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見到了鄉村
在城市待久了，怪膩煩的。初一後半學期，五月下旬，天漸漸熱了，樹也綠了，夏老師說要組織大家下鄉勞動，可把我們興奮得夠嗆。鄉下是什麼樣子？大家七嘴八舌爭個不休，誰也說服不了誰，看來隻能到鄉下去證明誰對誰錯了。
車拉我們到北郊一個叫劉園的苗圃。鬧了半天還不是正經的農村。但畢竟看不見樓房和車輛了，四下全是樹林。這個苗圃是專門育樹苗的，育好了栽到城市裏去。我們住在簡易工棚的大通鋪上，一張鋪睡十好幾個人。苗圃的麵積好大，樹林當中的土道看不到頭，春風裏輕輕晃動的小樹林連著遠方的天邊。我們的活是除草、挖溝、填路，這些好像是可幹可不幹的。後來知道組織我們來這裏，完全是為了鍛煉學生獨立生活的能力。學校為我們真是用心良苦。
在苗圃勞動一周，並沒有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但一旦返回城市，我的心情突然發生了一種非常微妙的變化，即感到生活在城市裏好幸福呀。這裏，有人把街道打掃得幹幹淨淨，出門坐公共汽車，電影院，商店一應俱全。家裏呢，還有母親和姐姐照顧自己。這麼好的日子，應該知足。於是，我在家中就好好表現起來，可惜堅持不了多少日子，又原形畢露了。據醫學界的分析，O型血的人性格開朗，易動感情，易衝動，常有一些想法，但缺乏毅力。我就是O型血，與上麵的分析對得上號。好在上中學時下過好幾次鄉，最終我徹底到鄉下當農民去了，弄得我把原形丟得沒處去找了，人也就從裏到外的變了一個樣。
第二次下鄉是到天津南郊，那是一個農村，活是在稻田裏拔草。這一次條件很差，我們一個小組住在生產隊的破庫房裏，地上鋪些稻草，上麵鋪領席子，就是床了。下稻田對我們男生不算什麼，但稻田裏有螞蟥，叮在腿上拽都拽不下來，隻能拍，拍得大腿通紅，才掉下來。此外，稻田裏還有蛇，是小蛇，不咬人，但挺嚇人，有人一見就打哆嗦。也怪，我不怕那東西。《十萬個為什麼》書裏講過，蛇的脊推特怕倒著擼，一擼就錯位了。我曾抓住蛇的尾巴，使勁往頭那兒擼，能聽見嘎嘎響，那蛇就完了。再有就是稻
田裏青蛙極多，白天捉很難，但夜裏打著手電簡，照住，它不跳，一抓一個。有幾個同學半宿抓回兩水桶，回來剝皮、去頭和內髒，就成了“田雞”，拿夥房裏炒著吃……哎呀，千萬莫怪我們殘忍，那時整個社會都沒有環保意識，對蛇和青蛙的價值，也沒有誰認真研究過。另外，對我們來講，這可能都是命運的有意安排，一次又一次的“學農”活動，為我們這批人日後上山下鄉，或多或少做了些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