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忘不死的父親河

走出柳州,向西北方向走去,滿眼怪石奇峰,峰峰重疊,濃妝淡抹,這大自然的千古傑作,看一眼就叫人心醉,這美麗的大石山,到底誰能描出它的精髓?

大石山有一個洋氣的名字叫喀斯特地貌。其實喀斯特是前南斯拉夫北部、今斯洛文尼亞南部的一個地名,因為地理學對那裏的這種地貌研究比較早,地理學界就用喀斯特給這種地貌命一名。

這些如畫的大山排個基座聳立著幾個甚至十兒個險峻的山峰,峰從之間有漏鬥圓注地、落水洞、 長形窪地等。峰叢窪地即由這一凸一凹的地形組合形成。這種地形切割強烈,石峰叢立,河穀深切,地下流向紊亂,地一表水流少,過境河流岸高水低,灌溉不便,可耕地很少,窪地中易旱易澇,交通閉塞,是目前廣西農業生產條件最差的地方,壯族人一也主要分布在這些地方。

但,這裏卻有若一條忘不死的父親河。相傳紅水河是布洛陀造的。布洛陀是壯族神話中一個改造大自然的英雄。布洛陀在洪水肆虐泛濫成災的蠻荒年代,用他無窮的神力在大地上劃過,深深地犁出一條紅水河,將水導流入大海。然而,千百年來,紅水河兩岸一樣的刀耕火種,而紅水河的水卻是那樣的透明,那樣的清純,那樣的甘甜。透明得像一麵鏡子,清純得沒有一點汙濁和雜質, 甘甜得沁人肺腑。因為這樣,一代又一代喝著紅水河水長大的鄉親,男人們是無比的爽快,無比的耿直,無比的豪邁;女人們又是何等的靚麗,何等的純潔,何等的可愛。因為紅水河是那樣的寬容。

當年黃庭堅就是被遣送宜州編管的。北宋崇寧三年(1104年),黃庭堅過洞庭湖發出“安知忠臣痛至骨,世上但賞瓊據詞”的悲槍感歎。三月中旬,詩人把家屬留在永州(今湖南零陵),然後隻身通過全州、桂林等地,於五六月間低達宜州。

宜州在龍江南岸,三米來寬的青石故道,由東向西把古鎮一分為二。古道兩旁,磚混小樓與老式門舍依水邊地勢相銜接相擁自成格局。濃厚的蒼苔濃厚的煙火味讓人聯想到古鎮所曆經的淪桑。

古鎮雖不具十分的規模,卻自有無可替代的特色。天剛見明,便有一溜溜的山民或自山中或自阡陌而來。有賣豬、雞的,也有賣牛羊和竹木農具的。老婦、丫頭或素裝一身或自然純樸,背物負重而對。那神情中不乏幾許艱辛。

而宜州的壯族人熱情地接待了黃庭堅,他在城南一間民舍住了下來。詩人心靜如一潭秋水,終日讀書賦詩練字。

崇寧四年(1105年)三月十五日,一個名叫範寥(字信中)的陪伴黃庭堅。兩人一見傾心,朝夕相處,同餐共宿。範寥與黃庭堅搬到州城南門的一座戍樓上棲身。二人白大下棋讀書,晚上對床夜語。黃庭堅浩然白得,口不停吟,手不輟書,還撰寫日記,名為《乙酉家乘》,“乙酉”即崇寧四年。

崇寧四年九月底,一天,忽然下起霏霏細雨。詩人坐在榻上,喝了兒杯灑,微有醉意;他把兩隻腳伸出欄杆外,讓雨滴澆濕,覺得清涼爽快,於是高舉起對身邊的範寥說:“我平生從沒有這樣快樂啊!

一九月三十日,六十一歲的詩人病逝於宜州。

說到宋詩,誰又不知道聯名“蘇黃”的大詩人蘇軾和黃庭堅?

