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3 / 3)

“可是對我來說,同情比愛更重要。”林森狂怒地說,一下子坐了起來。“如果你不是個貴族後裔,如果你也那麼不幸,如果你有左丘那深潭一樣的性格,我早就和你結婚了。你為什麼要拿一個勤雜工開心?!為什麼要拿一個父親被槍斃的狗崽子開心!!是不是你有資格來嘲笑一個窮小子?”

變態,絕對的變態。慧慧默默地承受著,強忍著快要噴出來的淚。

“對不起。”慧慧輕聲說。

慧慧告辭了,她剛出門,眼淚便湧了出來。

5月28日。昨晚應該說是今早上三點才睡。睡到中午。起來後,先看看郵箱。慧慧又來信了。二封。

信1:昨晚九點就撐不住了,睡了,怕有聲音,把手機也關了。半夜裏喉嚨很痛很痛,醒了,老公還在玩電腦,我想知道幾點了,就打開手機看,零點,接著,短信音樂響了,是你發的,謝謝你,等了這麼多天,終於等來你有點溫度的話,那一瞬間,幾乎想哭,是不是一定要我生病了(現在還是很痛,喝口水都很難下咽),或者我再三求你,你才肯對我投一瞥關注的目光。前天晚上,很想見你,打電話給你,發短信給你,可你就是不肯主動說要見我。不管你是驕傲還是玩欲擒故縱,反正你贏了。

你說錯了,我不是個有主見的人,我個性很軟弱,我一直希望能有個可以讓我依靠的肩膀,一個可以安排指揮我的人照顧我(想想十年前我也隻是對他很崇拜,如果不是他主動,我肯定懵懂不知,不會想到其他地方去)。現在家裏其實有兩個孩子(昨天和老公吵,是為了用電腦的事,他有空就要霸著,我稍微碰一碰他就不開心,所以想再買台筆記本,我也可以上網,原來那台筆記本配置低,隻能專給我看片子用),單位的工作也很煩,壓力很大,又必須獨當一麵,所以逼著自己堅強,能力也許可以鍛煉,但心其實好累。不知為什麼,認識你之後,就很願意把一切告訴你,也許是希望能從你那兒找到依靠,也許是想從你那兒取暖。

林平要回來了是嗎?她還惦著你,你也一樣嗎?畢竟你們是靈與肉結合過。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天平是傾向她多些,還是我?你們倆的開始,是她主動嗎?你還愛我嗎?或者你同時還愛著幾個,我在第幾?

我不想失去你,是不是我和你上床,就可以保住你的愛。要你選我,是不是這是必要條件?

信2:早上,四點半醒了,半夜裏吃的百服嚀好像沒什麼用,喉嚨還是很痛,摸一摸,都腫出來了,人很軟,但想看看你給我寫了什麼,所以起床了,打開電腦,看了,然後也給你寫了,六點的時候,人很累,又想睡了。老公帶兒子去學數學,我說沒力氣燒飯,讓他們到奶奶家吃完再回來。九點的時候睡醒了,但躺在床上,一點力氣也沒有,這次不像感冒,沒有流鼻涕,也不咳嗽,也沒發熱,隻是咽喉腫痛,人軟綿綿的,一陣陣發冷。躺在床上的時候不想起來,雖然床很大,被子很暖,但覺得心空空的,很想很想你,想你一定也在睡覺,如果躺在我身邊多好,我要讓你緊緊抱住我,讓我不再寒冷,不再虛弱,我撫摩自己的手臂和肌膚,幻想是你的手在遊動,你在夢裏有沒有想我,我在叫你的名字,你有沒有聽到,想起那時被你擁在懷裏,人也很軟,像要融化一樣,但那時的感覺多麼幸福多麼陶醉,現在的我,隻有空蕩蕩的感覺。

不知道你說得對不對,是因為病的緣故,我又開始迷戀你,所以在寫這些之前,我把最近的郵件又看了一遍,看我對你的恨,對你的失望,也看你的懺悔,你的痛苦,不知為什麼,我感覺正在一點點失去你,所以現在看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早上什麼也不想吃,他昨天買了櫻桃,我拿出來當早飯兼午飯,看到她剝皮喂你吃枇杷,我很不好受,你已經擁有幸福,而我隻擁有孤單。如果我這次病好了,仍然想要你,你會回來嗎,如果我死了(不知這次是什麼病毒這麼邪門),你會想我嗎,一直一直想我嗎?

