婚不合祖宗家規,隻暗中往來,圖個快活,可是,我的錢用光了,她又離我而去。我發現她另和兩個男人隔三岔五輪流約會,想不到夢娜成了十足的娥子,專與個體戶老板談戀愛,一玩二騙。我決心要報複她。’

九月四日晚放電影,我知道她要去看,我也買了一張票去看,趁人不注意約她去河口村稻場,我威脅她,她不去我就把硫酸潑到她的臉上,我在場外的樹林邊等她。她來了。

我和她一起來到稻場。我怪她這麼長時間不理我,她說她已經以處女之身報答了我,提出與我一刀兩斷,我要她還我五千元,保證再不找她。這樣,我們又發生了一次性關係。.然後,她斬釘截鐵地要擺脫我,並揚言要告發我,我不禁怒從心上起,抓住她的手,使勁把她攝在地上,騎在她的身上。左手捂住她的、嘴,右手掐住她的脖子,她掙紮了幾下就不動了。我拉下她的衣裙褲權,讓她做赤身裸體的風流鬼,我又用刀了,在她臉上橫七豎八地劃了十幾刀,讓她來生轉世也是個醜八怪!

這時我才想起殺人要償命。於是我把她的屍體拖到稻場旁獨屋西側的幹水溝裏……

“死者身上戴的金戒指、金項鏈、金耳環你放在哪裏?”許愛平問道。

“我把它藏在房子裏一個老鼠洞裏。”李毅沉默了一會兒說,“昨晚在陳寡婦家裏睡覺,金項鏈送給她了。”

羅金寶帶領兩名幹警去取贓物。

“近幾天,你又搞了一筆巨款,是從哪裏搞來的?”

“這筆國庫券是我從縣城彭老板那裏借來的,有10萬元,與彭老板二八分成,準備今天兌換成人民幣後攜款外逃,還沒有來得及兌換就被你們抓住了。”

刑警隊根據李毅的供詞,又破獲了一起轟動全省乃至全國的兩千萬人民幣的特大詐騙案。”

一個小時後,羅金寶取來了一對金耳環,一枚金戒指,一隻金手鐲。他們在李毅房子裏挖了七八個老鼠洞才挖到的,可謂挖地三尺。李毅若不交代,誰會想到金飾品會藏在老鼠洞裏!

陳寡婦聽說李毅送給她的金項鏈是從死人身上取下來的,連忙從脖子上解下來扔在地上,連聲說:“晦氣。”

八天八夜的頑強拚搏,“九,四凶殺案”偵破終結報告畫上了一個句號。

但刑警隊隊長楊新華的心裏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拿起那本美容美發影集又翻了起來。這些照片確實拍得好,光線層次分明,各式發型配著不同的臉型,給人的印象都是和諧而高雅,而且這些照片都出自李夢娜之手,李夢娜可稱得上是個多才多藝的女子。影集的最後一張八寸彩色照片,是一位美男子,長得很像香港某影星,照片下寫有“方有富”三個娟秀的字,是這本影集惟一的一張最大的彩色照片,也是這一百零八張照片中拍攝得最好的一張。楊新華把這張彩色照片取了下來,發現內層還有一張二寸的彩色照片,他一眼認出,這正是李毅的照片,沒想到李毅的照片竟隱藏在第一百零八張彩色照片的背麵!凶手就在影集裏的男士相片中的直感在此得到了證實。第一百零九張男士美容像——李毅,正是血案的製造者。

罪犯李毅的這張照片被載入案卷中。刑警隊長楊新華在偵破終結報告末尾簽上了自己的姓名。“九·四凶殺案”才真正畫上了一個圓圓的句號。

金錢女人為你哭泣

文政安

一輛急駛的苦車

清晨,一輛警車從廣東惠陽市公安局駛出,朝著湖南方向急駛。

車內一位六十歲開外的老者心亂如麻。車窗外的多彩景色一幕一幕地向後退去,但他無心欣賞。

老者名叫劉潤琪,家住惠陽市郊農村。3天之前,他家被視為掌上明珠的兩歲的小孫女劉雯與保姆淩春梅一起突然失蹤,一家大小為此恐慌之極,出動數十人找遍了附近的鄉村集鎮,又通過新聞媒介尋人,但一切鬱無濟於事。3天過去了,正當一家人心急如焚而又一籌莫展的時候,頭一天深夜忽然接到一個電話:

“劉老頭,你現在大概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了吧!”一個女人的聲音說。

“你是誰?”劉潤琪頓時警覺起來。

“喲!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來了?”對方挖苦道。

“啊,聽出來了,你現在在哪裏?”

