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恍然大悟,李銀橋看她那難過的樣子,忙說:“你等等,我和主席聯係一下,如果主席沒睡下,你就進去見一麵。”還好,主席讓她過去。
李艾回憶說“我是第一次到主席的住地,輕輕敲門後,聽見主席那熟悉的聲音:“進來!”
主席放下手中的毛筆站了起來,李艾緊走兩步向前,握著主席的手,問聲:“主席您好!”
主席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我好!好!你請坐吧!
李艾仍站著說:“主席,我來晚了,真對不起,我去看話劇《東進序曲》,散場後才趕來的,現在都快12點了。”
主席笑著說:“不怕鬼的姑娘長大了。”那年,李艾23歲。
他一邊點點頭一邊又說:“《東進序曲》是反映華東戰場陳毅將軍東進的吧?”
李艾說:“是。”
主席說:“應該看嘛!那是一部好戲,你坐呀!要不要喝點水?”
李艾說:“不啦,謝謝主席,我要走啦,您明天還要在天安門上檢閱呢!您早點休息吧!”
主席說:“那好,你走好,我不遠送了。”
邊說邊送我到門口,我向主席擺擺手,走出了豐澤園。
離開北京的前一天,李艾在中南海周末舞會上見到了毛主席。 春藕齋傳出了那熟悉、優美的《瀏陽河》樂曲,李艾剛到門口,就聽毛主席在招呼她:“李艾,過來,過來。”
主席拉著她的手對在場的同誌說:“瞧!這是從北大荒回來的李艾同誌,她有兩個姓,還是個不怕鬼的姑娘,你們曉得不?現在成了大姑娘,北大荒真鍛煉人啊!”逗得大家都笑了。
李艾回憶說,我坐在毛主席身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對我說:“你們遠走高飛,都長大囉!成為一個勞動者了,我很高興!”隨後主席又向我打聽著北大荒的生產、生活情況,關心地問我有沒有挨餓。
我告訴主席沒有挨餓,主席一口接一口地吸著煙,好像在思索著什麼。
其實,當時李艾和轉業到北大荒的官兵一起經受著嚴重的考驗,糧食定量每月隻有二十幾斤,隻能靠粗糙的代食品維持生命,男同誌拉不下屎,女同誌連“例假”都沒有了,大家都浮腫了,鞋子都穿不上,連走路都困難。她怕毛主席難過,沒有說出這些實情。
李艾說,等他吸完一支煙,我請主席跳舞。主席又問我:“你講的情況是不是真的?”我說:“主席,糧食是豐收了,在艱苦的環境中,大家都繼承著人民解放軍的光榮傳統,北大荒的轉業官兵處處都起到了模範帶頭作用,非常能吃苦,個個都是好樣的。”
主席歎了口長氣,其實他知道,全國人民都在挨餓,北大荒也好不到哪去。他動情地說了句:“問候北大荒的同誌們!”我點點頭,站起來說:“我該走了,明天就要回北大荒,主席您要好好保重身體。”
主席緊握著我的手,關心地問道:“我能幫你們做點什麼事嗎?”
這時我的眼睛濕潤了,含笑地搖搖頭,堅定地對主席說:“您放心吧!我們一切都好。主席再見!”
轉身離開的時候,隻聽主席喃喃地說:“長大囉!都長大囉!”
李艾深情地說“我絕沒想到,那一次見麵竟是最後一次見到毛主席!”。
在北大荒工作五年之後,李艾隨著哈爾濱軍工學院畢業的丈夫到西安工作了,她被分配到陝西廣播電台當編輯了。本來她是舍不得離開北大荒的,也舍不得離開一起來的戰友的。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一個個的結婚了,再下基層演出就困難了。還是王震將軍下了令:“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結了婚的都放人!”局裏的領導說,當年你們來北大荒,是組織動員的。現在你們離開北大荒也是組織的決定的!
李艾說,離開北大荒了,但心還留著那片土地裏。幾十年過去了,現在一做夢,都是北大荒的經曆。記得有一次在八五〇農場蹲點的牡丹局宣傳部副部長鄭亢行讓文工團派人來彙報工作。領導讓我去的,我淩晨二點多鍾,從虎林出發,怕路上碰到狼,我打著手電筒,邊走邊唱歌給自己壯膽,早晨五點多點走到八五○農場,看到了我孤身一人,滿身霜雪,把鄭部長嚇了一跳,他心疼地看著我,問我路上遇著狼沒有。我說遇到狗了,但沒害怕。他表揚我是個勇敢的姑娘,還批評團裏領導怎麼派一個女孩子走這麼遠的夜路,太危險了!
“那天早上,鄭部長把他的那份飯給我吃了。還把別人送給他剛從河裏撈的魚,送給我,讓給文工團的同誌們解讒。當天我又趕回文工團,晚上食堂給我們做了魚湯,真鮮啊!”
說著,李艾笑了起來。滿臉青春的光彩。
接著,李艾又講了一件事兒:當年我們還到黑龍江邊的赫哲人居住的村落體驗生活,我在一家大媽家吃住了一個星期,記錄他們的漁歌和舞蹈。臨走時,我給他們夥食費,他們不要。後來我給他們糧票,他們收下了,用油紙包好,放在內衣口袋裏。他們以打魚為生,還不會種莊稼。臨走時,大媽送我一塊火柴大小的幹鹿茸血。她說,如果你或你的親戚懷孩子困難,把這東西用水衝喝,肯定好使。後來我和丈夫在西安工作時,見兩對夫婦多年沒有生育,就把這幹鹿茸血送他們了。結果第二年,這兩家,一家生個兒子,一家生個姑娘!我真感謝那位赫哲大媽呀!
李艾對來自八五○農場的幾位同誌說,每次我在電視上看到現在的北大荒的豐收田野上奔跑著大型的農業機械,看到農場職工都住上像別墅式的房子真是高興啊!當年,我們的理想是建設蘇聯集體農莊那樣的幸福生活,現在你們的生活比他們好多了,幸福多了。我們能不高興嗎!
“李大姐,你對北大荒還有什麼要說的?”訪問結束時農場的同誌問李艾。
“對!還是毛主席信中的那句話:‘問候北大荒的同誌們!’”
說著李大姐和大家一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