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龍潭。穿過綠蔭蔽日的森林,蒼翠的群山環抱著一塊泛著綠光的碧玉。沿著湖邊漫步而去,呼吸著清新的空氣,看著那碧綠通透的龍潭水,在涼清清的氣流中漾起綠色的微波,你總難相信,這個清幽的所在離著名的工業城僅三公裏。在群峰聳翠、寒潭透碧的龍潭之側,柳宗元正在那裏為大早焦渴的農民祈雨,在那古樹森然的潭邊山腳,他正仰天呼喊,祈求龍工祈求雷神,可憐蒼生,快快降下甘霖。至今,龍潭邊的岩壁上,還鐫刻著柳宗元那情真意切、文采飛揚、筆力蒼勁的《雷塘禱雨文》。不知當年他的祈雨,是否感動了神靈,但一位刺史的愛民深情,卻永遠地滋潤了一方百姓的心川。

細細的春雨,如煙似霧地飄灑著,街道兩旁的合歡樹,正開滿了粉紅色的花朵,碧綠的葉片在雨水的滋潤下,顯出一種飽滿的豐盈。就在整座柳州城興奮地浸潤在春雨中的時候,我拜渴了柳侯祠。

人們很長時間以為,這柳江柳州,是因柳宗元而得名。哪知,早在柳宗元之前若幹歲月,這裏就流著九曲回腸,清波蕩漾的柳江,柳江邊就有了柳州城。一位才華橫溢的唐朝詩人,注定了要與他同姓的地方名垂青史,所以他被貶到這裏。

公元815年,八司馬因參與王叔文集團而被徹底清算,柳宗元被貶到柳州做刺史。占往今來,真正意義上的革新,是促使社會進步的必需,然而,真正的革新者卻幾乎都是殉道者!有很多人連命都一丟了,柳宗元雖被貶到邊遠僻壤,但還是做一方之主。應算萬幸。雖山水遙迢,心意悲切而悵然,但這位久居長安,政治上失意的詩人,見慣了北國千裏冰封、萬裏雪飄、黃土高坡、沙漠戈壁的風光,來到南方,滿眼盈耳的卻是百草豐茂、樹木叢生、綠蔭翁繃、 鳥語花香,大自然的勃勃生機喚醒了柳宗元那顆幹涸的心,使之重新找回了對生活的渴望。到柳州後他大刀閃斧,興利除弊,修整州容,發展生產,興辦學校,釋放奴碑,深得百姓擁戴。雖然他在柳州執政僅四年,使病故幹任上,當地居民卻哀悼他,在風景優美的羅池建廟紀念,敬香奉祈。北宋末年,宋徽宗為利用他的名聲,追封他為“文惠侯”,在羅池名勝之地為其修建了柳侯祠。經曆代修建,羅池名勝成了如今規模宏大的柳侯公園。公園內綠樹碧水,鮮花卒榭,清幽宜人。參天的綠樹掩映著柳宗元那巨大的圓形衣冠墓,斑斕的鮮花,簇擁著他神態飄逸的塑像。柳侯祠中,他正與劉禹錫、韓愈等患難之交對酒當歌,吟詩抒懷。

出了柳侯祠,沿著幽曲徑,我到了柑香亭。柳宗元在任時,為了讓老百姓吃上甜密的柑橘,曾在柳州城西的柑子堂,親白揮鋤掘土,種下柑樹,並作詩一首:

手種黃柑二百株,春來新葉遍城隅。

方同楚客憐皇樹,不學荊州利木奴。

幾歲開花如噴雪,何人摘實見垂珠。

若叫坐待成林日,滋味還堪養老夫。

他將此詩刻於石上,傳頌一時。人們不禁要問,一個被朝廷流放邊睡的官員,本應懷著滿腹牢騷和千般無奈,聊以虛度時日,為什麼柳宗元卻將這裏的山水風物描繪得這麼幽靜和關好?除了逃避現實,寄情山水,可作膚淺的注腳外,“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占代知識分子忠君報國的思想和對未來充滿希冀的進取心態從人文創作動機裏折射出來。這正是文人情操使然,人格魅力所在。 白那以後,柳州的土幾地上就有了柑橘飄香,那香氣如今從清冷冷的柳江兩岸,彌漫到了更加遙遠的地方……