“湘中安化的大山裏.。很抱歉,我沒有征得你的同意,就把雯雯帶來了。”對方的聲音一直很平靜。

“有事好商量,都怪我過去對你不好,你千萬要帶好雯雯。”劉潤琪忙不迭地道歉,生怕惹惱對方。

“我會帶好她的。不過我白白為你服務了那麼長的時間,工資和身心損失費一點也沒有到手,你的心也太狠了。”

“隻要交還雯雯,要什麼都可以。”劉潤琪很慷慨地答應說。

“3天之後,帶3萬元現金到安化縣城車站附近的欣欣旅社,一手交人,一手交錢。不要報警,如果報警,就別怪我不客氣。”對方的口氣變得有些強硬起來。

“行!行!一定照辦,一定照辦!”此時的劉潤琪隻有點頭的份兒了。

放下話筒,劉潤琪已是滿頭大汗,半天回不過神來。

聽到雯雯有了消息,兒子、兒媳立即湊了過來,但一聽詳情,又一個個急得毫無主張。

‘一家人經過合計之後,覺得除了報警,別無良策。

於是,一家人連夜敲開了惠陽市公安局的大門。

惠陽公安局便派三名幹警和劉潤琪一起乘車奔赴湘中安化。

一個糊塗的夢

湘中安化與桃源接壤處有個叫金園溝的小村子。

淩春梅嫁到金園溝是農村裏一樁極普通的婚姻。她初中畢業沒能考上高中,在家裏做了幾年閨女,父母便胡亂給她擇了個對象嫁了過去。

金園溝的村名雖然帶個“金”字,卻是個窮得“屬屎都不長蛆”的地方。而淩春梅的婆家更是窮上加窮,一年到頭吃不上幾頓白米飯,穿不上幾件像樣的衣。這裏交通極不方便,到鄉政府辦個事,到集市上趕個集,都得爬幾十裏山路。

淩春梅的丈夫楊家和是個典型的山裏農民,一年到頭隻會在那幾分土地上轉著圈圈。別看他掙錢無術,但卻嗜酒如命。

幾年過去之後,淩春梅先後生下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家裏人口劇增,家庭負擔猶如雨天挑稻草——愈來愈重。

又過了幾年,孩子漸漸長大了,雙雙走進了學校,開始念書。

家庭收人微薄,但家庭開支卻好像一個巨大的黑洞,拚死拚活弄來幾個錢,怎麼也填不滿那個無底的洞,以致債台越築越高。

家庭經濟緊張也就導致了家庭關係的緊張,兩口子常常因為手頭拮據而互相埋怨,有時甚至爭吵不休。

夫妻倆心裏都明白,這個家庭很需要錢。隻要有了錢,才能消除家裏的兩個“緊張”。而撈錢,對於這對山音兄裏的農家夫妻來說,又談何容易。

又是一個農村趕集的日子,夫妻倆挑著一擔土產品去集市上交易。山裏人別說省城、縣城,就連這小小的鄉政府所在地也難得來一回。賣完自己的產品,換回了一些日常生活品,雙雙踏上了歸途。

肚子餓了,他們便走進路旁的一家小店,想吃點東西。

店裏坐了不少歇腳的人。他倆隨便找了個座位,要了兩碗麵條。

人們在胡吹亂侃:

“要想富,廣東去。聽說廣東那地方好掙錢。”一個中年人說。

“好掙個屁,賣苦力的同樣不賺錢。”一個穿T恤衫的年輕人顯然很熟悉廣東的情況。

“去廣東掙錢,男人不如女人,你看看,周圍這些小洋房,大部分都是女人從廣東掙錢修的。”另一個穿白襯衫的年輕人用手朝外畫了一圈說。

“你沒聽說,哪家的房子最高,便是那家的女人最乖;哪家的房子最矮,那家一定隻有惠。”那位穿T恤衫的後生話音一落,立即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楊家和與淩春梅也跟著笑了。笑過之後,兩人又漸漸陷人了沉思。

楊家和膘了一眼淩春梅,妻子雖然年過三十,但青春的光澤尚未褪盡,山裏人確有些土裏土氣,但仍掩飾不住上天賜予她的幾分姿色。

淩春梅似乎受了些啟發:同為女人,為什麼別人能賺錢,自己就不能?

這天晚上回到家裏,兩人都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做著自己的夢。

淩春梅似乎覺得廣東那個地方,到處都流淌著白花花的錢,隨便伸手一抓,就能抓上一大把。

楊家和在想,讓女人出去賺錢,實在是下策,但目前的困難處境又怎麼解決呢?