看了慧慧這麼淒涼傷感的信,我心裏發酸,立刻給慧慧回信。

慧慧:看了你的信,非常難過、心痛,如刀割一樣。這麼小的病很快就好了,為什麼想到死?為什麼我深愛的人要這麼痛苦?現在你很虛弱,再談愛情不好。但我愛你,永遠。這點你不用懷疑。你好好養病,盡快把身體養好。你若身體好了還要我回來,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不,這話有問題,我從來就沒有要離開你過,是你要離開我)。

林平這個電話是工作電話,我是不可能再去找她的。除非她自己想明白了再來找我,但這不太可能,都過去六年了,而且最後給我最強烈的記憶是她在電話裏衝我歇斯底裏的發火,很傷我。我很害怕這種歇斯底裏,這太不安全。

對在我身邊的人我不太會主動,可能太熟悉,也可能我太挑剔(就像大學那個同班同學)。當初我對林平真沒有感覺。我看不得她的傷心落淚。可是至今,她這麼灰暗無神(她完全是個愛情動物,有愛就非常漂亮),我一個朋友每次談起她都由衷地讚揚。說如果能擁有她真是太好了!朋友不知道我和她的關係。

我知道,和我相處過的人分別後會怎麼樣,所以我對任何和我相處的人都要求別輕易離開我,包括我妻子。在這點上我真的懷疑自己的能力了,留不住人。或許是我的感情太好了,物極必反?從通俗的意義上說,我的愛情很美滿,但對我這個個體來說,我覺得並不全是,才有尋尋覓覓至今無果的感慨。我一直要妻愛我,也要表現在嘴上,但她就是不會,永遠不會說“我愛你”三個字,她隻在和我戀愛時偶爾說過,現在隻有在做愛最好的時候才會說。我實際上很悲哀,我對她說,你自己把這個權力讓給了別人。她就笑,就說我太閑太無聊。她仿佛在我巨大的愛情海裏什麼都不怕一樣(她或許深知我不會離她而去)。

你現在身體不好,不要多想,永遠別懷疑我。或許,你身體好了就不這樣想了。我準備著再次承受苦難。永遠愛你的(她出去了,一會就回來,不多寫了,晚上要早睡,明天一早要趕到單位,可能晚上不給你寫了)

慧慧,下午剛給你發完郵件她就回來了。她一回來,我就讓她睡覺,因看她太累。我就邊寫《冬之旅》的結尾邊看申花對亞泰的足球賽。看完後,小孩對我說,她的校服明天要穿,還沒洗。我就去洗,平時都是由鍾點工洗的。洗的時候一直在想你的病。若有可能讓我照顧你一次多好啊!平時我想照顧她多點,她都不要我做。所以她生病時,我便很賣力地細心地做,那時,她開完刀不能動,或者一動刀口疼,我就讓她躺著喂她藥,喝水,水都是通過我的嘴給她的。有時我真在想,也隻有她生病時我才有表演的機會或者說盡盡照顧她的心意。我心裏一遍一遍地想著若我照顧你我應該怎麼做。這麼想著心裏也很溫暖。我洗了一半她起來了,看到我在洗衣服調侃了我一句。一會兒她把小水果塞到我嘴裏,我一看,仿佛覺得是櫻桃,問她果然是,我立刻又想到你。我馬上就想,若我在你邊上,我會把櫻桃洗淨後,用刀把裏麵的核取出然後再喂你,讓你不要花力氣吐核。讓你完全放鬆養病,享受幸福和愛情。她現在在燒菜,我卻在給你寫信,心裏有點不安,但還是覺得應該給你寫,因為你在病中,盡管我照顧不到你,但我要在精神要照顧你安慰你,這樣你就會好的快些。你不要想很多,不要勉強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永遠別懷疑我。

《冬之旅》寫完了。自己都感覺不好,我覺得是因為我們的愛情老是出問題,所以寫得不好。但還是發你。

21

那天早上,林森感到從來沒有過的舒暢,早晨一起床,胸膛內就有一股激流在湧動,勃勃欲發。他感到充滿信心和希望。整整一天,林森處在興奮狀態。近來,他看到了意識形態的鬆動,他想,這種鬆動必將產生巨大的影響,必將成為一股勢不可擋的洪流而不可逆轉。他心裏湧溢著獻身精神。他覺得他應該更加玩了命地去研究經濟理論,不管他能不能進《哲學月刊》編輯部。他要把他的思想,他的論文,他的熱情全部貢獻給社會,給祖國,給人民,他有一股極強的想把自己血管切開讓殷紅的鮮血流到申江裏去的渴望。他的心怦怦直跳,渾身躁動不安。驀地,一個欲望在他心裏漲開來,不可遏止!他要吻左丘,他要占有左丘,他馬上要和左丘結婚。他渾身猛地顫栗,激動使他難以自己。他給左丘打了電話,語調忍不住顫抖:

“左丘,下班後到我這兒來,有急事。”

當左丘踏進門時,被欲望折磨了一天的林森噌地從座位上彈起,他用火辣辣的眼光盯住左丘。

“什麼事?”

左丘的語調緊張,心髒鹿跳,眼睛惶怯地看著林森。

“我要和你結婚。”

林森的眼裏射出兩道火。

“我不同意。”

左丘低弱地說,頭發暈。林森什麼話也沒說,驟然把左丘抱到床上,粗暴地撕開了左丘的外套。左丘眼眶內蓄滿了淚,微微吐了一句:

“以後什麼都聽我的。”

“我聽你的!”

林森惡狠狠地說,猛地把左丘壓在身下……

一個變態的靈魂,一顆壓抑了那麼多年的心。林森的吻像冰雹一樣打在左丘蒼白的臉上。忽然,林森以男人所特有的粗暴,等不及左丘解開襯衣的扣子,就把左丘的襯衣扯掉。用他的嘴連同他的淚一起砸在左丘那並不豐滿的白晰的乳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