1935年,一個叫謝國禎的人寫了一篇題為《兩粵紀遊·柳州》的文章,他這樣寫道:

到了柳州,已成清秋,與南寧不大相同,尤其是夜裏可以聽到秋蟲的叫聲,和秋風利著樹梢的蕭瑟響聲。從窗戶外刮進不定期的秋風把已經沾在身上的衣服全都幹爽起來,覺得非常地舒適 第二天佛曉,我醒來,一個人出去散步,走一條草叢中的小路過了某氏的小園,便看見一個牌坊,上麵刻著“柳侯公園”,無疑的是柳侯祠了。我進了柳侯坊,一直往北行,一條幽徑,兩旁碧翠的絲林,尚未被驕陽暴曬,滿含著露珠,地上的青草也未被遊人踐踏,一陣一陣的清香撲著我的鼻端。走過了紀念堂,左邊縈帶著一池秋水,麵積約數十步大,滿植荷花和菱蘋之類的水草,便是最負盛名的羅池。再往北行,有樓閣三祖,有匾書曰“柑香亭”,上麵楹聯很多。在亭的前麵,種著十畝桑麻,亭側種著數十叢芭蕉,間有幾株深綠色荔樹,可以想見“荔子丹兮蕉黃”的景象。在柑香亭的南麵, 羅池的中間,有水榭三楹,遠望縹緲,好像仙家樓閣。過柑香亭往西行,為思柳杆,現在已成公共遊宴之所。若在夕陽欲下之時約了五六個朋友在這裏宴會,佐以絲竹,真是置身於天上了。由思柳軒往南,過一條石橋,橋欄外的隙地種著三五株芭蕉,還有幾裸桂樹;過去竹籬,便有一個船廳,船廳的右麵就是水榭蓉鏡亭。船廳前麵擺著幾張石幾可以休息,水榭前麵可以鉤魚,真有點像蘇州文氏拙政園的風景,絕不像在蠻荒之境了。

回想一千五百年前,柳宗元“城上高樓,海天悉思”,當他退食之暇,來到羅池隙地小坐,也許是他唯一的慰藉。我如今坐在石幾上,玄想著一千五百年前前後後的事情,把自己混在大自然界中,不知不覺地忘形了。

徜徉在那如夢如幻的城中,順著迷幻般的奇光異彩,我又看到了柳宗元。他身著長衫,正步履躊珊地在那石壁奇峭、江流如龍、盛產奇石,被譽為煙霞洞天的龍壁山下,苦苦地尋覓。揩一揩滿頭的汗水,他清灌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曆經辛苦,他終於找到了一塊瑩潤玉澈的天然硯石。後來他將這天下奇珍送給一個最配擁有它的人―與他“曾時同硯席”的同科進士、好友劉禹錫。不知道那塊飽浸日月精華的神硯,曾帶給了劉禹錫多少靈慧?讓他寫出傳頌幹古的詩篇!讓他飽蘸深情地編緝了《柳河樂全集》。

中國古代在柳州行走的都是些什麼人物?文人騷客、被貶和赴任的官員。

每個人所帶的不同的文化元素在此彙集,柳州成為各種異質文化的展台,成了中華多元化的一個大容器,而柳州壯麗的山水似乎是詩人才情的酵母,讓它他在撞擊中,閃出詩的火花。

感動出詩人,震撼出詩人,驚歎出詩人,當人麵對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驚世傑作時怎能不詩情洶湧?