說到書法,黃庭堅與蘇軾、米莆、蔡襄並稱為宋代四大一書法家。

站在龍江邊上,我心中不免生出對黃庭堅許多的感慨和敬意。

龍江是紅水河的重要支流。紅水河繞著大石山區生生長流。

人們熟讀了中華民族的搖籃―黃河的輝煌曆史,也驚歎中國第一大河―長江的磅礴氣勢,也許很少領略過南方母親―紅水河的卓絕豐姿!

世人知道長江,知道黃河,知道珠江,但對紅水河卻知之不多。

一家全國有影響的電視台曾經舉辦“西部人開發專題”晚會,請來嘉賓回答開發西部著名的}一條河流等問題。頗有名氣的嘉賓數出了大到長江、黃河,小到烏江等河流,然而就無人提及紅水河,就連主持人的正確答案中也獨獨沒有紅水河!這全國第三能源人河在場的人竟無人知曉,這條壯族的生命河竟在開發西部地區十條河流中“一名落孫山”。要怪,隻能怪紅水河沒一個連貫全河統一的名稱。真忍不住心酸和惆悵,一個權威電視台都不懂得紅水河的“廬山真麵日”,全國有多少人知道紅水河?

人在深閨無人知,河在深山無人識。其實人們從最早記載的文字知道紅水河是北魏哪道元所著的《水經注》,紅水河是珠江水係幹流西江的主源,發源於雲南省沾益縣境內的馬雄山麓。它從雲貴高原奔騰直下,流經廣西!一個縣(市),納柳、鬱、漓之水,接黔、河、西三社,向南粵大地浩蕩東去,彙人珠江,奔向南海。

廣西境內集雨麵積五十平方公裏以上的河流就有937條,叫得上名字的河流有二幹多條,而大多河流都是紅水河分支的分支。打開地圖一看,紅水河的支流連同支流的支流密密麻麻像蜘蛛網一般遍布廣西各地, 鄉E水河的觸角兒乎伸到廣西的每一片土地。

紅水河養育著南方的數千萬百姓,滋潤著南方的萬物花開。以紅水河、西江為主幹的珠江水係多年平均徑流量3280億立方米,僅次於長江,屬全國第二;年平均降雨量1484毫米,每平方公裏年水量為74萬立方米,為全國各人江大河之冠,紅水河多年平均徑流量是黃河的兩倍!

而人們並不都認識她的博大,隻知道她的原始和貧困。紅水河邊上的人群世世代代與紅水河相依為命,一代又一代度過歲月的滄桑,分享著南方的神秘。

來到紅水河,但見沿岸村落炊煙依然嫋嫋,牧歌依然悠悠,民廣依舊貧窮,紅水河依舊美麗。囚為它的流域貧窮,人跡罕至, 白然就少了人為的破壞和人們的關懷。

這是一條不死的南中國生命之河。

紅水河流域是我國西南多姿多彩的民族文化長廊,除了壯族,還居住若漢、瑤、苗、布依、億佬等民族,他們至今仍保留著許多獨特的民族文化狀態,並以其鮮明的特色,綻放著奇異的光彩。在紅水河流城的壯族地區東蘭、風山、巴馬、南丹、天峨等地,每年農曆正月仍過螞州(青蛙)節,流行盛大的唱螞州舞和孝螞蝸、祭螞活動,壯人崇拜螞蝸源於古老的民間傳說,認為青蛙是“天上雷王之子”蛙鳴則雨,蛙眠則旱,青蛙是天神下凡,不可傷害。每年開春祭螞蝸可以祈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螞另節中,壯族青年男女還打銅鼓,“唱山歌,碰紅蛋,贈信物,一片風情濃鬱的景致在春風沉醉的日日子裏上演,抒寫著人間純樸的華章。

除了獨特的螞州之外,紅水河流域還有著許許多多奇風異俗,至今仍未向世人撩月率扣秘的而紗。南丹裏湖自褲瑤的打陀螺,吾隘鄉的板鞋舞,巴馬長壽之鄉的奧秘,大化岩灘的岩葬之謎……都足以讓世人產生懸念,追溯不休。