天彎深處,星星閃爍著,靜靜地窺視著地麵,夜晚是多麼溫馨而幽美。

半夜了,淩春梅沒有半點睡意,幹脆坐了起來,用手推了推楊家和:“喂,我看與其在家裏這麼受窮,還不如出去想點辦法,你願不願意我出去走一趟呢?”

楊家和聽了淩春梅的話,許久沒有作聲。半晌,才歎了一口氣,極不情願地說:“我怎麼會願意讓你去受那份罪呢?隻是家裏現在這個樣子,出去掙點錢回來,緩解一下也好。”

“我走了以後,家裏這一攤子都得你來擔,你吃得消嗎?”淩春梅有些不放心。

“孩子開始懂事了,他們會聽話的。要去,你就不必掛心家裏。賺上一點,就早回來。”楊家和同意淩春梅出去了。

淩春梅眼裏閃過一縷淚花,聲音有些硬咽:“那麼,這個家就交給你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心裏永遠隻念著你和這個家。”

楊家和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默默地讓淚水流進了肚裏。

一段荒唐的情

淩春梅走進了廣東惠陽市區的一家發廊。

她很不適應這種生活,且不說絲毫不懂所謂的那種“按摩”技術,更主要的是那種所謂的“服務”令人感到討厭。

不過,既然出來了,而且是被貧困逼出來的,不適應也得強迫自己適應。

是鄰村一個經常跑廣東的年輕女人帶她出來的。那個女人“經驗”豐富,在這裏頗能左右逢源,什麼樣人都能應付。

相比之下,而淩春梅則顯得別別扭扭,呆頭呆腦。

在發廊裏,她在那些“顧客”麵前顯得局促不安,更不會賣弄風騷,因此,她的“按摩”生意要比別人差一大截。

一段時間下來,她幾乎沒掙到什麼錢,連混下去都有些困難。

她不得不學著別人的樣另辟蹊徑,住進了一家個體旅社開始接客。但不知是什麼原因,別的女人生意十分紅火,而她的房前卻門可羅雀。

她開始恨自己無用,不得不承認自己與人家在撈錢方麵有一定的差距。

她有些心灰意冷,出門前的那種熱情已經蕩然無存。

此時此刻,她很想家,想孩子和孩子他爸。直到現在她才有些懷疑自己來廣東的主意是否欠妥。說實在的,家裏是窮一點,日子不太好過,但畢竟處處可以體會到溫暖,這個地方遠隔家上千公裏,舉目一望,滿眼都是陌生的麵孔,別說掙錢,連生活都成了問題。

正當她打點行李準備回家的時候,一位漂客的出現卻改變了她的打算。

那天晚上,一個年約六十歲的老頭走進了她住的旅社。

事畢,他塞給她兩張百元大鈔,但沒立即起身離去,而是緊挨著她坐了下來。

“看你滿麵愁容,好像有什麼心事。”老頭善意地問。

她望了一眼他那張苦瓜般的臉,欲言又止,她不願意與一個陌生人談自己的身世。

“我看你怪可憐的,一個女人孤身在外麵闖,又沒個男人在身邊,長此下去怎麼行呢?”他專揀那些她愛聽的話說。

一句話勾動了他的心思,她的眼圈紅了。

“不妨隨便聊聊,我這個人最同情受苦人,在家千日好,出門事事難,出門的人難處一定很多,有什麼困難盡管說,就算咱們交個朋友吧。”老人有些討好女人。

她經不住老人的勸說,向他訴說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她說她與前夫感情不好,離婚之後才走上這條路謀生。

老頭對她的身世似乎很感興趣,在她介紹過後,也毫無保留地向她交流了自己的情況。

他說他叫劉潤琪,家住惠陽市區附近的農村裏,今年剛過“花甲”,老伴早年去世,之後沒有續娶。他要她不急於回去,他會常來,生活問題以後慢慢為她想辦法。

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離去。

果然,過了兩天,老頭又來了,給她買了一身衣服,又給她帶來了些吃的。這是她出門後第一次感受到人間的溫暖,她的眼裏閃動感激的淚花,不知說什麼才好。,他說他原來想為她找個打工的地方,解決一下暫時的生活困難,但跑了幾處地方,都沒有結果。不過,如果她願意的話,可以先到他家裏去住一段時間,與他做個伴,也為他操持一下家務。兒媳婦快生孩子了,將來還可為他帶帶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