如果珠江是一首交響曲,那麼進入柳州的柳江就開始了最華彩的樂章。

大山大水大溝壑,朝雲暮雨煙霧渺渺。大白然把所有雄奇的力量都糾合在這裏,把所有瑰麗的色彩都附麗在這裏,完成了一章完美奇異的詩篇。柳江因迷戀這塊美麗的土地,極盡盤桓之後,方依依不舍地緩緩遠去。而人卻是愛上了這江流的多情,才在這清清的江流兩旁,臨水建房,架橋連街,好山水吸引了四麵八方的人,便彙集成了繁榮的柳州。一條清清的江流穿城而過。江流婉轉,江岸有致,那江畔水濱,‘一堤翠柳,如碧帶透逸。披拂的柳枝間,夾的灼灼豔紅,使人一見便目光怡然,心清如洗,胸闊神爽。

柳州是美麗的。早在上個世紀40年代,巴金就讚美了柳州。他在《在柳州》一文中說:

午後我們走到江邊,搭著渡跨過柳江,到河北去。河北才是柳州的市區,地方大,熱鬧的街道多。有賣新書的鋪,也有兩家較大的旅館。我們在其中之一的新柳江飯店的二樓飲茶。每張茶桌都被客人占據了,我們停留一刻鍾才找到座位。人聲嘈雜。外麵還有著清脆的鳥鳴,偶爾被風吹進一聲,兩聲。我喝著紅茶、吃著點心,仿佛坐在廣州西關的西南酒家裏麵。我覺得我是在做夢。這半個多月的奔波是一場奇怪的夢。不然我四周為何還是如此太平的景象

我又回頭望江麵,月亮進了雲堆中,江麵革有朦朧的灰色依舊是那幾點昏暗的燈火,忽然在下麵,在碼頭上,在什麼地方一個年輕的女音唱起了《漁光曲》。於是,明月從雲層裏慢慢地露出它團團的臉龐

兩岸的彩燈驟然亮起,柳江頃刻成了流光溢彩的天河,絢麗的橋虹,璀璨的樓影,全都交織輝映在明鏡似的江水之中,幻化成一個瑰麗無比的夢境。柳江把柳州城變成了兩座,一座在岸上,一座在水中。

在霓虹爭輝的夜晚,那如帶的柳林,在波光燈影之中被濕潤的江風輕拂著,搖曳出夜晚特有的婀娜與妖媚。透過那披拂多情的柳枝,在夜色空檬的柳堤源頭,我又見到了那個身著長衫,麵容清臒的柳刺史。柳樹的曆史難以查考,但可以肯定,柳樹是柳汀、柳州、柳姓人共同崇拜的圖騰。柳刺史來到柳江,豈能不種柳?他正帶著人在揮鋤種柳。在春水橫溢的江邊,看著那剛種下的一排新柳,他忽一招手,侍從立馬將筆硯奉上,他一挽衣袖,揮毫寫道:“柳州柳刺史,種柳柳江邊。談笑為故事,推移成昔年。垂蔭當覆地,聳幹會參天。好作思人樹,慚無惠化傳。”如今蒼翠披拂的柳堤,有如此深遠的源頭,能不繁茂如雲麼?

真的,說起來,一個貶臣,以其病快快的文弱之軀,在短短的四年之中,就是夜以繼口地苦幹,也做不了幾件事的。但被貶的刺史,卻被老百姓自發建墓立廟,世代崇奉。柳江無休止地流逝了千年萬載,柳州城在漫長的風雨之中日益繁盛。漫長的曆史煙雲湮沒了多少帝王將相,而一位被貶而來的柳刺史卻獲得了榮耀的永生。因由何在呢?是他愛民的情懷感動了一代又一代的百姓?是他飛揚的文采使他獲得了永生?柳江舒緩地生生長流,仿佛在把它的見證告訴人類:官史速朽,興亡更替,萬古流傳的隻有文化,因為它是人類智慧的結晶,他是人類延續的強勁紐帶!

