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夏秋之間，時間大抵在午後，往往是很好的天氣，怱然一朵烏雲上來，霎時天色昏黑，風暴大作，在城裏說不上飛沙走石，總之是樹木搉折，屋瓦整疊的揭去，嘩啦啦的掉在地上，所謂把井吹出籬笆外的事也不是沒有。
狂風暴雨持續了一天一夜，風越吼越狂，雨越下越惡，上午十點鍾的時候。這時，合作社陳理事長來了一個電話。要樊金慧到縣農工辦去一下，說：“慈姑產銷合作社爭取的慈姑冷庫建設項目的錢下來了，現在要個驗收報告。你去看看還要那些手續才能拿到錢？”
樊金慧感到十分突然，這麼大的風雨要出門，使他出乎意料。他冒著風雨駕車去送驗收報告。農工辦吳科長說：“你們項目驗收申請書呢？”樊金慧說：“怎麼還要驗收申請書？”吳科長說：“你以為錢這麼好拿？還要項目實施工作總結、決算報告、審計報告，另外要看建冷庫資金在合作社賬戶上支出的明細賬、現金流量、現金賬，省財政撥款審查後才能拿到錢。”
樊金慧走出農工辦已是上午十一時，外麵風大雨大，他的衣服被淋濕了，頓時鼻子已有點不通，害怕傷風感冒。他趕緊回家去換幹的衣服。同時農工辦吳科長提出的要求用電話告訴陳理事長。陳理事長在電話，說：“那麻煩你按吳科長的要求趕緊準備材料吧！”
十分鍾後，陳理事長又打來電話，他說：“樊總，請你趕快把合作社公章，財務章、法人章、印鑒、企業營業執照、代碼證‘一股邋遢’拿到鄉鎮信用社來，辦理賬戶資金。”
樊金慧說：“我有點感冒了，中午休息一下，下午再說。”陳理事長在電話裏“走頭落強”地說：“不行，你上午一定要趕來。”
這時，芳梅把中午飯菜已端上桌，看樊金慧要出門，就很生氣地說：“這麼大的風雨，你不要命啦？飯菜都上桌了，吃過飯下午去。”
樊金慧執意地說：“不行，辦事要緊啊！”樊金慧一邊穿衣服一邊撥通公司王可江的電話：“王總，陳理事長要我到鄉信用社帶章帶材料辦理冷庫項目資金，事情很急，外麵風大雨大的，農村路況我不熟，你和我一起去一下行嗎？”王可江回答道：“我很忙，走不開，你叫廠門衛朱強平帶路和你去。”樊金慧急速趕到廠裏，帶上公章和印鑒等材料叫上朱強平冒著聚風暴雨在中午十二點鍾前趕到信用社。
陳理事長講：“信用社已下班，但己講好下午辦，問題是合作社賬戶己有半年多沒用，要營業執照和機構代碼證激活賬戶才能使用。”
中午在鎮上吃了工作餐後，一下子沒有休息。樊金慧駕車和陳理事長到行政中心辦理機構代碼證，一直至下午五時十五分機構代碼證才辦好。陳理事長講：“我明天要辦理貳拾萬元轉賬，你將2015年5月8日移交給你們的合作社營業執照、企業代碼證、行政章、財務章、法人章給我用於銀行轉賬。”樊金慧嚴肅地講：“好的，為了不誤事，你把這些拿去，但要履行個借據，用後十天內原物歸還，事情再急，遊戲規則要遵守。” 下午五時三十五分左右，陳理事長履行了借據手續後。外麵狂風暴雨急聚，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樊金慧說：“理事長，時間不早了，你趕快回鄉鎮去吧！”陳理事長去找打的車，到外麵轉了一圈又回來說：“外麵連個行人都看不到，哪裏有打的車輛？樊總，這麼大的風雨，我今天必須要趕回去，還無論如何請你辛苦一趟送我回去。我明天一大早還要抓緊辦事呢。”
樊金慧無法推諉，硬著頭皮又請上朱強平一同送陳理事長回去。在送陳理事長回鄉鎮的路上，由於風雨過大，有不少樹木和電線杆都倒下。回程時樊金慧和朱強平說：“如果我們再從小路返回，很可能有樹和電線杆倒下來，車砸壞是小事，砸傷了人是大事。我們幹脆從大路返回吧！”樊金慧換了行車路線，從水塍南邊畫川路行走。路上，他考慮到先把朱強平送回公司，於是車輛向公司駛去。
傍晚十八時五十四分左左，樊金慧駕車從水塍由北向南行駛至東北路與新237省道口北側離高速橋洞下還有500米左右距離時，因為風大雨大，能見度很低，路況不熟，更不知道高速橋下積水，當車輛行至積水處時，突然發動機熄火，他進退兩難，車輛被大風大雨直向積水深處刮去。一刹那，車輛底部直冒水，車子往下沉，門窗死命地打，打不開，樊金慧用傘柄極力敲打車門玻璃。外麵伸手不見五指，樊金慧萬分焦慮、恐懼，使命地在呼救：“不得了！救人呀！救人！”
