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3 / 3)

是不是人不舒服,意誌就會虛弱。前幾天兒子說喉嚨疼,但沒發熱,現在他好了,而我今天一早起來喉嚨也疼了,人無精打采的,感覺發冷,但也沒熱度。為瑣事和老公爭了幾句,也不想再說話了。“魔山”的票早就買好了,是兒童劇,近六一了,所以一定要陪他去看,也是讓他開開眼界,自己也嘻嘻哈哈放鬆放鬆。現在回家了,人很累,很想你。想那晚我也感到很冷,但靠在你身上,讓你握住我的手,我就隻覺得一絲絲暖意從你的手心傳遞到我的手心,寒冷就不能再侵襲我。你今天球打得好嗎?希望你開心。

5月27日。看了慧慧的信,我馬上給慧慧先回個短信:“你生病我心疼,不是一般的疼,馬上睡。別回信了。永遠別懷疑我,一切由你定。”心裏有些酸痛,愛情又在心裏湧動了。我對慧慧開始憤怒起來。要離開的是她,我這麼希望她回來她不回來的是她,現在我平靜下來了,她卻又發來這麼溫情的信。前麵也發來這麼溫情的信,我立刻回信,她卻來了一句:你還等我回頭嗎?把我一下子扔到了冰水裏。現在又寫這樣溫情的信了。我感覺慧慧潛意識裏有虐待我的傾向,為什麼會有呢?可能和她的初戀受挫有關。所以她才這麼對待我!

我給慧慧回信:

你不是要藍顏知己嗎?藍顏知己就不應該對對方有這方麵的思念。這是褻瀆藍顏知己這四個字。所以我說自己這樣在夜深人靜時想你是羞恥。本來寫得還多些,想想,刪了,發的簡單些,盡量中性些。我和人相愛,都是我愛得深而對方愛得淺,一是能力問題,另一個是想不想的問題,譬如你。就是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是在深夜時會情不自禁地湧出許多,會寫下許多。在很年輕時,好朋友都說我是情種。實際上是我熱愛生活,熱愛人,悲天憫人。有時真覺得自己很悲哀,尋尋覓覓,至今無果。前幾天,林平來電話,正好我接,找了辦公室的所有人,都不在,最後問我是誰,我告之。她實際知道是我,我卻一點沒反應出是她。她說她是誰,我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非常緊張。幾年了沒通過電話。分手前最後幾個電話都是林平對我發歇斯底裏的火,讓我很傷痛。這次她問我一個月球報告的事。我立刻查清楚,告之,她又說了些問題,我再去查,再告之。這次電話,她讓我覺得態度非常好。當然這是工作。接電話時,我腦中立刻浮出每次晚上我有應酬她要參加的情景,有次轉業幹部聚會,我不讓她去。結果,一個多小時後,她來電說,她已經在路上,馬上要到我們吃飯的飯店了。我沒辦法,她來後,自然被灌酒,她不會喝,戰友自然都逼我喝,那次是我有生以來喝了最多的一次,喝了十九瓶啤酒。為了不讓戰友們覺得林平是我情人,或者減緩點這種印象,在吃飯時,我對一個對我挺有好意(大家也都以為我們不錯)的女戰友說,讓我吻一下,大家都起哄,戰友說,吻一下又怎麼了(我當時沒想明白,後來仿佛明白了,戰友是在向她挑戰),真讓我吻了。第二天都頭痛。出租車到她家時,我都睡著了,她卻叫醒我,要我吻她後她才肯下車。後來,林平對我說,你的戰友們,不管男女都很寵你。卻對吻戰友一事沒提。林平曾對我說過,不會再有人像她這樣愛我。但我卻敢對天底下任何女人說,不管你過去如何,遇到我,過去的記憶會因為我的愛而全部自然刪除。就是恨我也依然。