天賜柳州啊,但願柳州如柳江那般生生長流,對柳侯的思念如柳樹那般千年依依。沉睡的教案

有關西方傳教上進入廣西這片紅土地的文獻,比大家可以想象的少得多。非常遺憾,翻閱了許多文存,現在既不存在有關這一內容的完整書日,也沒有關於歐洲與廣西整部交流史的嚴肅著作。此外,所有文獻都分散在許多叢書和文集中,往往都遺棄在昏暗的角落裏,在厚厚的塵土下沉睡。

2000年10月1日馬教廷把“在中國致命”的一百二十名外國傳教士和中國教徒冊封為“聖人”。這些所謂“聖人”到底是些什麼人?據稱,梵蒂岡不顧中國政府和中國天主教會的強烈反對,執意把他們封為“聖人”。

公元4世紀開始,羅馬城主教利川羅馬帝國的衰亡,乘機掠奪土地,6世紀時獲得羅馬城的實際統治權,稱為“教皇”。公元756年,法蘭克國王工平將羅馬城周圍區域送給教皇。此後在意大利中部出現了以羅馬為首都的“教皇國”,其疆域多有變遷。1870年意大利王國消滅教皇國,教皇退居梵蒂岡宮中,其世俗權力結束。1929年2月11日,墨索裏尼為求得教皇的支持,同羅馬教廷簽訂《拉特蘭條約》,承認梵蒂岡為屬於教皇的主權國家,教皇在意大利領土上擁有世俗統治權。

具體地說,這些“聖人”中十七人是在清朝“禁教”期間因違犯禁令被處死的。法國強迫清政府簽訂的《黃埔條約》規定,法國傳教士可以在中國五個通商口岸進行傳教,但不準私人內地活動。“聖人”馬賴(Anguste Chapdelaine , 1814-1856)1852年,擅自進人中國內地湖南、貴州等地活動。1855年又進人廣西西部偏僻地區西林縣進行傳教活動。1856年,馬賴被告到官府,知縣張鳴鳳將馬賴處死,這就是曆史上有名的“西林教案”

西林在哪裏?

有人戲稱它為“廣西省委(尾)”,雖說這是一句笑話,但它確是在廣西最邊上的一個小小的縣份。準確地說,它地處廣西、雲南、貴州三省區交界。這裏曾是古句盯國的腹地,關於它的曆史,我所知極微。《漢書》和《後漢書》都有記載,早在一萬年前,這裏就生息著壯族先民壯人的一支部落―句盯。漢昭帝始元五年(公元前82年),句族首領亡波因協助漢王朝平定姑增、葉榆的反叛,漢皇認為“句盯侯亡波率其邑君長人民擊反者,斬首捕虜有功,立亡波為句盯王”。句盯從此世世享受國縣並置待遇。到西漢末年,句盯已發展成為橫跨桂西、雲貴高原前沿的文明古國。史書上說“至城帝河平中,夜郎王興與句盯王禹、漏臥侯俞更舉兵相攻”,可見古句盯國與古夜郎國曾並存西南一隅。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相繼在西林縣深山密林的兩座古墓中挖掘出罕見的銅棺、銅鼓後,專家才測定句盯國的版圖大致包括現今雲南的廣南、富寧和廣西的西林、隆林、田林、百色以及德保、那坡部分地域。西林是句盯國的政治中心,這個山中的小穀地,便是當年的王城,古墓是句盯國工禹墓地。用銅棺和銅鼓人墓,是僅見的獨例。

在西漢,我國冶鑄技術已相當發達,深山老林中句盯國的西林竟能鑄造出那樣巨大漂亮的銅棺、精工細作的銅鼓,連同上麵那些精妙絕倫的圖案花紋,使後人不得不驚歎古代句盯人高超的藝術造詣和發達的青銅文化!

