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老頭兒常來洗頭。
他一來，兩個女孩兒就迎上去，搶著給他洗。
老頭不用她倆，就讓我洗。
他不但自己來，還領來一幫老頭兒老太太，個個點名兒讓我洗，寧肯排隊等著。連這一片兒的帥哥廖京都給招惹來，成了我的回頭客。
小戴來上班，一推門，看到屋裏坐著一幫老頭兒老太太，還以為走錯門兒，進了敬老院呢。
他說，得，姐，你也給我洗洗，讓我也美一回！
三十六
在夢安莎接連幹了兩個月，我覺得還行。一天流水四五百，有時能達到一千多。我想，如果一天流水能有五百，那我就掙一百。一個月下來，就是三千，比打工強。
我跟小戴說，這店我能接。
小戴問，你打算幹幾年？
我說，三年，五年，你讓我幹幾年，我就幹幾年。
小戴說，你要是幹得住，我就轉給你。幹不住，轉來轉去的，麻煩。
我說，我還想幹一輩子呢。
小戴說，好，我就喜歡聽這個，那就轉給你，最少先簽三年的。
我笑了，好啊！
姐，我現在急著用錢，你先給我五萬，明年給三萬，後年照常。行嗎？
我一聽，蒙了，我手裏就兩萬，本來心裏還想著先給他兩萬，緩過勁兒來再湊呢。
小戴，我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錢。
姐，我真急等錢用。你要不行，我就轉給別人。
你要轉給別人，我就殺了你！
啊，怎麼殺啊？
看見飯館裏的水煮魚了嗎？削成了片兒，下油鍋。
小戴一捂腦袋，我的那個媽呀！
說笑歸說笑，真金白銀少不了，這讓我愁死了。
想來想去，想到一個人。
誰呀？我的客人，帥哥廖京。
廖京是第一個讓我洗頭的帥哥。大高個兒，白淨臉兒，長頭發。他進店就說，聽老部長說，你手藝一級棒，我也來試試。好啊，帥哥，請坐！我為他洗了吹了捏了，他特滿意，非要多給十塊。一來二去，我倆成了熟人。他說，姐，我喜歡你的氣質，願意跟你聊天。我說，我這人就這樣，再苦，再難，也樂和。廖京喜歡我，但他很規矩，連手都沒碰過。有一回，他說，姐，咱們到樓下跳舞去。我說，走不開啊，一屋子人等我洗頭呢。他隨口問，這個店掙錢嗎？我說，怎麼不掙，一天流水四五百！他說，嘿喲，趕明兒我也開這麼個店，零花錢就不愁了。
此刻，我突然想起廖京說過的這話。要不，找他問問？
我打通手機，廖京，我是菊兒姐，想跟你商量個事。
哦，姐，什麼事？
我幹活兒的這個店要轉，你想接嗎？
啊？怎麼轉啊？
一年四萬，最少幹三年。頭一年交五萬，轉過年交三萬。
噢。這個店真的能掙錢嗎？
多了我不敢說，反正你跳舞的錢，抽煙的錢，還有玩女人的錢，都能掙出來。
玩女人？姐，你打死我吧！
跟你逗呢。
我要是接了，姐你還幹嗎？
你要信得過我，我就幫你打理這個店。要不，就算我跟你借錢？
你跟我借錢？這是怎麼說的，把我都繞糊塗了。
就是說，你拿錢，我來幹。掙了錢先把本錢還你。每月還你一萬，半年還完。後邊再掙的錢，咱倆平分，你六，我四。行嗎？
哈哈哈，好，好！
帥哥，我要是提前把三年的租金都給了你，你能把店給我嗎？
你野心不小啊！
毛主席說，不想當老板的員工不是好員工。
廖京笑起來，老毛說過這話嗎？
說過。他還說過工人階級必須領導一切呢。
得，得，現在哪兒還有工人階級啊，全改農民工啦。
你知道得還真不少呢。你說，行不行？
行，我成全你！
這帥哥，說話嘎巴利落脆，真的假的啊。
沒想到，第二天，廖京就約我和小戴在店裏見麵。他還帶來了一個漂亮女人，叫唐美。
唐美很時髦，挎一個LV包，一進店就拿眼到處看。
我一眼就看出，她跟廖京不一般。
廖京對她說，看到了吧，怎麼樣？
還不錯。
那我就決定要了，讓菊兒姐幫著打理。
得，不就是先幫你墊五萬嗎，帶來啦！
廖京扭臉就對小戴說，口自們現在就過錢。
小戴一聽都傻了。我也傻了。
想不到幸福來得這麼快！
小戴跳著腳說，我，我，我，先去打個合，合，合同。
小戴出去打合同。廖京問我，他結巴啊？