這時車內的水已漫到“嘎幾窩”，漫到“頸康勃在”時樊金慧拚命掙紮，用傘柄使勁地敲打車門玻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突然左邊一塊車門玻璃滑下。他掙紮著爬出來，又迅速地將朱強平從窗內拖出。眼前發生的一切使他感到莫名芝妙；他甚至都沒搞清楚，看著車輛瞬間已全部沉入水下。樊金慧對朱強平說：“天啦！如果稍遲一分鍾，我們兩條命就葬身於水中了呀！”這時，樊金慧他們兩人在水中嚇得直打寒顫，話也說不清楚。連滾帶爬爬到橋下路牙上。神誌緩了一下，摸手機，他手機和包全部丟在車內。站在水中的朱強平立即用手機向110報警、向保險公司報險。他抖抖活活地打電話給王可江。
一個多小時後，王可江趕到現場，又聯係了110和保險公司。施救車到現場施救至深夜，車輛一直救不上來。
第二天早上四點多鍾，樊金慧和芳梅來到現場，隨後王可江也趕到現場又聯係了施救車，在上午十時左右車輛施救成功，將車輛拖至州區汽貿有限公司進行拆洗檢查處理。
樊金慧檢查車內物品，發現手機、照相機、導航音響儀、電動剃須工具、書籍240多本、蝶片17套、真皮大包小包各1個、材料9套、U盤7個、銀行卡、身份證、超市購物卡、健身卡、票據……已全部損壞了。他在一旁發“茨菇愣”，他唉聲歎氣說：
“我直接的經濟損失一萬多塊錢呀！書籍還不算。間接的損失九千多塊啊。”修車輛的師傅說：“你車子的（發動機）已損壞，這不在保險範圍，要自己承擔六七千塊錢，估計這個車子修理費要兩萬多塊錢。就看保險公司賠付多少了，因為車輛沉在水中長達十幾個小時，電器、線路全部要換。”芳梅安慰地說；“萬幸呀！萬辛！損失些錢財是小事，隻要人在就好哦。”
樊金慧蒼涼泣歌：
大凶之年
所有蘿卜都被吃光而大地不再懷孕
大家都知道 苦瓜的腹中
藏有一窩非理性的核
苦瓜涼拌革命 望著這個菜單嚇呆了
吃蘿卜 打了一個青色的嗝
吃苦瓜 打了一個空空的嗝
吃語錄打了一個很餿很餿的嗝
樊金慧大難一場，竭力控製內心的痛苦，隻有芳梅從樊金慧那極其蒼白的臉上猜到他精神上，經濟上的損失一直沒有緩過神來。
樊金慧的心裏有說不出的酸楚，忍氣吞聲。他心裏在說：“想不到，我遭了這麼大的罪！真是死裏逃生啊！”他漸漸地在自己的腦海裏產生對王可江失去信心，對董海春把他介紹到王可江這裏來感到“物窟”從心裏還有一種恨之入骨的感受。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樊金慧變得沉默寡言，愁眉苦臉，整天總是一副無精打釆的樣子。
樊金慧經受了這次死裏逃生的打擊後，他心裏在說：“我借出去的大幾十萬元錢，就像抱著一隻必須爆炸的炸藥包，真把我‘焦死來’！原指望最後一站苦幾個錢養老的，現在倒活‘抽瘟簽’了！”芳梅有時跟他說話，他對芳梅時不時發起無名之火……
王寶全聽說樊金慧出大事了，差一點把命丟了。他找到樊金慧問：“金慧，我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我聽到你從水裏死逃生，我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膛。說你和個紅衛王老板合作的，這次為他辦事出了這麼大的事，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樊金慧沮喪地說：“他叫王可江，五十歲出頭，他身矮體胖，啤酒桶肚子很圓，藏著許多‘心計’！他‘城府’很深，麵部‘如唐老鴨般臃腫’，寬臉闊腦，沒有下巴。也是巧合，總是因為哪個零件兒安裝得不合適。單個兒拿出來，鼻子還是鼻子，嘴還是嘴，這是上帝犯下的嚴重‘罪行’，創造生靈的時候走了神兒。”
王寶全說：“你真正是鬼摸頭了！你投的錢能收回頭嗎？我看你是被他們懵住了。”
