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 / 3)

而今她舉手投足洋溢的那份成熟的韻味。依然是我周圍的諸多少女難以比擬。她已把青春釀造為酒了,這是一個漫長得仿佛需要無數世紀才能完成的過程。在這座擁有眾多的女明星的國際大都會,她並未成為明黃花。仍然有那麼多曾經一睹其容顏的人,津津樂道於她的事跡:說她的畫家父親早已病故,她繼承了一筆不菲的遺產,因此可以周遊列國;她經常居住的城市是巴黎;她有最多的海外關係她一直是我們生活中的傳奇一不管是在哪個時代。想到這裏我有點緊張:見過她的人那麼多,而我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她有必要記住我嗎?她看著我,我總以為她其實在看著很遠的地方。因為坐在對麵的緣故,我能夠清晰地看見她的每一根頭發,卻看不清她視野裏的東西。她因何麗微笑呢——這個著名的女人?是因為我嗎,還是因為在我之前或之後的別人?她似乎更適宜行走在另一座天空下——一座與我格格不入的古老的天空。

她看著我,帶著她那著名的微笑。她在很遠的地方看著我。這個謎一樣的女人。已習慣以這樣的姿式俯瞰眾生。她站在異國的城牆上眺望這個喧囂的世界時,簡直表達出女神般的平靜與豁達。她隻是我生活中的一個幻影。她實際上對我、對我的感動一無所知。

她不是本地人。她的故鄉叫佛羅倫薩(意大利的一座城市卜、

她的父親叫達?芬奇。

她有一個好聽的名字(說出來你別吃驚),叫蒙娜麗莎。無數金發艾郎

美國詩人鮑勃·迪倫創作過一部叫《無數金發女郎)的歌集。甚至全麵記錄六十年代美國文化的《伊甸園之門》,也未能忽略其人其書的存在:“深受金斯堡的風格及其憤怒和柔情的影響,描述了千變萬化的夢幻世界。”教沒有讀過原書,卻深深記住了這個驚世駭俗的標題:無數金發女郎——作為世界的象征,在前後左右來回走動著,簡直無法猜測她們究竟是幻影還是實體。她們既像是謝漓盡致地展覽女性美的群體,又像是同一個人的化身——或者說在無數麵鏡子中的反映我從黑龍江省綏芬河市搭乘數小時的火車,就到了匐羅斯境內。在海關的窗辦理入境手續,一位穿銀灰色錨服的金發女郎抬頭深深打量我一眼(為了核對照片),隨且在旅行護照上蓋了個戳。這是我越過國境線後遇見的舞一位金發女郎——她給我放行了。當天晚上我投宿在袋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阿穆爾賓館鄰海,透過窗玻璃我隱隱約約看見有許多穿著鮮豔泳裝、在沙灘上嬉戲的舅國女子(像一個華麗的夢境),她們那海妖般放縱的笑聲駕我徹夜難眠。我不得不以希臘神話裏的奧德修斯自況了。我在考慮是該往耳朵裏堵上蠟呢,還是索性將自己捆綁珀桅杆上——冒險有冒險的樂趣,冒險也有冒險的痛苦一可以理解,那畢竟是我第一次出國,是我在別人的國土度過的第一個夜晚。

第二天恰逢俄羅斯海軍建軍節。作為其遠東第一大軍港的海參崴,也將有艦隊舉行實彈演習。全市放假三天——因此居民們傾城出動,全聚集在海岸線上翹首以盼。我也去湊熱鬧了。我在海濱大道的熙攘人群中緩慢地行走著,三步一回頭,五步一駐足,目不暇接:前後左右,遠處近處,有無數的金發女郎一我不由自主想起了鮑勃。迪倫的歌集,他的描寫w點也不誇張。俄羅斯女郎的美麗舉世聞名——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算是領教了。當眾人都在專注地眺望遠方的炮艦,我卻忙於偷看美女——可見我是個徹底的和平主義者,對戰爭一點也不感興趣。我渴望的是:讓世界充滿愛吧——讓美女們代替坦克與軍艦,來接受檢閱。

我聽不見海上轟鳴的禮炮,隻聽見了自己激動的心跳。

我就像一位愛美成癖的間諜,微服私訪——-肅探著美學的情報。有無數的金發女郎值得我欣賞,我哪有心思去關心別國的軍備?冷戰早已結束了。令我眼花繚亂的金發女郎們是和平的象征。在金發女郎的簇擁下。做個中國式的柳下惠是很難的——至少你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你的心也像不聽話的士兵。咚咚亂跳——在對屬於全人類的女性美表示驚歎。不管對於哪個國家或哪個民族來說,讚美者都是應該受到歡迎的。俄羅斯女郎對這類讚美已習以為常了,她們在回憶中會報以微笑——微笑使她們更美!我見到的都是微笑的金發女郎。

我曾經在幾座著名的建築物前,作為旅遊者用於努邀請過路的美女合影留念——無一遭到拒絕。我是勇敢的。她們也是禮貌的。雙方友好地出讓並交換了生命中的一個瞬間。金發女郎也有著一顆不至於使我感到陌生的心。應該說,俄羅斯之行使我大飽眼福。除了充分地瀏覽異國的山河、城市、風俗之外,最難忘的還是那些美麗的金發女郎。

那無數的金發女郎,使我的旅程像萬花筒一樣搖曳生姿。見慣了黑頭發黃皮膚的東方佳麗,驀然目擊到金發碧眼的白種女人,確實容易驚為天神。不管這是人種上的差異還是文化上的差異,這種驚訝的心情應該是可以理解的——美是有豐富性和無限性的。而愛美是人的天性一——與其相比,國籍都屬於後天的。在公認的美麵前,人啊,大可不必做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老了的時候會遺憾的。美是人類共同擁有的財富,是沒有國境線的。在我這個行吟的東方男人眼中,鄰國的金發女郎,都像是畫中人。

在上帝的調色板上,我和她們的皮膚、頭發、眼睛乃至靈魂,被賦予了不同的顏色——這也是我對她們感到既神秘又親切的原因。俄羅斯之行,無異於觀摹了一場露天的歐洲時裝表演——無數的金發女郎,擁有模特般的身材,和女神般的容貌,無意識地向我展示著異國的風情。值得慶幸的是:作為一個亞洲的詩人——我並沒有失去讚美她們的勇氣。如果對這些迎麵走來的金發女郎都熟視無睹,還算什麼詩人?或者說得更極端點,還算什麼男人?我出國沒有其他目的,不是為了留學、探親或做生意,隻是為了看風景——而美女是風景中的風景。回來後我自豪地說:我訪問了一個擁有無數金發女郎的國家!山川草木都大同小異,我隻記住了那些歐式的建築物和金發碧眼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