我說，他結巴？美的！
這時，唐美從包裏掏出大把的錢，遞給了廖京。
廖京轉手就給了我，姐，你先數數。
哎喲，長這麼大，我頭一回數這麼多錢，手指頭都彎不過來了，老數錯。
還是小戴回來解了圍，他從我手裏接過去錢，自己數起來。嘩嘩嘩，撚得小燕飛。
五萬！他叫著，聲都變成女人了。
轉店的合同打得特正規，一二三四五六七，條款一大堆。店怎麼樣，水怎麼樣，出現問題怎麼樣。廖京看了看，什麼毛病沒有，就簽了字。
小戴在合同背後寫了一個收條——
今收到菊兒姐人民幣五萬元整。
我一看，哎喲，這錢成我給的錢啦。一手錢，一手店，這店不就成我的了嗎？
我不吭聲，心裏偷著樂，又擔心讓人看出來要改。
結果，廖京和唐美都腦殘，認啦！
小戴拿著錢，大嘴咧到耳根兒，走，吃飯去，今兒個我請客！
我對廖京說，咱姐弟倆是不是也得簽個合同啊？
廖京說，對，對，我來寫。
他在小戴的收條後邊，接著寫下一句話——
自交錢之日起，夢安莎轉給廖京。廖京委托菊兒姐經營。菊兒姐每月向廖京交一萬元。交滿五萬元後，每月交盈利部分的60％0
我一看，嘿，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要過筆，簽了字。
前後不到半小時，夢安莎易主，改姓廖了。
我呢，借雞下蛋，搖身一變當了老板。
張麗和餘欣徹底傻了。她們萬萬想不到，這個被她們欺負的老女人，竟然是潛伏下來的接收大員。
她們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狠狠地瞪了她們一眼。
兩個人眼圈兒立馬紅了。特別是張麗，說話就要哭。
我知道，她已經懷了三個月的身孕。突然失去工作，淒涼可想而知。
我對她們說，今天夢安莎易主，停業半天。有什麼話，明天來了再說。
回到家，我一夜沒睡。我想，什麼時候，夢安莎才能真正歸了我？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來到店裏，想不到張麗和餘欣比我來得還早。衛生也打掃好了。
看到我來了，她們都上來迎接我，菊兒姐，你來了！
我的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這是我來到店裏兩個多月，第一次聽到她們這樣叫。
我一手拉著一個，讓她們坐下。
張麗，餘欣，從今天起，店裏換了老板，由我幫著打理。咱們要有新麵貌。姐先問問你們，想留還是想走？想走的，姐現在就把這個月的工資開了。
兩個人都低下了頭。過了一會兒，張麗小聲說，姐，你要我們嗎？
我拍拍她腦袋，傻妹妹，怎麼不要呢？你們都留下，誰都別走。以前你們對我不好，我不恨你們。同行是冤家，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但是，不是每個人都這樣，姐就不是。咱們都是女人，出來都是為糊口，為養孩子，誰都不易。畢竟你們在這兒幹三年了，有了感情。老客人認你們。就說張麗吧，姐知道你現在懷孕了，你在這兒剪頭，老客人認你，換到別的地方客人不認你，就不讓你剪。你沒客人，老板兩天就不想要你了。你拿什麼養孩子？還有，你染頭發碰的都是化學藥品，對孩子不好。姐現在也會美容了，再學學染發，來了染發的姐就上，姐就不讓你染。換了別的老板誰管你？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你們不願意教姐美容，姐就跑到別的店去，省下飯錢買卡偷著學。學完了找不到人練，就買個球膽畫上鼻子眼睛……
哇的一聲，兩個女孩兒都哭了。
我的淚也跟著下來了。
三個女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久，恨不得把一輩子的淚都哭幹。
