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奶奶光是苦笑。
施同大叫起來：“老奶奶，您還護著他們幹嘛！”
馬主任把他往邊上一撥：“算了，算了，小子，這事你還得再過十年、二十年的才能懂得。”
我讀過一個故事，好象還是外國一個挺偉大的作家寫的。說是有那麼倆口子，對老爹可不好了。吃飯時，他們都不願老爹跟他們坐一桌，打發他到角落吃去。老爹年邁捉不住碗，把碗打了，他們就讓他用木碗吃飯。一夭，他們看見小兒子拿小刀在挖木頭，就問："兒子，你在幹什麼？”兒子說：“做木碗呀。等你們老了，就拿它吃飯。”倆口子一聽，都哭起來了。他們趕忙把老爹請到桌子上，一家人高高興興地過起日子來。
我不知道，老奶奶的兒子聽過這個故事沒有。難道他們就不怕，他們的孩子以後也會象他們對待老奶奶一樣地對待他們？
我問過周莉、施同，他們也說不清楚。
“可能他們以為自己不會老吧？”施同猜想。
“人哪能不老，人人都要老的，誰都明白。”周莉不同意他的意見。
“那好，等他們老了，讓他們也嚐嚐沒人理睬的滋味。妙我痛快地說。
“對，他們家那個小姑娘，叫什麼來著？對，張煒。她挺利害的，每次我們去，都愛理不理地衝我們斜眼。以後，她大了，她對她爸爸、媽媽準好不了。”
周莉說：“到那時候，他們就會後悔了。”她貓下腰學著老人的腔調，“哎，想當年，我們多混呀1”
我和施同都高興地拍起手來：“晚了——，活該1 "
回家後，我也問爸爸：“兒子可以不管媽媽嗎？”
爸爸用手戳了戳眼鏡架，不以為然地說：“小孩子嘛，閑事少管。好好學習，才是正經的。這些事，還不到考慮的時候。”
媽媽馬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是閑事？虧你還當爸爸1現在不考慮，等他們衝你翻白眼時再考慮？我的老先生！”
“你看，你看，”爸爸連連擺手，“我是說，他們的主要精力要放在讀書上。”
“狡辯！考慮這些就會影響學習？你怎麼理解的德智體。”
“好，好！”爸爸象以往那樣無條件投降了。
“本來嘛。”媽媽得意極了，她一把拉住我的手，“告訴你，兒子。父母愛孩子，孩子也應該愛父母。以後你要象張奶奶的孩子那樣對待我，不管多夭，媽．媽也要打你的屁股，這是我的政策。”
媽媽一直挺關心我們的這項活動，她還去看過幾次老奶奶。’老奶奶拉著她的手，一口一聲地喊她“好閨女”，說她養了個“好兒子”。
“媽媽，’我們千得還行嗎？”我問她。
“這剛剛是開始。”媽媽故意冷淡地說，“還說不上好壞。”
她看著我的臉說：“重要的是持之以恒，’要做就做到底，不許半途而廢。”
這還用說。
現在，施同也勤快起來了。他看見媽媽去倒水，就說：“媽媽，讓我來，您累了，歇會兒吧。”
媽媽要做飯，他幫著淘米、摘菜。
媽媽高興得不知怎麼誇他才好：“瞧，我這小子，多懂事。”
施同說：“媽媽疼兒子，兒子也應該疼媽媽。媽媽，您說對嗎？”
“對！對！
”她睞縫著兩隻眼，隻有樂的份兒了。
私下裏，她對姥姥說：“看來讓孩子學學雷鋒還是管事。”
姥姥神氣地說：“就是嘛，我早說過這話兒。”
在學校裏，施同也經常幫老師擦黑板，分練習本。做值日時，他又積極，又主動，掄著個大答帚，幹得滿頭是汗。
上星期，評小紅花，全班同學都給他舉手了，五十多條小胳膊一舉，就象一片小樹林。他高興極了，戴著小紅花美滋滋兒地跑來跑去。
“唐波，給。”
前天，他偷偷地塞給我一張硬紙片。
我拿起來一看，是一張二寸的照片，他歪著頭在笑哩，胸前戴著小紅花。
真神氣裏
這是他專門去拍的紀念照。
一早起來，就有下雨的征兆，鉛灰色的雲彩凝成了一層不透明的蓋殼，整個天空陰沉沉的。一大片一大片的烏雲，象一隻隻凶猛的野獸，在空中翻滾著。
我津津有味地看著一本新書——《山穀裏的早晨》。
有人走到我身後，她的步子真輕，象羽毛一樣。
“媽媽。”我猛地轉過身。
“機靈鬼。”媽媽笑了，“下雨了，來，再加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