紅水河,紅色的身軀透露著陽剛之氣, 洶湧的波濤像熱血一樣澎湃。第一次看到紅水河,他的雄壯就強烈地衝擊了我的視覺,我想也隻有這險奇高聳的群山中才會孕育這樣的河流。

當聽到紅水河濤聲時,這片土地就以完個不同的風格迎接我們了。磚瓦房像童話般地變成了小茅屋,行人的服飾也變化多樣,頭上戴一頂如雞冠的小紅帽的是瑤族已婚的女性,披發的是未婚的姑娘,那穿紅裙的自然就是苗族了,她們的百褶裙已掛到了一些工藝店裏。

人們習慣把這地方叫河池,大概是因為這地方是紅水河的河穀。在河池的山山水水中,不儀壯族人能唱,瑤族人也很能唱。南丹一縣的白褲瑤十分奇特,這是因為他們的男性都穿著統一的白褲子,顯得耀眼、剿悍。自褲瑤有很多自身的特色,而細話歌是最精彩的一幕。節日到來的時候,四方的青年男女相約出而來,來到一個眾人認可的較寬敞的場地。募色降臨後,男男女女便席地而坐,開始了對山歌。對歌就對吧,但又不是那種大聲唱出來的歌,而是一方貼著另一方的耳朵在輕輕地唱,唱著隻有對方剛剛聽得清的歌。這種山歌的發音是很需技巧來控製的,對方回唱的時候亦如此。隻因唱得輕,這裏的瑤人稱“輕”為“細”,就有了細活歌一說。這時,你就算站在他們的身邊,也偷不走一個字。愛情的傳遞,歸根到底是獻給心上人的,容不得旁人“拿”了去。可兒百人坐著一起的陣雋,說是細,卻能發出音箱一般的共鳴,嗡嗡地震顫。

夜深了,歌不散,唱不贏姑娘的小夥,誰也別想帶誰回家。但月亮的光藝照一在地上,白茫茫的。多情的人能觸摸到月亮的清輝。

月亮照山野,天空變得銀白,空氣變得清新,可以看見大山黑黝黝的輪廓,看得見林木疏密的枝丫,看得見田野縱橫的山埂,石得見擺動的姿勢,肴得見戀人們浪漫的吟唱。

真的,這裏的山,這裏的水,都會讓初到河池的人猶如走進畫卷,整個人視野都是滿山的綠色,而那綠又堆壘得精巧別致,有高聳人雲的山峰,有如天梯一樣的梯田,春夏是綠色的,而到秋天則是一片金色的燦爛,到了冬天則如一圈圈的魔鏡,把四季不同的景色盡收其中。也有的綠色懶懶地蹲在地上,成了一丘丘的饅頭山。有的甫出陡峭的岩壁,像男子漢裸露的臂膀。

山,是雄性的山;水,是生命的水,壯族和其他民族生命無不與山和水有關。

紅水河上遊地區曆史上是夜郎國、樣阿郡的勢力範圍,是南越國與夜郎國的結合部,或者說是雲貴高原文化與嶺南低地丘陵文化互相溝通的主要通道。曆史上,夜郎國與南越國關係密切。據《史記·西南夷列傳》記載:“夜郎侯始倚南越,南越已滅,會還誅反者,夜郎遂人朝。上以為夜郎王。”說明夜郎在政治、經濟、軍事上都與南越國有著相互依存的關係。據《史記》記載:“南越食蒙蜀構醬,蒙問所從何為,曰:‘道西北樣柯……’蒙歸至長安,問蜀賈人,賈人曰:‘獨蜀出構醬,多持竊出市夜郎。’”說明四川的構醬是通過夜郎,由夜郎再經徉柯江(紅水河)運至南越的,當地夜郎與嶺南地區有著相當頻繁的貿易往來。

曆史上紅水河還是一條軍事通道。據《漢書》記載:“武帝元鼎五年秋,南粵相呂嘉反,使馳義侯發夜郎兵,下樣柯江,會師番禺,討之,未至,而南粵平,置九郡。”《唐書》也說:“太宗貞觀十年,夏六月,渝州人侯弘仁,自樣何開道,經西趙,出琶州,以通交桂,蠻理降者二萬八千餘戶。”唐代渝州即今重慶,西趙在今貴州境內,這說明紅水河自古以來還是四川經貴州進入廣西的通道。盤繞於岩壑叢林,艱難地,頑強地,百折不撓地去探索山的那邊,天的盡頭。

