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對未來的期盼
久久的 久久的
在我麵前回旋
樊金慧家搬到水門橋外婆家後,有了一息安身之地。
次日,一個比樊金慧略大的男孩,頭發亂蓬蓬的,把樊金慧帶到西邊雲通禪寺,雲通禪寺距離水門橋隻有100米左右。他們好奇的鑽了進去,但樊金慧他膽子不大,怕鬼、怕神、怕黑暗。寺院內各種菩薩讓他感覺到在威脅他。
夜裏,樊金慧他夢見自己一個人走到雲通禪寺廟院中,被菩薩,好像又是鬼怪在追趕著,心裏極度緊張,焦急萬分。兩條腿卻又軟又沉,一點勁兒也使不出,跑也跑不動。最後,他被廟宇的門檻絆了個大跟頭,“不得了,這下跑不掉了!”心裏著急,嘴裏使勁地喊救命又喊不出,就在垂死掙紮的時候,夢被驚醒了,可心口仍在怦怦直跳,緊張、焦急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一天午飯後,樊金慧在洗滌碗筷,突然王寶全來到他麵前。王寶全“圓幾骨隆”,他那長著一個小翹鼻子的、紅撲撲的臉龐使樊金慧感到親切愉快。他搭住樊金慧的肩膀說:“樊金慧,我們看戲去。”
“好。”樊金慧低聲道答道,並用詢問的目光看著站在麵前的王寶全。他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從頭到腳將王寶全打量了一番,仿佛在估量他究竟真去還是假去。王寶全用非常悅耳、低沉的嗓音說道:
“我們從水門橋向西走200米左右,再上大運河堤,然後沿著運河題向南走一裏多路就到了城南小戲院了。”
樊金慧說:“不,我們從大新橋、魚市口、中大街走。這樣走,路要近得多,而且街上又好玩。”
倆人到了城南小戲院,樊金慧嘲弄、譏諷王寶全沒有錢買票,王寶全“尖聳呢”!轉過身來一把拉住樊金慧從戲院旁邊破牆的一個小洞鑽了進去。
“哈哈哈!……王寶全看到台上武打場麵最感興趣。無論是長靠武生、還是短打武生、的武功,無論是小卒跟頭、還是對打的刀槍把子、或是混戰,他睜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他對淨角、醜角、滑稽風趣的道白、與出人意料的動作表演,也頗感興趣。”他笑得最歡。呸呸!……王寶全看到生、旦、奸臣、媒婆角色或較長時間的唱段,則嫌時間過得太慢,心中急切地盼望他(她)們快一點演完下台。
快要過年了,王寶全、周齊齊、樊金慧三個好朋友在樊金慧家裏玩了一會兒便走了出來,又拐進水門橋祝小平家的小院,往草地上一躺。他們都感到無聊:平時常玩的那些把戲都已膩了。他們開始考慮,如何更有意思地玩。這時,他們來到小河邊對麵的縣政府後門。
樊金華像野兔子似的一躍便跨過了小河,他對王寶全和周齊齊揮手,說:“喂,你們幾個人,過來。”
樊金慧三個好朋友跳起身來,從後門進入縣政府大院。他們看著政府大院裏的哪些人家已開始蒸饅頭、磨豆腐、置辦年貨。家家戶戶在忙著各種過年吃的菜肴,有的人家在炒葵花、瓜子、花生……
“嗬,這些人家怎麼有這麼多年貨?”樊金慧自自語道。
