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茶林舊事
期末成績出來了，老顧毫無懸念地名列榜首。我的成績很穩定，除了語文傲視群倫，其餘平平。
老顧不急於回去，說回家也無聊，叫我約兩個人一起出去野炊去。我就叫上老崔和老耿。按說學霸老顧是不屑於跟他們為伍的，由於我居中調停，特別是有一回老顧愛如珍寶的隨身聽被盜，我組織老崔、老耿等人，把初中部的一個小毛賊抓獲，並將已經賣出去的贓物追了回來。老顧從此摒棄成見，與竹林幫相談甚歡。
老崔、老耿對玩的事十分上心，一聽野炊，就張羅家什，采買物品。準備停當，已是下午時分。老顧叫上老錢，他們是同鄉，一台車回家的。我們一行五人，用自行車載著鍋盆等物，朝城外的一片茶林進發。
到茶林深處的一塊空地上，我們尋幾塊石頭支起鍋，然後分工。我不善烹飪，就負責采薪。周圍的枯枝被我拾盡，我就往茶林更深處走去。
冬日晝短夜長，天色很快暗下來，我不識路徑，在茶林裏亂竄。為了壯膽，我拚命唱歌。不知過了多久，仿佛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我趕緊朝另一個方向躲開。不久後，一陣輕響，兩個人朝這邊走來。兩個人蟋蟋索索，呼吸急促，前麵那個是名震全校的祝公子，後麵那個是名播校園的小孟。我心裏一驚，小孟和老祝約會我不意外，小孟說過老祝常約她——雖然親眼看到後感覺還是不舒服。但跑到這人跡罕至的地方來，也太偏了。忽然，我腦中電光石火地閃過老崔的名言：動肉！莫非這兩個人跑到這密林裏來是在“動肉”？一念及此，我的心“咚咚”狂跳，象看到了世上最惡心的東西，胃裏翻騰不止，又象是看到美麗的事物被撕裂，心裏某個角落疼痛難忍。
我頹然地坐在灌木叢中，心潮起伏。夜象海水一樣一點點將我淹沒，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想起撿柴的使命。在附近摸索著摟了一小捆，跌跌撞撞地回去複命。
我走近去，灶上幾點柴幾將燃盡。老崔說，你該不是撿到寶了吧？來來來，大家都有份。
老顧笑道，老江臉色不善，不象是撿了寶，倒象是丟了寶。來來來，燒火燒火。
大家七手八腳把飯菜搞熟，就著夜色狼吞虎咽。盆中一塊肥肉，亮晶晶地晃眼，我揮著兩根長短不一的棍子朝獵物伸去，老崔眼疾手快，早已攫為己有。
我怒道，老子一塊肥肉都沒吃到！
老崔得意地說，你那一招“行屍走肉”，不敵我這一招“愁雲慘霧”，武功不如，認輸吧。
老錢說，你們太不斯文了，早知道，就應該帶兩個女同學來，你們就老實了。
我說，帶女同學來，好讓老崔動肉？
老崔說，那我也得先把盆中的肉動了。
我氣得不行，怒視老崔，你把盆中的肉動了，還要把女同學的肉動了？
老崔說，誰動了？我就說說而已嘛。
老耿笑道，老江維護女同學，有紳士風度。
老顧先吃完了，跑去踩滅灶火，他忽然“咦”了一聲，奇怪道，老江，你這柴哪來的？
我不偷不搶，當然是撿來的！我沒好氣地說。
你這撿的是什麼柴？老顧接連“呸”了幾聲，我們圍上去看，地上有個未燒完的“奠”字，我是弄了幾個花圈來燒。
一時間，大家都感覺陰風四起，天上星星如同鬼火，不禁汗毛直豎，趕緊收拾家夥，逃也似的竄出茶林。我是始作俑者，被迫斷後，隻覺得後麵仿佛有腳步追趕，嚇得一路怪吼，到了城邊，才鬆了口氣，那滿天星光才象是人間的星光。