古道悠悠,蹄痕深深。

先前的商旅馬幫們,在翻越了險峻的川黔高山之後,早已人困驪乏,需要歇腳打尖了;或是從柳州城來到這裏,要養精蓄銳,準備翻越雲貴高原。於是,馬店和旅舍便在這裏出現了,漸而發展成為二個重要擇站。商旅的繁盛也帶動了文化的發展,僅是明善堂裏雕版印刷的書籍,便一馱馱地銷往周邊一帶。因此,宜州到金城江再到南丹古道,是一條商旅和文化共同繁榮的古道,而金城江則是兩者的縮影。

金城江的曆史可上溯千年。據明代《廣西通誌》載:“宋置金城州,河池縣屬之。”《寰宇誌》載:“金城州在宜州西一百又五甩,金城縣二鄉故址在今縣治(今河池鎮)東北五十裏的金城堡。金城州理金城縣、河池縣、寶安縣。”明洪武初撤金城州,並入河池縣。武二十八年(1395年)十月,河池縣改名為河池守禦千戶所,設金城鎮巡檢司。明弘治十七年(1504年)羈縻縣升為河池州,從此廢土官設流官。金城堡巡檢司亦屬之。民國初,金城堡依舊,鬥轉星移,竟衰落成了六玗街所轄的金城江街。

曆史上金城江是桂西北水陸交通要衝,碼頭下終日泊著數十艘船隻,從柳州、宜洲運來的日雜百貨,經這裏西上南丹,東南及貴州;那些地方銷往柳州、廣州的礦產、特產、山貨、鴉片,則經此而東下。據民國《河池縣誌》載,這裏曾是商賈、馬幫雲集,十分熱鬧的小商埠。

1930年南丹至河池公路修通,特別是1940年黔桂鐵路通車,汽車站、火車站在橋下村修建,新金城江日漸成形。原來的水陸碼頭從月七便叫“老街”。

抗日戰爭催生了一個畸形繁榮的金城江。

為了不使日軍長驅直人,金城江以西的鐵軌全部拆除。隨著京漢湘桂大撤退的滾滾人流,餘城江成了“小上海”、“小香港”,更成了“流亡者的故鄉”,人口一度高達十餘萬。

1942年3月著名作家巴金寫下了散文《金城江》:

金城江比半年前更繁榮了。那麼擁擠的人,那麼嘈雜的聲音,新的建築,堂皇的名字……我幾乎以為是別一個地方……

金城江,神秘的地方、娟妓、賭博、打架……沒有一樣它沒有。在這裏人把錢花得像江水一樣,去了就不流轉來:在這裏住上幾天,人必須留下一些東西,帶走一些東西。也許會有人帶著美麗的回憶走開的,但恐怕更多的人從這裏帶去了苦痛的記憶。。這裏確實是一個忘不死的地方。

前往重慶大後方的人都必須在這裏轉車。

金城江留下了馮玉祥、張發奎等一批名將的風采,也因有竺可禎、巴金、聞一多、徐悲鴻、豐子愷等名人的詩文書畫,而使金城江的文化更顯光彩。

抗日戰爭使大量外地人落籍金城江,並占了人口的絕大多數。戰爭在人江南北狼煙四起,內地先進文化在生存轉移的意外的碰撞、融合。京劇、話劇、歌劇、桂劇在這裏粉墨登場,各種期刊、報紙、雜誌在這裏應有盡有。憤怒呐喊,赤誠報國,兒女之念,丈夫情懷,都借杭戰這一土題,張揚成不朽的旋律。如果說,曆史隻是冷冰冰地記錄下那場戰爭,那麼,文化卻曾使這塊土地的人文品格得到提升。