論實力、疆土,句盯國都在夜郎國之上,年代也比夜郎國久遠,它從春秋到南朝,在曆史舞台上延續了一千多年。根據有關史料記載,在當時的排名中,句盯國都排在夜郎國之前,但世人對句盯國知之不多,對夜郎國卻耳熟能詳。夜郎國名聲比句盯國大,主要是出自“夜郎自大”這一典故。

走到西林,這是一片寂靜的地方。這種深沉的寂靜是由馱娘江那種低低的歎息聲、蟲鳥的窟竄聲、輕微的而又永無止境的嘈雜聲組成。多少年來,人們不大關心西林的麵貌、氣候和風景,他們認為西林那邊遠的荒涼地帶僅是偏僻和寂靜,甚至是無限寂靜,以至於他們的腳步聲就會打破這種寂靜。

其實,他們沒有去過西林,沒有去過那勞寨。

你要是去到西林那勞鄉那勞寨,就會看到雄踞寨南寨北兩組古色古香的建築群,人們稱這建築群為“宮保府”。寨南那組

宮保府”,建有十多間青磚、瓦木結構的庭院式房屋,前廳大門上懸掛著塗金粉的雕龍門匾,府內除前廳、正廳、後廳、廂房外,還有增壽亭、岑氏宗祠、將軍廟等,總占地八千平方米,過去前廳門前兩側還立有石獅、石童、關公、張飛塑像,進門兩旁陳列有大炮、大刀、長槍、長矛等各種兵器,正廳內懸掛有慈禧太後禦筆的“福壽”、“鬆竹”字匾。

寨北這組“宮保府”,占地約五千平方米,門朝田園,視野開闊,除前後、左右廂房,還建有“南陽書院”、“思子樓”等,簷梁雕龍刻鳳,壁上繪畫,工藝精美,府前後院種植鬆柏、石榴、月季、桂花等,如此建築會出現在這片無垠的高山峻嶺上,令人難以置信。

它屬於它的主人,西林岑氏“三總督”。大總督便是岑毓英。與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等被同列為清代同光“中興”名臣的岑毓英,是被清王朝委以重任的第一個壯族人,1829年生,是西林那勞人。一生文韜武略,曾分別為雲南、貴州、福建三省巡撫,後官至雲貴總督,加授兵部尚書銜,成為當時全國八位封疆總督之一,任內改土歸流,減免賦稅,興教育,網絡人才,整吏治,曾兩次渡台開山撫番,修建防務,並自請人越抗法,負責西線戰事,由於嚴訓部下“守土之臣應死城廊”,與東線馮子材部同獲大捷。其名言“寧可獲譴於台上不可貽害於百姓。寧可終身不做官,不可一日不做人”,可見他為官為人之理念。昆明大觀樓上留有先生讓幕僚趙藩楷書刻寫的孫髯一百八十字“古今第一長聯”,落款“西林岑毓英重立”,仍赫然人目。

二總督岑春煊。岑毓英的第三個兒子,生於1861年,八歲即隨父到昆明讀書,1885年中舉,曾任廣東布政使、甘肅布政使。八國聯軍進犯北京時,他率部“勤王”,護衛慈禧太後和光緒帝到西安,後升任陝西巡撫,又調任山西、廣東巡撫,又升任四川總督、兩廣總督,曾親自組織鎮壓廣西會黨起義。1916年,任軍務院副撫軍長,與桂係軍閥排擠孫中山,統攬護法軍政府主席總裁之職。1920年被粵軍驅之,遂避居上海, 日寇侵犯上海時,岑資助十九路軍抗戰,1933年病故。

三總督岑毓寶。岑毓英之二弟,清鹹豐初年,岑氏兄弟為他人所逼、逃往雲南當礦工,然後投人清軍。岑毓寶文武兼備,勇於戰陣,累立戰功,為清廷嘉獎,賜予’‘額圖暉巴圖魯”(即今天的戰鬥英雄)稱號,官居二品,賞戴花翎,先後任福建鹽運使、雲南觀察使、雲南布政使職。1883年,岑毓寶隨岑毓英出關抗法,多次挫敗法軍。1889年岑毓英病逝,岑毓寶便代理雲貴總督之職。然而,當時的北洋軍閥俱怕岑氏在西南的勢力,讓清廷派新總督接替岑毓寶,就這樣,岑毓寶的總督位廣隻當廠八十三大便被奪了權。此後他對清廷極為不滿,辭宮退居西林老家,組織“維新團”,不久,百日維新失敗,岑毓寶人生失意,於1901年農曆三月初一七晚吞金白盡。