哭完了，我說，咱們姐妹三人，沒有高低貴賤，今天哭在一起了，就是一家人了。有飯一起吃，有活兒一起幹。你們相信，姐把這個店接過來，生意一定會火爆。以前你們每月拿一千五，我再給加兩百。還有，張麗，你把老公從老家叫來，在這兒幫著洗洗毛巾，搞搞衛生，也好照顧你。我每月先給他五百。往後，他要是學會洗頭染發什麼的，再給漲。餘欣呢，你不是還有個妹妹嗎？也叫來，一邊學手藝，一邊給大家做做飯。咱們也別在外麵買盒飯了，省下的錢我再搭上點兒，就夠她工資了。
兩個女孩兒一聽，又哭了。哭得很傷心。
三十七
就這樣，我帶著一大家子人，風風火火幹起來了。
剪頭的人手不夠，我又招了一個大工，湖北人肖強。小夥子剪頭剪得那叫一個棒。
接手第一個月，店裏生意特別好。月底對賬，流水竟然三萬多，連我自己都不信。
剛對完賬，唐美就來了，披頭散發的，全然沒有了往日的風光。
我上前堵住她，唐美，有事咱們出去談，別在這兒當著客人說。
我倆走出去，找了一家飯館。剛坐下，她就哭，沒了人樣兒。
我說，唐美．你別哭，我全看清楚了，錢是你拿出來的。你今天來，我也明白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覺得廖京跟我合起來把你騙了？你聽著，廖京沒騙你，我更不會騙你。菊兒雖然是給人打工的，但我是一個高貴的人。你能拿出五萬塊不容易，我肯定還你。
聽我這樣一說，唐美不哭了，連連點頭，大姐，你是好人……
我說，好人不好人，還要走著瞧。你看，這事這樣處理好不好，兩種辦法：一個，隻當這五萬是你高J息借我的，我三個月還你，再多給五千，算是利息。再一個，你跟我合作，每天掙的錢平分。你上你的班，我開我的店。你三天過來查一次賬，查完當場分錢，掙了一千，就一人拿五百。可以嗎？
唐美點頭說，可以。
你說哪個辦法好？
第一個。
她的回答，我早猜到了。她沒別的想法，就是想要錢。
我說，行。不過，還錢的時候，廖京必須在場，他同意才行。
唐美說，他肯定會同意。又說，大姐，你千萬不能把錢給了他啊！
看她一臉舊社會，我說，你放心，廖京想花錢，我另外給，我要感謝他。不是你幫我，是他幫我。如果我跟你借五萬，你肯定不會借。
唐美低下頭，一臉委屈。
我又放軟語氣，唐美，你也間接幫了我，所以我答應把錢還你。我們都是女人，活得都不容易！
唐美又哭了，大姐，謝謝你。你是好人……
我看著她，沒說話。
唉，為什麼女人活得這麼難啊！
送走唐美後，我給廖京打了電話。
唐美來要錢了。
你答應她了？
她哭得死去活來。
你想給她多少？
先給她兩萬。她能幫你，也不容易。
你傻呀！得，你既然答應了，就給她吧，反正才兩萬。
第二天，我就叫唐美來拿錢。唐美來的時候，身後還跟了個男人。
這男人，冬瓜臉大油肚，赤紅的眼泡茸拉下來，遮住了眼。
唐美跟我說，這是我老公。又指著我對她老公說，這就是我的菊兒姐，你看到了吧，這個店就是我們倆合著開的。我拿了五萬。
胖男人睜開腫眼泡看看我。
我心想，唐美胡說什麼呢，誰跟她合開的店啊。又一想，她拿我說事，是想給老公有個交代。要不，五萬塊哪去啦？我就順著她的口氣，應下這沒有的事，幫她圓了謊。
人要是說了一句謊，得拿一百句謊來圓。
唐美的老公點著頭說，好好，你們好好幹吧。
說完，他有事先走了。唐美抹抹汗，對我千恩萬謝。
我說，不用謝，誰都有過不去的時候。說完，把兩萬塊給了她。
唐美差點兒跪下。我說，剩下的三萬塊，爭取兩個月都還你。
我所以敢這樣說，是因為店裏生意特別好。不僅美發的人多，美容的人也很多。餘欣一個人做不過來，我就上手了。我一上手，客人都喜歡。哎喲，姐，你做得特好！連餘欣的老客人都來找我做。為什麼呢？因為我上心。
美容的時候，如果隻是為做而做，心的木呐就會傳到手上。做完了，客人的臉不通透。如果上心，讓自己的心跟客人的心一起跳動，做完以後，客人的臉就是透亮的，舒朗的。美容師是美的天使，不但要快樂，要溫柔，還要有貴氣。而且，自己要愛美，會美，才能全方位給客人帶來美。這些，正是餘欣缺的。