樊金慧說：“醜是不幸，再窮，便是雙重不幸。不幸之中蘊藏著幸運，所謂幸運就是早早兒地讓王可江明白了，窮就騙，就做老賴。欠錢不還，有錢也耍賴，實在賴不下去的，也是屎到屁眼門才慢慢擠出一點，就像吸毒者吸上了毒癮似的，無可救藥。他借錢，不還錢的招兒可謂是像頑石，費盡心力打磨，鐵杵磨成針。是他的真功夫。”
夏天七月，王可江公司的人地接二連三的離開，倉庫裏的一點產品“爛雞呱瘩”，銷不出去。車間裏“挖五答機”的。王可江資金鏈斷了，拖欠工人工資不發，停產了。要債的人一批接一批，王可江狼狽不堪。數日來，王可江開始冷落樊金慧，有時避而不見。樊金慧有事找他，他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周莉芳己有兩個月不見人影，王可江講她生病了，在黎城看病，有人說她在寧州裝修別墅……
一天，王可江走進樊金慧的辦公室講：“樊總，有件事想請您幫個忙！”樊金慧又驚訝又好奇地問：“什麼事？王總你講。”王可江一邊說一邊拿出一份承諾書：“我一直不好意思說，周莉芳生病在黎城，這是其一，其二主要是她一直和我鬧矛盾。她叫我寫個承諾書給她，她才肯回來。我想請你和嫂子一起去黎城把她接回來。”樊金慧嗆了一下，咳起來了。喘過氣來之後，看了一下問：“這承諾書是誰寫的？”王可江答道：“是周莉芳自己寫的。”樊金慧隨口說了一句： “這承諾書寫的語無層次！”王可江講：“請您修改一下吧！”
三可江對周莉芳承諾書上這樣寫著：
1，聘用周莉芳擔當以下工作職責；生產，兼現金出納、倉庫保管、產品配料、上下貨物。
2，根據生產計劃和任務，保證生產原輔材料、包裝物正常供應，保證機械設備、器量工具正常運轉和供應、保證工人工資發放。
3，全廠員工工資、福利資金發放暫時有困難延期的與周莉芳無關。不得以任何借口或理由把責任推給周莉芳，周莉芳不負責解答也不接待他人要款和催款。
4，對周莉芳明確職、權、利。保證周莉芳工資、福利、五險一金按國家標準和工作職責享受，對兼職的工作範圍享受績效工資。
5，按國家法定假日和勞動法規維護周莉芳休假權力，保證周莉芳身心健康，病假給予假期。
6，荷之坊、裕源、錦海、仲舍的法人是誰，誰就享有資產擁有權，同時承擔債權、債務償還義務和責任。債務與周莉芳無關，任何人不得向周莉芳要債。
7，周莉芳工作職責明確後，對於工人工資發放標準和時間充分尊重周莉芳意見協商製訂（2015年6月份之前欠周莉芳個人工資和工人工資由承諾人訂期發放補足）。見附表。
8，上述承諾如不兌現，周莉芳辭職不得受任何條件和理由幹預和限製。
本承諾書一式陸份。雙方、見證人各執一份，簽字生效，如違約或不按承諾書兌現由承諾人承擔一切責任和後果。
樊金慧看了承諾書清楚地知道，周莉芳對王可江總是有求必應，因此周莉芳就厚顏無恥地利用。
第二天一大早，王可江打來電話：“樊總，今天還要麻煩您，用您的車子去接周莉芳，我的車子違章太多，被公安交警扣了。”
天上煙雨空濛，看到行人們打著傘，濕漉漉的車輛從眼前駛過。連房簷上那單調的滳水聽起來也令人心煩意亂。芳梅坐在車上，樊金慧將車開到公司，帶上王可江直奔黎城。一個多小時，在黎城見到周莉芳。芳梅從包中掏出個千元紅包塞給周莉芳說：“莉芳，聽說你身體不好，我們也一直未來看望你，身體一定要保重呀！”周莉芳臉羞紅地講：“多不好意思。這樣，我回去收拾衣物跟你們回去。”芳梅說：“我幫你一起去拿，隨便到你家看看。”周莉芳拒絕地說：“不用！不用！王老板跟我去就行了。”她說著就走了。
芳梅本想借幫她拿衣物的機會到她家摸個門牌號碼，看看周莉芳家究竟怎麼樣，聽說這房子是王可江為她買的，很豪華。
半個小時不到，周莉芳和王可江來了，樊金慧駕車回到了宜城。
“樊總，還要麻煩您，在這承諾書上簽個字，見證一下。周莉芳怕我做不到，她對你很尊重，而且很信任。”王可江一邊說著一邊拿著承諾書遞給樊金慧。
“這，這，我簽了沒用呀？”樊金慧為難地說。
“唉，她一定要你見證，還要我侄兒和徐廠長簽字見證。你就幫我個忙，簽字見證也就是給她個台階下，糊糊而已。”王可江央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