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艾和戰友們背著背包一個緊跟一個地走出車站,大約走了半個多小時,她們來到一個空蕩蕩的禮堂裏,地上鋪著三排葦席,中間留了兩條一人多寬的過道,生著兩個大火爐,這就是她們的住處,女同誌住在舞台上,男同誌都住在地上,這一夜大家都非常激動,幾乎誰也沒睡著。
第二天,雪停了,大家早早地梳洗完畢,收拾好行裝,等待著分配的命令。早飯後宣布,李艾和所在連隊的幾個人被留下來,在農墾局搞接送轉業官兵的工作,其餘人員立即出發,開赴八五○農場。
緊接著從祖國四麵八方彙聚而來的10萬轉業官兵及他們的家屬到達了密山。縣裏的機關、學校、醫院……一切能動用的公共場所,都被用作接轉軍墾戰士的臨時兵站。火車、汽車、馬車,人來人往都圍繞同一個目標,盡快將軍墾戰士送往春耕第一線。小小的縣城沸騰了,短短兩個月內接納並轉送10萬大軍分赴各個農場!
1960年秋天,已經擔任牡丹局文工隊副隊長的李艾,帶領歌、舞、樂三隊成員到八五〇農場秋收,這是李艾第三次來八五〇農場工作,那年秋天生活條件極其艱苦,20多平方米的茅屋要住十幾個人,睡大通鋪,晚上睡覺要翻身,必須先喊“一二一“。為了把秋收工作幹好,她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吃飯。東方發白時人已在地裏幹活了,中午飯吃在田間,晚上天黑透了才收工,一條壟望不到邊的長,幾天才幹到頭,割大豆時,每個人的手都被刺得流血;掰包米,手都磨出血泡。經常吃“大碴子飯”,麥粒做的餑餑,有一點鹹菜,能喝上一碗蘿卜湯,就像過年一樣。如果能煮黃豆,再加點辣椒,比吃肉都香!
北大荒的冬天來得早,隨時可能降臨暴風雪,成熟的稻穗易倒伏在淺水田裏,水一凍就全“瞎”了,為了搶在封凍前收割完畢,同誌們你追我趕,誰也不甘落後,手掌打了泡用毛巾一纏,繼續幹,腿被鐮刀劃破了口,紮一紮又接著幹,腰酸得實在彎不下身,幹脆蹲著割,跪著割,就這樣她們咬著牙一幹就是一個多月,勝利地完成了任務。
李艾說,我們這些女文工團員,還參加過積肥的勞動,跳到糞坑裏,把凍成冰柱的屎尿,刨倒然後用手把凍糞塊扔到地麵,再裝上車,送到地裏。那時,隻覺得勞動的高尚,什麼苦活累活髒活都幹過。
當時農場的工副業生產也剛剛起步。牡丹江農墾局要籌建一個現代化的糖廠,李艾又被抽調赴齊齊哈爾糖廠接受製糖業務培訓。她一邊參加檢修熟悉生產過程,一邊學習製糖理論,很快甜菜下來了,她們都進入生產車間,跟師傅進行實際操作,李艾被分配在結晶罐裝車間,實行三班倒。
李艾聰明好學,不久就掌握了相應技術,她忍受著每天進出生產車間要經受攝式70—80度的溫差。常常是大汗淋漓,當李艾第一次獨立操作結晶罐生產出合格的白糖時,她激動不已。她壯著膽子找到車間主任,不好意思地說:
“主任,我想買一瓶我親手製成的白糖?”
主任理解她的心思,讓老師傅給她裝了一瓶,對她說不用交錢了,就從你的加班費中扣吧!李艾小心翼翼拿在手上,如獲至寶,回到宿舍將它放在箱子裏珍藏起來,要送給最尊敬的人。
1959年春夏之交,經過兩個季度的生產實踐,她們基本出徒了,但培訓工作尚未結束,又突然接到牡丹江農墾局召回的命令,要求所有在齊齊哈爾糖廠培訓的文工團員立即返回農墾局,另行分配。於是,李艾又回到了農墾局,被分配到新組建的北大荒文工團。
1959年9月下旬,李艾參加北京觀摩全國性的優秀節目調演。在臨行前將那瓶白糖放進了旅行袋,帶到了北京,找到了毛主席的衛士長李銀橋,委托他將這瓶白糖轉交毛主席。當時,全國在處於嚴重的自然災害時期,毛主席為了和人民同甘共苦,連肉都不吃了。她想,用自己生產的糖給毛主席增加點營養。 在她的心裏,毛主席就像自己的父親那樣可親可敬。
一天下午4點多鍾,忽聽門外有人喊“李艾在家嗎?”她開門一看,是李銀橋同誌,李艾驚喜萬分,急忙把李銀橋讓進屋裏,寒暄過後,李銀橋從公文包裏取出主席寫給李艾的信。
據李艾回憶,我接過信問道:主席好嗎?大家都很想念我,我想看看主席!
李銀橋認真地說:“主席也很想你們,隻是趕上國慶節,日程排得滿滿的。”
“過了十一,我就要回去了,不知什麼時候能再來北京,以後就更不容易見到主席了!”
衛士長思索片刻,說:“9月30日有個舞會,我告訴門口警衛,你來吧,在舞會上你可能見到毛主席。”
李艾高興地說:“好吧!謝謝你了!”
送走了李銀橋,她取出信件仔細地看著,全文是:
李艾同誌:
承贈食物一包,甚為感謝!祝賀你的進步。問候北大荒的同誌們。問小蔣、小胡她們好。 毛澤東 九月廿七日
李艾心情無比激動,久久不能平靜。毛主席信中說的小蔣和小胡是和她一齊到北大荒的文工團員,當時小胡和小蔣都在八五〇的機修廠當工人,後來也和她一起回到牡丹江農墾局文工團。因為李艾向她們轉答毛主席的問候,這封信讓王震將軍知道了,他看了信,又向全墾區的職工轉答了毛主席的關懷。這樣這封私人信件才公布於世了。現在這封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的信,還保存在李艾的家裏。北大荒博物館的同誌,專程到北京精心複印了這封信,現在展示在北大荒博物館最顯著的位置上。
9月30日,李艾觀摩完話劇《東進序曲》,從首都劇場騎車飛奔中南海春藕齋,心想毛主席一般都是11點半到舞會,一定能趕上。因為,每次舞會都是毛主席最後一個到場。
當她一到門口就楞住了,舞會已散了,正巧碰上李銀橋走過來說:“你怎麼才來?舞會早就結束了,你忘了明天是國慶節!領導要上天安門,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