我多麼希望這個小店一天比一天開得好啊。可是，想不到的事卻接二連三地來了。
一天，餘欣正給客人做著美容，忽然跟我說，姐，有個美容店想招我過去。
我看了她一眼，你去吧！
餘欣愣住了，兩手捏著客人的耳朵，沒完沒了。
我說，你幹嗎呢，那是人耳朵。
她說，姐，你真同意我去呀。
我說，你想去，我不同意行嗎？
餘欣瞪大眼睛，不說話了。
我心想，是不是看客人都找我，她心裏別扭，故意說給我聽，拿我一把。在缺人手的時候，跟我耍心眼兒，再難我都不會留她。
可是，後來發生的事說明我想錯了。
下班的時候，餘欣不走，說菊兒姐我害怕。我說你怕什麼啊？她忽然又說想洗澡。樓下有浴室，我就帶她去了。脫了衣服後，明明有十幾個龍頭，她都不去，非要跟我擠。我發覺她有些不正常。我趕快出來穿衣服，想不到她也光著屁股跟出來。我說餘欣你怎麼了？她說我想家。我說你想家咱們就穿上衣服回家。她死活不穿，幹脆躺在地上了。我急了，趕緊叫來服務員，七手八腳好不容易幫她穿好衣服。
我拉著她回到店裏，張麗她們還沒走。我說，張麗，你看餘欣怎麼了？我話還沒說完，餘欣上去就瑞張麗的肚子。我搶上一步，擋住張麗，這一腳就瑞在我身上了。
我說你幹嗎呀，張麗都懷上了，你這不是要她命嗎？
餘欣突然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餘欣的妹妹對我說，姐，你原諒她，她讓人給甩了。
我拉住餘欣的手說，妹妹，天大的事還有姐呢。你別難過，男人沒死絕。三條腿的蛤蟆找不著，兩條腿的男人滿街跑。你有技術，不管跟姐幹，還是將來自己開店，日子都能過。你怕什麼，姐我這麼難都過來了！
餘欣哇的一聲，張著大嘴哭起來。哭著哭著，撒腿就跑，衝到馬路上要撞車。我追上去死命抱住她。犯了病的人勁兒特別大，一掙巴，就把我摔倒了。我抓住她不放，她整個人就山一樣躺在我身上，兩隻腳插進路邊鐵柵欄裏，腳丫勾著，誰都拽不動。
馬路上人來人往的，那可真叫現眼。我也顧不上難看了，仰麵朝天死死抱住她。一邊喊，快打120！快打120!
餘欣聽我叫120，哭著說，菊兒姐，你別離開我，你別離開我，我好想摸著你的手。
我說，你讓我起來，我讓你好好摸著我的手。
餘欣聽明白了，閃開身子，讓我爬起來。
我拉著她的手說，好妹妹，什麼事都要想得開，不能鑽牛角尖。
她說，姐，你別離開我。
我說，我不離開你。
她又說，姐，我想吃冰淇淋。
我就跟她妹妹說，快去買個冰淇淋來。
張麗的老公搶著說，我去買！
不一會兒，冰淇淋買來了，我舉到餘欣嘴邊。她伸出舌頭就舔，跟傻子似的，舔得滿身都是。我就給她擦。
這時候，120來了，我們拉她上車，她不上，小腿纏死在鐵柵欄杆裏。
還是醫生有辦法，拿棍衝她小腿上哢地一敲，小腿就鬆了。幾個人架住往床上一抬，往車裏一扔，走了。
我跟上車，直接來到安定醫院。三個大小夥子按住她，打了一針安定，總算老實了。
餘欣住進了醫院，她妹妹每天陪著，也上不了班了。沒多久，張麗又要生孩子，我跑前跑後幫助聯係醫院。孩子生下來了，夫妻倆要帶回老家去養。
他們一走，店裏就剩下我和肖強了。我急得像瘋了一樣，四處張羅著招人。
就在這要命的關口，一天中午，戴圍全突然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一個人。
誰？唐美。他們倆怎麼弄一塊兒了。
唐美一進門就說，菊兒，這店是我的，我要收回。
我聽了一愣，這店怎麼是你的呢？
唐美說，我拿的錢就是我的！
她黑著臉，完全換了個人。
我說，你拿的錢不假，咱們說好沒有？我還你。你這是為什麼啊？
戴國全插上來說，這店你們倆誰的都不是，是我的。我要收回！
我說，小戴，咱倆簽的可是三年合同啊。
戴國全臉一歪，合同算個屁，廢紙一張！
說著，從口袋裏掏出合同，哢哢哢，撕個粉碎。
我一看，心裏全明白了，他們看我掙了錢，後悔了。