到了臘月二十四日送灶時,就顯得即將過年的氛圍了。有錢的人家會跟灶神爺沾光,吃好菜與米飯。
樊金慧跑到祝小平家。站在他家門口,隻看他家在灶台上,插看兩支小紅唶燭,點燃三支香。敬供灶神的菜,是紅燒鯽魚和青菜燒豆腐。祝小平父親說:“紅燒鯽魚是年年有餘,青菜豆腐保平安。”他家在小天井裏,燒著鬆枝和用紅紙折疊成的紙馬。鬆枝燃燒後的清香味甚好聞,令人心曠神怡。最後,點燃一掛小鞭後,用一張紅紙蒙貼住灶神座,就算是把灶神送走了。
樊金慧從祝小平家出來,他家有個和尚舅爹爹。長得“歪把斜溜”的。禿頂頭上有幾個圓疤,眼睛有一隻睜著,有一隻已經瞎掉了。走起路來一拐一拐地,有一條腿有時流膿有時流血,“爛雞呱瘩”的,他說:“每年這個時候,灶神爺都要上天向玉皇大帝述職,彙報人間的善惡,直至除夕晚上才回到人間”。
臘月二十六日這一天就進入老年根了。母親是個熱心的人,大新橋到北大街、水門橋從東到西,沒有一個不熟悉母親的,個個都叫她樊大媽。母親走到水門橋北邊一個雜貨店。一個中年人,穿著綠大衣,腰間紮著圍裙,“膀己彎在”套著護袖。中年人說:“樊大媽,到這年根的,不要你‘現刮現’,我賒一些,葵花、花生、卞蛋、肉給你。”母親說:“好,我現在不得錢,等賣了鞋子給你。”中年人臉上露著笑容說:“我知道你是什麼人!”
母親把賒來的這些零食就在家裏忙著炒,西瓜子不用賒。樊金慧跑到房間拿來西瓜、番瓜(南瓜)給母親,他說:“媽,這是我在夏天人家吃西瓜、番瓜(南瓜)時,用個小籃子在人家嘴下等來瓜種子,是我曬幹後積聚收起來的。”
臘月二十八日辭歲掃塵,家家戶戶都進行傳統的清潔大掃除。母親用一根雞毛撣子把幾間小平房草草掃幾下門窗上的吊吊灰,蜘蛛網了事,沒有家具可擦。
臘月三十日(有時二十九日)除夕接灶。父親好像沒有送灶接灶,就見他拿了一捆黃紙“長錢”去燒。嘴裏嘰咕著說,爹爹收錢,保佐我們。奶奶在一旁淌著眼淚說:“傷心地啊!可憐地,你怎麼就餓死在柴灘上啊?”樊金慧沒有看見過爹爹,問奶奶,爹爹長得什麼樣?奶奶說:“他這個苦命的長得有點像蔣介石。”
父親燒過紙,母親在一張四方桌上擺了一盤肉、一盤小魚、一盤小蝦、一碗青菜喊吃飯。母親說:“這個肉是我在大新橋食品店賒來的,七毛錢一斤。”樊金華“結逼吊嗓”、“謝巴謝巴”地說:“這些小魚小蝦是我和‘小紅子’在門口小河邊用籃子撈的。”樊金慧說:“媽,門口水門橋下有個大陰溝,是後麵水產公司放水用的,水產公司經常放水,隻要一放水就有好多魚蝦從大陰溝漏出來。”
母親說:“好了,好了!吃你們的‘牢食’!”母親怕弟兄幾個搶食,就把菜一人一小盤分下來。樊金華“窮急吼吼”的到樊金慧盤子裏搶一點,樊金慧盤子裏的菜隻剩“西嘎嘎”。母親用筷子敲了一樊金華說:“吃‘牢食’都不安穩!‘抬臉得性’的。”
吃過晚飯,父親寫好對聯喊:“小紅子,把漿糊捧著跟我貼門對子去。”父親上過私塾,幾個字還不錯。貼好門聯,母親跟樊金慧說:“今年沒有錢給你做新衣服,媽媽把你大哥那件沒有補丁的衣服,洗幹淨了過年給你穿幾天。‘乖呱教養的’,聽話。”
大年初一,城內四處相繼響起了此起彼伏“接天地”的鞭炮聲。五更頭樊金慧被驚醒後,他穿上幹淨衣裳,幹淨鞋祙後“刁巴”的問母親有沒有“壓歲錢”?母親說聲沒有。他就不指望了,就跑到離家不遠的大新橋玩。