已經多少個春去冬來,當你一腳步入桂西北來到紅水河邊,總、會又聽到那古老而蒼涼的歌聲―

冬時欲歸來、

高黎貢山雪。

秋互欲歸來,

無那彎膚熱。

春時欲歸來,

囊中絡賂絕。

這支漢唐時代的民謠,穿越時間和空間而來,穿越雲霧茫茫的原始老林而來,回蕩在深不可測的山穀,伴一山狼曝蟬鳴,伴一路遙遠生鏽的馬幫鈴聲。

我仿佛見到那些堅韌頑強的商賈,在紅水河邊古道上引吭悲歌,唱跋涉的艱辛,唱思鄉的情結……石板路上深深的蹄窩,是紅水河刻骨銘心的記憶。那是一長串關於戰爭,關於鹽馬與山貨,關於悲歡離合的故事,關於萬苦千辛的記錄。我從數不清的蹄窩裏,認取如雨的汗水、顫抖的馬腿、如蛇的鞭影,傾訴悲槍的吃喝、粗重的喘息。這是一串定型的文字,這是一串凝固的音符。我看見長長的腳印,一步一滴汗水,超越大山。馬背上的土布與繽紛的彩雲相伴而行,馬背上的翡翠閃耀著誘惑的輝光。

紅水河,流過紅土地的父親河,如歌如嘯,怎能讓人忘記呢?天賜柳州柳依依

小時候,常聽人們說:“生在蘇州,穿在杭州,吃在廣州,死在柳州。”我總是有疑問,為什麼人死了要選在柳州?幹嘛不說吃在柳州?

後來,我第一次出差柳州,朋友請我吃一碗叫露水湯圓的小吃,很好吃,柳州有那麼好的小吃,於是又使我忍不住問朋友為什麼不說吃在柳州的問題。朋友說,死在柳州是讚柳州的棺材木質好。柳州的棺材質優工巧,享譽全國,逝後得一副足矣。這是柳州棺材美名遠揚的佐證。在式樣上,柳州棺材多昂頭雄壯,頭尾皆雕龍刻風,異常精致。一百多年前的柳州,由於柳江上遊融水三江等地出產優質木材,加之當時厚葬之風盛行,乘當時水路運輸之便,手工精致的柳州棺材開始暢銷大江南北,享譽四方。

至於吃,柳州好吃的也不少,就說這露水湯圓確實與眾不同,個大味鹹,以柳州油豁米為主料,酌加適當大糯做原料。用柳江水浸泡一夜即磨成漿,人鍋熬煮成糕狀備用。然後將豬肉末(也有放牛肉末的)、香菇、木耳以及柳州裏雍特產的頭菜等搭配好並將其剁碎,攪拌均勻做成餡料。然後將餡料包人糕粉內,形狀比乒乓球大些,再入籠過蒸,餡熟即可人品。露水湯圓要求除皮心滑脆爽口外,還要以湯水取勝,一般都要豬骨和雞肉熬湯,撒上蔥花、芫薑,人口香鮮滑嫩,味道可口。露水湯圓之所以成為柳州特產,那是因為它必須用柳州市郊的裏雍鄉頭菜做餡,別的頭菜做不出柳州露水湯圓的味道來。再且,柳江水也是別具一格的。

露水湯圓好吃到什麼程度,朋友還說了這樣一個故事:柳州有一死囚,臨刑前,獄警問他還有什麼要求,死囚立即露出驚喜的笑容,隨地跪到地上,說他死前最大的願望是能吃上一碗柳州露水湯圓,別無他求,盡管這樣的要求對於獄警來說是件小事,但它對於死囚來說卻顯得非常重要。

記得我後來在吃穀埠街的楊家露水湯圓時,曾對牆上的所謂楊家露水湯圓的宣傳廣告看得人迷。也許店老板對我的認真或者說是專心頗有興趣,就端起蓋碗茶坐在我旁邊,與我吹起他楊家的湯圓。他說他家當年的油戮米、糯米都是從柳江上遊三百裏的融安縣水運到柳州的。由於米質好,做出的露水湯圓固然就好。他還說祖輩楊廷理,於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拔貢,五十年升台灣同知,後曾三任台灣知府,在台灣的年月裏,楊廷理曾試圖在台灣開設柳州露水湯圓館,以便將楊家湯圓發揚光大,但是因為沒有柳州的裏雍頭菜而無法吃上家鄉的美味湯圓。