因為是藍顏知己,除了愛別的什麼都可以談。文章還可發我,討論感情我更懂,故覺得她寫得意思不大。宇宙廳是怕別人對號。以上是收到你最後郵件前寫的。

妻子曾說,她生病時是最幸福的,因為我會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她在這過程中,享受著幸福享受著愛情享受著嗬護。她說,真希望生這樣的小病,而且一直生下去。若你是我的妻子多好啊,我一定會照顧得你想永遠這樣生病下去。妻子生孩子時,我在醫院陪了七天七夜,直到出院。我母親想替我,但我看出,她希望我陪。我就讓母親回去。那時候,我覺得妻子身體不好,半夜的事都是我起來做。我從不讓她起。她覺得過不去,我就對她說,我的身體對半夜起來絕對挺得住,而且不會傷身。你要盡快把身體養好,恢複如初,以讓我沒有心疼。我很擔心這些話是不是也是褻瀆了藍顏知己這四個字。你是個堅強的人,換句話說,你是個挺有主見的人,或者說,你的,不說了。我現在是見了草繩都非常害怕的心理。生怕一不小心把你心傷得越來越遠離我。你身體好的時候堅強的時候我看不到這樣的文字,你也不會有這樣的柔軟之心。奇才自然應該曆經磨難,情種更應該承受愛的折磨。我確實受了很多。大學的一個石家莊的同學現在在北京當一個公司的老總,在大學畢業前夕,對我說孟子那句名言(我們是係裏的4X100接力隊員,非常要好),十多年後或者二十年後見到後,對我還在寫小說,非常驚訝也非常佩服。他總覺得南方人應該想著掙錢。我始終沒有懷疑自己的小說,盡管對寫的小說還不滿意。我一直認為我的小說是有價值的。絕不會過眼煙雲。原指望你的愛情能讓我寫出一本詩,能讓我寫出幾本小說,但現在我隻得孤獨地寫,平靜地寫。為自己愛人寫,那才充滿激情,充滿智慧,現在隻能靠毅力寫。《火焰》能讓你說好非常高興,是04年寫的。算是第5部長篇。現在的《冬之旅》應該是第6部,希望能寫完(電腦裏沒寫完的還有一些)。下午的球打得一般。鍛煉為目的。不多寫了,希望你身體早點好起來。

下麵是《冬之旅》。

19

在一個充滿憂傷皓月當空的深夜。在校園的深處,有個人正吹奏一曲孤獨的透溢憂愁的薩克斯曲。薩克斯沙啞的調子浸潤著我們的耳膜,浸潤著我們的血液和我們的心靈。林森講完故事,慧慧已泣不成聲。在憂傷的皓月下慧慧那淒傷的哭泣聲像把利刃在剜著林森的心。

打架魔王海清憑著小紅的辮子和那堅強的複仇信念,頑強地在監獄裏活了下來。他的肋骨斷了三根。他的眼神麻木而冷酷。當他敲開門的時候,我明姨倩兒先是一愣,緊接著明姨大叫一聲向海清撲了過去。倩兒同時叫了聲哥哥。海清輕輕地但很果斷地推開母親,徑直往裏走,把破包扔在屋子的一角。我叫了聲海清,他沒理我。我看到了海清那可怕的眼光。我心裏充滿痛苦。

明姨忙不迭地去買菜。倩兒和明姨很快地弄了一桌豐盛的宴席。明姨高興地說,海清回來了,為海清接風洗塵。海清木然地看了明姨一眼,把酒一飲而淨。我們竭力說些高興的話,拚命勸海清吃菜。海清狼吞虎咽,猛灌酒,始終不說一句話。這時明姨犯了一個不該此時犯的錯誤。明姨用筷子不停地扒拉米飯,也沒往嘴裏送。明姨低著頭。明姨說,海清,媽結婚了。明姨慢慢地抬起頭。海清也慢慢地抬起頭,盯著明姨看了半天,濁重地吐了一個字,誰?明姨把眼光轉向我。我笑笑很尷尬。這時我看到海清眼裏閃過凶狠之光。海清猛地掀翻桌子,濁聲罵道:你他媽的也來欺辱!海清跳過桌子要來打我。海清,你怎麼能這樣?明姨淚流滿麵,想拉海清,被海清一把推開。我讓海清重重地打了二拳,然後把海清抱住。我對他高聲說:海清,我愛明姨。我把他牢牢抱住,不讓他有一點動彈的餘地。海清掙紮了一會兒沒氣了。我說,海清你不能不講道理。明姨在邊上一個勁地哭。倩兒默默地收拾地上的髒物。

我鬆開海清,海清提起背包就往外走。我追出門,高聲說,海清,你不想知道小紅的消息。海清立刻停住,回過頭:她在哪兒?

我和海清談了很長時間。

這天晚上是我結婚以來,第一次沒和明姨做愛。明姨情緒低落到極點。明姨不停地抽泣,低低的哭聲撕裂了整個空間。我不斷地寬慰明姨。明姨悲哀地說,天天盼著兒子回來,盼回來的卻是這樣。我們絮絮叨叨直到淩晨才睡。

後來的事情讓我和明姨震驚和不能容忍。我驚愕於海清的人性在短短的七年裏竟被粉碎得蕩然無存。我對時間這魔鬼的力量和監獄感到恐懼。多少年來,這恐懼時常折磨著我打擊著我。我無數次地擔心,我會被這魔鬼的力量打敗,被這魔鬼消滅嗎?

我們終於進入了比較平靜的睡眠狀態。所以我們聽到倩兒的叫喊聲便特別的刺耳驚心。我猛地從床上彈起。倩兒的哭聲在靜夜中顯得格外響亮而絕望。看到倩兒的臥室虛掩著,我打開倩兒的房門衝進去,倩兒和海清扭打著,倩兒被剝得一絲不掛。我腦袋嗡地一炸,上去一拳把海清打倒。倩兒哭著逃出房間,撲入明姨的懷裏。倩兒被撕爛的內衣躺在地上,仿佛也發出悲哀的低嗚。