大新橋在城內最寬的東西方向的葉挻路上,臨近南北大街、魚市口、五條街。大新橋是市中心,也是過年時城內最為熱鬧的地方。大新橋有看相、測字、算命、耍猴、玩把戲、西洋景、打彈子球、套圈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玩具密密麻麻。過年時人山人海,玩耍的、圍觀的、購物的、碰運氣的,以及東來西往、鄉下的人群,熙熙攘攘,挨肩擦背,寸步難行。樊金慧在人群中鑽來鑽去。一個人‘銃軍、轉精’,想買吃的,想買玩的。摸摸口袋沒有錢,隻能在一旁看熱鬧。
農曆正月十五早晨,外婆從後院房間到前屋說:“今天是‘元宵節’,又稱之為‘燈節’。燈節一共六天,正月十三上燈,十五正燈,十八落燈。家家戶戶都依照民間所流傳‘上燈圓子,落燈麵’的習俗,於正月十三、十五吃湯圓,十八吃麵條。從正月十三日起到十八日,每天晚上,有錢人家中堂屋老爺櫃上的玻璃燈和房梁上的宮燈,都一齊點明,又像是過年一樣熱鬧。”母親打斷外婆的話,說:“每年這個時候,就是桑家紙紮店的生意旺季。他家沒日沒夜地趕製出許多各式各樣的彩燈,讓人家大人幫著小孩來選燈。張二家自己不做,他是個燈販子,他從紙紮店批發些彩燈,走街串巷地送貨上門賺錢。”
樊金想臉也不洗,跑到街上。看到彩燈有手提的小兔子燈,小蛤蟆燈,蜻蜓燈;有地上拖的大兔子燈,大蛤蟆燈;還有懸掛的宮燈和圍在身上的馬燈。他看到最為壯觀的要數那種母子兔燈和母子蛤蟆燈了;在一隻大燈上,還附有四隻小燈。木質的軸輪在地上滾動時,所發出的“轟隆、轟隆”的響聲,猶如一輛小坦克車。
祝小平的父親是百貨公司的,他家有一座小門市房北大街開紙紮店。他的母親,一個白白胖胖的女人,不滿地看看樊金慧說:“鬼知道你還想玩燈?身上又沒有錢買燈,中了邪了。”樊金慧仇視了她一眼,就躥到街上去了。在路上,樊金慧他看見一個大人拖著母子兔燈從身邊走過。他很嫉妒,心裏在說:“我玩不起燈,我就專吃‘兔子肉’。搞些惡作劇。”晚上,樊金慧拚命向那大街跑去。跑過兩條街,他“不尷不尬”地遇到祝小平在地上拖著兔子燈,就用彈弓夾著小磚頭粒,將兔燈打出窟窿。大風一吹,兔燈身上有洞之後,裏麵蠟燭的火焰就左右搖曳,祝小平的兔燈著火被燒毀。哈哈哈!……得手了,他立即隱身而去,使得玩兔燈祝小平哭著就地打滾。他母親幹著氣,憤憤不平,但又無可奈何,隻得罵罵咧咧地轉身跑了。樊金慧心滿意足,拔腿奔回家去;他跳著、跑著,然後開心地吹著口哨,進了家門。
樊金慧的母親為幾個兒子操碎了心,在清明節前一天下午,母親請來算命先生為樊金慧和弟弟小全子算命。
一個小姑娘牽著一個雙眼緊合,拄著竹竿,手拿鐺鐺子的瞎子走進二道門時。外婆說:“正月裏油,二月裏糞,三月裏瞎子棍。”樊金慧好奇地問:“外婆,這是什麼意思啊?”
“嚨,這意思是正月裏不能讓食油濺到身上,二月裏不能讓糞水濺到身上,三月裏不能讓瞎子柱地用的棍子碰到身上。否則,就要沾上黴氣,影響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