我說，好，咱們有話到樓下說去行嗎．別在這兒說。將來不管誰接這個店，都要留個好名聲。你們這樣大聲嚷嚷，對店裏以後的生意不好。
說完，我就下樓了。我連身上穿的白大褂都沒換，一直朝樓下的小樹林走去。
戴國全和唐美緊跟在後麵，像追賬的一樣。
還是這個小樹林。當初，戴國全跟我談轉店的時候就是在這裏。現在，他要收店還是在這裏。樹林不大，冷眼閱盡人間百怪。
戴國全說，這個店我要收回，我要自己幹。
我說，沒關係，給你！你不是說合同算個屁嘛，就算個屁，就當你戴國全放了個屁！戴國全，你記著，你是個男人，男人說話落地有聲。你自己說是個屁，我問你，屁是從哪兒出來的？你說話的地方是叫嘴啊，還是叫屁股？
戴國全鼓著兩眼，屁股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但是，我說，我還是要感謝你，你教會了我美容美發，教會了我怎麼開店，我謝謝你！
我把眼光又轉向唐美。唐美急忙躲開，假裝看樹葉。
還有你，唐美，我說，你還是個女人嗎？我知道你有難處，打電話讓你過來拿錢，我哪點兒對不起你？你現在反過來，跟戴國全合起來欺負我，你還是人嗎？
唐美小聲嘟噢，我，我，我要查賬……
我說，你查得著嗎？這店跟你有關係嗎？你好好看看這個合同！
我從口袋裏掏出合同，翻過麵來，柞到她眼前，你看看戴國全當初是怎麼寫的，今收到菊兒姐人民幣五萬元整。這錢跟你有關係嗎？我要是耍賴，你告到哪兒都沒用，白紙黑字！可我不是那種人，你明白嗎？我認這個錢。我跟你說過了，我現在困難，我帶孩子需要錢，你幫我一把，我會感激你一輩子。我明白你為什麼要給廖京墊錢，我體諒你，你跟老公來的時候，我說過多餘的話沒有？
唐美嘟嘟嚷噢，我也不怕你跟我老公說什麼。
你把嘴閉上！我忍不住叫起來，沒見過你這麼不識好歹的。你老公在你眼裏是個英雄，是個天！可他在我眼裏就是個二！他媳婦在外麵養小白臉他都不知道！
你，你……
唐美的臉一下子紅了，撲上來想抓我。
我連躲都沒躲，唐美，你動手也占不了便宜，因為你理虧。明白嗎？你把心放肚子裏，我不會破壞別人的家庭。對不起，我走了，剩下的三萬，讓戴國全還吧！
說完，我把白大褂一脫，卷巴卷巴，哢地往那兒一扔，走了。
身後的兩個人，全都傻眼了。
後來，我聽說，戴國全接手後，生意又下來了。那三萬塊錢，他一直也沒還給唐美。唐美氣得犯了心髒病，差點兒沒救過來。沒過多久，她老公也出事了，被反貪局提溜走了。
廖京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菊兒姐你真夠傻的，這錢我就沒想還給唐美，我就是想幫你。她老公明擺著是個貪官汙吏，錢不是好來的，你傻了吧嘰還給她了兩萬。
我說，廖京，姐對不起你，你從姐這兒一分錢也沒拿到。
廖京說，晦，算了，全過去了。
肖強問我，姐，你還開店嗎？
我說，當然開！
那我跟你走。
戴國全不是說要給你漲工錢嗎？
跟著他，我早晚成流氓。
三十八
肖強一定要跟我走，讓我對接著開店更有信心。他剪頭燙發，沒得挑。
我在白石橋找好一個門臉兒，肖強站在那兒看了兩天，說，這地方人氣兒還行。
我說，要幹，你得入股。
肖強愣了，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
肖強抓抓腦殼想半天……一你怕新開的店，萬一沒客人來，留不住我。
錯！ 肖強，咱們出來都為掙錢，都不易。我想讓你跟我一樣，也當老板。
姐，你看得起我。你說怎麼辦吧。
你能拿多少錢？
我身上就有八千。
好，那你就拿八千，剩下的我拿。如果我拿三萬，就比你多兩萬二，店裏掙了錢，把兩萬二先還給我，咱倆就找齊了，都是這個店的老板了，再掙多少錢都對半分。
行！姐，你是好人，我跟定你了。
姐也離不開你。肖強，咱們就動手幹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