我之所以舊事重提,是因為柳州在我的印象中有很多鮮明的印記。

壯族是一個善歌民族,紅土地是浩瀚的歌海。《北史·蠻僚傳》載:“女子及笄,父母縱之山野間,少年從之歌者且數十。”而柳州傳說是壯族歌仙劉三姐唱歌、傳歌的地方,“三姐山歌萬萬千,五湖四海裝不完”,由此帶動了當地各族民眾唱山歌,各地歌手更是常常彙聚柳州,在此學歌、唱歌、賽歌,使柳州成為歌海的中心,唱山歌活動世代相傳,長盛不衰。

壯族民眾聽唱的山歌又稱“壯歡”,它的曲調由於地域不同而各有所異,其最主要的叫“勒腳歌”。壯族山歌的節奏變化並不大,常用的隻有兒種曲調,但所唱的歌詞都是臨陣自撰,出歌新穎,不肯蹈襲。歌手們個個都有開唱歌成河的天才,唱出的山歌生動活潑,韻味尤窮。山歌的內容,大都是情歌,也有勞動歌、時令歌、風俗歌、禮儀歌、生活歌、事物歌、論古歌、盤歌、時事歌等。

壯族山歌最集中的表現就是歌好,歌好又稱歌節,壯語叫“隴洞”。歌好一年有三次春歌為正月初一、三月初三;秋歌為中秋節。其中以三月三歌好最為著名。歌好一般持續三天,地點在村旁邊空地。小的歌好,有一兩千人參加;大的歌好,可達數萬人之多。人們盛裝打扮,從四麵八方彙集而來,或在布篷裏,或在草地上,或在路樹下,成雙成對或成排列地進行對歌、賽歌。青年男女如果情投意合,便唱起情歌,以拋繡球或碰紅蛋定情。

壯族唱山歌最負盛名的是劉三姐。柳州市區的立魚峰和小龍潭,就是劉三姐當年唱歌、傳歌和飛天成仙的地方。

然而柳州實在是個特殊的地方。在柳州,柳宗元的氣息無處不在。外地人到柳州轉一圈,滿眼裏好像都是文化。換個角度說,無論什麼人或物,隻要闖人柳州,也就能或多或少地“文化”起來。比如“狗肉”,曆來被視為“俗物”之最,可柳州人吃狗肉,也要與柳宗元掛起來。

所以,無論在廣西傳統文化的哪一個範疇中走動,好像免不了要碰上柳州。無論在哪一個範疇中碰上柳州,能見到的都隻是冰山露出海麵的一角。如果說柳宗元時期是開創柳州人文的肇始,那麼,柳州曆史上又一個人文昌盛的時期就出現在明代。人文昌盛的重要標誌,又是文風的日盛和人才的輩出。據史載,明代柳州所出進士、舉人之數,遠遠超過了以前的宋代和後來的清代,特別是自明代中期起,一個個或以飽學擅文著稱之士,或以氣節品操見譽之人,紛紛從柳州這塊寶地脫穎而出,而且多為故鄉增添了光彩。成化、弘治年間周琦,以理學聞名,所著《東溪月談錄》18卷,後被收人《四庫全書》;柳州曆史上第一位解元計宗道,於常熟知縣任上重刻《天文圖》、《地理圖》二碑,被譽為“在中國古天文史上占有不可忽視的地位”。此外,與周琦並稱“明代八賢”的戴欽、佘勉學、佘立、徐養正、張種等非但文才出眾、著述稱聞,而且持節仗義、崇德守操,或直言犯諫,功勇鬥權奸,或清正廉明,其道德文章俱著幹朝野……因而使有明代著名散文家歸有光的高度讚譽“楚粵之間來任中朝者,柳州尤盛,又非若子厚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