海清背上他的破包走進了夜的黑幕中。

我再次得到海清的消息已是二個月以後。

警察猛烈地敲開我們的房門,告訴我們,劉海清殺了人,讓我們一有消息立刻打電話給公安局。明姨立刻滿臉灰白癱在一邊。

海清再也沒有出現過。幾天來明姨坐臥不安不思茶飯情緒低到了極點,以淚相伴。她恨海清,竟然殘忍到了連自己的同胞妹妹都不放過的地步,同時又為海清擔心絕望。我怎麼說都沒用。我便找到了小紅的單位。小紅不敢告訴我海清在哪裏。小紅和我談了整整一晚上。

七年的監獄生活使海清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了。他用煙蒂把小紅的胸脯大腿燙了一個又一個焦痕,把小紅赤裸裸地綁在床架上,用皮帶把小紅身上抽得布滿紅印。然後嚎啕大哭,歇斯底裏地請小紅原諒,若小紅不原諒他,他就殺了小紅,然後自殺。海清說,他以後一定會好好愛小紅。小紅是屬於哪種極忠誠極善良的好孩子。她對我說,她不想離開海清。她說海清中學時非常非常愛她,她相信海清會變好的,會變得像中學時一樣愛她。小紅說,我有這個能力。小紅說這話時,眼淚滾落下來。小紅感到後悔的是她不該把一件事告訴了海清。小紅說,她當時不得不說,她覺得不說更對不起海清。

海清每次虐待完小紅後痛苦地懺悔,然後又瘋狂地愛撫小紅,每當此時,小紅就全線崩潰了。終於在一次愛到極點的做愛後,小紅告訴海清,她為了畢業後不分到外地去讓於書記睡過。怒不可遏的海清立刻抽了小紅兩個耳光,穿上衣服就去殺於書記。小紅死命地抱住海清,哀求他別去。小紅說,清清,我們受了那麼多苦難,我們活著不容易,我們要好好地相愛活下去。小紅淚流滿頰哀傷致極。海清終於放棄了殺人的念頭。

小紅說,她真擔心,海清是否真的放棄了那念頭。

於書記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也是命數該絕。小紅每天懇求海清,別去報複,小紅流著淚說,清清,你要是死了,我絕不會活過第二天。海清是真的被小紅感動了,放棄了殺於書記。

永遠安不住春心的於書記,在年過古稀之年,身體變得越來越硬,牡物變得越來越軟,他每天靠看錄相帶和回憶來滿足他那顆躁動的心。可忽然有一天,他突發奇想,把兩盤錄相帶分別寄給了蔣怡明和陸小紅。腦子老糊塗的於書記心裏快樂地想到:現在看錄像很盛行,那就讓她們看看自己的錄像吧,她們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小紅取了郵包往包裏一塞急著回家看海清。小紅一看海清安然無恙便打開郵包,一看是錄相帶。小紅正嘀咕是誰給她寄錄相帶,海清拿過帶子放了起來。事情的結果可想而知。海清使勁抽了小紅兩個嘴巴,上路了。小紅癱坐在地,木然地看著電視上自己赤裸倒立叉開雙腿讓於書記口淫的畫麵。

小紅昏了過去……

海清先是奔大學。倒黴的於書記正好看文件晚回去了。海清走進空蕩蕩的大樓。海清推開於書記辦公室的門時,於書記很有學者風度地看著海清。然後客氣地請坐。於書記還沒搞清楚這個一臉凶相的青年來幹什麼,脖子便被海清抹了一刀,於書記連哼都沒哼一聲。

海清極平靜地把刀在於書記的身上擦擦幹靜,極平靜地走出辦公室。海清感到從來沒有過的舒暢。海清又到了派出所。七年前那個把海清打得額頭上長了一個大包的警察正好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哼著小曲。倒黴的警察看了海清一眼,傲慢地說,來幹什麼。海清扔過一枝煙說,有點小事。倒黴的警察從桌上撿起煙銜在嘴上,正點著,海清一刀劈到他臉上,倒黴的警察哼了一聲,落在地上,海清又在脖子上來了一刀。

據報紙消息,海清於當天下午三點十三分,被擊斃在某地。

小紅也於當天晚看完電視新聞後吃了一瓶安定片靜靜地睡在床上,實現了她對海清的諾言。

警察走後,明姨和倩兒都處於恐懼和癱瘓狀態。這種狀態一直延續到從電視新聞中看到海清被擊斃的消息才有所改變。明姨和倩兒立刻哭了起來。這是我們的災日,我感到世界的末日到了。

我的敘述本該到此結束了。我不忍心把更悲慘的結局講出來。這時,校園深處那個孤獨的吹奏手又吹起了那支孤獨憂傷的薩克斯曲,薩克斯那沙啞的音調浸潤著我們的耳膜,浸潤著我們的血液,浸潤著我們的心靈。薩克斯曲像這重重茫茫的黑夜把我們包圍,把我們吞掉。驀地,我感到強烈的恐懼的和絕望。仿佛這猙獰的黑夜立刻就要把我吞掉,把我消滅。我落荒而逃。我要逃出這黑暗,我要到沒有恐懼和黑暗的充滿溫馨充滿幸福的家裏去。但是你卻流著淚一定要我把事情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