岑氏家族從一個邊疆的貴族世家日漸成為大清工朝的名公貴胃之家,不斷發跡並持續顯赫,不舍是這功一遠離京華的深偏地角的一個奇跡。我不想去對這三人的曆史功過說點什麼、隻想說,這三個壯族人,打破廣西林的那種寂靜。我想能當上總督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那是曆史。

在近代曆史中,除了以上三個人使人們目光投向西林外,恐怕就是“西林教案”中的馬賴這個法國傳教士了。老外能盯著這片紅土地,說明這不算一般的地方。

在群山中進進出出,上上下下,每每登高處,極目遠望時,看見一列列的群山拔地而起,逶迤著向西而去,最終失去陡峻與峭拔,融入雲貴高原的壯闊與遼遠時,我就把這一片在都市無法感受到的紅土山區看得很神秘了。 與此同時,“西林教案”居然發生在如此深奧的區域也顯得撲朔迷離了。

馬賴神父彌留之際,肯定沒有看到天國的光芒,但他一定憶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當他第一次站在廣西的紅土地上,看到蠻荒的山巒在天地間鋪展開去,像無垠的大海中凝固了的波浪,山巒上是白得發亮的雲困,雲團飄浮在藍得純淨如天國的天空中,它是如此的秀美,像一個冰清玉潔的無言美人,深深地吸引若征個第一次看見它的人。馬賴神父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將終生對廣西西部這片隱秘閉塞的紅土地肴迷,也沒有想到他的孤獨實際上與一片土地沒有必然聯係。

這個地域曾使兩個國家敵對,發生戰爭,鼓後造成了一件百多年後還留在人們記憶中的案件,使人們特別注意地想看看它的背景,也看看它的始末。

也許這更使我產生了對“西林教案”的真正興趣,我想客觀地從曆史的資料中找出二些沒有偏頗的,或者是沒有太強大的另一種文化介入的原始記載。1145年,由行走在亞洲的一名主教致教皇歐仁三世的一份報告,提到了一名叫做約翰(John)的國王:他生活在東方最為偏僻遙遠的地方,取得了戰勝不信基督者的偉大勝利。據說,該國工是基督徒,大家還認為他是一位長老。

正如大部分這類廣為傳播、又不知出自何處的傳聞一樣,長老的故事是一件半真實和純粹臆想事件的混合物。它反映了當時歐洲對武功的迷信、對遙遠地區開拓擴張征服以及對東方景象的夢想。約翰長老的故事受到了西方人的歡迎。中世紀的歐洲認為亞洲是“一片遙遠而神秘的未知之地”,從而更促使西方產生對於東方的強烈興趣。

在東酉方之問建立接觸的時候,這一說法促進了一種向往和產生了一種希望。發現東方(更具體地說是發現中國)首先應歸功於一種狂熱向往的夢想。因為一種異國趣味的形象和吸引力往往是地理大發現的緣起。到了後來,當這種具有異國情調的超現實思想徹底滲透進了歐洲共同的想象力之中時,歐洲就出發去尋找新的地區。

明代初期中外經濟、文化的交流曾有過一段較為發達的時期,海上交流尤為繁榮,偉大的航海家鄭和七下西洋,就發生於永樂、宣德年間。但是,隨著封建專製統治的日趨頑固與保守,這段輝煌燦爛的曆史不久就被愚昧的一紙禁海令所代替,後來明代的海外交通一踱不振,閉關自守使中西文化交流黯然失色,幾近中斷。直到隆慶元年(1567年)正式開放海禁,這一局麵才有所改觀。明末,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遠涉重洋抵達中國,他是在中國內地(肇慶)正式建立教堂的第一人。此後,中西文化之間出現了較大規模的直接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